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发出刺耳长鸣的瞬间,
病房外也爆发出尖利的哭嚎。
佩环！求你了！签字救救妈！
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们复婚！
灵灵、灵灵需要完整的家啊！
我的前夫正涕泪横流地捶打着
ICU
的玻璃门。
现在的他和当初我哭着求他救灵灵时,他那种不可一世的表情截然不同。
我勾起嘴角,对他晃了晃手中的纸,
那是《放弃抢救同意书》。
1
好痛！
呜呜呜呜呜呜,痛！痛！
我刚进家门,就听见女儿灵灵的哭喊声。
我心中一紧,连忙扔了手里的东西冲向客厅。
还不待我走近,就听见了婆婆封婶的厉声呵斥：
哭什么哭！
死丫头片子,手那么贱！
客厅里,打翻的热水壶落在地上,开水仍冒着热气。
而婆婆正粗鲁地拽着灵灵的手臂往厨房走去。
瞥见我回来,婆婆装作没看见,只抬高了声音：我和你说了这水壶烫,你就是不听！
快来用水冲一下,不然又要花钱买药,真是个讨债鬼！
俊杰挣点钱容易吗都让你这个赔钱货糟蹋了！
灵灵的小脸涨红,眼泪鼻涕全糊在脸上。
我心痛不已,连忙快步上前从婆婆的手里接过灵灵抱了起来：妈,我来吧。
婆婆立刻就放了手,抄起胳膊：你买个菜买那么久,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当妈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废物！
我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与愤怒,没有接话,安慰着灵灵：宝贝乖,不哭不哭,妈妈给你冲冲水,一会儿就不痛了啊。
妈妈……呜呜呜……
灵灵的另一只小胳膊搂在我的脖子上,仍在抽泣。
乖,这只手继续冲水水,妈妈给你擦擦脸啊。
嗯……呜呜……
灵灵乖巧地把手放在水流下,我腾出一只手替她擦了擦满脸的鼻涕眼泪。
嘁,装什么贤妻良母！婆婆见我不接茬,冷哼一声：等会儿记得把客厅打扫了！俊杰应该也要回来了,赶紧去做饭！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她仍在骂骂咧咧,趿着拖鞋回到了房间,大开的房门里很快传来了小视频的音乐,以及她乐不可支的笑声。
我安顿好灵灵后,回到了门口。
刚才因为着急没注意,那些装着菜的口袋已经散开,土豆都滚了出来。
我蹲下身子捡土豆,大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封盼娣走了进来,是封俊杰的姐姐。
我和封俊杰结婚后,她就和婆婆一起住进了我们家。
她伸出脚踢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土豆,仿佛没看见我一般进了房间。
我早已习以为常,默默收拾好后回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晚饭时,
红烧肉、手撕鸡以及所有沾了荤腥的菜都被摆在了距离灵灵和我最远的位置。
四岁的灵灵眼巴巴地看着封俊杰碗里堆得满满的肉山,怯生生地说：奶奶,灵灵也想吃肉肉。
婆婆却啪地一筷子打在了灵灵伸出的手背上：只吃你面前的菜,你妈没教过你吗真是没有教养！
我心疼地把灵灵护在怀里,她细嫩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道红痕。
婆婆看着我,扬起一抹讥笑,声音尖而细：怎么了我这是教她规矩！一个赔钱货这么贪吃,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我们俊杰小时候想吃肉还得等过年呢！就你惯的！
灵灵躲在我的怀中颤抖着,我心中愤怒难耐。
哟哟哟,你这是干嘛婆婆瞥见我的表情,夸张地叫了起来：你瞧瞧你的好老婆,俊杰！现在当着你的面都敢这么瞪我了！
我就知道这个女的一直瞧不起我这个农村来的,哎！前两天我不就是忘了关火,她一直在那说我！我那还不是想着你们工作忙,帮你们炖点汤喝！既然这么讨人嫌,我还是走了吧！儿大了,不由娘了！
她说着,竟直接抹起了眼泪,起身就要离开。
一直沉默的封俊杰拉住了他妈,终于开了口：让你在家里带孩子,你非要去上班,现在孩子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
妈过来帮我们,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你这是什么脸不想吃饭就滚！别在这扫兴！累了一天了还要看你这副晦气样子！
封盼娣却突然起身,拉着灵灵直接进了房间。
婆婆看着封盼娣的动作刚想发作,但在看见我的表情后又变得洋洋得意了起来。
她重新坐回餐桌,夹起一大块肉,吃得满嘴流油。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样子没变,但又好像全部变了。
我的心中一片冰冷。
这就是我即使和父母断绝关系也要嫁的男人。
2
第一次遇到封俊杰是在大学的图书馆。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我原本以为这场雨很快就会停,结果直到快闭馆它也没有减小的样子。
图书馆门口的免费伞早就被拿空了。
早知道应该立刻就回宿舍的。
在我踌躇时,封俊杰出现了。
同学,你没带伞吗
我回过头,却对上一张帅气的脸庞,不自觉有点害羞：嗯……
他笑得坦荡又大方：你住几栋我送你回去吧。
2
栋……我声若蚊蝇,不敢看他的脸。
这么巧,我住
4
栋,顺路呢！
他率先走进雨幕里,撑开了透明的雨伞,向我发出邀请。
这是一切的开始。
临别时,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我：
同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看着他湿透的半边身子,心中一动：我是李佩环,医学院的。
我是经济系的封俊杰！再见,佩环同学！
后来在室友的起哄中,我知道了他是经管的系草,出身贫寒,在图书馆勤工俭学。
从那天开始,我经常在图书馆遇见封俊杰。
他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偶有我够不着的书时,他会轻松取下来递给我,并露出干净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佩环同学,你看这么深奥的书啊真厉害！
后来,他开始帮我占座。
我向他道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唉,佩环同学,我可是早上六点就爬起来给你占这个风水宝座,冻得手都僵了,你就说一句『谢谢』啊
见我有些局促,他笑道：好吧,那就给你这个机会,请我吃个饭吧！
这是第一次的约会。
后来,他更加频繁地出现在我的周围。
我做实验到深夜时,他会自告奋勇地找老师当助理负责锁门。
他从不催促我,还会帮我清洗复杂的玻璃器皿。
时间一久,老师也开始打趣我们俩：
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喝酒啊！
封俊杰看着我红成猴屁股的脸,也跟着老师一起笑：
老师,我还在努力追求佩环同学呢！您可别把我的未来女朋友吓跑了！
当晚,我们确认了关系,正式开始恋爱。
封俊杰是篮球队的主力。
他个子高,长得帅,球技也很好。
每次有他的比赛,全场观众基本上
80%
都是女生。
而他的每一次进球,都能引起女生的尖叫和欢呼。
比赛结束后,他拒绝了其他女生递给他的水,径直走向坐在场边的我。
他微微喘息,眼神明亮：
佩环,你来看我打球了,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撩起球衣下摆随意擦汗,露出紧实的腹肌,又引来女生的一片惊呼。
但他只看着我。
我也只看着他。
仿佛世界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一次他神色有异,问道：佩环,不要再和陈学长来往好不好
我微微一愣,回答道：他是我一个实验室的师兄,俊杰,我们就是普通同门的关系。
封俊杰闷闷不乐：那个学长看你的眼神……佩环,你太优秀了,我真怕自己配不上你。
我再三向他保证,他却一直不开心,直到他删除了我手机上陈学长的联系方式。
我就知道佩环你最好了！
答应我,以后离他远点好不好
我不想任何人有机会抢走你！
大四毕业那年,
在铺满玫瑰和蜡烛的操场上,封俊杰向我求婚了。
他单膝跪地,拿出一枚小小的银戒,深情款款：
佩环,从我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定了你！
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丰厚的财富,但我有一颗完完整整爱你的心！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弥补！
嫁给我,好吗
周围的同学立刻欢呼起来：
嫁给他！
嫁给他！
我曾经和他说过,求婚是两个人的事,并不希望过多的人参与。
但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现在想来,父母的话重新炸响在了我耳边。
一切都有迹可循。
3
佩环,你说我穿这身去见李院长可以吗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爸是院长我没有和你说过吧
哎呀,我的大小姐！封俊杰笑着抱住了我,你虽然为人低调,但你的那些同学可不低调！她们早就把你的家底全揭啦！
我皱了皱眉：她们的嘴巴也太碎了,那不是别人都以为我是靠着家里才发表的期刊吗
封俊杰摸了摸我的头发：那是那些人没眼光！我知道我的佩环最厉害了！
不过佩环,我听说那个期刊的主编是李院长的校友吧
你的研究方向挺热的,选题选得好,运气不错！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
封俊杰却已经松开了我,在镜子面前整理他的领带。
说起来,我的幸运女神,我最近也在准备投一篇。
导师说我的选题很有开创性,就是实验数据不够……
唉,可惜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资源。
我上前替他重新系好领带：别担心,等会儿见到了爸爸,他一定会帮你的。
餐厅选在了市里最好的饭店。
叔叔好,阿姨好,我是封俊杰！他说着,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席间,妈妈笑道：我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可能并不擅长家务。
放心吧阿姨,佩环嫁给我,我绝不会让她吃苦受累！
家务活我全包,她只要做她喜欢的事情就好！
而且我妈也会来,她一个人拉扯我们姐弟长大,也会好好照顾佩环的。
这场我以为主宾尽欢的饭局后,父母却表情严肃地留下了我。
佩环,爸爸皱着眉头：这个人心思太重,功利心也太强。
我正要反驳,妈妈按住了我的手,轻声说道：佩环,妈妈不是嫌贫爱富。但这个小伙的家庭你也知道吧他有个姐姐,还有个单亲妈妈,以后你们如果有矛盾,他绝对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佩环,爸爸阅人无数,此人绝非良配。
是啊,听爸爸妈妈一句劝,再慎重考虑！
但那时的我就像被下了蛊一般,只觉得父母是戴着门第的有色眼镜,是看不起封俊杰的出身。
我哭着反驳,谈话不欢而散。
甚至到后来结婚,父母也没有露面。
我为了封俊杰,放弃了医院的高薪职位,成为家庭主妇。
原本对我友善的封俊杰妈妈,也是在那之后换了副面孔。
4
我离开饭桌,敲响了封盼娣的房门。
女儿灵灵正和她玩耍,似乎已经忘记了席间的不快。
封盼娣见我进来,原本的笑脸立刻换上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妈妈！灵灵伸着手,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抱着女儿,心中柔软一片：很晚了,和姑姑说晚安。
姑姑,晚安！
晚安,小灵儿。
姐,无论如何,谢谢你。
封盼娣闻言别过脸：不用谢我,你才是当妈的人。
我心中一动,带着灵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哄睡了女儿后,封俊杰也洗完澡进来了。
见我面无表情,他突然放软了姿态,把我搂进怀里。
他的动作生硬,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施舍感。
老婆,我知道你辛苦,但我更辛苦啊！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看人脸色,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灵灵
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呢
你要温柔点,懂事点,做我的后盾,不要老是给我添堵,行吗
我心中冷笑,封俊杰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我妈年纪大了,脾气不好,你就不能忍忍嘛她是长辈,你让着她一点又能吃什么亏一定要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吗
我知道了。
这才是我的好佩环。封俊杰露出笑脸,捧着我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心。
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扔给了我：今天发工资了,你明天买点好吃的吧。不过省着点花,你以前娇生惯养的,现在知道柴米油盐贵了吧！
离了我,你这个大小姐还能干什么
我没有出声,被他钱包里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吸引了注意力。
明天我要出差去海南,你给我收拾一下行李。
累死了,我睡了,你小声一点。
封俊杰说完仰头就睡,房间里很快就响起了他的呼噜声。
我木然地打开行李箱,却突然摸到了夹层里一个硬硬的四方体。
打开一看,是一条精致的奢牌钻石项链。
我曾经在广告上看见过,随口提了一句挺好看。
封俊杰的眼皮都没抬,嘲讽道：好看把你卖了都买不起,整天就想着这些没用的！喜欢的话就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买啊！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我想起那股陌生的香水味,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他的手机。
5
果不其然,需要密码。
我试了他的生日,错误。
灵灵的生日,错误。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屏幕解锁了。
露出了他的大学毕业照片。
没错,他的主页不是灵灵,也不是我。
而是他自己。
桌面上的应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微信和工作通讯软件里也都是正常聊天和对话。
但我很快在一个底层的文件夹里发现了他的第二个微信。
data-fanqie-type=pay_tag>
点进去一看,只有一个置顶好友——
梦梦。
我认识的名字里带梦字的人,只有封俊杰那位年轻漂亮的女上司徐梦。
我猛然回头看向正在熟睡的封俊杰,他正张着嘴打呼噜,口涎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个曾经阳光帅气的人,早就变成了一只剥光了皮的猪。
最近的一次聊天记录就发生在今天晚饭前。
【梦梦】：
宝贝,到家了吗想你身上的味道了……[害羞][亲吻]
【我】：
刚进车库。
你这个小妖精,今天在办公室撩得我差点把持不住！
【梦梦】：
[捂嘴笑]
[性感的自拍照]
喜欢吗
是不是比你家的黄脸婆好看多了
【我】：
[色]
提那个扫兴的玩意儿干什么
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明天老地方我定了套房,带露天温泉的。
【梦梦】：
好啊,正好试试新泳装！
布料比这个还少哦[勾引]~
【我】：
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哦！
【梦梦】：
谢谢老公[爱心][爱心]！
对了老公,那个项目的报销单你记得处理干净点哦！
【我】：
放心吧宝贝。
老公还要努力耕耘让我的梦梦宝贝帮我生个儿子呢！
【梦梦】：
[害羞][抛媚眼]
明天见！
再往上翻,是更早的露骨调情,或是语音视频,或是不堪入目的照片。
我努力控制双手的颤抖,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和他手机里的酒店、行程单全部拍照。
6
第二天,封俊杰起了个大早,哼着小曲提着行李箱就准备出门。
婆婆连忙叫住他：俊杰啊,吃了早饭再走啊！
回答他的是封俊杰皱着眉转身的背影：忙着呢,走了！
婆婆转头看向正在给灵灵换药的我,气愤地推了我一把：丧门星！睡个觉也能感冒！我儿子要是饿坏了胃,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我没理她,只心疼地摸了摸灵灵的额头。
女儿看着我焦急的脸,挤出笑容：妈妈,灵灵没事。
婆婆从厨房出来,大声嚷道：你去买把葱回来,我给俊杰炖了鸡汤。
可妈,灵灵烧得厉害,我得带她去医院才行！
婆婆啐了一口：又烧不死,矫情什么！
灵灵轻轻捏了捏我的手：灵灵在家睡觉,妈妈别担心。
赶紧去,别磨磨叽叽的！我等会儿还要去打牌！
我抱了抱灵灵：那你在家乖乖的,妈妈很快就回来。
走到门口,婆婆还在不停地咒骂：
小病秧子,整天就知道花钱！瘟死了倒清净！
我瞥见灶台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心中划过一丝不安：
妈,我去去就回,您小心一点灶台的火。
我呸！就你还在这对我指手画脚的
快滚去买东西,打扰了老娘打牌,我饶不了你！
最后看了一眼灵灵,我出了门。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出这个门。
一声沉闷却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凭空炸响。
我看向家的方向,滚滚黑烟已经涌了出来。
我拔腿就朝家里跑！
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
人群惊恐的尖叫,
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当我被消防员拦着,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浓烟滚滚、一片狼藉的家里,抱出那个小小的、被熏得乌黑、浑身是血的身体时,我的喉咙里终于爆发出凄厉的哀嚎。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很久很久。
医生疲惫地出来：
孩子全身
45%
深二度、三度烧伤,呼吸道严重灼伤,多脏器功能受损……
情况非常危险,随时可能……
你做好心理准备,费用方面也……
我麻木地签着字,手抖得不成样子。
钱我哪里还有钱
我的积蓄早已被掏空,仅剩的一点也被封俊杰以投资为名拿走。
医生见我表情不对,柔声问道：孩子的父亲呢
这时,封俊杰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后面还跟着婆婆和封盼娣。
他身上还带着陌生的香水味,脸上没有半分担忧,只有满脸的烦躁和……
嫌弃
李佩环！你怎么搞的！让你看个孩子都看不住！
他冲到我面前,第一句话不是问女儿,而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这么大笔医药费！卖了你都凑不够！晦气！
婆婆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但随即便被更强烈的蛮横掩盖。
她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声音尖利刺耳：天杀的扫把星啊！克我儿子,克我封家啊！娶了你倒了八辈子血霉！我的孙子啊……肯定是被你这个丧门星克的……啊！
啪！
出乎所有人意料,封盼娣抬手给了她妈一巴掌,把这个老女人直接打懵了。
灵灵受伤,弟妹是最难过的人……妈。
封盼娣卡了半天才把那个妈字叫出来,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贱蹄子,你学野了是吧你敢打我！你……！
妈,我抬头看向婆婆,声音有些抖：
你为什么不在家
你让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不是在家里炖汤吗
婆婆的气焰一下子衰败下来,但又抬高了声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你说了我要去打牌,让你赶快回来！你自己在路上磨磨蹭蹭的,要不是你！能发生这事儿吗！
婆婆说着,挤出两滴眼泪又开始哭嚎撒泼：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现在好了,我们全家都要被你拖死了！我老封家是欠了你们娘俩的债啊！
病人家属,这里是医院,保持安静！
封婶的哭嚎被卡在了喉咙里。
封俊杰有些嫌弃地看了他妈一眼,把她拽到了身后。
那个,医生,这治疗得花多少钱啊
你瞧,我家就我一个人工作,还有这么大家子人要养呢！
医生白了他一眼：现在病人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封俊杰的脸皱成一团,一下子哭了出来：医生、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我看他做戏的丑恶嘴脸,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了。
封俊杰,我叫住他：灵灵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拉着你们全家人陪葬。
封俊杰被我眼中从未有过的狠厉惊得后退一步。
医生摇了摇头,看着我叹了口气：病人妈妈跟我来吧。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向医生办公室。
几天后,
当医生再次沉重地告知,灵灵虽然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极可能留下终身残疾时。
封俊杰正在走廊拐角压着声音和徐梦调情：
烦死了,那赔钱货就是个无底洞！
还是你好,梦梦,等我离了这摊烂泥……
那个大客户……啊,谢谢你梦梦,一定要帮我稳住啊！
我静静听着,拨通了那个几年都没有过通话的号码。
当妈妈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时,我的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妈妈,我是佩环。
7
再次回到五年不曾踏足的家,我这几天揪紧了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我房间的摆设还是大学时的模样,干净无尘,显然经常有人打扫。
妈妈听完我的讲述,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紧紧地抱着我,没有说话。
爸爸从喉咙里挤出四个字：
欺人太甚！
爸爸,妈妈,之前是女儿不孝,没有听你们的劝告……
现在灵灵在重症监护室,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
妈妈帮我擦掉脸上的泪：傻孩子,灵灵也是我的孙女,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倒是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在父母的帮助下,我把灵灵转院到了更好的医院。
确认了灵灵的安全后,我回到了那个囚禁了我五年的家。
一进门,封俊杰就愤怒地大喊：你这贱人,把灵灵转到那家医院干什么！你不知道在那躺一天要多少钱吗！
那是我的女儿。我语气平淡,掏出了离婚协议书。
封俊杰不以为意地接过去,下一秒就愤怒地把它揉成团摔到地上。
净身出户！
房子存款都归你！
你做梦是吧！
我告诉你李佩环,这房子是我的！存款也是我的！
我养了你五年！你好好想想,这五年你出去工作过吗！要不是我,你早就要饭去了！
我瞥了眼地上的纸团,然后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然笑出了声：你这样子真像个小丑。
你……
你要搞清楚,这房子是我全款买的。
你的存款,是夫妻共同财产……
我的话音未落,封俊杰他妈已经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这个恶毒的贱女人！我呸！这是我儿子的房子！
我没有理会她那副癫狂的样子,后退了一步,点开了手机里的录音：
老公~
是徐梦的声音。
封俊杰的脸瞬间惨白：你、你怎么……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交给法庭和记者,你到时候除了净身出户之外,工作还能保住吗
封婶扑上来想抢手机：你这个贱人！
封俊杰拉住了他妈,恶狠狠地瞪着我：李佩环,我真是看错你了！
现在婚内出轨的人是你。
他的神色变化,最终咬着牙,在协议上签了字。
这个蠢货,只看到了协议前面的内容,居然对后面的东西管都不管了。
儿啊、儿啊、你不能签字啊！
你签了字,咱们之后住哪儿啊！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
妈！封俊杰被他妈闹得烦不胜烦,不由得大声呵斥了一声,吓得封婶立刻噤了声。
然后他靠近封婶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封婶立刻喜笑颜开起来,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得意和鄙夷,显得十分滑稽。
那我给你们一周,一周之后,从我家搬走。
臭婊子,你少得意！
封俊杰拦住了他妈,阴沉地盯着我离开的背影。
他大概以为我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女人,等风头过去,他还能想办法。
毕竟他不能失去工作,也不能失去徐梦这个资源。
但他不会想到,徐梦的录音只是我扔出的烟雾弹。
封俊杰,封婶,这母子俩,我会全部打包扔进地狱。
在这之前,你们就好好挣扎吧。
8
在爸爸律师朋友的帮助下,我很快拿到了离婚证。
只是我没想到,徐梦会陪着封俊杰一起出现在民政局。
她和我曾经想象过的都市白领一样,妆容精致,穿着得体的套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体的曲线。
她看向封俊杰的眼神中充满了占有欲,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胜利。
封俊杰也是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我不能理解,就这个垃圾人有什么值得争抢的。
记得搬家,一周后我会找搬家公司来清理。
放心吧李姐姐,我会好好照顾俊杰的。徐梦甜腻腻地开了口：小朋友的事我听说了,你也要保重身体哦。
我头也没回,背对着她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俊杰！她、她怎么……！
别放在心上梦梦,封俊杰声音怨毒：她就是个没素质的贱人。
一周后,我回到了这个曾经的家。
封盼娣给我开了门。
她见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
姐。我先开了口,这些年谢谢你帮我护着灵灵。
不用谢我,小灵儿是无辜的。封盼娣长呼一口气,我才要谢谢你,愿意让我继续住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这个家也不容易。
封盼娣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我妈会阻止你们离婚,没想到她居然都没作妖,结果是我弟早就攀上高枝了。
她真诚地看着我：对不起,佩环。
我拉住她的手：不用向我道歉,做错事的人是他们。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
封盼娣递过来一个白兔玩偶,这是灵灵三岁生日时她送给灵灵的礼物。
这里面有录音机。
！
我小时候被我妈打,无数次希望有一个大人可以站出来帮我。
但我左等又等,只等到了一个弟弟。
而因为这个弟弟,我在这个家里彻底失去了『人』的身份。
说真的,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封俊杰。
这个人除了一副好皮囊之外一无是处。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妈她……算了,你回去听了就知道。
这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我神色凝重地接过玩偶：……你为什么帮我
封盼娣摇了摇头：灵灵是无辜的,但她很幸运,有你这样的妈妈。
我做得并不好……
起码你现在已经醒悟了。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把玩偶里的文件导了出来。
里面,是封婶多次辱骂灵灵赔钱货、早点死的录音！
甚至有一次她恶狠狠地说：小贱种,哪天惹急了老娘,一把火烧了你们娘俩清净！
我越听越心惊,眼泪忍不住滚落。
这个毒妇！
文件的最后是一些图片,我点开一看——
竟然是封俊杰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司款项给徐梦买奢侈品的账目截图。
我把这些东西全都备份上传到了云端。
里面还有其他我收集到的证据,
那些东西,足够让他们身败名裂。
9
我拿出了尘封已久、几乎落灰的医师资格证和简历。
五年空白期是巨大的障碍,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爱昏头的李佩环。
灵灵每一次痛苦的清创换药,都像鞭子抽在我心上,但也让我对烧伤治疗和儿童心理创伤康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我疯狂汲取着最新的医疗知识。
深夜哄睡灵灵后,我就在医院走廊的灯下啃文献、写论文。
我的专业能力迅速复苏,一篇关于《重度烧伤患儿早期心理干预的重要性》的论文发表在核心期刊,引起了业内关注。
很快,一家以高端康复闻名的私立医院向我抛来了橄榄枝。
这时,封盼娣却突然找到了我。
封俊杰那个王八蛋,把我们老家拆迁的钱,全拿去讨好那个姓徐的贱人了！
他们俩一分都没给我留！
那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她哭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抓着我的手,眼睛里迸射出疯狂的光芒：我知道,你想让我妈那个老东西坐牢对吧你怎么还不动手我之前给了你
U
盘,你怎么都不动作
我在等一个时机。我看着她,知道时机已经到了。
你需要证人吗封盼娣的眼里充满了怨毒,我可以出庭作证。
好,我会帮你把你的那一份拿回来。
我联系了再次联系了爸爸的朋友,帮她收集证据,起诉封俊杰侵占财产。
最终,封盼娣拿到了她应得的那一份。
封婶气得在法院门口大骂封盼娣：你这个丧门星！胳膊肘往外拐的贱货！你弟弟的钱你也要抢！
臭婊子,我没你这种女儿！
我笑着对封盼娣说：正好了,反正你也不缺这种没文化的妈,连骂人都只骂的出这几个重复的词,一点心意都没有。
封盼娣笑笑没说话。
等着封俊杰和他妈的,可不止这一张法院的传票。
而这一次,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10
我将收集好的证据提交到了法庭,正式起诉封婶故意伤害罪。
同时我也在网络上同步了相关信息,开庭时,法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媒体和围观群众。
封婶站在被告席,恶狠狠地瞪着我。
估计是封俊杰交代过她,所以她一直保持着安静。
但当封盼娣作为证人出庭时,封婶的面具再也戴不住,当庭骂了出来：你这贱货！你怎么能帮外人对付你妈！
肃静！
证人封盼娣,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被告封婶是我的亲生母亲。封盼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弟弟封俊杰侵占拆迁款,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伙同那个姓徐的女人,把钱全都据为己有,一分都没给我们留！
他亲口跟我说,『姐,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惦记娘家的钱这些钱是妈给我的,也是我用来打点关系往上爬的本钱！』
他眼里只有他的前程和那个狐狸精,根本没有我这个姐姐,也没有生他养他的妈！他所谓的孝顺,全是做给外人看的！
封俊杰没想到封盼娣开口就揭了他的底,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封婶的律师立刻反驳：审判长,证人的陈述与本案无关！
证人,请回答和被告有关的问题！
封盼娣把目光投向因愤怒而浑身发抖的封婶：被告,我妈,呵,她配当妈吗从小,她就只把我当个使唤丫头、赔钱货！好吃的、好穿的,永远只有封俊杰的份！
我念书她说『丫头片子念什么书,早点打工挣钱给你弟攒老婆本！』
我生病她说『死不了就行,别浪费钱！』
我好不容易打工攒点钱,也被她偷偷拿去补贴她的宝贝儿子！
她对我的虐待,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地指向了核心：
她对亲孙女封灵呢那更是畜生不如！
她不止一次在我面前骂灵灵是『赔钱货』、『小贱种』！
她说『养丫头就是白养,还不如早点弄死省心！』
爆炸那天,她就是为了赶着去打牌,才把发着高烧的灵灵反锁在家里的！
她不是忘了关火,她是根本就没想关！
她就是存了恶毒的心思！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
紧接着,我提交了灵灵在病床上录制的视频。
画面里,小小的灵灵虽然脸上、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勇敢。
她用稚嫩却条理清晰的声音,讲述着奶奶如何打她手心、关她小黑屋等,以及爆炸那天,她如何哭着哀求奶奶别锁门,奶奶却恶狠狠地咒骂她并反锁离开的细节。
视频最后,灵灵小声但坚定地说：法官叔叔,我说的都是真的。奶奶对我很坏很坏。
法官和陪审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愤怒和深深的怜悯。
闻讯赶来的民众和自媒体将法院围得水泄不通。
当封俊杰和封婶在法警的保护下走出法庭时,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怒骂和声讨！人渣！畜生！
虎毒不食子！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重男轻女的老妖婆！不得好死！
凤凰男！软饭硬吃！忘恩负义！
臭鸡蛋、烂菜叶如同雨点般砸向两人！
封俊杰昂贵的西装被砸得污秽不堪,他狼狈地用手臂护着头,眼神惊恐绝望。
封婶更是被砸得满头满脸都是污物,她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人群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敢砸我！我儿子……
话音未落,一个土豆精准地砸在她嘴上,打得她一个趔趄,门牙瞬间渗出血丝！
她嗷地一声惨叫,污言秽语被堵在喉咙里。
而那张因愤怒和咒骂而扭曲涨紫的脸,却突然僵住了。
下一秒,封婶嘴巴歪斜,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封婶惊恐地瞪大眼睛,想抬手去擦口水,却发现右手完全不听使唤,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妈！妈你怎么了！封俊杰终于注意到她的异常,惊恐地喊道。
封婶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她彻底失去了意识,大小便瞬间失禁,一股恶臭在混乱中弥漫开来。
快叫救护车！现场一片混乱。
法警和围观群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救护车呼啸着将封婶送进了医院。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
中风。
封盼娣冷笑一声：老东西还真爱她儿子,这个时候中风。
你等着看吧,我盯着封俊杰,封俊杰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此刻的网络上,恶毒婆婆封婶、凤凰男封俊杰侵占姐姐财产、心疼小灵灵等词条早已冲上热搜榜首。
其中,一条关于封俊杰出轨和挪用公款的爆料
PDF,正在迅速传播。
11
《大厂项目经理婚内出轨女上司及挪用公款养情妇》的贴文直接爆在了封俊杰的公司内部论坛。
尽管里面的名字和头像都被打了码,但还是被人挖出了封俊杰的身份。
奇怪的是徐梦的名字却被刻意隐去了。
封俊杰很快被公司开除,失去收入和工作的他原本还赖在公司宿舍,但很快也被扫地出门。
封盼娣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失魂落魄的封俊杰。
她给我打来电话：佩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我笑道：他还有徐梦呢。
你说得不错,他又开始打电话了。
哦,看来对面没接,他在发短信了。
封盼娣好整以暇地和我直播：哈哈哈,看来短信也被拒接了,佩环,你真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我提醒道：你小心一些,别被发现了,他现在是个疯子。
放心吧。
封俊杰随后冲到了徐梦的高级公寓,疯狂拍打着单元门禁：
徐梦！徐梦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会爱我的！你说过会帮我的！
徐梦！！！！
楼上的窗帘纹丝不动。
吼叫声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保安也很快赶了过来,将他粗暴地拉走。
封俊杰瘫坐在马路边,看着公寓楼,眼里只剩下无边的怨恨和绝望。
一周后,我收到了医疗慈善晚宴的邀请。
主办方对我的论文和研究方向十分感兴趣,邀请我合力开办一家针对儿童的康复中心。
我在这里却遇到了一个熟人——
徐梦。
此刻她正堆着灿笑站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边。
我认得他,那是封俊杰原公司的总经理。
看来徐梦是被他保下来了。
徐梦也看见了我,脸上一瞬间青白一片。
但她很快又换成了高傲的表情,把腰肢送到了中年人手边,笑得花枝乱颤。
突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了一阵喧哗。
先生,您没有邀请函,您不能进来,先生！
封俊杰被两个保安死死拦住,一边往里面闯一边大声叫骂：徐梦！徐梦你个贱人给我出来！
徐梦的脸色煞白,躲在中年人身边不敢看门口。
中年人的眉头紧皱,直接把徐梦拉了出去：你不是说处理好了吗这么大的场子,丢人现眼！
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徐梦见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想要拉着封俊杰先离开。
徐梦！封俊杰看见她,猛地挣开保安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徐梦的胳膊。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疯子！徐梦尖叫着挣扎,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厌恶。
贱人！拉黑我！甩了我！我的钱呢！你给我吐出来！还有我的工作！我的名声！全被你毁了！封俊杰目眦欲裂,口水几乎喷到徐梦脸上。
滚开！你这个瘟神！废物！垃圾！徐梦也彻底撕破了脸,用尖利的高跟鞋狠狠踹向封俊杰的小腿,尖声咒骂：我最后悔的就是碰了你这个扫把星！挪用公款是你自己蠢！活该！那些东西是你自愿送我的！想要回去做梦！你和你那个恶毒的老娘一样,就该下地狱！
封俊杰扯坏了徐梦的裙子,徐梦抓花了封俊杰的脸。
保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人分开拖走。
徐梦的头发散了,妆花了,像个疯婆子。
封俊杰脸上带着血痕,如同丧家之犬。
全场哗然！
闪光灯对着这出闹剧疯狂闪烁！
我身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微微皱眉,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不堪入目。
我微微一笑：是啊。
仿佛看了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
没过多久,徐梦也被公司开除,同时她的职场照和生活照都被扒出。
她试图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在网上散布谣言,说我心机深沉、陷害前夫、不孝。
我甚至懒得亲自下场。
医院公关部直接发布了我这些年潜心学术、救治患儿的成果,以及爆炸案的简要通报。
舆论瞬间反转。
徐梦成了人人喊打、破坏别人家庭还倒打一耙的恶毒小三。
网友嘲讽她是职场妲己、专业垃圾回收,她精心营造的人设彻底崩塌,成了过街老鼠。
12
一个月后,我作为特邀专家,来到了行业论坛,就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干预发表了演讲。
台上,我自信从容,侃侃而谈,整个人熠熠生辉。
而台下,一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西装皱巴巴的男人死死盯着我。
是消失了一个月的封俊杰。
演讲结束后,他却突然冲上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佩环！佩环！他哭喊着,试图抱住我的腿,被我冷冷避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鬼迷心窍！徐梦那个贱人害了我！
你看看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求求你,看在灵灵的份上,我们复婚吧！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们娘俩！求你了！
他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周围的同行和记者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正是当年他和徐梦在
ICU
外调情的对话。
烦死了,那小东西就是个无底洞……清晰地回荡在大堂里。
封俊杰,我的声音冰冷：听清楚了吗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你的家我指向门外,仿佛指向一堆垃圾,在那堆废墟里,在你那个瘫痪在床、等着你『尽孝』的母亲身边,在监狱的被告席上！离我和灵灵远点,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闪光灯疯狂闪烁,封俊杰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他精心策划的深情悔过,成了天大的笑话。
道德绑架这一套,已经不管用了。
而那个被他扔在医院的封婶,据说每天都会受到护工的特殊照顾,生不如死。
封俊杰彻底崩溃了。
而他选择了最懦弱的逃避方式——酗酒。
他躲进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手机要么关机,要么欠费停机。
出租屋的房东因为他拖欠房租,换了锁。
医院多次试图联系他,但他电话永远是忙音或关机。
护士站厚厚的记录本上,写满了联系家属封俊杰失败的记录。
13
封婶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多器官衰竭,深度昏迷,脑电图呈直线,医学上已判定为脑死亡。
继续维持呼吸机毫无意义。
主治医生再次翻看那本记录了无数次联系失败的记录本,叹了口气。
按规定,必须第一责任人签字才能撤机。主任看向我,但是封俊杰先生……我们实在找不到他。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了。
我平静地拿出那份离婚协议,翻到附加条款那页,清晰地展示给院方：
根据这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在封俊杰持续失联、无法履行其作为第一监护人责任的情况下,我作为封灵的监护人,拥有对封婶医疗决策的代行权。
这是封俊杰的亲笔签名。
院方仔细核对了协议和封俊杰失联的证据,经过法律顾问确认,最终点头。
李医生,情况我们了解了。基于患者目前的不可逆状态和家属的意愿,请您签署这份《放弃有创抢救及撤除维生设备同意书》。
我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
在医生和护士的陪同下,我走进了封婶的病房。
病床上,那个曾经嚣张刻薄的老妇人,如今只是一具依靠机器维持着微弱生命体征的躯壳。
面色灰败,毫无生气。
我走到床边,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刺骨的声音,轻轻说：
封婶,灵灵托我问你……
我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她浑浊瞳孔深处掠过的抽搐：地狱的火,烫吗
说完,我直起身,对主治医生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平静无波。
医生会意,上前一步,动作专业而利落地关闭了呼吸机的电源开关。
然后,他轻轻地、彻底地,摘下了扣在封婶脸上的氧气面罩。
嘀————————
心电监护仪上,原本微弱起伏的曲线,瞬间拉成一条冰冷笔直的直线。
就在这死亡的长鸣声中,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踉跄急促、伴随着咒骂的脚步声。
妈！妈！等等我！我来了！
封俊杰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不——！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目眦欲裂！
他猛地撞开挡路的护士,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站在病床旁的我。
李佩环！是你！你这个毒妇！你杀了我妈！
他像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面目狰狞,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木刀！
早有准备的医院保安立刻冲上前,三下五除二将他死死按倒在地！
他的脸被用力压在冰冷的地砖上,挣扎着,咒骂着,口水混着酒液流了一地。
我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容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闻讯赶来的医院领导和警察。
里面装着的,是封俊杰亲笔签名的离婚同意书、医院详尽的寻人记录、证明封俊杰长期失联酗酒的照片、以及封婶被护工疏于照顾而长褥疮的记录照片。
警察同志,院方领导,我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所有程序合法合规,文件齐全。
封俊杰先生作为封婶的第一法定监护人,长期酗酒失联,未尽任何赡养义务,涉嫌遗弃和虐待老人。
现在又在医院扰乱秩序,对我进行持械人身攻击,我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证据确凿,场面清晰。
警察严肃地点头,给还在疯狂挣扎咒骂的封俊杰戴上了手铐。
封俊杰,你涉嫌遗弃罪、扰乱公共秩序,现在依法传唤你到派出所接受调查！跟我们走！
封俊杰被拖走时,还在歇斯底里地嚎叫：
李佩环！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妈——！
声音凄厉绝望,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最终消失在电梯口。
14
封俊杰的结局毫无悬念。
遗弃罪、挪用公款罪、加上当众闹事、证据确凿,数罪并罚,判了十一年。
他的人生,彻底坠入了无底深渊。
而封盼娣,不对,现在她改了名,叫冯新晨了。
冯新晨的早餐店因为用料实在、价格公道,生意越来越红火。
她盘下了隔壁店面,开成了小餐馆。
她和一个憨厚朴实的厨师走到了一起。婚礼很简单,但很温馨。
她举着酒杯,走到我面前,眼眶泛红,声音哽咽：佩环,谢谢你。没有你那一把,我可能永远在那个烂泥坑里打滚,到死也爬不出来。
我笑着和她碰杯,真心为她高兴。
我的事业也攀上了新的高峰。
我倾注了全部心血的灵光儿童创伤康复中心正式落成。
这里不仅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更注重心理重建和社会融入,成为了业内的标杆。
落成典礼那天,阳光灿烂。
15
深秋的午后,我和灵灵正在给新栽的小树浇水。
保安匆匆走过来,低声道：李院长,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晃悠好几天了,看样子像是封俊杰。
他刚出狱没多久。
灵灵仿佛没听见,专心看着眼前的树苗。
我抬起头看向大门外。
一个穿着破旧棉袄、头发花白的佝偻男人正在马路对面探头探脑。
是封俊杰。
十一年的牢狱,早已磨掉了他最后一丝人样。
保安请示：要不要……
我淡淡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灵灵,我们回家吧
陈叔叔说今晚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油焖大虾。
好耶！
豪华轿车缓缓启动,驶出康复中心的大门。
经过那个路口时,车窗缓缓降下。
封俊杰浑浊的眼睛对上了我的视线。
他的眼神里一下爆发出炽热且疯狂的金光,踉跄着想要追过来。
灵灵疑惑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在看什么
路边的垃圾而已。
我升起了车窗。
不过是个陌生人,不值得我再为他费心。
坐稳咯,我们出发啦。
车子汇入车流,驶向我们的新家。
阳光透过天窗洒在副驾驶上灵灵柔和的侧脸上。
她正低头看着一本医学书,嘴角带着恬静的笑意。
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音乐。
我握紧方向盘。
前方,
是宽阔平坦、洒满阳光的道路。
我的心中,
是一片澄澈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