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薄命红颜与不速之客
暮春的京城,柳絮纷飞,搅得人心也跟着有些不宁。沈府偏院的小楼里,沈未央正临窗而坐,手中狼毫细细勾勒着窗外一株将残的牡丹。她年方十七,眉眼清秀,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又因常年待在闺中,鲜少与人交往,眼神里比同龄的少女多了几分沉静与疏离。
她是吏部侍郎沈敬言的庶女,生母早逝,在嫡母严苛、姐妹倾轧的沈府,她如同一株无人问津的野草,默默生长。唯一能慰藉她孤寂心灵的,便是这手中的画笔。她对丹青有种近乎痴迷的执着,尤其擅长人物肖像,过目不忘,能精准捕捉人物最细微的神态特征。这份天赋,是她卑微生活中唯一的光。
小姐,小姐!贴身丫鬟春桃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打断了她的沉思,外面……外面有个姑娘,哭着喊着要见您,说是……说是霓裳班的小玉。
霓裳班是京城近来最负盛名的戏班,其头牌花旦柳梦烟更是艳冠群芳,一曲《贵妃醉酒》倾倒众生。沈未央虽深居简出,也曾听闻其名。只是,戏班的人,为何会找上自己
让她进来吧。沈未央放下画笔,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片刻,一个身着素衣,头戴白花的年轻女子被引了进来。她大约十五六岁年纪,容貌清丽,只是双眼红肿,神情悲切,正是霓裳班的旦角小玉。一见到沈未央,她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沈小姐,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师姐柳梦烟!
沈未央连忙扶起她:姑娘快起来,有话慢慢说。柳梦烟姑娘……她怎么了
小玉哽咽道:我师姐……我师姐她……她死了!
死了沈未央心中一震。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怎会突然……
是啊!小玉泪如雨下,就在昨晚,她本该登台演那出最拿手的《贵妃醉酒》,可临开场前,却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化妆间里……官府的人来看了,草草说是……说是情困自尽,或是与人争执失手被误杀,就要结案……我不信!我师姐性子刚强,绝不会自尽!她也从不与人结下死仇,怎会遭此横祸定是有人害了她!沈小姐,奴婢听闻您画技通神,能辨人识物,求您帮帮奴婢,找出真凶,还我师姐一个清白!
沈未央看着小玉那双充满期盼与绝望的眼睛,心中不由一动。她父亲沈敬言不久前也卷入一桩贪墨案,被下了大狱,生死未卜。她深知含冤莫白、求助无门的痛苦。况且,她对柳梦烟的才情也素有耳闻,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实在令人扼腕。
官府既已介入,我一介闺阁女子,如何能插手沈未央并非推脱,而是道出现实。
小玉凄然道:官府那些人,只想着早些了案,哪里会真心为我师姐查探他们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师姐身上也只有一处致命伤,便认定了是熟人作案,或是自寻短见。可我知道,师姐最近并无异常,也未曾与人有过激烈冲突。沈小姐,您只需帮我看看现场,凭您的慧眼,或许能发现他们忽略的蛛丝马迹。奴婢愿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
沈未央沉默了。她想起父亲在狱中憔悴的面容,想起嫡母的冷嘲热讽,想起自己在这深宅中无形的囚笼。或许,她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画技做些什么,不仅仅是为了柳梦烟,也为了验证自己的能力,为了将来能有机会为父亲奔走。
我……我可以试试。沈未央终于下定决心,但我不能保证什么。
小玉闻言,喜极而泣,连连叩首:多谢沈小姐!多谢沈小姐!
2
丹青绘魂与夜探梨园
为了不惊动沈府众人,沈未央决定夜探霓裳班。在此之前,她需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柳梦烟。
小玉姑娘,你能否详细描述一下柳梦烟姑娘的容貌、身段,平日的神态,尤其是她表演《贵妃醉酒》时的经典扮相和细微表情沈未央取出了画具,铺开宣纸。
小玉强忍悲痛,努力回忆着:我师姐……她生得极美,是那种明艳大气的美。柳叶眉,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不笑时自带三分清冷,笑起来却又妩媚动人。她的身段极好,常年练功,纤秾合度。演《贵妃醉酒》时,她头戴凤冠,身着明黄绣凤霞帔,云袖飘飘……那眼神,初时是带着一丝慵懒与娇憨,饮酒之后,便有了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眼波流转间,既有贵妃的雍容,又有女子的幽怨……
随着小玉的描述,沈未央手中的画笔也随之舞动。她时而凝神倾听,时而蹙眉沉思,时而落笔如飞。她没有见过柳梦烟,但凭借小玉的描述和自己对人物神韵的理解,她试图在画纸上复活这位薄命红颜。
炭条在纸上沙沙作响,线条由淡转浓,轮廓渐渐清晰。不过半个时辰,一幅柳梦烟《贵妃醉酒》的戏装半身像便跃然纸上。画中人云鬓高耸,凤钗生辉,眉眼间带着一丝醉态的迷离与哀愁,仿佛下一刻就要唱出那婉转的曲调。
小玉看着画像,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喃喃道:像,太像了……这就是我师姐……沈小姐,您真是神乎其技!
沈未央看着自己笔下的柳梦烟,心中也生出几分唏嘘。她将画像小心收起,对小玉道:今夜子时,你设法引开戏班后院的看守,我从后门进去。
是夜,月黑风高。沈未央换上一身深色劲装,由春桃掩护着悄悄溜出沈府,依约来到霓裳班后门。小玉早已等候在那里,引着她避开巡夜的更夫,潜入了戏班后院。
霓裳班的后台此刻一片死寂,白日里的喧嚣繁华荡然无存,空气中弥漫着脂粉、汗水与陈旧道具混合的古怪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令人不寒而栗。
柳梦烟的化妆间已经被官府贴了封条,但小玉悄悄配了钥匙,轻易便打开了门。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梳妆台,一面铜镜,几把椅子,还有一个挂戏服的架子。梳妆台上脂粉钗环散落一地,显然经过了官府的搜查。地面上,依稀可见一滩暗褐色的血迹,已被草草清理过,但仍能辨认出原本的范围。
沈未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纸张,开始仔细勘查。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小玉,你师姐惯用哪支眉笔沈未央突然问道。
小玉指着梳妆台上散落的物件中,一支几乎被踩扁的螺子黛笔杆说:是那支,师姐最爱用那支螺子黛,说它颜色正,上妆匀。
沈未央拾起那支断裂的螺子黛,仔细观察断口,发现并非平整的折断,而是带着些微的撕裂和扭曲,像是受力不均或是在挣扎中被弄断的。她将这个细节默默记在心里,并在纸上速写下来。
接着,她的视线落在地面那滩血迹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小点颜色异常的痕迹,比血迹的颜色略浅,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当成是溅落的戏用颜料。但沈未央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她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捻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尖轻嗅。
这是……她眉头微蹙,这并非颜料的味道,倒像是一种……特殊的香料混合着极淡的血腥气,只是被其他气味掩盖了。
她又转向挂戏服的架子,上面空空如也。柳梦烟遇害时所穿的《贵妃醉酒》戏袍已被官府作为证物取走。
小玉,你师姐平日里练功穿的衣服,或者换下来的便服,一般放在哪里
小玉想了想,指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旧箱子:师姐有些不常穿的旧衣服,或是练功服,会放在那里。
沈未央打开箱子,里面果然是一些半旧的衣物。她一件件翻看,当拿起一件淡青色的软缎练功服时,她的手指微微一顿。这件练功服的袖口内侧,有一处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撕裂,约莫指甲盖大小,边缘还有几不可见的几缕深色纤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蹭过。
她将这件练功服也仔细描绘下来,特别是那处撕裂的细节。
最后,沈未央站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重建整个化妆间的布局,将自己发现的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在记忆的画卷上。然后,她睁开眼,在纸上迅速勾勒出化妆间的平面图,并将螺子黛的断口、可疑的粉末痕迹、练功服的撕裂处,一一标记清晰。
沈小姐,可有什么发现小玉一直紧张地看着她。
沈未央收起画纸,神色凝重:现在还不好说。但我确实发现了一些官府可能忽略的东西。我们先离开这里,以免被人发现。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霓裳班。沈未央的心中,却已有了初步的推演方向。
3
蛛丝马迹与暗流涌动
回到沈府,沈未央将自己反锁在房中,就着微弱的烛光,将从小玉处听来的信息和自己在现场的发现一一梳理。
柳梦烟,一个正当红的花旦,死于自己的化妆间。
致命伤一处,似是利器所致。
官府初步判断为情杀或自尽。
现场:
断裂的螺子黛,断口不平,似有挣扎。
地面可疑粉末,非颜料,带极淡血腥与特殊香气。
旧练功服袖口内侧有细小撕裂,并沾有深色纤维。
情杀……沈未央沉吟。她向小玉打听过柳梦烟的感情生活。柳梦烟为人清高,虽有不少倾慕者,包括一些富商权贵,但她似乎从未对谁真正动心。小玉也说,师姐最近并无与人发生激烈情感纠葛的迹象。
自尽……这就更不可能了。一个事业如日中天,即将登台表演拿手好戏的人,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且,如果是自尽,那支断裂的螺子黛又作何解释
沈未央的目光落在练功服袖口撕裂的速写上。那撕裂很小,但很关键。如果是自尽,为何练功服上会有这样的痕迹除非……这不是她当时穿的衣服。但这件衣服上的撕裂,会不会与案发时的情况有关
小玉曾说,师姐与戏班中的二旦李月娥,曾为争夺《贵妃醉酒》的主演角色有过不快。沈未央回忆着小玉的话。李月娥也是霓裳班的台柱之一,唱功扮相均不俗,只是比起柳梦烟,总是差了那么一丝韵味和观众缘。
还有,戏班的武生张奎,一直对柳梦烟穷追不舍,屡遭拒绝,会不会因爱生恨
亦或是那些被拒绝的富商权贵,恼羞成怒,买凶行刺
一个个可能性在沈未央脑中闪过,又被她一一分析。富商权贵买凶,不太可能只留下一处致命伤,且现场会更混乱。武生张奎,若真是他,以他的身手,柳梦烟恐怕更无反抗之力,那支螺子黛的断裂就显得有些刻意。
最大的疑点,还是集中在戏班内部。凶手对后台环境熟悉,能轻易避人耳目,在柳梦烟毫无防备时下手。
那可疑的粉末……沈未央再次端详速写。如果不是颜料,那会是什么香料药材而且还混杂着血腥味。难道是凶手不慎沾染,又试图擦拭,结果留下了一些痕迹
她决定从小玉那里了解更多关于李月娥和戏班其他人的情况,特别是案发前后她们的举动。
第二日,沈未央借口为母亲祈福去寺庙上香,中途悄悄与小玉在约定好的茶楼见面。
小玉,你再仔细想想,案发当晚,或者案发后,李月娥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小玉皱眉苦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想起来了!案发第二天,官府还在班子里盘问的时候,我看到月娥姐行色匆匆地将一件她平日极喜爱的云锦外衫交给一个相熟的浆洗婆子,说是……说是不小心沾了油彩,要赶紧洗掉。那件外衫是她前不久刚做的,绣着大朵的牡丹,她宝贝得很,平日里轻易不肯上身,更别说送去浆洗了。
云锦外衫绣着牡丹沈未央心中一动,什么样的牡丹什么颜色
是……是粉中带紫的重瓣牡丹,绣工极好,花瓣层层叠叠的,栩栩如生。小玉答道。
沈未央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种牡丹的颜色和形态,与她之前在柳梦烟练功服袖口撕裂处发现的深色纤维颜色有些相似!难道……
那件外衫现在何处沈未央急切地问。
小玉道:应该还在那浆洗婆子处吧。月娥姐催得急,许是还没来得及洗。
你立刻去那个浆洗婆子那里,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那件外衫取回来,或者至少让我看一眼!沈未央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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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也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匆匆离去。
4
情景再现与水落石出
小玉果然不负所托,傍晚时分,她便带着一个布包,神色紧张地来到了沈府后门。
沈小姐,我……我花了不少银子,才从那浆洗婆子手里把衣服‘赎’了回来。婆子说幸亏还没下水,不然就难办了。小玉喘着气说。
沈未央接过布包,回到房中,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件质地上乘的云锦外衫展现在眼前,粉紫色的牡丹绣得确实精美。
她屏住呼吸,将外衫的袖口翻过来,仔细查找。果然,在右边袖口内侧一朵牡丹花蕊的掩映下,她发现了一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痕迹——不是油彩,而是一小片已经干涸变暗的血渍!而且,就在血渍旁边,有一道极细微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快速划过留下的。
沈未央立刻取出之前画下的柳梦烟练功服袖口撕裂处的速写进行比对。那刮痕的形状、长度,与练功服上撕裂的痕迹边缘高度吻合!而那深色纤维,也与这云锦外衫的颜色质地相符!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沈未央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播放她根据所有线索推演出的案发情景:
案发当晚,柳梦烟在化妆间为即将开始的《贵妃醉酒》做准备。
李月娥进入化妆间,或许是为了角色,或许是为了其他积怨,与柳梦烟发生激烈争吵。
争吵升级,李月娥情绪失控,起了杀心。她可能随手抄起了什么利器(比如拆信刀、小剪刀,或是戏台上常用的某些锋利道具)。
柳梦烟猝不及防,但本能地反抗,她可能抓起梳妆台上的螺子黛进行格挡或戳刺,导致螺子黛在挣扎中断裂。
在搏斗中,李月娥手中的利器刺中了柳梦烟的要害。柳梦烟倒下。
李月娥慌乱之下,她的云锦外衫袖口可能蹭到了柳梦烟的伤口,沾上了血迹,也可能是在与柳梦烟拉扯时,袖口被柳梦烟身上佩戴的饰物(或者就是那支断裂的螺子黛的尖端)刮到,留下了刮痕,并与柳梦烟当时可能穿着的练功服(或许是刚换下,搭在一旁)发生了纤维交换。
李月娥惊慌失措地逃离现场,为了掩盖罪行,她匆忙将沾血的外衫送去浆洗。
而那地面上可疑的粉末,很可能是李月娥在慌乱中打翻了什么东西,比如某种特制的香粉或药粉,混合了溅落的血迹。
沈未央睁开眼,眼神坚定。她迅速铺开一张大宣纸,将自己脑海中的情景再现一幕幕地画了下来。从两人争执,到柳梦烟反抗,再到李月娥行凶后慌乱的神情,以及那件云锦外衫袖口沾血的特写……每一幅画面都力求精准,细节毕现。
这不仅仅是画,这是无声的指控,是揭露真相的利刃!
画完最后一笔,沈未央对小玉说:现在,我们需要让官府的人看到这些。
在那个赏识沈未央才华的刑部官员暗中引荐下(此人曾见过沈未央为她父亲的案子所作的陈情画作,深为其才华折服),沈未央得以将她的画作和推断呈送给负责此案的京兆尹王大人。
王大人起初对一个年轻女子的胡言乱语不以为然,但在看到沈未央那一幅幅栩栩如生、逻辑严密的情景再现图,以及小玉呈上的那件带有可疑血渍和刮痕的云锦外衫实物时,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尤其是当沈未央指出,柳梦烟惯用的螺子黛断口并非寻常折断,而是带有扭曲和撕扯的痕迹,这与单纯的自尽或意外格格不入,更像是在激烈反抗中造成的。而李月娥那件外衫袖口内侧的血渍和刮痕,与柳梦烟旧练功服袖口的撕裂痕迹和纤维,形成了几乎完美的证据链。
王大人当即下令重新提审李月娥,并派人搜查李月娥的住处。
果然,在李月娥床下的一个暗格里,搜出了一把沾有血迹的、被仔细擦拭过的拆信银簪。上面的血迹,经检验与柳梦烟的血型一致。
在如山的铁证和沈未央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情景再现图面前,李月娥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瘫倒在地,痛哭流涕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原来,李月娥一直嫉妒柳梦烟的才华与名气。她认为自己无论哪方面都不比柳梦烟差,却总是屈居其下。案发当晚,她本想再次请求柳梦烟将《贵妃醉酒》这个戏码让给她一次,让她也有机会一炮而红。柳梦烟自然不肯,两人发生激烈争吵。
争吵中,柳梦烟言语间刺伤了李月娥的自尊心,说她永远只能当个影子。李月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到柳梦烟头上插着用作发簪的拆信银簪(柳梦烟有拆阅戏迷信件的习惯,有时会随手将银簪插在发间),便一把抢过,失手刺向了柳梦烟……
柳梦烟倒下后,李月娥才清醒过来,惊恐万分。她慌忙擦拭银簪,藏匿起来,又发现自己的云锦外衫袖口沾了血,便匆匆送去浆洗,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足不出户的庶女沈未央,仅凭几处微不足道的细节和一支画笔,便将她深埋的罪恶挖了出来。
5
丹青留痕与声名鹊起
柳梦烟一案水落石出,真凶伏法。小玉对沈未央感激涕零,霓裳班也送来了厚礼致谢。沈未央婉拒了大部分酬谢,只收下了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
此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惊叹于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缜密的观察力和出神入化的画技,能助官府破获悬案。丹青神笔沈未央的名号,开始在坊间流传。
嫡母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全然的轻蔑,而是多了一丝忌惮和审视。府中的姐妹们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欺辱她。沈未央在沈府的处境,无形中改善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个案子,沈未央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画技的另一种可能——它不仅能描绘风花雪月,更能洞察人心,还原真相,伸张正义。这让她对营救父亲沈敬言的信念,更加坚定。
她开始有意识地观察生活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姿态、习惯性的小动作,都成为她画笔下积累的素材。她知道,父亲的案子错综复杂,绝非柳梦烟这种激情杀人案可比。但她相信,只要有蛛丝马迹,她的画笔就能让真相显形。
不久后,京兆尹王大人亲自登门拜访,言辞恳切地请求沈未央在遇到疑难案件时,能出手相助,为官府提供画像支持。沈未央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她知道,这条路或许充满了未知与风险,但这也是她唯一能凭借自身力量,为自己和父亲搏取一线生机的机会。
窗外,那株牡丹早已凋谢,但新的花苞已在孕育。沈未央拿起画笔,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她画的不是娇艳的花朵,而是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那是她自己的眼睛,一双决心要用丹青看透世间迷雾、洗尽天下沉冤的眼睛。
血染的戏袍已然尘埃落定,但属于沈未央的丹青洗冤录,才刚刚翻开第一页。她知道,前路漫漫,但她手中的画笔,就是她最锋利的武器。她会用它,继续描绘正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