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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养在宫中,与萧景珩青梅竹马。
他是冷宫里备受欺辱的皇子,我是生来便有逆天改命之能的巫族圣女。
十岁,先帝考校箭术,他拉弓时弦断伤人。
我用血画符改运,替他扛下一百杖责,后背皮开肉绽。
十六岁,他被其他皇子推入冰湖。
我跪在雪地求了一夜,硬是将他从鬼门关拉回,代价是断了一条腿。
他哭着抱我说,知微,若我登基,定以江山为聘。
十八岁,他夺嫡险胜。
可登基不过三年便带回一位才貌双绝的扬州瘦马。
他为她建摘星楼,为她烽火戏诸侯,为她一次次逼我改运。
我跛了腿,毁了容,折了寿。
直到那日,他为了她一句想看雪,竟要在盛夏开坛祈雪。
我跪在殿前劝阻。
陛下,逆天而行会损我寿元,容颜尽毁......
他却一脚踹在我心口,目光冰冷如刀。
若非你这点用处,朕早废了你这丑妇!
我呕出一口血,又一次为他改运。
巫族秘术有言:为夫改命千次,便可逆转乾坤,夺其气运。
如今距离千次,仅剩三次。
......
祈雪坛上,盛夏飘雪。
萧景珩搂着苏柔儿赏雪,转头嫌恶地瞥我一眼。
既然已经祈雪成功,你就早点回宫去罢。
若是到了晚上,别人看到你这副尊容,怕是会以为宫中闹鬼了。
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我朝着他行礼后,一瘸一拐走下祭坛。
身为萧璟珩的皇后,我的宫殿却在最偏僻的角落,比冷宫的位置还不如。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惯会踩高捧低。
苏婉儿进宫后,我更是成了他们向她表忠心的垫脚石。
一路走回去,不少宫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皇后娘娘脸上何时多了快黑色胎记,瞧着比前些日子更丑了。
岂止是丑,简直就是恶心!那胎记上还有几根黑毛,看得人吃不下饭。
手忙脚乱捂住侧脸,我默默加快步子。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却仍在走进殿内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殿内正中央摆着几十面半人高的铜镜,无数张丑陋的自己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扭曲的胎记像活物般在镜中蠕动,黑毛随着颤抖的脸颊簌簌摆动。
啊——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抓起烛台砸向最近的铜镜。
娘娘!贴身宫女春桃闻声冲进来,您别这样,当心伤着......
话音未落,一片玄色龙纹衣角映入眼帘,抬脚碾在我抓着碎片的手上。
沈知微,这是柔儿好心为你寻来的西洋镜,你就这样糟蹋她的心意
究竟是送礼还是屈辱,萧璟珩怎会不懂
可他为了讨苏柔儿欢心,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五脏六腑像被刀子搅烂,我仰头看他,声音颤抖。
殿下觉得,这些镜子当真是她的好心吗
苏柔儿闻言瞬间红了眼眶,惊惶跪下来扯萧景珩袖子。
都怪臣妾,是臣妾思虑不周才惹得姐姐这么生气......
萧璟珩眼底溢出心疼,将人亲自扶起来。
你也是好心,世间哪个女子不爱对镜梳妆,她不喜欢不过是因为相貌丑陋罢了。
转头居高临下睨着我,冷声道。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跪着把这些镜子拼好,拼不完不准起来。
我盯着满地碎片。
每一片都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仿佛在嘲笑着我的痴心错付。
往事如潮水般涌现心头,那个曾说会一生待我如珠似宝的少年郎,终究是不见了。
半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臣妾......遵旨。
咬紧牙关,我一片片拾起镜面。
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尖锐的痛意窜上脊背。
萧景珩搂着苏柔儿坐在软榻上,宫女们立刻奉上茶点。
苏柔儿倚在他怀中,娇声道。
陛下,臣妾想吃荔枝。
朕帮你剥。
男人冷白的手指剥开鲜红
果壳,将晶莹剔透的果肉喂到苏柔儿唇边,指尖还小心拭去她嘴角汁水。
盯着滚落在地的荔枝壳,我突然想起他刚登基时南疆进贡的那筐荔枝。
那时我刚替他挡下毒箭,昏迷三日才醒。
御医说气血两亏需温补,我望着他案头水灵灵的荔枝,小声说了句想吃。
他当时头也不抬地批奏折。
皇后可知这筐荔枝跑死多少匹快马
为口腹之欲劳民伤财,非贤后所为。
此刻苏柔儿吐出的核落在金盘里叮当作响,萧景珩立刻又剥开一颗。
岭南节度使千里加急送来的,喜欢就多吃些。
碎镜片深深扎进掌心,也扎进心底。
或许从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不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