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钓鱼的樊建魔怔了,最近总是神神叨叨,也不出门钓鱼了,也不发朋友圈晒鱼获了,手机反复听着心经,反而开始求仙拜佛,在朋友圈求各路大神介绍一位大师给他做一场法事。他变得神经衰弱,害怕黑暗,尤其害怕靠近任何水域。一向胆大,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不再独居,搬回老家和父母住一起去了,但深夜独处时,他还是觉得那哭声会再次响起,甚至有时在淋浴的水声中,也会幻听出那冰冷、毫无情感的啼哭,那清晰般的婴儿啼哭声成为了他脑海中永不散去的梦魇。而且他脚踝上的乌青印痕也久久不散,甚至颜色加深,附近庙宇求来的符水喝了也不见缓解。
这一切都要从十多天前樊建的一个经历说起。
樊建是一个资深热爱钓鱼的发烧友,可以说用痴迷形容也不为过,在物流公司开叉车赚的工资一多半用来购买各种渔具,鱼饵,参加各地钓鱼比赛等,剩下小半除去抽烟,喝酒,所剩寥寥,老婆因为他痴迷钓鱼吵架无数次后要求离婚,并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这也没有影响他继续钓鱼,甚至传说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头一晚上还在某黑坑钓鱼至下半夜,临近天亮才回家。而开叉车的工作也因为经常夜晚钓鱼,白天精神疲惫,打不起精神,疲劳驾驶出现多次事故,被警告多次未有丝毫改变而被开除。
话回正路,故事从十多天前的一天说起,樊建因为老父亲生日,父母亲一起打了几个电话邀请下,回乡下老家吃饭,看到钓友群里小强晒了几张鱼获图,朋友们纷纷叫好,说小强钓的黄辣丁很好,求地址,樊建瘪了瘪嘴,看着图片上的几个小卡拉米,不屑的说到‘’这么小也敢炫耀,等哥改天去把黄辣丁的爷爷钓给你们看看,再钓一只八斤大的黄金鲤鱼给你们瞅瞅!‘’!这一下群里炸锅了,各路钓友也开始私发信息过来,‘’樊大师,不要改天了,今晚就钓来,狠狠的打脸小强‘’‘’樊总,又哪里神秘钓点藏着掖着发出来,大家一起去爆护‘’‘’大师,求带路,我开车!‘’樊建看着群里的各种吹捧消息,舒畅的抽着烟,回复到‘’我那地点有点偏,比较阴深,阴气重,你们这些娃儿不适合去‘’随着群里的一阵聊天打屁,樊建的钓鱼瘾又被勾起来了,也顾不得是专门回乡下来陪老父亲过生日了,不顾老母亲流着眼泪阻拦,急匆匆收拾渔具就开车出发。
半路上,同样爱好钓鱼的表弟打电话来‘’建哥儿,你是不是又去钓鱼了老龙潭那边莫去了啊,那边有问题,我最近听到好几个钓友说特别晚上有点怪‘’‘’那是你们钓不到鱼就扯其他的,哪里怪了嘛,我要去把上回给我切线了的那个大鲤鱼钓回来!‘’同样,樊建姐姐也打电话来骂‘’啊弟,你又跑哪里去钓鱼我就去洗个碗,出来就看不到你了,还有,天天钓鱼,天天钓鱼,你没看到老妈眼泪汪汪的啊,就不能多陪哈她们嘛。还有你精神也不好,离婚了没啥大不了的,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嘛,啷个死气沉沉的一天!……‘’‘’没事,姐,我只是没有睡好‘’也不听老姐唠叨,樊建驾驶着车,一路上轰着油门朝着城郊外另一个乡奔去。
经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驱车终于抵达偏僻山沟,停好车,背着沉重的渔具,顺着停车路边的山坡,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他熟悉的钓点——老龙潭水库。这个水库建成于二十年前,库区淹没了周边三个自然村,据说当时几个老人家故土难离,死活不肯搬走,宁愿独自在山上搭个窝棚住着也不离开,坚决要求死后也要埋葬在这里,还有几个搬离出去的老人也是死后埋葬回故土,导致水库边各山头山洼地有很多坟墓。这水库建成后就没有干涸过,加上四周没有任何工业设施,甚至居民都没有,只有一些养蜂人进来住两三个月,平时就只有三五猎人进山偷偷打猎,因此哪怕鱼资源丰富,很多人还是不愿意晚上来这里钓鱼,白天来,水库管理员又会进行驱赶,只有樊建几个胆子比较大的,都是晚上偷偷进来垂钓,收获满满。樊建看了看手机,晚上八点四十了,编辑了一段文字,拍了一个月亮高照的照片,‘’期待今夜爆护‘’,但发出去了半天,还在转圈,原来没信号!樊建叹了一口气,点了根烟,也不管了,收起手机,开始整理装备,准备开始。
樊建抛好竿,关了头灯,观察着周边环境,刚才还月亮高高挂,星光闪闪的天空,突然一大片乌云遮挡了,一下子变得死寂、黑暗、雾气弥漫、水汽透露着冰凉的凉意,有点刺骨,周边只有水流声和自己的抛竿,甩竿的声音。偶尔的夜枭或小动物窜动才会发出一丝响声,划破夜空。
樊建又一次抛竿完,架好钓竿,点燃一支烟,烟雾在微弱的头灯灯光下缭绕。今晚是有点不正常呢樊建不由得想起表弟的话,以前每次来,随便抛几竿,都能上鱼,今晚确实异常——两根鱼竿抛出去,一根竿死寂一片,一个动作没有,另外一根竿则频繁出现诡异的小动作,鱼漂不自然地抖动、鱼线就像被不明物体轻轻拉扯又松开,樊建连续拉了好几竿都没中鱼,开始积累一丝烦躁和不安。樊建吐掉嘴里烟头,又‘啪’的点燃一根,转着头灯看向周边,总觉得对面山头那棵树像是人影一样在摇摆着手,旁边的岩石很像霍比特人里面的怪兽,‘’切,海儿(表弟)他们应该是看到这个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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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挂饵抛竿,然后看到浮漂轻轻来了几个点顿,樊建心想,鱼来了,聚精会神的盯着浮漂!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阵清晰无比的婴儿啼哭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的来源非常明确——就在深潭中央,或者紧贴着对岸的岩壁。穿透力极强,盖过了水声风声,仿佛就在耳边。哭声没有饥饿、痛苦、恐惧等婴儿该有的情绪起伏,音调平稳得可怕。声音干净得不自然,没有杂音,没有气息断续,如同被过滤、漂洗过,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产生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樊建瞬间如坠冰窟,心脏狂跳,头皮发麻,全身汗毛倒竖!扔掉手里鱼竿,猛地站起,打开头灯,顺手又拿起旁边的手电筒,光束慌乱地扫向声音来源方向,声音戛然而止!但看过去,白茫茫一片,除了水面泛起丝丝雾气,没有任何东西。恐惧、困惑、一丝本能的担忧(会不会真有弃婴)在他脑中激烈交战。又试图用理性解释应该是猫头鹰或者某种鸟类或者是某种恶作剧录音但哭声那诡异的特质完全否定了这些猜测。
樊建强压恐惧,大声喝问:谁在那里什么东西出来!
没有任何回音,但死寂比之前更令人窒息。他用手电筒来回仔细地照射水面和对岸,除了晃动的光影和深不见底的潭水,水面甚至一丝波纹都没有,一无所获。抬头看向天空,也是一片黑幕笼罩,连前面的点点星光也毫无踪影。
就在樊建稍微放松警惕,撕裂的哭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似乎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有点像侧面的山洼地里传来。这下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尖锐,或者带上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摩擦的杂音。手电筒急忙扫过去,樊建清楚的记得那边是两座坟墓,他之前还在坟墓前拿过供果吃,敬献过香烟矿泉水,要两个老人家保佑他爆护!但光亮过去,没有看到坟墓,只有几丛矮灌木,灯光拉近,突然看到离自己近前几米的地方一个脏兮兮的毛茸茸的小熊玩偶,似乎玩偶还晃动了一下,樊建大着胆子走过去,快到的时候一只山鼠窜出来,冲进前方山洼地的灌木丛,紧跟着哭声停止。樊建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过去,毫无动静。气不过的樊建一脚踢飞玩偶,还不等转身,背后刚才下来钓鱼的坡上又响起了哭声,声音和第一次听见深潭中间的一模一样,完全就像婴儿的啼哭,声音平稳,清脆,没有任何杂音,干净得像是过滤了一般,带着一种特别冰冷的穿透性。这时,水面无风却泛起波澜,波纹翻滚,形成诡异的漩涡;周围的雾气骤然变浓;手电筒灯光也莫名开始闪烁,头灯变暗;对岸似乎有白影一闪而过,手电筒照过去又什么都没有。樊建的恐惧一下子达到顶点,他意识到这绝非寻常,他开始后悔独自前来,逃跑的本能灌满全身,但又感觉双腿无力,像被一种更深的、被吸引的恐惧吸住,让他举步维艰。樊建大喊‘’谁在那边滚出来!‘’弯腰捡石头扔过去,又立马安静下来,周边也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连风都停止了。他晃动手电筒,在手电光边缘,隐约看到刚才踢飞的玩偶漂浮在水面,玩偶腿上挂着一小块褪色的、类似婴儿襁褓的红布或者一个湿漉漉的、破旧的婴儿奶嘴随着水面泛起的细微波浪摇摆。在极度紧张下,仿佛瞥见潭水深处的阴影里,有一双巨大、非人的眼睛睁开或者一张苍白模糊的婴儿脸一闪即逝就在这时,电筒光突然暗了下去,对面岩壁处哭声再次响起,突然变得极其凄厉、哀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和诱惑,直接冲击着樊建的灵魂。对面水面仿佛也在剧烈翻腾,仿佛有巨物要破水而出!远处山林中夜枭也开始鸣叫,樊建觉得脚下的地面开始松动、塌陷。哭声仿佛具有某种吸力,让他不由自主地向潭边滑去,脚踝处发出阵阵绞痛,鞋子进水,裤腿沾水后的冰冷刺激着樊建的神经,樊建一下子清醒过来,咬破舌尖咒骂到‘’艹你吗,什么东西出来!‘’然后急忙转身,顾不得拿任何东西,连滚带爬地向身后坡顶爬去,但脚踝处像是被一只手拼命抓着,拖着他进入深潭,顾不得脚踝传来的阵阵绞痛,樊建拼命挣扎着向前爬,脚用力蹬踏,‘嘭’一声像是绷紧的绳子断了一样声音响起,樊建感觉抓住自己腿脚的终于松动了,不管不顾的赶紧向上爬去。
慌乱中,头灯也掉了,手电筒完全暗了下去,借着丝丝余光,他回头一瞥,看到了惊悚的一幕,水面下巨大的阴影轮廓,就像无数苍白扭曲的婴儿手臂伸出水面不断的飞舞着,抓挠着。樊建干脆扔了电筒,拼尽全力向上爬去,爬到坡顶路边,快速钻进车里,双手双脚不停的哆嗦着,颤抖的手几次都没能点火成功,咬着牙终于点过成功,轰着油门不顾一切地开车冲出山沟,一路上不断的看着手机,但一直没有信号,抖动的双手想点烟,几次都无法顺利点燃,浑身湿透,全身感觉都在剧烈颤抖,精神濒临崩溃。
一路上也不管小车撞到了什么,嘭嘭做响也全然不顾,飞驰的开向山沟外的省道,到省道上,手机终于有了信号,樊建哆嗦着拨打给了县城玩得最好的朋友东子,‘东子,快来救命,我在东村路口’
‘你又拿你名字犯贱是不!大晚上的来哄劳资’东子打着哈欠,在电话那边咒骂道。
‘真的,快来,我全身都动弹不得了一样,快来救命啊,哥,东哥!’樊建哆嗦得舌头都要打结一样的催促着,央求着。
‘我艹,你这声音。咋回事啷个了哦你’东子听到樊建说话声音不对,急忙问道。
‘莫说了,快来救命啊,我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把你那开了光的佛带来’樊建哭泣的说道,此刻他不断环视着汽车周边,总觉得耳边那啼哭声又要响起。
‘好,我马上来,你莫慌,汽车音乐开起来,没得事’东子听到这场面,赶紧收拾出门。
等待过程中,樊建借着车内的灯光,发现自己的脚踝上留下了一圈乌青的、类似婴儿抓痕的印迹,渗着丝丝血迹,裤子还滴着水,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破了两个大洞,手上全是泥,燃着的烟头把手指都烫出了烧焦的味道才反映过来,赶紧扔了烟头,又继续点燃一根。不断的看着电话,数着时间,隔几分钟又打一个电话给东子,问还有多久到!
过了半个小时,在樊建催促了五六遍后东子开着车,带着另外两个朋友赶来,发现樊建的车侧面刮碰了好几处,一个轮胎没有气,瘫成一团!‘樊总,你咋了’几个人看着瘫坐在车里的樊建,急忙问道!
‘劳资这次真是遇到鬼了,我魂都没得了’看到朋友过来,樊建恢复了一口气一样。
‘大哥耶,都21世纪了,怎么可能有鬼嘛,你是产生了幻觉还是咋的你身体虚了,没事了!休息下,来,抽烟’东子安慰到,‘光明,你来开车,把建哥扶过去,他这个车明天白天再来开了,轮胎没得气,现在没办法换胎!’东子安排着,‘好。先回去,他这一身也要洗澡换衣服,去我店铺嘛,’另外一个朋友李勇也一起过来搀扶,帮樊建锁上车,启动,回城。
一路上,樊建说话一直都是打着哆嗦,语无伦次的诉说着晚上发生的情况,几个人都是说不可能是婴儿,也不可能有鬼!
回到城里,到李勇的机修铺,他的机修铺很大,里间隔出一间可以住宿休息的房间,还有可以洗漱的卫生间,让樊建赶紧去洗漱,李勇找来自己的衣服准备给樊建先应付。樊建进去淋浴,水龙头打开,他又觉得耳边传来了啼哭声,水龙头流出的水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水流清洗过的婴儿啼哭,慌忙跑出来,大喊着,‘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又来了,就是婴儿在哭,一模一样’几个人面面而觑,让他赶紧穿上衣服,决定还是送医院,找医生看下。
折腾一番,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一通,没有任何异样,说可能因为受到惊吓,惊慌失措,开了一点安神养性的药,脚踝处检查一遍,说应该是被什么绳子缠绕了,然后拉扯形成的伤痕,开了药膏涂抹。
医院折腾完,大家又大排档喝酒,给樊建压惊,但樊建总是提不起精神,嘴里也一直念念有词,大家都没啥劲头喝酒了,各自回家,并安排樊建去李勇的机修铺休息间暂时住下。樊建躺着,耳边时不时还是产生幻听,总觉得那啼哭声时时传来,声音是那么清脆,是那么的冰冷。脚踝的痛感也一阵阵传来揪心的痛,让樊建忍不住不停的去抓挠脚踝处。
第二天一大早,睡不着的樊建就给几个人发信息打电话,说陪他一起去里面再看下,渔具也全部在里面,几个人打着呵欠骂骂咧咧的聚拢,然后开车进去山沟,一路进去,烟气缭绕,鸟鸣涧响,垂钓的水边啥也没有,樊建的一根鱼竿上甚至还挂着一只小鲫鱼。周边什么也没有,电筒,头灯静静的躺在坡上,电筒打开,光亮充足,电量还剩百分七十。‘特妈我昨晚电筒就是不亮啊,到后面暗摸摸的,一点都不亮了,就是没有电了一样’樊建拍着脑袋,还是心有余悸。‘你可能是按到了开关,把光亮调到最暗,’光明安慰着,‘那个玩偶小熊呢我昨晚明明有踢到这水边啊’扫视一圈都没看到小熊,樊建看着水面,耳边又产生了幻听,赶紧慌忙的拉着几个人,‘走了,东西也不要了,那声音又来了’!东子和光明,李勇三人你看我,我看着你,不断摇着头!默默的帮着收拾起渔具,一起回到车上。
过了两天,樊建终于鼓起勇气打听,得知关于老龙潭的恐怖传说:多年前确实发生过一起一个母亲带着婴儿跳河溺亡的惨剧,或者更古老的水猴子(水鬼)专以婴啼诱人下水的传说。当地原老村长含糊其辞地警告:那是‘水娘娘’在找替身…听到哭声,千万莫回头,莫应声!但咨询水库管理员,又说‘那叫声估计是娃娃鱼吧这个水库山洼几个地方有娃娃鱼出没,那边水质非常好,有小溪,山涧’‘水库是作为饮用水源用的,到处都张贴了告示,叫你们不准钓鱼,你们总是不听,我们人员有限,也没有办法管你们……‘’
樊建回归了正常生活,但一点也不正常,那清晰的婴儿哭声成了他永久的梦魇。不敢一个人住在出租房内,反正也没工作了,就收拾东西,退了房,回乡下和父母一起居住。他变得神经衰弱,尤其害怕黑暗,害怕水库,河流,害怕靠近任何深水,哪怕从桥上经过,看到河水也不由得后背发凉,虚汗直流。深夜独处时,他总觉得那哭声会再次响起,甚至有时在淋浴的水声中,也会幻听出那冰冷、毫无情感的啼哭。他脚踝上的乌青印痕久久不散,甚至颜色加深,时不时血肉模糊,找医生拿药,医生反复叮嘱‘药膏涂抹后,伤口愈合时会发痒,要忍住,不要去抓,不然细菌感染会一直糜烂’,要求父母去附近庙宇求来符水,喝下去还是没用,四处搜寻哪里有道法高深的大师,要去拜求来做一场法事,驱邪避祸。钓鱼群也退了,渔具也都陆续送人了!朋友们,钓友们打听他啥情况,也沉默不语,他觉得和别人说了,大家也是不信,不相信他的话。
父母亲戚朋友一遍又一遍的进行思想工作,始终无法消除樊建的幻听,就这样魔怔了!
那这啼哭声到底是什么呢
(本故事根据身边人真实故事改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