第70章
次日清晨,沈家三口告别苏家。
苏小晴站在村口,攥着沈平章的袖子迟迟不愿松开。
沈平章拇指轻轻擦过苏小晴眼角的泪痣,腊月十七,我来接你,腊月十八,我们结婚。
苏小晴用力点头,发丝扫过泛红的脸颊,平章哥,我等你。
回程的火车上,沈平章注意到父亲始终皱着眉头,指间的烟燃了半截也没抽。
爸,怎么了
他心头一跳,难道苏家临时变卦,要天价彩礼
沈伟叹了口气,把烟头按灭,声音带着沉甸甸的疲惫。
机械厂虽然恢复了生产,但耽误了太久。老技术跟不上新需求,工人吃大锅饭惯了,没积极性。德意志的设备下月就到,可厂里的技术员连说明书都看不懂,再这么下去,再好的设备只能当废铁堆在仓库。
爸,机械厂的病根不在设备,在人！现在工人吃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技术骨干被埋没,混日子的人反倒安稳。这样下去,再好的德意志机床也救不了厂子。沈平章字字铿锵。
沈伟却拧着眉头反驳：道理谁都懂,可那些老工人都是有编制的铁饭碗,动他们就是动‘社会主义根基’,上面能同意工人能答应
说到这里,沈伟又叹了一口气,尤其是二把手生产副厂长张二铎,说我不懂管理,改革是瞎折腾。
沈平章倒是见过这个张二铎几次,干政工出身,见了人鼻孔冲天,谁也不放在眼里。
听说在厂里,还有自己的小帮派,下边好几个车间主任都听他的。
唉,也是难为沈伟了。
沈平章说道：爸,这次我去大毛,去了他们远东机械厂,他们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生产技术落后,工人没有积极性,整个厂子死气沉沉,我可以断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得破产。
我们虽然学习的大毛模式,但不能走他们的老路,要想让厂子活,只能打破大锅饭,更要引进高科技人才。
既然张二铎这些人是改革路上的绊脚石,就把他们踢开。
沈伟却一脸苦涩,平章,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张二铎有技术,机械厂离不开他,上级领导也不可能调走他。
沈平章不以为然,爸,地球离了谁都转,你要想管理好机械厂,先把不配合的弄走,要不然你什么都干不成。
沈伟瞳孔猛地收缩,烟头在指尖烫红了皮肤都没察觉。
沈平章趁热打铁：张二铎不想改革,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主动改革,要不然卷铺盖走人。
至于下边的工人,开个动员会,把账本摊开：厂子不赚钱,工资从哪里来德意志设备是最后的机会,抓住就能翻身,错过就是等死！工人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怎么选。
最后,他给沈伟打气,爸,与其等死,不如赌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沈伟的手剧烈颤抖,却不是因为担忧,而是被儿子的话点燃了热血。
平章,你说得对,如果机械厂死了,铁饭碗也不过是砸在手里的破瓷片。改革势在必行,大不了,我再背一次骂名,反正又不是没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