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落在脸上,模糊了泪水。
傅斯言不知疲倦,终于挖到车头的挡风玻璃。
但里面太暗了,他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
他把那些泥土拨开,握拳就要徒手捶——
“傅斯言!”
傅斯言动作僵住。
身后一道车灯亮起。
照亮了男人一身的狼狈。
时间仿佛静止了。
风雨里,女人撑着一把伞,踩着潮湿泥泞的地面,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傅斯言缓缓转过头。
女人背光站着,伞下一片昏暗,遮住她的容颜。
灯光刺痛男人湿润的双眼。
他眯着眼,缓缓起身。
踉跄着,焦急地走着跑着……
沈轻纾停下来,看着他。
傅斯言最后几步放缓下来,眼睛用力眨了几下,终于看清女人的脸。
男人苍白的唇微张着,胸腔起伏着,呼吸一寸一寸,都带着后怕。
傅斯言扑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两人的身影在车灯下重叠,投射在身后那堆泥土。
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
沈轻纾的雨伞倾斜了一瞬,有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
她打了个激灵,又默默握紧了伞把。
男人一身湿透,双臂将她紧紧抱着。
抱得很紧很紧。
“阿纾,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傅斯言颤抖的声音打住。
他闭上眼,不愿意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浑身的血液疯狂沸腾起来。
过去的十几分钟,是他此生再也不想经历的地狱。
他无法控制自己,只想抱着她,紧紧抱着不松开。
如若珍宝,舍不得放手。
沈轻纾微微拧眉,被他抱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她轻声提醒,“傅斯言,你先放开我。”
“不放,阿纾,我再也不会放手了。”傅斯言声音沙哑,带着执拗,“以后哪怕你再讨厌我,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沈轻纾无奈,“你把我衣服也弄湿了。”
闻言,傅斯言一怔。
沈轻纾明显感觉到他力气松了些。
她唇角淡淡一勾,“你要是让我着凉感冒了,靳叔该骂你了。”
傅斯言立即放开她,看着她,有些愧疚,“抱歉,我太激动了。”
“没事。”
扫了眼周围,这样的天气,这种地方确实不宜久留。
她把伞举高至男人头顶,声音温软,“救援队已经到山脚下了,这边很危险,随时都可能再发生第二次山体滑坡,我们先下山吧。”
傅斯言目光深深,盯着她,点头,“好。”
沈轻纾看着他鲜血直流的双手,秀眉微拧,“坐你的车吧,你的手这样,也开不了车。”
傅斯言把双手藏到身后,喉结微滚,“没事,小伤。”
沈轻纾看他一眼,也没和他争辩,“先下山再说。”
……
下山是谭一忆开的车。
沈轻纾坐在副驾,而傅斯言自己坐在后座。
到了山脚下,雨势终于转小,沈轻纾让谭一忆把车速提上来。
傅斯言的手要马上去医院处理。
车内,谁也没有说话。
戚明璇给的那个文件袋就在沈轻纾包里放着。

抵达医院,已经是夜里九点多,沈轻纾让谭一忆去停车。
而她直接带着傅斯言去急诊大厅找值班医生。
护士先给傅斯言做清洗。
双手清洗干净后,才发现傅斯言九根手指头都是伤痕累累,甚至还有几个指甲已经翻了,鲜血淋漓。
护士看着都不由皱眉。
沈轻纾盯着傅斯言左手缺失的小拇指,眉心微拧。
傅斯言察觉到她的目光,眼眸低垂,“义指丢了,再定制,很快的。”
沈轻纾回过神,目光转向他的脸。
男人眉眼低垂,眼中情绪不明。
沈轻纾大概猜到他是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缺失的样子。
她挪开视线,声音温柔:“我去打个电话。”
傅斯言应了声,“好。”
医生说傅斯言伤口里都是泥,为了避免感染,要做清创。
清创挺疼的,好在有局麻。
……
沈轻纾给邵青打电话,让邵青带身干净的衣物过来。
打完电话,傅斯言清创刚做完,医生给上了药,护士正在给他包扎。
沈轻纾走过来,看着他,面色依旧温淡,“我给邵青打电话了,他等下就到。”
傅斯言盯着她,“你要走了吗?”
闻言,沈轻纾神色一顿。
她看着傅斯言。
男人目光炙热,眼中还有一丝紧张。
沈轻纾抿唇,轻轻叹息一声,“傅斯言,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和戚明璇没有领证,我也知道你为了我做出很多牺牲,今晚这场意外,是戚明璇刻意安排,她在帮你。”
傅斯言微怔。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是感动的。”沈轻纾看着他,美眸里映着男人苍白英俊的脸,“你先养伤,其他的,等过后我们再找个时间谈吧。”
傅斯言眼底亮起光,“好。”
“现在我要先去看看星星。”沈轻纾说:“你在这边等邵青,你伤口处理好还要挂消炎,暂时没那么快能回去。”
“好。”傅斯言应道。
沈轻纾转身准备走,手腕却被男人握住。
护士惊呼:“干嘛呢,还没包扎好!”
沈轻纾转过身,皱眉道:“傅斯言,快松手,你的伤口又渗血了……”
“你和韩明宇在一起了吗?”
沈轻纾一愣。
傅斯言黑眸盯着他,“告诉我,阿纾,你告诉我,你和他并没有在一起,对吗?”
沈轻纾盯着他泛红的眼尾,有些无奈。
她觉得现在的傅斯言变得感性多了。
“别胡思乱想,我和韩明宇只是朋友。”
傅斯言心口一松。
紧接着胸腔滚滚发烫着,他感觉到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
男人眼眶微微发热,喉结微滚,他声音低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阿纾,我不会放手了,说什么都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