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
>归晞在现实世界是个社恐透明人。
>登录游戏《尘墟》后,她却成了修仙界最闪耀的太阳。
>弹幕疯狂刷屏:归晞仙子又在捡垃圾了!
>快看!她把最后一块灵石给了断腿老修士!
>归晞求你看看商城吧,种田流不是乞丐流啊!
>只有归晞知道,游戏里的善意能治愈现实的冰冷。
>当支配者御昭冷眼质问:你图什么
>归晞只是微笑:图他们叫我一声‘晞姑娘’时,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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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墟界启
现实世界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半,只留下电脑屏幕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幽幽地映在归晞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空调的低鸣和机箱风扇的嗡响是唯一的背景音。她瘦削的脊背微微弓着,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指尖在WASD几个键位上空虚地划过几遍,终于带着点决心似的,轻轻敲下了回车键。
屏幕瞬间被浓墨重彩的云雾吞噬,一行飘逸的篆字仿佛从九天之外垂落——**尘墟界·东洲·无名野岭**。
画面稳定下来。像素构成的壮丽山河在她眼前铺展开去,远处是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奇峰,近处是苍翠欲滴、生机勃勃的古林。清澈的溪流在布满青苔的嶙峋怪石间奔流跳跃,水声淙淙。一切都逼真得让归晞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能闻到屏幕里溢出的草木清气和水汽的微凉。
这是她的世界。一个属于她的、可以肆意呼吸的世界。
呼……
归晞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那点属于现实世界的滞涩感,似乎被眼前这片虚拟的广阔天地冲淡了。她移动鼠标,屏幕中那个穿着朴素青色布衫、梳着简单发髻的女角色——归晞,便灵动地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跑去。动作流畅,衣袂翻飞,是她无数次练习后最熟悉的手感。
山路蜿蜒,转过一个陡峭的岩壁,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
不再是生机勃勃的绿意,而是一片焦黑死寂的土地。像是被一场可怕的天火狠狠犁过,树木只剩下扭曲狰狞的漆黑枝干,直刺向灰蒙蒙的天空。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踩上去会簌簌作响的灰烬,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某种灼热的焦糊气味(尽管归晞在现实中什么也闻不到)。几缕稀薄的、带着硫磺味的青烟,从焦土深处不甘心地钻出来,袅袅飘散。视野所及,一片荒凉,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
就在这片死地的边缘,几顶用破布、树枝勉强搭成的歪斜窝棚,像几片被随意丢弃的枯叶,可怜巴巴地贴在地面上。窝棚外,零星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影。他们大多低垂着头,身体蜷缩着,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剩下枯槁的躯壳。偶尔有人抬头望天,眼神空洞麻木,映不出半点天光。
归晞操控着自己的角色,放轻了脚步,踩在厚厚的灰烬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朝着那片窝棚走去。
喂!那边的!站住!
一声清亮又带着十足警惕的呼喝突然从斜刺里传来。
归晞(角色)循声猛地转头。只见旁边一块被烧得半焦的巨大岩石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身影。那是个年轻女子,一身便于行动的靛蓝色劲装已经多处磨损,沾满了灰烬,袖口和裤腿都利落地束紧。她背上斜挎着一张看起来颇为不凡的硬木长弓,腰间别着短刀,手中还握着一柄磨得锃亮的长矛。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皮绳扎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被风吹拂着,拂过她沾了烟灰的脸颊。她的眼睛很亮,像淬了寒星的匕首,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戒备,锐利地钉在归晞身上。那眼神仿佛在掂量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干净布衣的陌生人是敌是友,是肥羊还是威胁。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蓝衣女子再次开口,声音绷得紧紧的,握紧长矛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她微微伏低了身体,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矛尖若有若无地指向归晞的方向。岩石下方,那些原本死气沉沉的流民似乎也被这动静惊扰,茫然地抬起浑浊的眼睛,朝这边望过来,眼神里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归晞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现实中的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喜欢这种带着人味的互动。鼠标轻点,角色头顶浮现出她的名字——【归晞】。她没有立刻回答女子的质问,目光反而转向离她最近的一个窝棚。棚子角落缩着个头发花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婆婆,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瘦小、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小女孩闭着眼,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老婆婆浑浊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只是下意识地、徒劳地拍着孩子的背。
归晞的角色动了。她径直走到那对祖孙面前,蹲下身。背包界面在她意念中无声打开。她看也没看那些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灵石、丹药、符箓,手指精准地拖动了角落里那几组最朴实无华的食物图标——【粗面饼】、【清水袋】。
游戏里,归晞的手伸进她那个看起来同样朴素的布囊,再拿出来时,掌心多了两块用油纸包着的、厚实的杂粮面饼,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用兽皮缝制的水袋。她轻轻地将饼和水袋递到老婆婆干枯颤抖的手边。
阿婆,
游戏里的归晞开口了,声音是通过耳机麦克风录入的,带着现实中归晞绝不会有的温软和笃定,清晰地回荡在角色周围,给孩子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那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老婆婆呆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聚焦在眼前的食物和水上,又缓缓抬起,落在归晞的脸上。那浑浊的眼底,先是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猛地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混杂着狂喜和泪水的光芒。
谢…谢谢!谢谢仙子!谢谢大恩人!
老婆婆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破旧的风箱,她颤抖着接过东西,语无伦次。她慌忙地拔开水袋的塞子,小心翼翼地把袋口凑到小孙女干裂的唇边。清凉的水浸润了孩子的嘴唇,那小小的、失去血色的唇瓣下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旁边几个原本蜷缩着的流民也抬起了头,眼神死死盯着老婆婆手里的饼和水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渴望的咕噜声。那目光,如同饿久了的狼。
喂!
岩石上的蓝衣女子再次厉喝出声,声音里除了警惕,似乎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她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但矛尖微微下垂了几分,眉头紧锁,目光在归晞和那些流民之间来回扫视,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荒山野岭的,哪来你这么个‘仙子’你图什么
她的语气充满了怀疑,显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尤其是在这片刚刚被天灾蹂躏过的绝望之地。
归晞(角色)缓缓站起身,转向岩石上的女子。山风吹动她青色的布衫衣角,也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她脸上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潭,只有眼底映着这片焦黑大地和绝望人群的影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和温和。
我叫归晞,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目光坦然地对上蓝衣女子审视的视线,我路过这里,看到有人需要帮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一片死寂的焦土,和窝棚里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他们快撑不住了。
蓝衣女子——临玥,握着长矛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捏得发白。她盯着归晞那张过于平静、看不出丝毫作伪或贪婪的脸,又看看那对终于喝到水、正小口小口咬着面饼的祖孙,再看看周围那些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渴望的流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刻薄的话,比如这点东西能顶什么用或者装什么好人!,但话到了嘴边,看着归晞那双清澈坦荡的眼睛,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脸上惯有的那种带着野性不驯的戒备,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被一种混杂着困惑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东西所替代。她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长矛的矛柄用力往脚下的焦石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在宣泄着内心的某种纠结。
电脑屏幕前,现实中的归晞看着游戏里临玥那副别扭又强撑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她喜欢这种人的反应。鼠标轻点,角色归晞的背包界面再次打开,这一次,更多的【粗面饼】和【清水袋】的图标被拖了出来。她操控角色,将一份份食物和清水,平静而有序地分发给离她最近的几个眼神最为渴望的流民手中。
慢点吃,别噎着。
这里还有,大家都有。
阿伯,喝点水。
……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焦土之上。每一声平淡的嘱咐,都像投入冰冷深潭的一颗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微澜。麻木和死寂的空气,被这微澜一点点搅动、打破。拿到食物的流民,最初的狼吞虎咽之后,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有人开始小声地啜泣,那哭声里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杂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和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宣泄的委屈。更多的人抬起头,目光不再是空洞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而是落在了那个分发食物的青色身影上。那目光里,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复苏,像焦土深处被掩埋的草种,正竭力挣扎着探出一丝微弱的绿意。
这…这…
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半块饼,浑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焦黑的土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仙…仙子…我们…我们……
他哽咽着,嘴唇哆嗦了半天,除了仙子和谢谢,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笨拙地想要跪下去磕头。
归晞(角色)眼疾手快地伸手虚扶了一下,温和但不容置疑地说:不必如此。先吃饱。
临玥依旧站在那块焦黑的岩石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她背上的长弓线条冷硬,握矛的手骨节分明。风卷起地面的灰烬,打着旋儿掠过她沾满尘土的裤脚。她看着下方那个被感激的流民们隐隐围在中间、有条不紊分发食物的青色身影,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听着她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临玥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那是一种长期在危险边缘生存养成的本能警惕,像绷紧的弓弦。然而,她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深处,那层坚冰般的戒备之下,有什么东西正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悄然撼动。是困惑是不解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这纯粹善意所搅动的涟漪她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最终只是又低低地、意义不明地啧了一声,目光却不再仅仅锁定归晞,而是带着一种更复杂的审视,扫过那些捧着食物、眼中终于有了点活气的流民。
现实中的归晞,目光越过游戏里那片开始有了微弱生气的焦土和人群,落在了屏幕一角。那里,一行行半透明的文字正飞快地向上滚动着,如同掠过水面的飞鸟留下的倒影,那是她上传的动漫视频此刻正在某个平台上被观看时生成的弹幕:
归晞仙子开局送温暖这剧本清奇!
那蓝衣服小姐姐好飒!眼神杀我!就是有点凶巴巴的……
呜呜呜看到那个小妹妹喝水了,好心疼,晞晞干得漂亮!
不是,等等,她包里到底有多少饼和水这合理吗(重点错)
前面的,格局打开!这是仙侠世界,储物袋了解一下
只有我觉得那个蓝衣姐姐嘴上凶,其实在偷偷观察吗她好像动摇了!
泪目了家人们,这种纯粹的善意……多久没在番里看到了……
归晞,我的赛博菩萨!请收下我的膝盖!
这片焦土……感觉有故事啊,是天灾还是人祸
晞晞小心点!那个拿矛的小姐姐看起来还是不太信任你!
……
归晞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跳动的文字,现实中那张总是缺乏表情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波澜,只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光。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却切实存在。她放在键盘上的指尖微微蜷了一下,仿佛那些文字带来的暖意,通过冰冷的屏幕和线路,微弱地传递了过来,熨贴了现实世界里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然后,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回游戏画面,重新落在那片焦黑的大地和那些捧着食物、眼中重新燃起微弱希望的流民身上。鼠标移动,角色归晞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岩石上那个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化的蓝衣女子——临玥。
归晞(角色)仰起头,焦土的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青色的布衫在灰败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干净。她看着临玥,声音清晰而平稳,穿透了下方流民们压抑的啜泣和吞咽声,也穿透了临玥周身那层无形的戒备壁垒:
这片土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脚下无尽的焦黑,声音里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还能活过来吗
临玥握矛的手猛地一紧。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骤然砸在她心上,也砸在下方所有竖起耳朵的流民心坎上。活过来这片被天火彻底焚毁、生机断绝的焦土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脚下,那片死寂的、覆盖着厚厚灰烬的黑色大地。绝望早已根植在每个人的骨子里。她嘴角习惯性地想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嘲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然而,当她的目光重新对上归晞那双眼睛——那双平静得近乎执拗、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力量的眼睛时,那句刻薄的嘲讽竟卡在了喉咙里。
归晞没有等临玥的回答,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她的目光已经越过临玥,投向更远处,那片在视野尽头、顽强地连接着未被天火彻底吞噬的苍翠山林的边缘。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清晰地传开:
我们需要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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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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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生机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
风卷着灰烬,打着旋儿掠过归晞青色的衣角。她仰着头,目光穿过这片死寂的焦黑,落向远方那片仅存的、顽强地连接着未被天火彻底吞噬的苍翠山林边缘。那句我们需要种子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绝望的焦土上漾开微澜,又沉沉地坠入更深的死寂。
岩石上的临玥,脊背依旧挺得像绷紧的弓弦,握矛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没回答归晞的问题,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嘲讽和一种近乎悲凉的疲倦。活过来种子在这片被神灵彻底遗弃的焦土上简直是痴人说梦!她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捧着面饼、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火气的流民,那点刚燃起的火星,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绝望面前,脆弱得可笑。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更刻薄的话,但看着归晞那双平静得近乎执拗的眼睛,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更低的、意义不明的咕哝。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带着哽咽的粗哑声音从流民群中响起。
种…种子
说话的是刚才那个捧着半块饼、泪水砸进焦土里的枯瘦中年男人。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归晞,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微光,嘴唇哆嗦着,仙子…仙子是说…地…地还能种这片…这片死地…还能…还能长东西
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仿佛种子这两个字是某种禁忌的、早已被遗忘的咒语,光是念出来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能。
归晞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流民们压抑的呼吸。她没有看那男人,目光依旧投向远方的山林,仿佛透过那层灰蒙蒙的世界,看到了某种别人看不见的未来。只要有种子,有干净的水,有人愿意弯腰去种,就能活。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缓,却更有力量,死地也能活。
那枯瘦男人像是被这简短的几个字狠狠砸中了,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手里的半块饼差点掉在地上。他旁边的几个同样枯槁的流民也抬起了头,麻木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巨大的震动,像冰层下被投入了滚烫的石块,裂开了缝隙。
可是…可是…
另一个老农模样的流民颤抖着开口,他伸出布满裂口和老茧、指甲缝里嵌满黑灰的手,抓起一把脚下的焦土,摊开在归晞面前。那土漆黑、板结、毫无生气,甚至带着一股硫磺的刺鼻气味,几缕细微的青烟还在指缝间不甘地逸散。仙子您看…这土…这土它…它烫手啊!连…连根草刺都扎不进去…拿什么种拿什么活
他的声音嘶哑绝望,捧着那捧死土的手抖得厉害,仿佛捧着的是自己的骨灰。
焦土烫手归晞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落在那老农捧着的、冒着细微青烟的焦黑土块上。屏幕前的她,手指在鼠标上轻轻一点。
游戏里,归晞的角色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出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属于玩家的手,干净、细腻,与周围环境的脏污格格不入——稳稳地握住了老农那只布满裂口、沾满污秽的手腕。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阻止了老农继续颤抖。
老农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肮脏枯槁的手腕被那只白皙干净的手握住。周围的流民也瞬间屏住了呼吸,连岩石上的临玥,握矛的手都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错愕。
归晞(角色)的手指,就那样平静地、直接地,探入了老农掌心那捧冒着青烟的、滚烫的焦土之中!
嘶……
屏幕一角,弹幕瞬间炸开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卧槽!!!她手直接伸进去了!
那土还在冒烟啊!看着都烫!归晞你手不要了!
等等!她表情…她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是了是了!她是修士!肯定有灵力护体!
前面的,你见过哪个修士穿粗布衣服、拿面饼水袋当宝贝的
啊啊啊!不管了!晞晞好勇!但是看得我手疼!
临玥小姐姐眼睛都瞪圆了哈哈哈!
……
现实中的归晞看着飞快滚过的弹幕,眼神毫无波动。她只是操控着角色,指尖在那捧焦土里轻轻捻动了一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游戏引擎模拟出的那种滚烫和粗粝的触感——当然,对她现实的手指毫无影响。
游戏里,归晞的手指在焦土中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抽出。白皙的指尖沾满了漆黑的灰烬,却依旧完好无损,连一丝红痕都没有。她摊开手掌,展示给老农,也展示给所有屏息的流民看。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或不适的表情,平静得仿佛只是掬起了一捧寻常的溪水。
土是烫的,
归晞的声音响起,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风声和灰烬簌簌落下的声音,人心还没凉透,就还有救。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震惊、茫然、渐渐燃起难以置信希望的脸,最后落回老农那双浑浊的眼睛,阿伯,信我一次
老农呆呆地看着归晞摊开的、沾满黑灰却毫发无损的手掌,又看看自己同样沾满黑灰、却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他浑浊的眼底,那层厚厚的、名为绝望的冰壳,终于发出清晰的碎裂声。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砸进他掌心那捧焦土里,洇开深色的、带着水汽的痕迹。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像要把脖子折断。
呵……
岩石上传来一声短促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嗤笑。临玥抱着双臂,长矛斜倚在身侧,脸上的戒备依旧,但那层坚冰似乎被凿开了一道缝隙,透出底下一点无奈和……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松动。说得轻巧,种子呢水呢还有……
她下巴朝远处那片山林抬了抬,那片林子看着近,走过去可没那么容易,路上指不定藏着什么被天火逼疯了的玩意儿。就凭你
她挑剔的目光扫过归晞那身干净却毫无防御力的布衣,意思不言而喻。
归晞刚想开口,一个带着浓重乡音、清脆又急促的女声,突然从另一侧的焦土坡后响了起来:
种子要啥种子苞谷黍米还是菜籽儿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正手脚并用地从一处焦黑的土坡后面爬上来。那是个年轻女子,身形看着有些娇小,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裙,头上包着一块同样灰扑扑的头巾,脸上沾着不少黑灰,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颗蒙尘的黑曜石。她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比她人还宽些的藤编背篓,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用粗麻布盖着。她爬坡的动作有些笨拙,但速度不慢,带着一股子乡野间特有的、不管不顾的韧劲儿。
她好不容易爬上了坡顶,站稳了,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就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群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岩石上那个背着弓矛、一看就不好惹的蓝衣女子,以及站在流民中间、一身干净青布衣、气质格格不入的归晞。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归晞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
刚…刚才听这边有人喊要种子
她喘了口气,声音清脆,带着点小心翼翼,目光在归晞和流民之间来回扫,俺…俺是从桑林村逃过来的,村里…村里啥都没了,就…就俺跑出来时,顺手…顺手抓了点俺家地窖里的种子……
她说着,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背后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背篓,眼神里带着点小兽护食般的警惕,但又透着一种朴实的、近乎天真的坦率。
桑林村
岩石上的临玥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审视,隔着两道山梁,那边也被天火燎了
燎了!燎得可干净了!
那背着大背篓的女子——桑陌,立刻用力点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和后怕,火…火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烧得那个快啊!俺…俺就抢出来这点东西……
她说着,又紧紧护了护背后的背篓,看向归晞的眼神带着询问,你…你真要种子要种这…这鬼地方
她小巧的鼻子皱了皱,显然也闻到了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硫磺味,脚下一小块焦土还冒着微不可察的青烟。
归晞的目光落在桑陌背后那个巨大的、塞得满满的藤编背篓上,又移向桑陌那双亮得惊人、带着乡土气息的纯澈眼睛。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要。越多越好。
桑陌看着归晞平静而笃定的脸,又看看周围那些眼巴巴望着她、或者说望着她背后背篓的流民,小脸上明显挣扎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还是跺了跺脚,带着点豁出去的劲儿:那…那行!反正…反正俺留着这点种子,也找不到地种了!给你!
她说着,笨拙地想把背后那巨大的背篓卸下来。
就在这时,靠近山林边缘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隆声!紧接着是几声惊恐的尖叫!
啊——!
石…石头活了!
快跑!砸下来了!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靠近那片残存林地的边缘,几块被天火烧得半焦的巨大岩石,不知何故竟松动滚落!其中一块足有半间屋子大小的焦黑巨石,正沿着陡峭的坡面,裹挟着大量的碎石和灰烬,带着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轰响,朝着下方流民聚集的窝棚区直直碾压下来!速度极快!
糟了!
临玥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厉喝出声。她反应极快,反手就从背上摘下那张硬木长弓,动作快如闪电,一支闪烁着微弱寒光的铁箭瞬间搭上弓弦!弓身在她手中弯成一道充满力量的弧线,箭尖死死锁定那块翻滚而下的巨石!然而,距离太远,角度太刁,巨石翻滚的轨迹难以预判,她紧抿着唇,额角瞬间渗出汗珠,握着弓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却迟迟无法松开弓弦!
下方的流民早已乱作一团,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那枯瘦男人和老农绝望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死亡阴影,连逃跑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
桑陌刚卸下背篓一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在原地,小脸煞白,抱着沉重的背篓不知所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色的身影动了!
不是奔向安全的地方,而是迎着那翻滚而下的巨石冲了过去!是归晞!
归晞!
仙子!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归晞(角色)的速度快得超乎寻常,身影在焦黑的土地上拉出一道青色的残影。她没有冲向巨石正前方,而是斜刺里插向巨石翻滚路径侧下方的一处相对稳固的岩基!她的目标不是阻挡巨石,那根本不可能!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巨石下方几块被压住、同样即将被带落的、稍小一些的焦黑石块!
就在巨石带着毁灭性的威势滚落到她斜上方、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的瞬间——
归晞猛地沉腰坐马,双掌以一种凡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和精准,闪电般拍出!
嘭!嘭!嘭!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不是硬撼巨石,而是精准无比地击打在巨石下方那几块关键的小石块上!力道刁钻而巧妙,带着一种四两拨千斤的韵味!
现实中的归晞,手指在键盘上快如幻影!WASD配合鼠标精准的视角微调和技能快捷键的瞬间爆发!
游戏里,那几块被拍中的小石块受力猛地一偏斜!
就是这一偏斜!
如同连锁反应中被推倒的第一块骨牌!那块碾压而下的半屋大小巨石的滚动轨迹,在最后一刻,被这精准到毫厘的干预,硬生生地撬动了一丝微小的角度!
轰隆——!!!
巨石带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擦着窝棚区的边缘狠狠砸落!砸在离最近的窝棚仅仅不到三尺的地方!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地面都猛地一震,溅起漫天焦黑的烟尘,如同下了一场黑雨!
烟尘弥漫。
窝棚区一片死寂,只有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抽泣。
烟尘渐渐散去。
归晞的身影在弥漫的黑雾中缓缓站直。她站在离巨石落点不远的地方,青色的布衫上落满了黑灰,脸上也沾了不少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站得很稳,微微喘着气,那双眼睛在灰扑扑的脸上,却依旧亮得惊人,平静地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
岩石上,临玥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缓缓放下了手中拉满的长弓。她看着下方那个站在烟尘中、显得有些单薄却莫名高大的青色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后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彻底打乱心绪的茫然。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精准到恐怖的力量和速度……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只会发善心的仙子能做到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桑陌抱着沉重的背篓,小嘴微张,呆呆地看着归晞,亮晶晶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崇拜和震撼。好…好厉害!
她喃喃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破了死寂。
归晞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向桑陌,语气平静得像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种子
桑陌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着归晞沾满黑灰却平静如初的脸,小脸瞬间涨红,带着无比的激动和一种抱上大腿了的兴奋,用力点头:嗯!嗯!种子!都给你!俺帮你种!
归晞的目光转向那片被巨石砸出深坑、反而清理出一大片相对平坦区域的焦黑土地,又看向桑陌背后那个巨大的背篓,最后落在依旧站在岩石上、神色复杂的临玥身上。
好,
归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沉稳,清晰地传开,那我们就开始吧。
她伸出手,指尖还沾着滚烫的焦土,指向那片被清理出来的、依旧冒着微弱青烟的土地。
就从这里开始。
屏幕一角,弹幕如同沸腾的开水:
啊啊啊啊啊!!!刚才那是什么神仙操作!!
我心脏差点跳出来!归晞你帅炸了!!!
四两拨千斤!绝对是失传的武林绝学!(bushi)
临玥小姐姐的箭都没射出去!归晞一个人搞定了!
那个背篓姑娘眼睛都直了哈哈哈!迷妹+1!
卧槽!这身手!晞晞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隐藏大佬!
种田!种田!赛博菩萨要开始普度焦土了!
那块石头砸出来的坑…莫名感觉很适合做蓄水池
临玥:我是谁我在哪我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桑陌小可爱:大佬!求带飞!我会种地!
……
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现实世界中归晞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看着游戏画面里那个站在烟尘中、被桑陌用崇拜眼神注视着的青衣角色,看着岩石上临玥复杂难辨的神情,看着流民们眼中重新燃起的、比之前更盛的希望之光。指尖在沾着薯片碎屑的键盘上轻轻拂过,仿佛拂去了上面并不存在的焦土灰尘。她移动鼠标,点开了角色背包里那个闪烁着微光的图标——【清泉水囊·灵蕴】。游戏里,归晞走向那片新开辟出的、还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焦黑土地边缘,蹲下身,拔开了水囊的塞子。
一股清澈的、带着奇异凉意和难以言喻生机的细流,无声地,浸润了脚下滚烫的、死寂的焦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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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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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泉润土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再续)
清澈的、带着奇异凉意和勃勃生机的细流,无声地从【清泉水囊·灵蕴】的囊口流淌而出。它不像寻常水流般迅速渗入或漫开,反而像有生命般,沿着归晞意念所至,轻柔地、均匀地浸润着她面前那一小片被巨石砸出深坑、清理出的焦黑土地。
水流触及滚烫焦土的瞬间,发出极轻微的滋啦声,几缕更浓郁的硫磺青烟腾起,但转瞬就被那水流中蕴含的清凉生机压制、吞噬。那漆黑板结、坚硬如铁的焦土,在灵泉水的浸润下,竟肉眼可见地软化、松弛开来,颜色也从死寂的纯黑,透出一点点深沉的褐意。
这…这水……
桑陌抱着她那个巨大的藤编背篓,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归晞身边,蹲了下来。她亮晶晶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神奇的水流和它浸润下的土地,小巧的鼻翼翕动着,似乎在努力分辨那水汽中蕴含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沾着灰的小脸上满是惊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兴奋。是…是仙泉吧俺…俺从没见过这样的水!它…它让死土‘活’过来了
她忍不住伸出沾着黑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想去触碰那湿润的、颜色变深的泥土。
小心烫!
旁边的枯瘦男人下意识地提醒,他和其他几个胆大的流民也围拢过来,伸长了脖子看。
桑陌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泥土时顿住了,她缩回手,嘿嘿一笑,带着点不好意思:没事没事,俺知道烫!但…但看着好像真不一样了!
她抬起头,热切地看向归晞,仙子!现在能种了吗俺这背篓里有苞谷,有黍米,还有些萝卜青菜的种子!都是俺家最好的种!
她说着,就要去解背篓的带子。
等等。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临玥不知何时已经从岩石上跃下,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抱着她的长矛,目光依旧带着审视,但比最初缓和了许多,更多是探究。她的视线落在那片被灵泉水浸润过的、颜色变深、质地明显松软了许多的土地上,眉头微蹙。你这水……非同一般。
她看向归晞,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但这点水,这点地方,够干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依旧无边无际、死气沉沉的焦黑大地,又落回桑陌那个鼓鼓囊囊的背篓,她的种子再多,也填不满这片死地。
归晞没有立刻回答,她操控角色,将水囊的塞子塞好。游戏界面里,那个【清泉水囊·灵蕴】的图标下面,代表容量的蓝色小条肉眼可见地短了一截。现实中的归晞,目光在背包栏里那个孤零零的水囊图标上停留了一瞬。她当然知道临玥说的是事实。这点灵泉,杯水车薪。
总要有个开始。
归晞(角色)站起身,青色的衣摆拂过脚下那小块颜色变深的土地。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笃定。桑陌,种子。
诶!
桑陌响亮地应了一声,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背篓。沉重的藤篓落地,掀开盖着的粗麻布,露出里面分门别类、用各种小布袋和草绳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种子!饱满的苞谷粒金黄灿烂,细小的黍米粒粒分明,还有圆滚滚的萝卜籽、扁扁的青菜籽……种类繁多,带着泥土的芬芳和生命的气息,在这片充斥着硫磺和死亡味道的焦土上,显得如此鲜活而珍贵。
俺来!俺来!
桑陌撸起洗得发白的粗布袖子,露出两截同样沾了灰、却透着健康活力的小臂。她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小袋苞谷种子,蹲在那片被灵泉浸润过的松软土地上,眼神专注得仿佛在雕琢美玉。她先用手指在松软的土里挖出一个个深浅均匀的小坑,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练习过千百遍。然后,她拈起两粒饱满金黄的苞谷粒,郑重地放入坑中,再用指尖仔细地拨拢松软的泥土覆盖上去,轻轻压实。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带着一种与土地血脉相连的韵律感,看得周围的流民们都呆了。
阿伯,
归晞转向那个之前捧着焦土的老农,递给他一个空的、普通的水袋,用这个,去溪边打水,只浇桑陌种下的地方,省着点。
她又看向另外几个围观的流民,大家帮忙,清理这片地方更大的石头,再挖几条浅浅的沟,把桑陌圈出来的这块地围起来,尽量把雨水引过来。
她的指令清晰而简单,指向明确。
好!好!
老农接过水袋,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那是属于他本心的、被重新点燃的希望。他招呼着旁边的枯瘦男人和其他几个还有些力气的流民,立刻行动起来。有人去远处的溪流方向,有人开始吭哧吭哧地搬动附近散落的小石块,还有人用木棍、甚至用手去扒拉焦土,试图挖出浅浅的引水沟。虽然动作笨拙,工具简陋,但每个人都异常认真,仿佛手中摆弄的不是死气沉沉的焦土,而是金贵的良田。
临玥抱着长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桑陌专注播种的背影,看着老农们笨拙却充满干劲的忙碌,看着归晞站在中间,不时指点一句,平静地分配着微薄的资源。她的眉头依旧蹙着,但眼神深处那层坚冰,在灵泉水的微光和种子落入泥土的瞬间,似乎又融化了一分。她嘴角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矛,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目光更多投向了远处的山林方向,保持着警惕。
屏幕一角,弹幕在桑陌专注播种时就已经开始刷屏:
啊啊啊桑陌小天使!种地的样子好认真好可爱!
这手法!一看就是老把式!专业!
泪目了,种子落进土里的画面……希望啊!
归晞这指挥能力!绝了!物尽其用!
临玥姐姐虽然不说话,但感觉她站的位置刚好能挡住山林那边可能的危险诶!
老伯打水去了!他们真的在努力!
虽然地方小得可怜……但莫名好感动怎么回事
晞晞的灵泉水还有多少啊感觉不够用……
那块被浇过的地颜色真的不一样了!有戏!
……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突兀、带着点不耐烦和浓浓困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一块被烧得奇形怪状的巨大焦岩后面传来: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这片忙碌中带着希望的氛围。
众人动作一滞,循声望去。
只见那块焦岩后面,慢悠悠地转出一个人影。那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怎么说呢,非常别致的衣衫。料子看起来是上好的、带着暗纹的深青色锦缎,但款式极其古怪,宽袍大袖却又不合时宜地在腰部和手腕处束紧,袖口和下摆还沾了不少黑灰,显得有些邋遢。他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用一根看不出材质的细绳随意绑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很年轻,甚至可以说得上清秀,但此刻却皱着眉,一脸的不解和被打扰的不爽,手里还捧着一个……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刻满复杂符文的罗盘状东西
他一边低头研究着手里那个发光的罗盘,一边迈着有点散漫的步子朝这边走来,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奇怪…刚才这边灵气波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这么‘润’跟这片死气沉沉的鬼地方完全不搭调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群人——流民、种田女、蓝衣持矛女、以及站在中间气质最特殊的青衣女子,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充满了你们这群人在搞什么行为艺术的困惑。
你们,
他伸手指了指桑陌刚播种下去、还盖着新鲜泥土的小块土地,又指了指老农拎着的水袋,还有旁边正在吭哧挖沟的流民,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在这片被‘烬燃之息’彻底污染、生机断绝的焦土上……种地
他尾音上扬,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事情。
弈尘
岩石边的临玥看到来人,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嫌弃,又是你。你那个破盘子还没研究明白
被称作弈尘的年轻男子这才注意到临玥,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收敛了一点点,但还是撇了撇嘴:什么叫破盘子这是‘灵枢定仪’!懂不懂我在追踪这片区域残留的‘烬燃之息’的流向和灵脉畸变节点!正到关键处呢,结果被你们这边奇怪的灵气波动给干扰了!
他抱怨着,目光又落回归晞身上,带着审视,喂,刚才那股子带着生机的‘润’气,是你弄出来的什么东西
他毫不客气地指着归晞手里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兽皮水囊。
归晞握着水囊,平静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穿着古怪、满口术语的年轻男子。她还没开口,旁边的桑陌不乐意了。她像护崽的小母鸡一样,蹭地站起来,挡在归晞身前,小脸绷得紧紧的,亮晶晶的眼睛瞪着弈尘:你谁啊凶什么凶俺们种俺们的地,碍着你什么事了什么烬燃什么畸变,俺听不懂!俺就知道,有地,有种子,有仙子给的神水,就能种出活命的粮食!
她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弈尘被桑陌这一顿抢白噎了一下,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灰头土脸却气势汹汹的小丫头,一时竟有些语塞。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高深的道理,但看着桑陌那双纯粹执拗、写满俺就是要种地的眼睛,再看看她身后那块虽然小、但确实被灵泉滋润过、透出不同气息的土地,以及土地上那几个刚被泥土覆盖的小坑……
他手里那个闪烁着微光的灵枢定仪指针,似乎受到某种牵引,微微偏转了一丝,指向了那块新翻的土地。
弈尘低头看了看罗盘,又抬头看了看那块地,再看看眼前这群衣衫褴褛却眼神发亮、充满干劲的人,最后目光落在归晞平静的脸上。他脸上那种不耐烦和困惑交织的表情,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研究欲和纯粹的惊讶所取代。他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片焦土和这群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一丝……被颠覆认知的震动:
生机……在这种地方……强行点化生机你们……你们是疯子还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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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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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机逆袭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四)
弈尘那句疯子还是傻子的低语,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暂时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圈微澜,又迅速被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吞没——桑陌的锄头。
让让!别挡着俺松土!
桑陌小脸紧绷,亮晶晶的眼睛瞪了弈尘一眼,毫不客气地扛着她那把木柄都磨得发亮的锄头,绕过这个杵在原地、表情古怪的研究狂,吭哧吭哧地走向归晞刚刚用灵泉浸润出的另一小块焦黑土地。锄头落下,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韧劲儿,翻动着颜色渐深的泥土。
嘿!你这丫头……
弈尘被挤得踉跄半步,刚想抱怨,目光却又被桑陌锄头下翻开的泥土吸引住了。那泥土不再是纯粹的死黑,深褐的底色下,竟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中那个闪烁着微光的灵枢定仪,罗盘中央那根纤细的指针,果然又朝桑陌锄地的方向偏了偏,微光闪烁的频率也快了几分。
生机…真的在汇聚…虽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眼神里的荒谬感被一种纯粹的研究狂热迅速取代。他不再看桑陌,也懒得理会临玥投来的带着警告的视线,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绕着桑陌刚翻动过的那一小片土地转起圈来,手里的罗盘凑得极近,几乎要贴到地面,嘴里还念念有词:灵纹扰动…土元质变…节点偏移…奇哉怪也……
疯子。
临玥抱着长矛,站在稍远的阴影里,看着弈尘那副着魔的样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但紧绷的肩线似乎又松弛了一分。至少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注意力暂时被这块怪地吸引了,省得他到处乱窜招惹麻烦。
归晞没有理会弈尘的痴迷。她看着桑陌专注的背影,看着老农和枯瘦男人小心翼翼地从远处溪边打回浑浊的水,一瓢一瓢、无比珍惜地浇灌在刚播下种子的地方。水流渗入深褐色的泥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蒸腾起带着硫磺味的薄薄水汽。她再次拔开【清泉水囊·灵蕴】的塞子,清澈冰凉、蕴含着奇异生机的细流再次无声流淌,精准地浸润在桑陌新开辟出的另一小块土地上。水囊图标下的蓝色小条,又肉眼可见地缩短了一截。
现实中的归晞,指尖在鼠标滚轮上轻轻滑动,放大视角,看着那浸润了灵泉的焦土一点点软化、变色。屏幕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出一丝对灵泉消耗的心疼。
时间在焦土上缓慢流淌,日头渐渐偏西,将这片死寂的荒原染上一层昏黄的光晕。流民们依旧在笨拙而认真地清理碎石、挖掘浅沟。桑陌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混合着脸上的黑灰,留下几道滑稽的痕迹,但她手里的锄头挥舞得却越来越有劲,嘴里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带着浓重乡音的小曲。弈尘则完全沉浸在他的研究中,时而蹲下,时而站起,时而对着罗盘抓耳挠腮,时而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猛嗅,那身价值不菲的锦袍下摆早就沾满了黑灰,他也浑然不觉。
临玥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山林方向和更远处的焦土。偶尔,她的视线会掠过那片被反复浸润、颜色越来越深的狭长土地,以及土地上那几个被泥土小心覆盖的种坑,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突然!
呀!!!
桑陌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像一颗石子猛地砸破了黄昏的宁静!
所有人都是一惊!老农手里的水瓢差点掉在地上!枯瘦男人猛地抬头!连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弈尘都吓了一跳,手里的罗盘差点脱手!临玥更是瞬间绷紧了身体,长矛唰地指向桑陌的方向,眼神凌厉如电:怎么了!
桑陌却像没听到临玥的喝问。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脚边。她半蹲着,身体前倾,眼睛死死盯着她刚刚翻开土、准备播种的一个小坑边缘,小嘴微张,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芽…芽……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那个小坑的边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绿…绿色的……芽尖尖……冒…冒头了!!
什么!
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老农手里的水瓢终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水溅湿了他的破草鞋,他却毫无所觉,只是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浑浊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桑陌手指的方向!
枯瘦男人和其他流民也像被施了定身咒,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围拢过去!
弈尘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桑陌身边,也顾不得仪态,几乎是趴在了地上,脸凑得离那块土地只有寸许,手里那个灵枢定仪被他粗暴地丢到一边。他死死盯着桑陌手指的地方——
在那深褐色、还微微散发着硫磺余温的泥土边缘,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倔强地,顶开了一粒微小的土块!
一点比米粒还小的、纤细到极致的、嫩得几乎透明的绿意,怯生生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探出了头!
虽然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尖尖,但那抹绿,是这片被死亡统治的焦黑大地上,唯一的、刺目的、充满了毁灭性冲击力的色彩!
真…真的!是芽!是绿芽!
老农的声音带着哭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那点嫩绿,却又怕碰坏了这神迹般的生命,只能悬在半空,激动得浑身哆嗦。
活了…地…地真的活了…
枯瘦男人喃喃着,浑浊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干瘦的脸颊滑落,砸进脚下的焦土里。
连一直抱着长矛、冷眼旁观的临玥,此刻也完全僵住了。她握着矛柄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都微微凸起。她离得稍远,但那一点倔强的、嫩生生的绿意,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开了她眼底深处那层厚厚的、名为绝望和不信的坚冰!她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着,死死盯着那点绿色,仿佛要将它烙印进灵魂深处。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巨大震动、茫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如同汹涌的暗流,瞬间席卷了她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弈尘趴在地上,失神地喃喃,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开那点嫩芽旁边的一小撮泥土,动作虔诚得像在触碰最珍贵的琉璃。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慢、不耐和困惑,只剩下纯粹的、近乎痴迷的震撼。生机…强行点化…在‘烬燃之息’的核心污染区…这…这简直是逆天而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归晞,眼神里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探究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水囊里到底是什么!
归晞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那点微不足道、却足以撼动整片死地的嫩绿之上。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青色的轮廓,也温柔地笼罩着那点倔强的生命。她没有回答弈尘的追问,只是蹲下身,伸出手指,没有去触碰那嫩芽,而是轻轻地、极其珍惜地,拂去了它旁边一粒稍大的焦土碎屑。
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
桑陌,
归晞的声音响起,平静依旧,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温柔和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因震撼而失聪的耳中,给它挡挡风。
诶!诶!
桑陌如梦初醒,带着巨大的激动和一种近乎神圣的责任感,慌忙从背篓里翻找起来。她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柔软的粗麻布,小心翼翼地、像给初生的婴儿搭襁褓一样,轻轻覆盖在那点嫩芽旁边的泥土上,只留出一点缝隙让它透气。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舒了口气,小脸上洋溢着无法形容的光彩,仿佛完成了一项最伟大的使命。
屏幕一角,弹幕在桑陌惊呼的瞬间就已经彻底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绿了绿了绿了!!!
发芽了!卧槽!真的发芽了!!!(破音)
我他妈爆哭!!!在焦土上发芽了!!!
桑陌那个表情!!!我的天!!!震撼我全家!
老伯跪下了!枯瘦大叔哭了!临玥小姐姐都傻了!
弈尘:我是谁我在哪我的世界观碎成了渣!
归晞!!!赛博菩萨!!!实至名归!!!
那点绿芽……看得我眼泪哗哗流……
这画面……这希望……太有冲击力了!!
逆天改命!强行点化生机!晞晞YYDS!
弈尘:学霸的信仰崩塌中……
桑陌盖布的样子好温柔呜呜呜……
临玥……临玥小姐姐那个眼神……她是不是要哭了
焦土上的第一抹绿……神迹啊!
……
电脑屏幕前,现实中的归晞,看着游戏画面里那点被粗麻布小心呵护的嫩绿,看着周围流民们脸上奔涌的泪水、眼中重燃的烈火,看着桑陌脸上纯粹的喜悦,看着弈尘失魂落魄的震撼,看着临玥紧握长矛、指节发白、眼底冰层碎裂的复杂神情……房间外,城市的霓虹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在厚重的窗帘缝隙里透进一丝冰冷的光。房间里,只有机箱风扇的低鸣和屏幕幽幽的光。
归晞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微微侧头,目光掠过桌角——那里放着一个咬了一半的、冰冷而干硬的面包。面包旁边,电脑屏幕里,桑陌正小心翼翼地从她那巨大的藤编背篓深处,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她献宝似的捧到归晞面前,一层层揭开油纸,露出里面几个还带着泥土、烤得焦黄喷香、散发着腾腾热气的土豆。
仙子!快尝尝!这是俺之前藏起来的!用俺的法子烤的!可香了!
桑陌的声音清脆又热切,带着劳动后的满足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清晰地透过耳机传来。
烤土豆那朴实而温暖的香气,仿佛透过屏幕,弥漫在了归晞冰冷的房间里。她看着屏幕里桑陌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半个冰冷僵硬的面包。
现实中的归晞,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很轻,很淡,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
她伸出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游戏里,归晞(角色)接过了桑陌递来的、还带着泥土气息的烤土豆。温热的触感透过虚拟角色的指尖传来。
谢谢。
归晞的声音温和。她掰开土豆,金黄的瓤冒着热气。她没有立刻吃,而是将另一半递向还跪在地上、望着嫩芽激动得不能自已的老农。阿伯,您也尝尝。
老农一愣,看着递到眼前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半块土豆,又看看归晞平静的脸,再看看地上那点被粗麻布呵护的嫩绿。他颤抖着伸出枯槁的手,接过那半块土豆,滚烫的温度灼痛了他满是裂口的手心,却让他浑浊的眼中再次涌出泪水。他低下头,用力地、近乎贪婪地咬了一口,滚烫的土豆烫得他直抽气,他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含混不清地呜咽着:香…真香啊……
枯瘦男人和其他流民眼巴巴地看着,喉咙不自觉地滚动。
归晞的目光转向他们,又看向自己手里剩下的半块土豆。
桑陌,
归晞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背篓里还有吗
有!有!
桑陌立刻点头,飞快地又掏出几个油纸包。
都烤了。
归晞说,大家忙了一天,都该吃点热乎的。
好嘞!
桑陌响亮地应道,脸上笑开了花,手脚麻利地开始生起一小堆篝火。
篝火的光芒跳跃起来,驱散了黄昏的寒意,映照着流民们瞬间被点亮的脸庞,映照着老农捧着半块土豆又哭又笑的皱纹,也映照着岩石阴影下,临玥紧握长矛、依旧沉默、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眼底彻底融化的复杂神情。
弈尘依旧趴在那点嫩芽旁边,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繁复的图案,嘴里念念有词:土元异变…生机节点…强行稳定…需要介质…或许可以构建一个微缩的‘蕴灵阵纹’…用焦土本身作为载体…以那灵泉为引……
篝火的噼啪声,桑陌忙碌的轻哼,流民们压抑的、带着满足的咀嚼声,还有弈尘神神叨叨的低语……在这片依旧无边无际的焦黑死地之上,在这块被强行开辟出的、孕育着一点嫩绿希望的小小绿洲边缘,交织成一首奇异的、充满了烟火气的生命序曲。
归晞站在篝火的光晕边缘,青色的布衫被跳跃的火光染上一层暖色。她看着手里那半块温热的烤土豆,又抬眼,望向篝火照不到的、更远处沉入暮色的焦土深处。
那里,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无边无际,死寂一片。
她的目光很平静,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只是握着烤土豆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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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裂缝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五)
暮色彻底吞没了远方的焦土,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向大地。只有归晞他们所在的这片小小绿洲,被篝火的光芒顽强地撑开一圈昏黄而温暖的光晕。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桑陌忙碌而满足的脸。她小心地翻动着架在火上的最后几个烤土豆,浓郁的、带着泥土芬芳的焦香弥漫在空气里,霸道地压过了焦土残留的硫磺气息。流民们围坐在稍远处,捧着分到的、滚烫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咬着,脸上是长久饥饿后终于得到慰藉的疲惫和一丝难得的安宁。咀嚼声、低低的满足叹息声、篝火的噼啪声,交织成这片死地上最珍贵的背景音。
老农没舍得吃完他那半块土豆,用一块破布仔细包好,揣进了怀里,然后几乎是趴在那点被粗麻布护着的嫩芽旁,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守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枯瘦男人沉默地啃着土豆,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篝火旁那个青色的身影,眼神里是刻骨的感激和一种近乎信仰的依赖。
临玥依旧站在火光边缘的阴影里,抱着她的长矛,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篝火的光芒跳跃着,勾勒出她绷紧的下颌线条和紧抿的唇,却照不进她眼底深处那片被彻底搅乱的、翻腾的思绪。那一点倔强的嫩绿,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她坚固的心防上烫出了一个洞,冰冷锐利的戒备被某种更沉重、更陌生的东西冲击得摇摇欲坠。她偶尔抬眼,目光掠过归晞平静的侧脸,又迅速移开,眉头始终紧锁。
弈尘则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他放弃了那个被丢在一旁的灵枢定仪,整个人趴在那点嫩芽附近,十指如飞,在松软的深褐色泥土上飞快地刻画着繁复而玄奥的线条和符号。他嘴里念念有词,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全是旁人听不懂的术语:……地脉淤塞点在此……灵泉浸润形成微型‘生窍’……需引动残余木气……构建‘三才蕴灵’基础阵纹……节点在此!对,就是这里!
他猛地停手,指尖点在一个刚画好的符号中心,沾满黑灰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光芒。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归晞,眼神灼热得像要喷出火来:水!再来点!就滴在这个节点上!快!
归晞握着【清泉水囊·灵蕴】,没有立刻动作。水囊图标下的蓝色小条已经短得只剩一丝微光。现实中的归晞,目光在屏幕上那即将见底的灵泉图标上停留了一瞬,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点。
游戏里,归晞拔开水囊塞子。这一次,流出的不再是细流,而是一滴。一滴晶莹剔透、蕴含着惊人清凉生机的水珠,精准地落向弈尘指尖点着的那个泥土符号中心。
水珠悬停在半空,被弈尘用无形的灵力牵引着,并未直接落下。他双眼死死盯着那滴水珠和下方复杂的阵纹,额角青筋微微凸起,显然调动了全部心神。
就在那滴水珠即将与泥土符号接触的刹那——
轰隆隆——!!!
毫无预兆!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骤然撕裂了篝火旁的宁静!
不是来自远处的山林!不是来自天空!那声音……仿佛就在他们的脚下深处炸开!
整个地面猛地剧烈一震!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狂暴地翻了个身!
啊——!
地…地动了!
救命啊!
篝火堆瞬间被震塌,燃烧的柴火四散飞溅!流民们惊恐的尖叫、哭喊声瞬间炸响!桑陌惊叫着去护她装着种子的背篓!老农和枯瘦男人本能地扑向地上那点嫩芽!临玥脸色剧变,长矛瞬间刺入地面稳住身形,厉声喝道:都稳住!别乱跑!
轰隆!!!咔嚓!!!
第二波更猛烈的震动接踵而至!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大地被强行撕裂的恐怖声响!
归晞只觉得脚下猛地一空!她操控角色想要跃开,但震动来得太猛烈太突然!屏幕剧烈晃动,视野天旋地转!她只来得及看到,就在弈尘趴着刻画阵纹的地方,就在那点嫩芽旁边不足三尺远的地面,一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如同深渊巨口般猛然张开!
弈尘!
归晞的惊呼被淹没在更大的轰鸣和尖叫中!
弈尘整个人正全神贯注地牵引着那滴至关重要的灵泉水珠,对脚下骤然爆发的危机毫无所觉!当那恐怖的裂缝张开时,他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从下方传来,脚下的泥土瞬间崩塌!
小心!
临玥的喝声几乎同时响起!她离得稍远,反应却快到了极致!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第二波震动袭来的瞬间,她已弃矛,足尖在尚未塌陷的地面重重一点,整个人合身扑向弈尘的方向!一只手狠狠抓向弈尘的后衣领!
嗤啦——!
锦缎撕裂的刺耳声响!
临玥的手指险之又险地抓住了弈尘被撕开的衣领后片!巨大的下坠力道让她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半只脚几乎踏入了裂缝边缘簌簌掉落的碎土中!她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旁边一块尚未塌陷的坚硬焦岩边缘,指节瞬间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弈尘大半个身子已经悬空,脚下是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暗深渊!他脸色煞白,眼中全是猝不及防的惊骇,手里牵引着的那滴灵泉水珠早已失控,啪嗒一声掉进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瞬间消失无踪!
抓紧!
临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臂肌肉贲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脚下立足的岩块也在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芽…嫩芽!
老农惊恐绝望的嘶喊响起!
那点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嫩绿,就在裂缝边缘!覆盖它的粗麻布被震开,那点纤细的绿意暴露在剧烈震动的空气中,旁边松软的泥土正簌簌滑落向深不见底的裂缝!
不——!
枯瘦男人目眦欲裂,想扑过去,却被更猛烈的震动掀翻在地。
桑陌抱着她的背篓,跌坐在地,惊恐地看着那道吞噬一切的裂缝,看着那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嫩绿,小脸惨白如纸。
归晞操控角色,在剧烈的晃动中竭力稳住身形。她的目光瞬间扫过悬在深渊边缘、命悬一线的弈尘和死死抓住他的临玥,扫过那点即将滑落裂缝的嫩芽,扫过周围惊恐哭喊、如同风中烛火的流民……屏幕前,现实中的归晞呼吸一窒,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瞬间绷紧!
就在这时!
接住!!!
一个清越、焦急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稳定力量的年轻男声,如同穿破暴风雨的海燕,猛地从混乱的侧后方传来!
伴随着这声呼喊,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疾风般掠过混乱的人群!那身影快得惊人,目标明确——直扑那裂缝边缘摇摇欲坠的嫩芽!
他手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不小的包裹,但动作没有丝毫凝滞。在距离嫩芽还有丈许距离时,他手臂猛地一挥!一道柔和的、月华般的光链从他袖中激射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丝带,精准无比地卷住了那点嫩芽下方的一小块泥土!
光练一卷一收!
那点嫩芽连同它扎根的一小捧泥土,瞬间被轻柔地带离了崩塌的裂缝边缘,稳稳地落入了那月白身影伸出的另一只手中!
做完这一切,那身影没有丝毫停顿,脚步在地面急速塌陷的焦土上几个灵巧至极的点踏,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瞬间就冲到了临玥和弈尘所在的危险区域!
放手!我接他!
清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临玥几乎是本能地信任了这突然出现的援手,在来人冲到的瞬间松开了抓住弈尘衣领的手!
月白身影一手稳稳护着那点嫩芽和泥土,另一只手快如闪电,一把扣住了弈尘的手腕!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传来,硬生生将半悬空的弈尘从深渊边缘扯了回来!
轰隆——!!!
第三波最猛烈的震动狠狠砸落!如同大地最后的咆哮!
众人立足的那块相对稳固的岩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终于彻底分崩离析!大块大块的焦黑岩石混合着泥土,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裂缝轰然坠落!
烟尘如同巨浪般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篝火最后的光亮,也吞没了所有人的身影!
世界陷入一片混乱、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那月白色的身影,在巨石崩塌、烟尘弥漫的瞬间,护着手中的嫩芽和惊魂未定的弈尘,如同惊涛骇浪中一片安稳的孤舟,稳稳地落在了归晞和桑陌等人所在的、相对远离裂缝中心的位置。
烟尘缓缓沉降。
篝火彻底熄灭,只剩几缕微弱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劫后余生的流民们瘫倒在地,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咳嗽着。
桑陌死死抱着她的背篓,小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发抖。
老农和枯瘦男人挣扎着抬起头,目光第一时间就焦急地搜寻着。
临玥拄着她的长矛,半跪在稍远些的碎石堆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瞬间的爆发和拉扯耗费了她巨大的体力,她警惕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月白身影。
弈尘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神还有些涣散,呆呆地看着自己差点葬身的深渊方向,又茫然地看向救了自己的人。
归晞站在一片狼藉中,青色的布衫落满了灰尘。她的目光,越过了弥漫的烟尘,落在了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上。
来人是个年轻的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纤尘不染,在昏暗中仿佛自带微光,与这片焦黑的狼藉格格不入。他的面容温润俊朗,眉宇间带着一种仿佛天生的悲悯和沉静,如同月光下的玉石。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掌心,那点嫩生生的绿芽,连同它扎根的一小捧深褐色泥土,安然无恙。他甚至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去了芽尖上沾着的一点灰尘。
他的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惊魂未定、
狼狈不堪的众人。当他的视线落在归晞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双温润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归晞的身影,也映着这片绝望焦土上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
他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予安,来迟一步。
6
6
1.
6
劫后余生的希望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六)
予安的声音落下,像投入混乱池塘的一颗温润石子,那奇异的抚平力量让惊魂未定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声都停滞了一瞬。
烟尘尚未完全落定,昏暗的光线下,他月白的长衫纤尘不染,如同浊世中一盏静默的孤灯。他微微低着头,摊开的掌心托着那点劫后余生的嫩绿,指尖拂去芽尖尘埃的动作温柔得近乎神圣。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绿意,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映衬下,成了这片崩塌狼藉中唯一鲜活的希望图腾。
芽…芽还在…
老农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予安掌心,泪水混着脸上的黑灰肆意流淌,声音抖得不成调,谢…谢仙长!谢仙长救命啊!
枯瘦男人和其他流民也挣扎着爬起,目光聚焦在那点绿芽上,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予安的敬畏交织在一起,纷纷喏喏地想要行礼。
予安微微侧身,避开了流民们感激涕零的跪拜,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他的目光转向归晞,温润的眼底清晰地映着归晞沾满灰尘的身影,此地不宜久留,地动余波未息,深处恐有异变。
他的视线扫过那道依旧张着漆黑巨口、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深渊裂缝,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对…对!快离开这儿!
桑陌抱着她的宝贝背篓,小脸依旧煞白,闻言立刻紧张地附和,下意识地往归晞身边缩了缩。
临玥拄着长矛,缓缓站直了身体。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平复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牢牢锁定了予安。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救援,快、准、稳,那份举重若轻的从容绝非普通修士。她审视的目光在予安月白的衣衫、温润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他依旧托着嫩芽的手上,没有道谢,只是冷冷地开口,带着惯有的警惕: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地
予安并未立刻回答临玥的质问。他的目光掠过惊魂未定、依旧坐在地上发呆的弈尘,弈尘那身价值不菲却沾满黑灰、衣领被撕裂的锦袍显得格外狼狈。予安的目光最终落回归晞身上,带着询问:这位道友……
归晞的目光在予安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看向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又环视周围惊惶的流民和崩塌狼藉的地面。现实中的归晞,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视角切换,评估着地形和队伍状态。
弈尘,
归晞的声音响起,平静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还能动吗
她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醒了还沉浸在生死边缘恐惧和世界观崩塌双重冲击中的弈尘。他猛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聚焦,对上归晞平静无波的目光,又下意识地看向救了自己的予安,最后落回自己差点葬身的深渊。他脸上瞬间涨红,带着巨大的后怕和一种被当众揭短的羞恼,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被撕裂的衣领,显得有些滑稽。
动…当然能动!
弈尘梗着脖子,努力想维持住那点摇摇欲坠的骄傲,眼神却不敢再去看那道裂缝,只胡乱拍打着身上的黑灰,试图掩盖狼狈,刚才…刚才只是意外!是我研究阵法太投入了!谁知道这鬼地方的地脉这么不稳定!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几乎是嘟囔。
予安看着弈尘强撑的样子,唇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将托着嫩芽的手,平稳地递向一直眼巴巴守着的老农:老人家,此物还需小心看护。
老农如蒙大赦,伸出枯槁颤抖的双手,像接圣物一样,小心翼翼地从予安手中接过了那点泥土和嫩芽,紧紧捂在胸口,浑浊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不住地点头。
跟我来。
归晞没有废话,目光投向远离裂缝、靠近残存山林边缘的一处相对高耸、岩石结构看起来更稳固的坡地。她率先迈步,青色的身影在昏暗中依旧显得清晰。
流民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互相搀扶着跟上,老农更是把那点嫩芽护得严严实实,寸步不离地跟在归晞身后。桑陌抱着大背篓,紧紧挨着归晞,不时紧张地回头看一眼那道深渊裂缝。
临玥沉默地收起长矛,走到弈尘身边,冷眼看着他还在徒劳地整理破烂的衣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跟上,别拖后腿。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追向归晞的方向,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扫视着落在最后方的予安。
弈尘被临玥的冷哼噎得脸更红了,想反驳,又想起刚才被对方抓着衣领救命的场景,只能憋着一口气,气鼓鼓地跟了上去。
予安走在队伍最后,步履从容。月白的长衫在昏暗中流淌着微光,步履过处,连那些扬起的细微灰尘似乎都自觉地避让开。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互相搀扶的流民,扫过归晞沉稳的背影,扫过临玥警惕的侧影,最后落回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渊裂缝深处,温润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凝重。
一行人沉默地跋涉在狼藉的焦土上,脚下的震动虽然减弱,但依旧能感觉到大地深处传来的、沉闷而不安的余波。每一步都踏在松软随时可能塌陷的灰烬和碎石上,气氛压抑而沉重。
终于抵达了归晞选定的坡地。这里地势较高,背靠着一片相对完整、未被天火彻底焚毁的嶙峋岩壁,地面虽也覆盖着黑灰,但岩石结构明显稳固许多。流民们几乎是瘫软在地,惊魂未定地喘息。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没有星月,只有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焦土特有的硫磺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冷…好冷…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瑟瑟发抖,怀里的孩子也发出微弱的哭声。
火…篝火灭了…
枯瘦男人抱着胳膊,牙齿打颤。
黑暗和寒冷,如同无形的巨手,再次扼住了这群刚刚经历生死劫难的可怜人。刚刚因嫩芽存活而燃起的微弱希望,在饥寒交迫的现实中,又开始摇曳不定。绝望的气氛无声地蔓延开来。
临玥抱着长矛,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闭目养神,眉头却始终紧锁,显然也在抵御着寒意和更深的不安。弈尘则烦躁地抓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在黑暗中来回踱步,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试图用思考驱散恐惧和寒冷。
桑陌摸索着打开她的背篓,声音带着哭腔:没…没柴火了…之前的都烧完了…种子…种子不能烤火啊…
就在这压抑的寒夜中,予安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几乎凝固的沉默。
水。
他只说了一个字。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他吸引。只见予安不知何时走到了坡地边缘,面朝下方那片在黑暗中更显死寂的焦土。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温润白光的珠子,凭空出现在他掌心。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异常纯净,如同凝聚的月华,瞬间驱散了周围一小片浓稠的黑暗,照亮了他温润的侧脸和月白的衣袂。
净。
予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随着他话音落下,掌心的白色光珠光芒骤然内敛,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向坡地下方不远处——那里正是之前老农他们取水的溪流方向!只是此刻,那溪流在黑暗中蜿蜒如墨带,死气沉沉。
光束没入黑暗的溪流方向,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片刻之后,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潺潺水声,竟从那个方向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那水声不再是之前浑浊溪流的呜咽,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冽和生机!
紧接着,一股极其清甜、沁人心脾的水汽,如同无形的丝带,乘着夜风,袅袅飘散过来!这水汽清新异常,瞬间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和焦糊味,带来一种久违的、属于山林的鲜活气息!
是…是干净的水
枯瘦男人猛地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好…好甜的味道…
抱着孩子的妇人也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惊疑。
连闭目养神的临玥都倏地睁开了眼,锐利的目光投向予安,又投向黑暗中的溪流方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探究。
予安并未回头,依旧维持着托举光珠的姿势。那柔和的白光映照着他沉静的侧脸,也照亮了他脚下的一小片土地。他另一只空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他随身携带的那个不小的包裹。
包裹摊开在散发着微光的干净地面上。
里面没有珍奇的丹药法宝,只有最朴实、最基础、此刻却比任何珍宝都更珍贵的生存之物——一捆捆码放整齐、干燥易燃的松明柴火!还有一摞摞用干净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散发着谷物香气的粗面饼!
火。
予安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他手指轻轻一弹,一点细小的、跳跃着的橘红色火星从他指尖飞出,精准地落在他面前那堆干燥的松明柴上。
嗤啦!
干燥的松明瞬间被点燃!温暖、明亮、跳跃的火焰猛地升腾起来!
橘红的火光如同黑暗中最温暖的灯塔,瞬间驱散了浓重的夜色和刺骨的寒意!跳跃的光芒映亮了流民们一张张被熏黑、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也映亮了桑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映亮了临玥紧锁的眉头下那抹深藏的震动,映亮了弈尘停下踱步、张着嘴的呆滞表情。
火光也照亮了予安月白的长衫和他温润如玉的脸庞。他收回托着光珠的手,那枚珠子光芒敛去,消失不见。他转身,面向被火光和希望照亮的人群,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劫后余生、此刻却被温暖和食物点燃渴望的脸,最终落在归晞身上。
予安,略备薄物。
他的声音在噼啪的篝火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水在坡下,已可饮用。柴火与干粮在此,请归晞姑娘分派。
他微微颔首,姿态从容,月白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映衬下,如同降下甘霖的神祇,却又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温度。
屏幕一角,在篝火点燃的瞬间,弹幕如同压抑后的井喷:
卧槽!!!白衣小哥哥是神仙下凡吧!
净水珠!徒手点火!还有干粮柴火!他哆啦A梦吗!
这出场!这气场!这名字!予安——给予平安!我哭死!
天降神兵!绝境送温暖!这剧情我爱了!
临玥小姐姐看呆了吧哈哈哈!世界观再次被刷新!
弈尘:我是谁我在哪我的研究好像又输了……
桑陌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终于有火了!
那水汽……隔着屏幕都觉得清甜!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归晞!快!组织分粮!流民们的眼神看得我心都碎了!
予安小哥哥看归晞的眼神……有点东西
焦土寒夜里的篝火……希望的光啊!太戳心了!
……
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现实世界中归晞没什么表情的脸。篝火温暖的光晕透过屏幕,仿佛也驱散了她房间里的一丝寒意。她看着游戏画面里跳跃的火焰,看着流民们被火光照亮的、充满渴望的脸,看着桑陌雀跃地凑近火堆取暖,看着临玥依旧紧锁却掩不住震动的眉头,看着弈尘呆滞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在那道安静立在火光边缘、月白如华的背影上。
归晞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
游戏里,归晞(角色)走到那堆干粮和柴火旁。她没有立刻动手分派,而是抬起头,目光越过跳跃的火焰,落在予安沉静的侧脸上。
多谢。
归晞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
予安闻声,微微侧过脸。跳跃的火光在他温润的眼底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唇角似乎又极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分内之事。
他轻声回应,目光与归晞平静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火光噼啪,映照着两张同样平静、却又各自承载着不同重量的脸庞。黑暗依旧在篝火之外无边无际地蔓延,但这一小片被强行点亮的焦土上,温暖和生机,如同那点被老农死死护在胸口的嫩绿,顽强地扎下了根。
7
7
1.
7
神迹降临的震撼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七)
跳跃的篝火驱散了寒夜的浓稠黑暗,也驱散了流民们眼中最后一丝惊惶。温暖的火光舔舐着沾满黑灰的脸庞,映亮了一双双捧着粗面饼、狼吞虎咽的眼睛。咀嚼声,满足的叹息,还有篝火燃烧的噼啪,交织成这片焦土寒夜里最珍贵的安魂曲。老农依旧死死捂着怀里那点嫩芽,蜷缩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浑浊的眼睛在火光下也亮了些许。
临玥背靠着冰冷的岩壁,长矛横在膝上。她没有吃东西,只是抱着胳膊,闭目养神。火光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紧锁的眉头却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予安那举重若轻的净水、点火、赠粮,如同无形的重锤,一次次砸在她固守的认知壁垒上。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份冲击,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温润如玉却深不可测的予安。
弈尘则完全相反。他盘腿坐在稍远些的火光边缘,手里捏着半块饼,却没心思吃。他目光灼灼,像两簇燃烧的小火苗,死死盯着篝火旁安静伫立的予安,又时不时瞟向那道在黑暗中依旧狰狞的巨大裂缝方向。他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狼狈羞恼,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几乎要烧穿一切的求知欲。他想开口,想抓住予安问个明白,想弄清楚那净水珠的奥秘,那凭空点火的灵力运转……但他不敢。予安身上那份沉静从容的气度,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他躁动的研究狂热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只能化作喉咙里压抑的咕哝和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
予安本人却像一泓深潭。他安静地立在篝火光晕的边缘,月白的长衫流淌着柔和的光泽,与温暖的橘红火光交融,仿佛隔绝了周围的烟火气。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那道如同大地伤疤的漆黑裂缝深处,温润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凝重。方才那奇异的净水波动和地脉深处传来的不安余悸,似乎并未完全平息。
桑陌小口小口地啃着饼,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在予安身上转来转去,又看看归晞。归晞正蹲在老农身边,低声询问着什么。老农小心翼翼地摊开一点手掌,露出那点被护在掌心、依旧倔强挺立的嫩绿芽尖。归晞点了点头,指尖在泥土上轻轻点了点。桑陌立刻凑过去,小声补充着关于土壤湿度的话。画面宁静,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稳。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骨髓深处的嗡鸣,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不同于之前地动撕裂的狂暴,这声音更沉闷,更悠长,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持续性震颤!
刚平静下来的篝火猛地一跳,火星四溅!
又…又来了!
枯瘦男人手里的饼掉在地上,惊恐地缩起身体。
仙…仙长!
抱着孩子的妇人声音发抖,本能地看向予安。
连闭目养神的临玥都瞬间睁开了眼,手已经握紧了膝上的长矛,目光锐利如电,扫向裂缝方向!
弈尘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因为捕捉到异常波动而露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是残余的地脉震荡!频率在叠加!能量淤积点就在裂缝深处!要爆发了!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语速飞快,眼神狂热地看向予安,快!你的净水珠!或者别的什么!能不能……
他的话被一声更清晰的、如同弓弦绷紧到极限的嘣声打断!
只见那道巨大的裂缝边缘,一块半悬空的、焦黑的巨岩在持续的嗡鸣震颤中,表面骤然崩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整块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摇摇欲坠!而它下方,正是流民们刚刚安顿下来的这片坡地!
一旦落下,后果不堪设想!
退后!
临玥厉喝出声,长矛瞬间指向那块危岩,身体紧绷如弓!
流民们惊恐地想要后退,但脚下是松软的焦土和碎石,慌乱中反而挤作一团。
桑陌吓得抱紧了背篓,小脸煞白。
老农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嫩芽。
归晞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块即将崩塌的危岩,现实中的归晞手指已经悬在了键盘的快捷键上,角色背包里某个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磐石符箓】图标被瞬间点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声音,温和、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倦意,如同春夜里的微风,毫无预兆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唉……真是,吵得人头疼。
这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盖过了大地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嗡鸣。
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如同水墨画中晕染开的一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予安身侧不远处的阴影里。
来人是个年轻的男子。身形颀长,穿着一身宽大舒适的浅灰色长袍,袍袖和衣摆都异常宽大,随着夜风微微飘拂,如同闲云野鹤。他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慵懒地垂在额前和颈侧。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一种仿佛永远睡不醒的困倦,此刻正微微蹙着眉,用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仿佛真的被那地脉的嗡鸣吵得心烦意乱。
他出现得如此突兀,却又如此自然,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刚刚被人吵醒。
予安闻声,温润的眼眸微动,侧头看向来人,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临玥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竟完全没察觉到这人是何时、如何出现的!她的长矛下意识地调转了方向,矛尖隐隐指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气质懒散却处处透着诡异的灰袍男子。
弈尘也猛地闭嘴,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睡不醒的陌生人。
灰袍男子——和光,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周围瞬间紧绷到极致的气氛和指向他的矛尖。他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指,那双带着浓浓困意的眼睛,懒洋洋地扫过摇摇欲坠的危岩,扫过惊恐的流民,扫过临玥警惕的长矛,扫过弈尘狂热的眼神,最后……目光在归晞身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又落回那道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裂缝深处。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真麻烦的无奈。
然后,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玄奥繁复的结印。他只是随意地、像拂去衣袖上的灰尘般,朝着那道裂缝的方向,抬起了右手。
宽大的灰色袍袖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垂落,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他的五指极其舒缓地张开,指尖在昏暗中划过几道看似随意、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韵律的弧线。
嗡——!
大地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震颤嗡鸣,在和光指尖划动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声音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水波般柔和温润的无形力量,以和光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没有攻击性,没有压迫感,它如同最温柔的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所过之处,那持续不断的地脉震颤余波,如同被安抚的狂躁野兽,迅速平息、消弭!
那块裂缝边缘、布满蛛网裂痕、摇摇欲坠的焦黑巨岩,表面崩裂的趋势瞬间停止!那些刚刚还在簌簌掉落的碎石诡异地悬停了一瞬,然后……竟如同时间倒流般,缓缓地、无声地,重新粘合回了岩石的主体之上!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
不过呼吸之间,那块巨大的危岩便恢复了稳固!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崩塌前兆,只是一场幻觉!
不止是危岩!整个坡地,脚下松软的焦土碎石,甚至远处那道巨大的裂缝边缘簌簌滑落的细小土石流,都在那股柔和力量的抚慰下,彻底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
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流民们劫后余生、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和光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宽大的袍袖重新垂落,遮住了那截白皙的手腕。他脸上的困倦似乎更深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抚平大地只是随手掸了掸灰。
总算……安静了。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揉了揉依旧带着倦意的眼睛,目光这才慢悠悠地转向旁边一直安静看着他的予安,语气带着点熟人间的抱怨,予安,你这‘平安’送的,动静可真不小,把我从三百里外的‘瞌睡阵’里都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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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安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平和:有劳和光道友。
和光和光同尘
弈尘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才那是什么!言出法随还是……传说中的抚灵定脉!他脑子里瞬间炸开了无数阵法典籍里最高深莫测的术语,每一个都指向眼前这个灰袍男子轻描淡写的一拂!这已经不是研究范畴了!这是神迹!
临玥紧握长矛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她死死盯着和光那张带着浓浓睡意的脸,又看看旁边气定神闲的予安,再看看那块恢复如初的巨岩……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和认知被彻底颠覆的眩晕感,狠狠冲击着她!她引以为傲的警惕、速度和力量,在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她紧抿着唇,脸色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桑陌抱着背篓,小嘴微张,看看和光,又看看予安,再看看归晞,眼睛里全是小星星,仿佛看到了话本里真正的神仙。
老农紧紧捂着怀里的嫩芽,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敬畏,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归晞的目光,从恢复稳固的危岩,移向那个打完哈欠、似乎又想找个地方打盹的和光,最后落在予安温润平和的脸上。现实中的归晞,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缓缓松开了按在【磐石符箓】快捷键上的力道。
屏幕一角,弹幕在死寂之后如同火山般喷发:
卧槽槽槽槽!!!!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瞎了吗!
言出法随!他说吵,地就不震了!
那石头!那石头自己长回去了!!
神仙!这绝对是真神仙下凡了!
和光!和光同尘!这名字!这手段!跪了!
予安小哥哥还认识他!他们是一伙的!
临玥小姐姐的表情……我看到了世界观崩塌……
弈尘:学霸已死,有事烧纸……
桑陌:我是谁我在哪我好像抱到了神仙大腿
归晞:默默收起了我的小符箓……
这力量……太离谱了!但看得我好爽!
焦土寒夜,篝火神仙……这画面绝了!
……
跳跃的篝火旁,和光似乎真的困极了,他懒洋洋地扫了一圈,目光在归晞身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又挪开。他慢悠悠地踱到予安身边,寻了块相对平整、远离人群的岩石,竟真的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身体微微后仰,靠着冰冷的岩壁,宽大的灰袍将他整个人笼罩,只露出半张带着浓浓倦意的清俊侧脸。他微微阖上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沉入梦乡。
予安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那丝极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弈尘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找回了一点神智,他脸上混杂着狂热的求知欲和一种近乎朝圣的敬畏,脚步不受控制地就想往和光那边挪,嘴唇哆嗦着想开口请教。
别吵他。
予安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目光扫过弈尘,和光道友最不喜被人扰了清梦。
弈尘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憋屈和抓心挠肝的痛苦,看着岩石上仿佛已经睡着的和光,眼神幽怨得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
归晞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篝火旁依旧惊魂未定的流民。桑陌已经凑到了她身边,小声地问:仙子…俺…俺们明天…还种吗
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除了敬畏,更多的是对那点嫩绿未来的担忧。
归晞的目光越过桑陌,投向黑暗中那道被和光安抚过的巨大裂缝,又落回老农死死护在怀里的方向。那片焦黑死寂的大地,仿佛随着地脉的平息和眼前这两位神仙的降临,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种。
归晞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篝火的噼啪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力量。
她的声音落下,岩石上阖目假寐的和光,眼睫似乎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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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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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中的温暖奇迹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八)
归晞那一个斩钉截铁的种字,像投入沉潭的石子,在这片被强行按下暂停键的焦土寒夜里漾开微澜,又迅速被跳跃的篝火声吞没。
老农枯槁的手掌下意识地又捂紧了些怀里的嫩芽,浑浊的眼底重新燃起微光。枯瘦男人和其他流民互相交换着眼神,疲惫的脸上挣扎着挤出一点希冀。桑陌用力点头,小手攥紧了背篓的藤条,仿佛握住了未来的锄柄。
岩石上,灰袍的和光依旧阖目,呼吸均匀绵长,仿佛早已沉入梦乡,对周遭的希冀与沉重浑然不觉。予安静立在他身侧不远,月白的衣袂在火光映照下流淌着温润的光,目光沉静地投向那片被黑暗吞噬的无垠焦土,温润的眼底映着跃动的火焰,也沉淀着更深沉的未知。
临玥靠回冰冷的岩壁,长矛横在膝上,重新闭目。但这一次,她紧锁的眉头下,那份惯有的锐利戒备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茫然覆盖。予安的平安,和光的抚平,归晞的种……这些接踵而至的冲击,像滔天巨浪,将她原本坚固的世界观拍打得摇摇欲坠。她需要时间,重新锚定。
弈尘则像个困在透明笼子里的困兽。他焦躁地在篝火边缘踱步,眼神死死粘在岩石上假寐的和光身上,又时不时瞟向那道被抚平后更显幽深的裂缝。无数关于地脉、灵力、言出法随的疯狂猜想在他脑子里冲撞,几乎要破颅而出!他想冲上去摇醒和光问个明白,想扑到裂缝边研究那被强行稳定的地脉结构……但予安那句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别吵他,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他只能抓着自己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呜咽,活像被夺走了心爱玩具又挨了训斥的孩童。
夜,在沉默的篝火噼啪和弈尘压抑的踱步声中,缓慢而沉重地流淌。流民们蜷缩在火堆旁取暖,疲惫和惊吓让他们渐渐陷入不安的浅眠,偶尔被噩梦惊醒,发出一两声惊悸的呓语。桑陌抱着她的背篓,小脑袋一点一点,终于也抵不住困倦,靠在归晞腿边睡着了,嘴角还沾着一点烤土豆的焦黑。
归晞坐在篝火旁,青色的布衫落满火光跳动的光影。她没有睡,目光平静地掠过熟睡的桑陌,掠过辗转反侧的流民,掠过闭目养神的临玥,掠过焦躁的弈尘,最后落向篝火之外,那片被黑暗彻底统治的焦土深处。那里,寂静得可怕,仿佛连风都凝固了。现实中的归晞,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鼠标外壳上划过,屏幕上角色的视角也随着她的意念,缓缓扫过这片死寂的、被黑暗吞噬的大地。
就在这时!
一道光!
一道刺目、炽烈、带着无与伦比穿透力的星光!毫无预兆地从遥远的、黑暗天幕的东南方向骤然亮起!
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瞬间撕裂了厚重的夜幕!如同一柄燃烧的星辰巨剑,悍然劈开了粘稠的黑暗!光芒所过之处,焦土上厚厚的灰烬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银辉!连跳跃的篝火在这道突如其来的星光面前,都显得黯淡如萤火!
什么!
天…天亮了
星…星星掉下来了!
沉睡的流民被这刺目的光芒惊醒,惊恐地捂住眼睛,发出混乱的惊呼。桑陌猛地惊醒,小手下意识地去挡那强光。临玥瞬间睁眼,长矛唰地指向光芒来源,眼神凌厉如刀!弈尘的踱步戛然而止,惊愕地张大嘴巴,看向那撕裂黑暗的光源。连岩石上仿佛睡死的和光,眼睫都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唯有予安,依旧静立原地,温润的眼眸平静地转向那道光束的源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丝极淡的了然。
那光芒并非来自星辰坠落,而是来自一道人影!
一道快得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身影,正裹挟着那道刺破黑暗的炽烈星光,以一种近乎蛮横、不讲道理的狂飙姿态,朝着他们所在的坡地疾冲而来!速度之快,在身后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璀璨夺目的光尾,如同流星经天!
好快!
临玥瞳孔骤缩,握矛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这速度,远超她的极限!
这灵光……纯粹到恐怖!不属五行!难道是……
弈尘的呼吸都屏住了,眼神狂热地追随着那道光影,试图捕捉其灵力轨迹。
轰——!
如同陨石砸落!那裹挟着炽烈星光的身影,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浪和震耳欲聋的破空声,狠狠地砸落在坡地边缘,离篝火堆仅有数丈之遥!
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卷起漫天黑灰!篝火被吹得剧烈摇曳,火星狂舞!流民们被气浪掀得东倒西歪,惊叫连连!
烟尘弥漫中,光芒渐渐收敛。
一个身影缓缓站直。
那是个年轻女子。一身如燃烧晚霞般绚烂夺目的赤金色劲装,勾勒出修长而充满爆发力的身姿。她的长发并非黑色,而是如同熔化的黄金,在脑后高高束成一个利落的马尾,随着她站直的动作,发梢还在流淌着细碎的金色光点。她的面容是极具侵略性的明艳,如同正午的骄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此刻,她那双燃烧着纯粹金色火焰般的眼眸,正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如同寻觅猎物的鹰隼般的狂热和急切,飞快地扫视着烟尘弥漫的坡地!
她的目光首先掠过狼狈的流民,掠过警惕的临玥,掠过呆滞的弈尘,掠过岩石上依旧阖目的和光,掠过静立的予安……最终,如同磁石般,牢牢钉在了篝火旁那个青色布衫的身影上!
在看清归晞面容的瞬间!
女子脸上那种狂飙突进带来的急切和搜寻的狂热,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一种纯粹的、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瞬间点燃了她整张明艳的脸庞!
找到了!!!
一声清越、激动、带着巨大穿透力的欢呼,如同金玉交击,骤然炸响在所有人的耳畔!震得篝火都再次一跳!
下一秒!
在所有人——包括屏幕前操控角色的归晞——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
那道赤金色的身影动了!
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光影!
她如同扑火的流星,无视了中间的一切障碍——惊恐的流民、摇曳的篝火、呆滞的弈尘——带着一股灼热的风,瞬间就冲到了归晞面前!
然后!
在临玥长矛抬起、弈尘惊叫、桑陌捂嘴、流民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这个如同燃烧星辰般耀眼、气势汹汹破空而来的女子,在冲到归晞面前的刹那,动作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
她猛地刹住身形!
双手提起那身绚烂如火的赤金劲装的下摆!
双腿一弯!
噗通!!!
一个干净利落、标准无比、带着巨大冲击力的跪拜大礼!
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归晞面前的焦土地上!
动作之快,姿态之低,态度之虔诚,反差之巨大,让整个坡地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连篝火的噼啪声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那个赤金劲装的女子,如同最狂热的信徒觐见神明,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归晞沾满黑灰的鞋尖。她高高束起的熔金马尾垂落下来,发梢流淌的金色光点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如同洒落的星辰碎片。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纯粹金色火焰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毫无杂质、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崇拜、激动和一种近乎晕眩的狂喜,死死地、一眨不眨地仰视着归晞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然后,她用一种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又无比清晰、带着巨大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宣告神谕般,响彻了这片死寂的坡地:
归晞仙子!我找得您好苦啊!我是星灼!您最虔诚的追随者!您那普照万物的慈悲光芒!您那撼天动地的无上伟力!您那指引迷途的星辰之辉!请务必!务必!务必让我追随在您左右!哪怕只是为您牵马坠镫!拂拭尘埃!星灼也甘之如饴!万死不辞!!!
她的声音如同连珠炮,带着一种近乎咏叹调的狂热,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燃烧!巨大的声浪在寂静的坡地上空回荡,震得篝火火星乱溅,震得流民们目瞪口呆,震得临玥握矛的手都抖了一下,震得弈尘张大的嘴巴彻底合不拢了!
星灼星辰之灼
屏幕一角,在星灼跪拜的瞬间,弹幕如同被投入核弹的深海,轰然爆炸:
!!!!!!!!!!!
我他妈看到了什么!!!
跪…跪了!这就跪了!
卧槽!这出场!这跪拜!这发言!太炸裂了!
星灼!星辰之灼!这名字!这气场!这狂热!
追星式狂热者!这他妈是追星吗!这是拜神啊!
归晞: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临玥:我的长矛是不是该放下来了
弈尘:学霸的脑子彻底宕机……
桑陌:目瞪口呆.jpg
予安小哥哥:嗯,意料之中。(微笑)
和光:Zzzzz…(翻了个身)
这反差!这气势!这台词!晞晞你啥时候收的小迷妹!
焦土寒夜,篝火神仙,狂热跪拜……要素过多!我CPU烧了!
……
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现实世界中归晞那张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她放在鼠标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屏幕里,那个自称星灼的女子,正用那双燃烧着纯粹金色火焰的眼眸,仰视着她的游戏角色,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穿透屏幕烧出来。
归晞的目光,缓缓移向游戏画面的一角。
那里,背包栏里,那个孤零零闪烁着的、代表新伙伴的图标——【炽星追随者·星灼】——正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归晞的指尖,在冰凉的键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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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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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热追随者的跪拜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九)
星灼那炽热、滚烫、如同熔金浇铸的狂热宣言,还在焦土寒夜的死寂中嗡嗡作响,余音震得篝火星屑簌簌飘落。
坡地上,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流民们保持着东倒西歪的姿态,嘴巴张着,眼神呆滞,像是被那道跪拜的身影和那串连珠炮似的宣言彻底砸懵了。老农捂着嫩芽的手都忘了收紧,浑浊的眼睛里除了敬畏,更多的是茫然——这又是什么神仙
桑陌小嘴微张,足以塞进一个烤土豆,亮晶晶的眼睛在跪地的星灼和依旧平静的归晞之间来回扫视,小脑袋瓜里充满了问号。这……这就是话本里说的纳头便拜还是……更厉害的那种
临玥握矛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凸起。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匕首,死死钉在星灼毫无防备的后背上。太快了!快到连她引以为傲的反应都只来得及抬起矛尖!这女人身上那股子灼热狂飙的灵压,还有此刻这低到尘埃里的跪拜姿态……巨大的反差带来的不是滑稽,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感!她是什么人目的何在临玥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只要星灼有丝毫异动,她的长矛会毫不犹豫地刺穿对方的咽喉!
弈尘的下巴彻底掉在了地上,嘴巴无意识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脑子里那些关于地脉、灵力、言出法随的疯狂猜想,被星灼这惊天动地的一跪和那串狂热到爆表的宣言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片空白的嗡鸣。这……这不合逻辑!这力量!这态度!这……这完全超出了学霸的认知范围!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个被顽童踢了一脚的积木塔,哗啦啦碎成了渣。
岩石上,和光微微翻了个身,宽大的灰袍裹得更紧了些,仿佛被那巨大的声浪吵得有些不耐,发出一点模糊的呓语,又沉沉睡去。予安依旧静立在他身侧,月白的衣袂在星灼带来的灼热气浪中微微拂动。他温润的目光落在星灼身上,又移向归晞,眼底深处没有惊讶,只有一丝极淡的、仿佛果然如此的了然,唇角甚至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温和的弧度。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在归晞平静无波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星灼那双燃烧着纯粹金色火焰的眼眸,仰视着她,里面的狂热、崇拜、激动、渴望……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灼灼逼人。那眼神穿透了屏幕,仿佛要将现实世界中的归晞也一同点燃。
归晞(角色)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星灼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泛红、明艳得如同骄阳的脸庞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被狂热崇拜的喜悦或窘迫,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像在看着一朵过于耀眼的、但本质依旧陌生的花。
现实中的归晞,放在鼠标上的指尖,极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就在这诡异的、被狂热冻结的死寂即将蔓延开来之时——
呵。
一声极轻、极冷、仿佛金玉相击、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嗤笑,毫无预兆地从坡地最高处、那片嶙峋岩壁的阴影中响起。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星灼宣言留下的滚烫余音,也刺穿了篝火噼啪营造的虚假安宁。声音里蕴含的冷意,让篝火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聚焦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片被巨大岩石投下的、最浓重的阴影边缘,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一身玄色为底、织金暗纹的广袖长裙,如同将深沉夜空披在了身上。裙摆长长地拖曳在焦黑的灰烬之上,却纤尘不染。她的身姿高挑挺拔,站姿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俯瞰众生的女王。墨色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如瀑般垂落至腰际,发丝间似乎流淌着极淡的、星屑般的微光,衬得她露出的侧脸线条冷峻而完美,如同冰雪雕琢。
她并未完全走出阴影,半边脸依旧隐在黑暗中,只有那线条优美的下颌和紧抿的、色泽极淡的唇暴露在篝火的微光下。她的目光并未看向任何人,只是微微垂着,落在那片被强行开辟出的、孕育着一点嫩绿的土地上。那目光沉静、深邃,如同万载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一个试验品的成败。
当她微微抬起眼睑时,那双眼睛终于显露出来——是比玄衣更深的墨色,幽邃得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瞳孔深处,不见波澜,只有一种俯瞰棋盘般的绝对冷静和掌控。
慈悲光芒无上伟力星辰之辉
御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带着金属质感的冷冽,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对一个……连地脉余悸都需假手他人安抚的‘存在’
她的目光,终于从土地移开,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毫无温度地刺向了篝火旁——那个跪在归晞面前、依旧保持着狂热姿态的星灼。
星灼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那冰冷的目光实质性地刺中了!她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瞬间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光芒,猛地扭头看向岩壁阴影下的御昭!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崇拜,而是混杂了被冒犯的愤怒和一种护主般的凶狠,如同被激怒的幼兽!
放肆!
星灼的声音如同炸开的烈焰,带着灼人的怒气,你是何人竟敢质疑归晞仙子的无上荣光!仙子心怀苍生,泽被焦土,点化生机!岂是你能妄加评断的!
她说着,竟有要站起身、冲向御昭理论的架势!
星灼。
归晞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星灼即将爆发的怒火。
星灼的动作瞬间顿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猛地转头看向归晞,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更浓烈的委屈和不解取代,像个被主人训斥的忠犬,声音都低了几分,带着点不甘的嘟囔:仙子……她……
归晞的目光却并未看星灼,而是越过了跳跃的篝火,越过呆滞的众人,直直地投向那片阴影边缘,与御昭那双俯瞰棋局般的幽邃眼眸平静地对视。
没有解释,没有辩解,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仿佛对方那冰冷的质疑和刺骨的讥诮,不过是拂过衣角的夜风。
御昭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归晞这平静到近乎无视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冰冷的审视之下,第一次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投入石子的微澜。
阴影中的气氛,瞬间凝滞。一边是跪地狂热、如燃烧星辰的星灼;一边是静立阴影、如渊渟岳峙的御昭;中间是跳跃的篝火和一群茫然无措的凡人;远处是沉睡的和光与静立的予安。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弈尘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了一点神智,他看看星灼,又看看阴影中的御昭,再看看平静得吓人的归晞,最后目光落在予安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这世界太疯狂我要回宗门的崩溃感。
临玥的长矛依旧稳稳地指着星灼的后心,但她的目光却更多地投向了阴影中的御昭。那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威压和掌控感,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窒息的威胁!她握矛的手心,渗出了冰冷的汗。
桑陌抱着背篓,下意识地往归晞身后缩了缩,小脸煞白。老农更是把怀里的嫩芽捂得严严实实,仿佛那冰冷的目光会冻死这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无声的对峙如同弓弦绷紧到极致、随时可能断裂的刹那——
御昭那色泽极淡的唇,再次微微开合。
这一次,她的目光牢牢锁定了篝火旁那个青色的身影,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直指核心:
归晞。
你究竟……想做什么
屏幕一角,在御昭现身的瞬间,弹幕就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滚油,彻底炸裂:
!!!!新角色!!!
玄衣!拖地长裙!阴影中现身!这气场!女王陛下!
开口就是老阴阳师了!质疑!赤裸裸的质疑!
星灼炸毛了!护主狂魔上线!
归晞:平静.jpg(内心:哦)
御昭!支配者御昭!这名字!这气场!支配感拉满!
临玥小姐姐:压力山大!长矛不知道该指谁了!
弈尘:我是谁我在哪我的三观碎成了二维码……
桑陌:弱小可怜又无助……
予安:微笑看戏.jpg
和光:Zzzzz…(睡得更香了)
这质问!‘你究竟想做什么’灵魂拷问啊!
焦土寒夜,篝火神仙,狂热跪拜,女王质疑……要素爆炸!
归晞快回答她!我也想知道你想做什么啊喂!
……
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现实世界中归晞没什么表情的脸。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悬停着。屏幕里,御昭那双幽邃冰冷的眼眸,如同实质的寒冰,穿透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带着审视与质问,直直地刺向她。
归晞的目光,缓缓移向游戏画面的一角。
背包栏里,那个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新伙伴图标——【秩序支配者·御昭】——如同冰冷的星辰,悄然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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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旁观的质疑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十)
御昭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裹挟着穿透灵魂的质问,沉沉地钉在跳跃的篝火之上,也钉在坡地每一个人的心上。
归晞。
你究竟……想做什么
空气仿佛被这冰冷的指温冻结了。篝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流民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老农死死捂着怀里的嫩芽,仿佛那冰冷的质吻能冻死这唯一的希望。桑陌缩在归晞腿边,小脸煞白,大气不敢出。临玥的长矛依旧紧绷,矛尖在星灼的后心和御昭的方向之间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星灼猛地扭头,熔金般的眼眸死死锁定阴影中的御昭,里面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头即将扑出的猎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若非归晞那一声平静的制止还悬在头顶,她早已冲了上去!
弈尘的脑子彻底成了一锅煮沸的浆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看看予安那仿佛置身事外的温和微笑,只觉得这世界荒诞得让他想哭。岩石上的和光依旧阖目,睡颜恬静,仿佛周遭的剑拔弩张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归晞的目光,平静地与御昭那双俯瞰棋局般的幽邃眼眸对视着。篝火在她青色的布衫上跳跃,勾勒出她沉静的轮廓。面对那直指核心的冰冷质问,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没有辩解,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涟漪。那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着御昭冰冷的审视,也映着这片绝望焦土的无边黑暗。
就在这无声的对峙如同绷紧的弓弦,即将发出裂响的刹那——
哈——啊……
一个慵懒至极、带着浓浓睡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的哈欠声,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突兀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声音来自岩石上的和光。
他像是被这无声的紧张气氛吵醒了,又或者只是单纯睡够了。他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宽大的灰袍滑落,露出半张带着惺忪睡意的清俊侧脸。他揉了揉眼睛,动作慢条斯理,然后才懒洋洋地坐起身,目光带着初醒的茫然,慢悠悠地扫过全场。
他的视线掠过跪在地上、怒目而视的星灼,掠过阴影中散发着冰冷威压的御昭,掠过篝火旁平静的归晞,掠过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流民,掠过额头冒汗的临玥,最后落在予安脸上。
嗯
和光微微歪了歪头,睡眼惺忪地看着予安,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困惑,予安,你点的这场‘平安’篝火……怎么还自带‘冰火两重天’的助兴节目
他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地指了指星灼,又指了指御昭的方向,一个热得快烧起来,一个冷得掉冰渣子……吵得我睡不踏实。
他那副全然置身事外、只关心自己睡眠被打扰的惫懒模样,配上这语出惊人的评价,让坡地上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诡异的凝滞。
弈尘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看向和光的眼神充满了大佬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惊恐。
临玥握着长矛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发白。
星灼的怒火像是被这不合时宜的点评噎了一下,燃烧的金色眼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阴影中的御昭,那双幽邃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寒潭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唯有予安,闻言只是微微侧头看向和光,温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包容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和光道友说笑了。此间因果,非是助兴。
哦
和光似乎来了点兴趣,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宽大的灰袍垂落,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他踱了两步,走到予安身边,目光再次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最后落在归晞身上,又看看她脚下那片被强行开辟出的小小土地,以及老农怀里死死护着的那点嫩绿。
他的目光在那点嫩绿上停顿了片刻,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透过那点微不足道的生机,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然后,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用一种原来如此的、带着浓浓倦意的口吻说道:
不就是想在这片死地上种点东西嘛……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又跪又吵又放冷气的
他揉了揉依旧带着困意的眼睛,目光慢悠悠地转向御昭,喂,那边那个穿得像‘夜行衣’的……你管人家想做什么呢人家想种地,就让人家种呗。
他又转向星灼,指了指她跪着的地方,还有你,小太阳……这么跪着不累吗地上还烫着呢。
他的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近乎天真的不解。那夜行衣和小太阳的称呼更是充满了奇特的违和感,瞬间冲淡了场中凝重的杀伐之气。
星灼:……
御昭:……
众人:……
屏幕一角,弹幕在死寂之后瞬间被哈哈哈刷屏:
噗——!!神TM夜行衣和小太阳!!
和光大佬:你们在吵什么打扰我睡觉了!
冰火两重天!哈哈哈哈!精辟!
和光:我就想睡个觉,你们至于吗
归晞:我只是想种个地.JPG
星灼:跪着不累吗地上还烫……(低头看膝盖)
御昭:夜行衣!(瞳孔地震)
临玥:长矛突然不知道该不该举着了……
弈尘: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予安:无奈.jpg(自家熊孩子又语出惊人了)
焦土种田文秒变沙雕现场!和光大佬牛批!
……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浓浓睡意的插科打诨,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冷水,让坡地上紧绷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古怪。星灼那满腔的怒火和护主的狂热,被小太阳和地上烫弄得不上不下,熔金般的眼眸里怒火未消,却多了几分憋屈和茫然,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下还在冒烟的焦土。
阴影中的御昭,那身玄色织金、威严无匹的夜行衣似乎也僵硬了一瞬。她紧抿的、色泽极淡的唇线绷得更紧,那双俯瞰棋局的幽邃眼眸里,冰冷的审视第一次被一种极其细微的、名为荒谬的情绪所取代。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和光那副睡眼惺忪、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惫懒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一种无处着力的冰冷。
哼!
最终,御昭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冷的轻哼,如同冰珠落地。她不再看任何人,广袖微拂,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墨,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彻底隐入了那片嶙峋岩壁最浓重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个冰冷而莫测的轮廓。但那道如同实质的、冰冷的审视感,却并未完全消失,依旧沉沉地笼罩在坡地上空。
星灼见御昭退入阴影,虽然对方并未离开,但那股针锋相对的冰冷压力稍减。她立刻又仰起头,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重新锁定了归晞,带着无比的坚定和渴望,声音依旧激动:仙子!请……
好了好了,
和光像是被星灼那巨大的声浪吵得耳朵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星灼的话。他揉了揉耳朵,目光转向归晞,带着点赶紧解决别吵我睡觉的催促,喂,那个想种地的……这小太阳吵得很,你倒是说句话,收不收啊不收让她赶紧起来,别挡着地方。
归晞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星灼那双写满狂热恳求的眼眸,又掠过阴影中那个冰冷的轮廓,最后落在和光那张写满困倦和不耐烦的脸上。
现实中的归晞,放在鼠标上的指尖,轻轻落下。
游戏里,归晞(角色)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星灼沾满焦黑灰烬的膝盖上。
起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地上烫。
星灼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仰视着归晞,那双熔金般的眼眸里,巨大的狂喜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仙子……回应她了!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这意味着……意味着……
是!是!仙子!
星灼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哭腔,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滚烫的焦土上爬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一阵风,生怕慢了一秒就错失了机会。她站得笔直,如同最忠诚的卫兵,赤金色的劲装在篝火下流光溢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巨大喜悦和荣耀感,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认可。星灼谨遵仙子谕令!从今往后,仙子所指,便是星灼剑锋所向!
她响亮地宣告着,声音在焦土上回荡。
阴影中,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带着无尽的嘲讽。
和光满意地点点头,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嘟囔着总算清净点了,转身就想回到他的岩石上继续他的千秋大梦。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极其清晰、带着巨大存在感的肠鸣,如同闷雷般,突兀地在寂静的坡地上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弈尘。
他捂着肚子,脸色尴尬得涨成了猪肝色。刚才的生死危机、世界观崩塌、神仙打架……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完全忘记了生理需求。此刻紧绷的神经被和光这么一搅和,稍微松懈下来,饥饿感瞬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胃袋发出了最诚实的抗议。
这声不合时宜的肠鸣,如同一个奇妙的开关。
咕噜……
咕咕……
接二连三的、压抑的肠鸣声,从篝火旁的流民群中响起。老农,枯瘦男人,抱着孩子的妇人……经历了地冻、惊吓、寒冷和食物匮乏,此刻劫后余生,又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精神疲惫,饥饿感再也无法抑制。
桑陌的小肚子也发出了轻微的抗议,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
连临玥的眉头都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也感到了腹中的空虚。
坡地上紧绷而诡异的气氛,被这此起彼伏的饥饿协奏曲彻底打破。一种名为现实生存需求的、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粗暴地驱散了所有剑拔弩张和狂热崇拜。
和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捂着肚子的弈尘,又扫了一圈发出肠鸣的流
民,睡眼惺忪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然后,他慢悠悠地踱到予安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予安,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又带着点理直气壮的要求:
予安,饿了。
弄点吃的来……要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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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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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粥的世纪谈判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十一)
那一声咕噜噜的肠鸣,如同投入滚油锅的最后一把盐粒,瞬间引爆了坡地上此起彼伏、再也无法压抑的饥饿协奏曲。
咕咕……
咕噜……
压抑的、带着巨大存在感的腹鸣,从枯瘦男人、老农、抱着孩子的妇人……甚至桑陌的小肚子里接二连三地响起,汇成一片令人尴尬又无比真实的饥饿交响乐。连临玥紧锁的眉头下,紧抿的唇线都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弈尘捂着肚子,猪肝色的脸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星灼笔挺地站在归晞身侧,熔金般的眼眸依旧燃烧着忠诚的光芒,但挺直的脊背似乎也因为这突然爆发的、凡俗的饥饿之声而僵硬了一瞬。
阴影中,御昭冰冷的轮廓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低俗的生理需求而凝滞了片刻。那股沉沉的审视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唯有和光,像是被这巨大的饥饿共鸣点醒了某个关键点。他睡眼惺忪的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慢悠悠地踱到予安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又带着点理直气壮的要求:
予安,饿了。
弄点吃的来……要暖和的。
予安温润的脸上,那丝始终存在的、包容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他微微颔首,并未因和光这近乎指使的要求有丝毫不悦,声音平和依旧:稍待片刻。
他并未走向那堆干粮和柴火,而是脚步轻移,走向坡地边缘,方才被他以净字诀点化过的溪流方向。他月白的长衫在昏暗中流淌着微光,步履从容,仿佛不是去准备食物,而是去赴一场清雅的茶会。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他,连此起彼伏的肠鸣都似乎低了几分。
只见予安在坡地边缘站定,并未取出任何器皿。他只是微微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对着下方黑暗中隐约传来清冽水声的方向。
凝。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玄奥的符文。随着他话音落下,坡地下方的黑暗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牵引。潺潺的水声骤然变得清晰而富有韵律,一股清冽的水流如同被无形之手托举,逆着重力,从黑暗中袅袅升起!
那水流清澈见底,在昏暗中折射着篝火的微光,如同一条流动的银链。水流升至坡地边缘,并未落下,而是在予安掌心上方尺许处悬停,盘旋,如同一条温顺的水龙。
引。
予安再次开口。
他左手袍袖微拂,几块大小适中、表面相对平整的焦黑岩石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从坡地各处飞起,稳稳地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围成一个小小的石灶模样。
燃。
他指尖轻弹。
一点橘红色的火星凭空出现,精准地落入石灶中心一堆干燥的松明柴火中。
嗤啦!
温暖的橘红色火焰再次升腾而起,驱散着夜寒。
聚。
予安的目光落回那盘旋的水流。
盘旋的水流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部分轻柔地落入石灶上方——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悬停了一口由水流自行凝聚、薄如蝉翼却稳固异常的水碗!另一部分水流则如同被无形的筛网过滤,在流动中析出细小的、晶莹剔透的颗粒——赫然是纯净的灵米!
晶莹的灵米如同被牵引的星砂,源源不断地汇入那口悬空的水碗之中。
煮。
予安的声音落下最后一个字。
石灶中的火焰温顺地舔舐着水碗的底部。清澈的水流包裹着晶莹的灵米,在薄如蝉翼的水碗中翻滚、沸腾。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谷物清香,伴随着温热的水汽,袅袅升腾而起!那香气清甜、温暖,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瞬间压过了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和焦糊味,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好…好香!
桑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小脸上满是陶醉。
是…是灵米粥!
弈尘捂着肚子的手松开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口悬空翻滚的水碗,口水差点流下来。他脑子里那些破碎的阵法理论和世界观碎片,瞬间被这纯粹的香气冲击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
老农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怀里的嫩芽似乎都顾不上了,喉结上下滚动着。
枯瘦男人和其他流民更是眼巴巴地望着那口散发着诱人香气和温暖光晕的水碗,肠鸣声此起彼伏,更加响亮。
星灼的喉头也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但她立刻挺直了脊背,熔金般的眼眸依旧坚定地注视着归晞的方向,仿佛在说:仙子面前,饿死事小!
临玥紧握长矛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看着予安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动作,看着那口悬空煮粥的奇异水碗,眼神深处充满了巨大的震动和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这种力量……这种对水、火、物质近乎本源的掌控……已经超出了术的范畴,近乎于道。
阴影中,御昭冰冷的轮廓似乎也因为这纯粹而温暖的谷物香气微微凝滞。那股沉沉的审视感,第一次被一种极其细微的、名为意外的情绪所扰动。她那双俯瞰棋局般的幽邃眼眸,穿透黑暗,落在予安沉静的侧脸和那口翻滚着灵米粥的水碗上,冰冷的审视之下,似乎有什么更深沉的东西在翻涌。
和光满意地吸了吸鼻子,浓郁的粥香让他脸上的困倦都消散了几分。他踱到石灶边,寻了块稍微干净点的石头坐下,托着下巴,像等着开饭的孩童,眼巴巴地看着翻滚的粥水,嘴里还嘟囔着:予安,多煮点……那个‘夜行衣’看着也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他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阴影中的御昭听到。
阴影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如同冰晶碎裂的冷哼。
予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回应。他指尖微动,石灶中的火焰温顺地调整着火候。那口由水流凝聚的水碗边缘,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如同露珠般的水滴,滴落回下方盘旋的水流中,使得碗中的粥越发粘稠晶莹。香气也越发浓郁醇厚,温暖的气息弥漫开来,驱散了焦土寒夜最后的冰冷。
可以了。
予安温声道。他袍袖微拂,那口悬空的水碗连同里面煮得恰到好处的灵米粥,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平稳地、缓缓地落到了篝火旁相对平整的地面上。薄如蝉翼的水碗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无声地散开,化作一滩清澈的水渍渗入焦土,只留下一大碗热气腾腾、晶莹粘稠、散发着惊人香气的灵米粥!
归晞姑娘,
予安的目光转向归晞,温润依旧,粥已备好,请分派。
归晞的目光落在那碗散发着惊人热气和香气的灵米粥上。晶莹的米粒饱满透亮,粥水粘稠适中,氤氲的热气扭曲了空气,带来一种近乎不真实的温暖和丰足感。现实中的归晞,放在鼠标上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划过。
她操控角色,走向那碗粥。
没有立刻动手分派。她蹲下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一张张被饥饿和渴望扭曲的脸,扫过桑陌亮晶晶的眼睛,扫过老农依旧死死护着嫩芽却忍不住吞咽口水的模样,扫过枯瘦男人眼中刻骨的渴望,最后,她的目光越过跳跃的篝火,平静地投向那片最浓重的阴影。
阴影中,御昭冰冷的轮廓依旧,那双幽邃的眼眸穿透黑暗,与归晞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冰冷的审视与平静的漠然再次碰撞。
归晞(角色)伸出手,并非去拿勺子,而是轻轻捧起那碗滚烫的粥。温热的触感透过虚拟角色的指尖传来。她没有看御昭,只是用平静无波的声音,清晰地对着那片阴影说道:
粥,很烫。
想喝,就自己来盛。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篝火的噼啪和压抑的肠鸣。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星灼猛地扭头看向阴影,熔金般的眼眸里瞬间燃起警惕的火光,身体微微前倾,如同护食的猛兽。弈尘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归晞的眼神充满了你疯了吗的惊恐。临玥握矛的手猛地收紧,矛尖几乎要抬起来!桑陌小嘴微张,紧张地看着那片阴影。
予安温润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
和光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仿佛在看一出有趣的戏码。
阴影中,一片死寂。
御昭的身影如同凝固的墨色雕像,没有任何动作。只有那股沉沉的审视感,如同实质的寒流,骤然变得更加冰冷刺骨,压得篝火的光芒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临玥的神经绷紧到极限,星灼几乎要忍不住出声呵斥的刹那——
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边缘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墨汁滴入静水,荡开一丝涟漪。
紧接着,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缓缓走出了那片嶙峋岩壁投下的阴影。
御昭。
她依旧穿着那身玄色为底、织金暗纹的广袖长裙,墨发如瀑,身姿挺拔,如同夜之女皇。只是此刻,她不再完全隐于黑暗。篝火的光芒跳跃着,终于照亮了她那张冰雪雕琢般完美无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庞。线条优美的下颌,色泽极淡的唇,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深渊的幽邃眼眸。
她的目光,并未看任何人,只是落在篝火旁那碗散发着惊人热气和纯粹香气的灵米粥上。那眼神依旧带着冰冷的审视,但在这份审视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疑
她步履从容,裙摆拖曳在焦黑的灰烬之上,却依旧纤尘不染。一步一步,走向篝火,走向那碗粥。无形的威压随着她的靠近而弥漫,流民们惊恐地缩紧了身体,连呼吸都屏住了。弈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临玥的长矛矛尖微微抬起,又强行压下。
星灼如同炸毛的猫,浑身紧绷,熔金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御昭,仿佛对方靠近一步都是对仙子的亵渎。
唯有归晞,依旧平静地蹲在粥碗旁,仿佛感受不到那迫人的威压。
御昭在离粥碗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足以让她清晰地感受到那碗粥散发出的、滚烫的温度和纯粹的谷物香气。那香气,与她周身冰冷的威压格格不入。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冰冷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目光落在翻滚着细小气泡的粘稠粥面上,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评估一份剧毒的诱饵。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只有篝火噼啪作响,粥碗里的热气依旧袅袅升腾。
终于。
御昭缓缓抬起一只手臂。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如同最完美的玉雕,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力量感。
她并未去拿归晞放在粥碗旁边的、用焦木简单削成的木勺。
她的指尖,隔空对着那碗滚烫的灵米粥。
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冰晶般的淡白色寒气,从她莹白的指尖悄然溢出,无声无息地没入那碗翻滚的热粥之中。
嗤……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热炭入水的声响。
那碗原本热气腾腾、几乎要灼伤人眼的灵米粥,表面翻滚的气泡瞬间平息了下去。氤氲的热气也骤然减弱了大半。一股微弱的、带着奇异冰晶质感的寒意,从粥碗表面弥漫开来。
御昭收回手指。
她并未再看任何人,也没有说一个字。
只是广袖微拂,那碗被她指尖寒气瞬间冰镇过的灵米粥,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平稳地、无声地飞起,落入了她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通体漆黑、刻着繁复暗纹的玉碗之中。
她端着那碗温度恰到好处的粥,转身。
玄色的身影再次融入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一个端着玉碗、背对众人的冰冷轮廓。
以及,坡地上死一般的寂静。
和寂静之后,弹幕彻底的疯狂:
卧槽槽槽槽!!!!
她出来了!她真出来了!
隔空降温!冰镇灵米粥!
这操作!这逼格!我给满分!
御昭:粥太烫,冰一下怎么了(高贵冷艳.jpg)
星灼:气成河豚!
归晞:平静.jpg(内心:哦,她嫌烫)
予安:深藏功与名.jpg
和光:看戏.jpg(顺手捞了一碗)
弈尘:我是谁我在哪我的粥……
桑陌:瑟瑟发抖但好香……
临玥:长矛放下了,但世界观更碎了……
女王喝粥的背影……莫名有点萌(捂脸)
这碗粥!喝出了世纪谈判的感觉!
焦土寒夜,篝火神仙,狂热跪拜,女王喝粥……要素过多!我麻了!
……
阴影中,御昭端着那碗温度恰到好处的灵米粥,背对着篝火的光芒。她微微低头,看着玉碗中晶莹粘稠、不再滚烫的粥水,那双俯瞰棋局般的幽邃眼眸深处,冰冷的审视之下,第一次映入了食物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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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威压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十二)
御昭端着那碗被冰镇过的灵米粥,玄色的身影重新融入了嶙峋岩壁最浓重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个端着漆黑玉碗、背对篝火的冰冷轮廓。那碗粥散发的微弱热气,与她周身弥漫的冰冷威压形成了刺目的反差。
坡地上,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汁。
星灼熔金般的眼眸死死盯着那片阴影,牙关紧咬,仿佛在无声地磨着牙齿,赤金色的劲装下,身体依旧紧绷如弦。仙子竟然允许那个夜行衣接近!还让她拿走了粥!这简直……简直是对仙子无上荣光的亵渎!她胸腔里翻涌着巨大的委屈和不甘。
弈尘捂着再次开始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碗被御昭劫走的粥,又看看地上剩下的大半锅,眼神在渴望和恐惧之间来回切换。临玥的长矛终于彻底放下,拄在地上,她靠回冰冷的岩壁,闭着眼,眉头紧锁,仿佛在极力消化这一晚接二连三的冲击,疲惫感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渗出来。流民们更是大气不敢出,目光在阴影和粥锅之间游移,饥饿的肠鸣被恐惧死死压住。
唯有和光,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他不知何时已经从予安煮粥的石灶边顺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灵米粥,正盘腿坐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吃得一脸满足。浓郁的粥香伴随着他吸溜吸溜的声音,成了这死寂中唯一鲜活的气息。
归晞姑娘,
予安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凝滞,他看向归晞,粥凉了,便失了暖意。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口翻滚着热气的大锅。
归晞的目光从阴影中收回,落在予安温润平和的脸上,又扫过周围一张张被饥饿和恐惧笼罩的面孔。现实中的归晞,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点。
游戏里,归晞(角色)不再看那片阴影,她拿起放在锅边的焦木勺子。温热的木柄触感传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平稳地舀起一勺晶莹粘稠、热气腾腾的灵米粥,倒入旁边桑陌递过来的一个粗陶破碗里。
桑陌,你的。
归晞的声音平静。
桑陌愣了一下,随即小脸上绽开巨大的惊喜,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滚烫的粥,碗沿传来的温度让她冰冷的手指瞬间回暖。谢…谢谢仙子!
她的声音带着激动,也带着一种被仙子亲自关照的巨大荣耀感。
归晞没有停顿,继续舀粥。一勺给眼巴巴望着的老农,一勺给枯瘦男人,一勺给抱着孩子的妇人……她的动作不快,却异常平稳、清晰、有条不紊。每一个接过粥碗的流民,都如同接过了救命的圣物,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感激和巨大的敬畏,颤抖着,哽咽着,不住地道谢。
谢仙子!谢仙子大恩!
活命之恩啊……
粥香混合着感激的啜泣,在这片焦土寒夜里弥漫开来,重新点燃了篝火旁的人间烟火气。那沉甸甸的、来自阴影的冰冷威压,似乎被这温热的气息和微弱却真实的生机驱散了几分。
星灼看着归晞亲自为凡人分发食物,眼中的委屈和不甘渐渐被一种与有荣焉的狂热自豪所取代。她挺直了脊背,熔金般的眼眸更加明亮,仿佛分发粥食的是她自己一般。这才是她追随的仙子!泽被苍生!慈悲无量!
弈尘终于忍不住了,他咽了口唾沫,也凑到锅边,眼巴巴地看着归晞,声音带着点讨好:那个……归晞仙子我…我也……
归晞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一勺粥稳稳地倒入他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个脏兮兮的玉碗里。
谢…谢谢!
弈尘如蒙大赦,捧着碗,也顾不上烫,立刻缩到一边吸溜起来,脸上露出巨大的满足感,仿佛刚才差点被深渊吞噬的恐惧和世界观崩塌的冲击都暂时被这碗热粥熨平了。
临玥依旧闭着眼靠在岩壁上,但归晞还是舀了一碗粥,放在了她脚边的石头上。临玥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并未睁眼,也没有动那碗粥,只是紧锁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弧度。
予安看着归晞平静分发的身影,温润的眼底笑意更深,他并未上前取粥,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如同守护的月光。
篝火噼啪,粥香弥漫。流民们捧着温热的粥碗,小口小口地吞咽着,脸上是长久饥饿后得到抚慰的疲惫和安宁。桑陌挨着归晞坐着,小口喝着粥,时不时抬头看看归晞平静的侧脸,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依赖。星灼如同最忠诚的侍卫,笔直地站在归晞身后,警惕的目光依旧不时扫向那片阴影。
阴影中,御昭背对着这一切,端着那碗温度恰到好处的灵米粥。篝火的光芒在她玄色的裙摆边缘跳跃,却无法照亮她深沉的背影。她微微低头,看着玉碗中晶莹的粥水。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碗壁,那奇异的温差感顺着指尖蔓延,带来一丝极其细微的、陌生的触觉。她并未立刻品尝,只是静静地端着,如同端着一件冰冷的艺术品,与身后那片温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夜,在篝火的温暖和粥香的抚慰中,似乎变得不那么寒冷刺骨了。
**翌日,晨曦微露。**
焦土依旧死寂,但坡地上却已有了动静。
桑陌早早地就醒了,抱着她那巨大的藤编背篓,在那片被灵泉反复浸润、颜色已明显深于周围焦黑的土地上忙碌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老农死死守护的那点嫩绿,用焦木削成的简陋工具,在松软的土地上挖出一个个深浅均匀的小坑,将背篓里珍贵的种子,一粒粒珍重地埋下。她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老农守着他的嫩芽,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不时笨拙地帮桑陌清理小石块。
枯瘦男人和其他几个还有力气的流民,在归晞的指示下,继续清理着坡地附近更大的碎石,挖掘着更深的引水沟渠。虽然工具简陋,动作笨拙,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干劲,那是对生存最直接的渴望。
星灼如同一团燃烧的赤金色火焰,在坡地周围快速移动着。她的任务很明确——警戒。那双熔金般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远处的山林、更广阔的焦土,尤其是那道依旧幽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方向。她的速度极快,带起阵阵灼热的风,让附近的灰烬都微微打着旋儿。偶尔有风吹草动,哪怕只是一只被惊飞的焦黑乌鸦,她都会瞬间绷紧身体,眼神凌厉地锁定目标,直到确认无害才放松下来。那份专注和狂热,让流民们干活时都觉得安心了不少。
临玥抱着她的长矛,靠在一块巨大的焦岩上,闭目养神。她的眉头不再像昨夜那样紧锁,但那份锐利和警惕并未消失。她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沉默地积蓄着力量,目光偶尔扫过忙碌的众人,扫过警戒的星灼,最后落在那片被桑陌精心照料的小小土地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弈尘则像个多动症患者,在坡地上窜来窜去。他先是围着和光睡觉的岩石转了好几圈,想研究这位抚平大地的大佬,却被和光均匀的呼吸和予安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眼神逼退。他又凑到桑陌身边,想研究那些被埋下的种子和生窍土地,被桑陌警惕地瞪了回去。最后,他只能抓耳挠腮地跑到那道巨大的裂缝边缘,蹲在安全距离外,掏出他那宝贝的灵枢定仪,对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试图分析被和光强行稳定后的地脉结构,脸上的表情时而狂喜,时而困惑,时而抓狂。
予安站在坡地边缘,月白的长衫在晨光中流淌着微光。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远方那片依旧无边无际的焦黑大地,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和光依旧在他身后的岩石上沉睡,宽大的灰袍将他整个人裹住,只露出半张带着恬静睡意的侧脸。
归晞站在坡地高处,青色的布衫被晨风吹拂。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坡地上的一切:桑陌专注播种的背影,老农守护嫩芽的虔诚,流民们笨拙却充满希望的劳作,星灼警惕巡逻的赤金身影,临玥沉默的守护,弈尘抓狂的研究,予安的远眺,和光的沉睡……
以及,那片嶙峋岩壁最浓重的阴影深处。
那里,玄色的轮廓依旧静默,仿佛亘古不变。但归晞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俯瞰棋局般的目光,正穿透阴影,同样落在这片小小的、被强行点亮的生机之上。
现实中的归晞,指尖在鼠标滚轮上轻轻滑动,视角拉远。屏幕里,那片被焦黑死寂包围的小小绿洲,如同绝望海洋中的孤岛。桑陌埋下的种子,老农守护的嫩芽,是这孤岛上最脆弱的希望火种。
就在这时!
仙子!仙子!不好了!
桑陌带着浓重乡音、充满惊慌的呼喊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忙碌!
只见桑陌手里捧着一把刚挖开的泥土,小脸煞白,跌跌撞撞地从她播种的那片土地边缘跑向归晞。她手里捧着的泥土不再是深褐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带着不祥灰败的暗色,几缕极其微弱的、带着硫磺味的青烟正从泥土中袅袅升起!
土!土又变回去了!变烫了!还…还冒烟!
桑陌的声音带着哭腔,将手中那捧散发着余温的死土举到归晞面前,刚…刚才挖开还好好的!就这一会儿!俺埋下去的种子……怕是……怕是活不成了!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老农猛地扑向他守护的嫩芽旁的土地,伸手一摸,脸色瞬间惨白!枯瘦男人和其他流民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恐地看着自己刚刚清理出来的土地边缘,那里,深褐色的松软土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板结、焦黑,甚至冒出丝丝缕缕的、令人心头发毛的青烟!
不……不!
老农绝望地看着嫩芽旁边也开始变色的泥土,发出嘶哑的悲鸣。
星灼瞬间出现在归晞身边,熔金般的眼眸扫过桑陌手中冒烟的泥土,又扫向那片迅速恶化的土地,眼神凌厉如刀:有人捣鬼!
她的目光瞬间如同实质的火焰,射向裂缝方向,射向山林,最后……如同燃烧的利箭,狠狠钉在了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之上!
临玥瞬间睁眼,长矛唰地抬起,矛尖同样隐隐指向阴影方向!弈尘也猛地从裂缝边跳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迅速变色的土地,又看看那片阴影,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乱转。
予安平静的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温润的目光投向那片重新冒出青烟的土地,眼底掠过一丝凝重。
岩石上,沉睡的和光,眼睫似乎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阴影中,那片玄色的轮廓依旧静默。
但御昭那冰冷、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却如同提前预知的判决,清晰地、带着无尽嘲讽地穿透了阴影,回荡在骤然陷入恐慌的坡地上空:
点化生机
不过徒劳。
烬燃之息的反噬……才刚刚开始。
13
13
烬燃反噬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十三)
御昭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入坡地上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中。烬燃之息的反噬……才刚刚开始。
这带着无尽嘲讽的判决,伴随着桑陌手中那捧重新变得滚烫、冒着不祥青烟的泥土,如同死神的宣告,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
不……不!
老农枯槁的手死死按在嫩芽旁重新板结、发烫的土地上,浑浊的泪水混着脸上的黑灰滚落,发出绝望的悲鸣。那点倔强的嫩绿,在迅速恶化、重新散发出硫磺死气的泥土包围下,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毒焰吞噬。
枯瘦男人和其他流民手中的工具哐当落地,脸上刚刚被粥水温热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们看着自己刚刚清理出、此刻正迅速被焦黑死气重新侵蚀的土地边缘,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光芒彻底熄灭。
种子……俺的种子……
桑陌捧着那捧冒烟的、带着灰败死气的泥土,小脸煞白,声音抖得不成调,亮晶晶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巨大的水雾。
有人作祟!
星灼熔金般的眼眸瞬间爆发出炽烈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熔炉!她身上的赤金色劲装无风自动,灼热的气浪猛地扩散开来,卷起地面的灰烬!她的目光如同燃烧的投枪,带着实质般的杀意,狠狠刺向那道巨大的裂缝,刺向远处的山林,最后,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死死钉在了那片最浓重的阴影之上!仙子点化的生机岂容亵渎!定是那夜行衣暗中动了手脚!
临玥的长矛瞬间抬起,矛尖寒光闪烁,带着凛冽的杀机,同样隐隐指向阴影方向!她虽未言语,但紧绷的身体和凌厉的眼神,已将矛头对准了那最可疑的存在。
弈尘手里的灵枢定仪指针疯狂乱转,他脸色发白,看着迅速被焦黑死气重新覆盖的土地,又惊骇地看向裂缝深处,嘴里喃喃:反噬……能量淤积点失衡……地脉毒火重新上涌……完了……全完了……
学霸的脑子瞬间被巨大的危机感和失败感淹没。
予安温润的眉头第一次紧紧蹙起,他快步走到那片迅速恶化的土地边缘,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点重新变得滚烫、散发硫磺气息的焦土。他指尖亮起一点极其柔和的白色微光,试图探入泥土深处,但微光触及那灰败的死气,竟如同冰雪消融,瞬间黯淡下去!他温润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凝重和一丝……无力。
岩石上,沉睡的和光,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似乎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充满死寂的恶念惊醒。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带着困倦的眸子,此刻却如同拨开迷雾的寒星,瞬间锁定了那片重新冒出青烟的土地!他脸上的慵懒睡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锐利和……惊怒!
烬燃余毒!
和光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却蕴含着巨大的震动,怎么会这么快反噬!
阴影中,御昭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强行点化,如同烈火烹油。耗尽那点外力(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归晞),根基未固,毒火自然反噬。这点生机,不过是无根之萍,终究要被这死地吞噬殆尽。
她的话语冰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众人心头。
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流民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老农伏在重新滚烫的土地上,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桑陌捧着那捧死土,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星灼的怒火被巨大的无力感冲击,赤金色的身影微微颤抖。临玥握矛的手青筋毕露,却不知该刺向何方。弈尘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予安指尖的微光彻底熄灭,温润的脸上只剩下沉重的叹息。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投向了篝火旁那个青色的身影——归晞。
归晞站在坡地高处,晨风吹动她青色的衣角。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片迅速被死气重新统治的土地,扫过绝望哭泣的桑陌,扫过伏地悲鸣的老农,扫过愤怒却无力的星灼,扫过凝重叹息的予安,最后……定格在背包界面里,那个代表【清泉水囊·灵蕴】的图标上。
图标已经完全黯淡。代表容量的蓝色小条,彻底归零。一丝微光都没有了。
现实中的归晞,放在鼠标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屏幕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就在这时!
归晞(角色)动了!
她没有去看那片绝望的土地,没有去看背包里枯竭的水囊,甚至没有再看那片冰冷的阴影一眼。
她迈开脚步,动作平静,却异常坚定。
她的方向,不是坡地边缘的溪流,不是那片被死气侵蚀的土地,也不是任何一处看似安全的地方。
而是——
那道巨大、幽深、散发着不祥气息、如同大地伤疤的漆黑裂缝!
仙子!
星灼第一个反应过来,熔金般的眼眸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恐和不解!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冲上去阻拦!
归晞!
临玥厉喝出声,长矛瞬间指向归晞的方向,试图阻止她走向那死亡深渊!
弈尘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你疯了!的惊骇!
桑陌的哭声戛然而止,小脸煞白地看着归晞的背影。
老农浑浊的眼中只剩下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予安温润的眼眸骤然收缩!
和光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归晞的背影!
阴影中,御昭那冰冷的轮廓似乎也僵硬了一瞬,那双俯瞰棋局般的幽邃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归晞走向裂缝的身影,冰冷的审视之下,掠过一丝极其剧烈的、名为意外的波澜!
归晞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她平静地走向裂缝边缘,脚下是簌簌滑落的焦黑碎石。裂缝深处,阴冷的气息如同实质,带着硫磺和死亡的腐朽味道扑面而来,仿佛巨兽张开的、等待着吞噬一切的巨口。
她走到裂缝边缘,停下脚步。低头,俯视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
风卷起她的衣袂,吹动她额前的碎发。
然后。
在所有人——包括屏幕前操控角色的归晞——都屏住呼吸的注视下。
她向前一步。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又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深不见底的、散发着不祥死气的裂缝深渊,直直地坠落下去!
不——!!!
星灼凄厉的尖叫撕裂了空气!赤金色的身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燃烧的流星,不顾一切地扑向裂缝边缘!她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抓住一片翻飞的青色衣角!
嗤啦——!
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
星灼绝望地看着手中那片青色的碎布,看着那抹身影瞬间被下方浓稠的黑暗彻底吞噬!她熔金般的眼眸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不敢置信填满,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仙子!!!
归晞!!!
临玥的厉喝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冲到裂缝边缘,长矛死死刺入地面,看着下方翻滚的黑暗,脸色煞白。
弈尘一屁股瘫坐在地,眼神呆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
桑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悲鸣,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怀里的背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珍贵的种子洒落一地。
老农彻底瘫软,眼神空洞,仿佛最后一点支撑也被抽走。
予安温润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冲到裂缝边缘,指尖亮起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试图照向深渊,但那光芒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黑暗吞噬,只映出下方翻滚的、更加浓稠的死气!他温润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巨大的震动和……一丝痛楚
和光站在岩石上,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裂缝深处,脸上的惊怒被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凝重取代。他喃喃自语:烬燃之息的核心……她疯了!
阴影中,那片玄色的轮廓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御昭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第一次完全、彻底地、带着某种失态的仓促,从最浓重的阴影中猛地踏出!
玄色的织金长裙在死寂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那张冰雪雕琢般完美无瑕的脸庞上,再也维持不住俯瞰棋局的冰冷从容!那双深不见底的幽邃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掀起了滔天的惊涛骇浪!震惊、难以置信、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冰冷的理智!
锁!
一声冰冷、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穿透力的敕令,从她色泽极淡的唇间迸发!
随着她的声音,一道凝练到极致、闪烁着幽暗玄光的秩序锁链,如同撕裂空间的毒蛇,瞬间从她广袖之中激射而出!带着刺耳的尖啸,以超越星灼扑救的速度,悍然射入那翻滚着无尽死气的裂缝深渊!
锁链深入黑暗,瞬间绷紧!
深渊之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被强行拽住的撞击声!
片刻的死寂之后。
那道闪烁着幽暗玄光的秩序锁链,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地从翻涌着灰败死气的裂缝深渊中……拖拽上来一个身影。
归晞。
她的青色布衫被撕裂了一角,沾满了更加浓稠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漆黑焦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浓重的死气映衬下,却亮得惊人,平静得如同深潭。
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东西。
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石头
那石头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黯淡、仿佛蒙尘的深褐色,表面坑洼不平,覆盖着厚厚的、同样散发着死气的焦油和黑灰。乍一看,毫不起眼,甚至比周围的焦土更加死寂。
但就在这块石头被拖出深渊、暴露在晨光下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带着大地厚重与生命脉动的奇异波动,如同沉睡了万载的古老心跳,猛地从石头的核心处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它拂过重新板结、冒烟的焦土,那灰败的死气竟如同遇到克星般,极其细微地……退缩了一丝!拂过老农死死守护的那点嫩芽,那点微弱的绿意,仿佛被注入了无形的力量,轻轻摇曳了一下!
离得最近的御昭,在锁链拖拽归晞上来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裂缝边缘!她冰冷的秩序锁链缠绕在归晞腰间,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在归晞落地的瞬间,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
玄色的身影与青色的身影,在翻滚着死气的裂缝边缘,在初升的、带着一丝暖意的晨光中,第一次如此接近。
御昭那双掀起了滔天巨浪的幽邃眼眸,死死地盯着归晞苍白却平静的脸,又猛地移向她手中那块毫不起眼、却散发着奇异脉动的深褐色石头!冰冷的秩序锁链还缠绕在归晞腰间,她托着归晞手臂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甚至……微微颤抖。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冰冷的质问或嘲讽。
但看着归晞手中那块石头,感受着那微弱却坚韧的、属于大地的生命脉动,感受着腰间锁链传来的、对方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所有冰冷的言语,都卡在了她从未如此混乱的喉咙里。
最终,只化作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巨大震颤和难以置信的、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语:
地脉……灵髓……碎片!
14
14
地脉灵髓
我在修仙游戏里当赛博菩萨(续十四)
地脉……灵髓……碎片!
御昭那声压抑的、带着巨大震颤的低语,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坡地上激起了滔天巨浪!
死寂被打破。
星灼熔金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御昭缠绕在归晞腰间的冰冷锁链,又猛地移向归晞手中那块毫不起眼、却散发着奇异脉动的深褐色石头,眼中的痛苦和绝望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地脉灵髓!传说中大地真正的命脉核心!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于这片被烬燃之息彻底污染的焦土深渊!
临玥的长矛依旧指着裂缝方向,但矛尖微微颤抖,凌厉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动!她看着归晞手中那块散发着微弱但坚韧生命脉动的石头,又看看御昭那从未有过的失态——那紧握着归晞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的手!这冲击远比昨夜任何一幕都更加强烈!
弈尘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他死死盯着归晞手中那块覆盖着焦油黑灰的石头,手里的灵枢定仪如同发了疯一般疯狂旋转,指针发出刺耳的尖啸!灵髓!真的是地脉灵髓的碎片!不可能!烬燃之息的核心污染区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东西残留!这……这不符合任何地脉典籍的记载!!
他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撼和求知欲而嘶哑变形。
予安温润的眼底,巨大的震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久久未平。他看着归晞苍白却平静的脸,看着她手中那块散发着大地生命脉动的碎片,又看向御昭缠绕在归晞腰间、尚未收回的秩序锁链,以及御昭那只依旧紧紧托着归晞手臂、指节发白的手。他温润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惯常的平和笑意,只剩下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凝重和……一丝微不可察的了然。
和光锐利的目光扫过归晞手中的灵髓碎片,又扫过下方裂缝深处翻涌的灰败死气,脸上惊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急迫。他一步踏到裂缝边缘,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没时间发呆了!灵髓碎片的气息会刺激烬燃之息的反扑!核心毒火正在加速汇聚!必须立刻净化这片土地!否则这点碎片也保不住!
他的话音未落!
轰隆隆——!!!
仿佛印证和光的警告,大地深处再次传来沉闷的、如同巨兽苏醒的咆哮!比之前的余悸更加狂暴!整个坡地剧烈震颤!那道巨大的裂缝深处,翻滚的灰败死气如同沸腾的墨汁,骤然加剧!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刺鼻、带着毁灭性腐朽气息的硫磺毒烟,如同火山爆发般,猛地从裂缝深处喷涌而出!直冲云霄!
啊——!
流民们惊恐尖叫,再次陷入混乱!
桑陌刚捡起的种子再次洒落一地,小脸惨白地看着裂缝方向喷涌的毒烟!老农死死抱着怀里的嫩芽,绝望地看着嫩芽旁边刚刚被灵髓波动压制下去一丝的死气,如同受到挑衅般,以更猛烈的速度重新翻涌上来!灰败的死气夹杂着细微的青烟,迅速侵蚀着那片小小的、被强行开辟出的土地边缘!
来不及了!毒火反噬开始了!
弈尘看着疯狂乱转的罗盘,发出惊恐的尖叫!
星灼瞬间冲到归晞身前,熔金般的眼眸燃烧着决绝的光芒,赤金色的身影爆发出灼热的灵压,试图阻挡那喷涌而来的毒烟!保护仙子!保护灵髓!
临玥长矛横举,矛尖指向喷涌的毒烟,身体紧绷如弓,准备硬撼这毁灭性的冲击!
予安指尖瞬间亮起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试图构筑屏障!
和光双手抬起,宽大的灰袍无风自动,无形的力量在他周身汇聚,准备再次强行抚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归晞(角色)动了。
她仿佛感受不到腰间的冰冷锁链,感受不到手臂上传来的巨大握力,也感受不到那喷涌而来的毁灭毒烟。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手中那块覆盖着焦油黑灰、散发着微弱脉动的灵髓碎片上。
然后。
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那只手同样沾满了深渊的焦油和黑灰——平静地、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猛地擦向灵髓碎片表面那层厚厚的污垢!
住手!
御昭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缠绕在归晞腰间的秩序锁链下意识地收紧了一分!灵髓碎片极其脆弱,尤其是在这种污染核心区域!粗暴的擦拭极可能彻底摧毁它!
但归晞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蛮横,在灵髓碎片粗糙的表面用力擦过!焦油和黑灰被抹开,露出了下面深褐色的、布满天然玄奥纹路的石质本体!随着污垢的擦除,那股微弱却坚韧的生命脉动,如同被拂去尘埃的明珠,骤然变得更加清晰!一股温润的、带着大地厚重气息的土黄色微光,从那些天然纹路中流淌出来!
嗡——!
灵髓碎片的脉动猛地增强!一圈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土黄色光晕,以归晞的手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光晕扫过喷涌而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灰败毒烟!
嗤——!!!
如同滚油泼雪!
那狂暴喷涌的毒烟,在接触到土黄色光晕的瞬间,竟发出刺耳的消融声!浓稠的灰败死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净化、驱散!虽然光晕范围极小,只覆盖了归晞周身丈许之地,但那股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冲击,竟被硬生生地阻隔在外!
喷涌的毒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在归晞、御昭、星灼、临玥等人面前不足三尺的地方翻滚咆哮,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一幕,让所有人再次陷入巨大的震撼!
有……有效!
弈尘失声惊呼,看着那被阻隔的毒烟,又看看归晞手中光芒流转的灵髓碎片,眼神狂热得像要燃烧起来!
星灼身上的灼热灵压瞬间收敛,熔金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归晞手中发光的石头,充满了巨大的惊喜和与有荣焉!临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看向归晞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
予安指尖的白光缓缓敛去,温润的眼底映着那圈土黄色的光晕,神色凝重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和光抬起的双手缓缓放下,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归晞手中的灵髓碎片,又扫过下方依旧翻涌的裂缝深处,声音急促:碎片的力量只能暂时压制毒火!核心污染不除,反噬只会越来越强!必须立刻以灵髓碎片为核心,构建净化阵纹!引动地脉残存的生机,反哺这片土地!
怎么构建!
弈尘立刻跳了起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给我阵图!给我能量节点!给我……
他语速飞快,狂热的研究本能瞬间压倒了对深渊的恐惧。
来不及画阵图!
和光打断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需要灵力!纯粹的、契合的灵力!调和!引导!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予安身上:予安!你的‘净’之灵力!是中和毒火的根基!
予安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一步踏到归晞身侧,月白的长衫无风自动,一股清冽、纯净、带着强大净化气息的柔和白光瞬间从他周身升腾而起,如同皎洁的月华,温顺地环绕在归晞手持的灵髓碎片周围。
和光的目光转向临玥:临玥!你的‘锋锐’之力!可破开毒火淤积的节点!为生机开路!
临玥握矛的手猛地一紧!她看着和光锐利的眼神,又看看归晞手中散发着希望光芒的灵髓碎片,再看看周围绝望的流民和那点被死气重新威胁的嫩芽……她紧抿的唇线绷紧,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长矛顿地,一股凌厉无匹、仿佛能刺穿一切的锋锐气息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利刃,指向下方翻涌的毒火核心!
和光的目光最后,带着一丝奇异的凝重,落在了星灼和……御昭身上。
星灼立刻挺直脊背,熔金般的眼眸燃烧着炽烈的光芒:需要我做什么!星灼万死不辞!
御昭缠绕在归晞腰间的秩序锁链依旧没有松开,她托着归晞手臂的手也没有放开。她冰冷的目光与和光对视,幽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巨大的波澜。她看着归晞平静的侧脸,看着她手中那散发着大地生命脉动的碎片,感受着腰间锁链传来的、对方平稳的心跳……那股冰冷的掌控感,似乎被这前所未有的局面冲击得摇摇欲坠。
星灼!
和光的语速极快,你的‘炽星’之力!至阳至纯!可焚尽污秽!是点燃生机的火种!
明白!
星灼毫不犹豫,赤金色的身影爆发出更加灼热的灵压,如同燃烧的小太阳,炽烈的金色光芒在她周身汇聚!
御昭!
和光的目光死死锁定阴影中的玄衣女子,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穿透力,你的‘秩序’之力!是调和阴阳、稳定阵纹的唯一锁链!将所有人的力量,锁在灵髓之上!引向地脉核心!缺你不可!
缺你不可!
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御昭的心房之上!
她那双俯瞰棋局般的幽邃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剧烈的挣扎!掌控平衡秩序她习惯的是冰冷的审视和绝对的支配!而现在,却要让她用自己的力量,去调和、去锁住这些……这些混乱而炽烈的、与她本质格格不入的灵力去为一个她刚刚还判定为徒劳的行动提供支撑!
她的目光扫过星灼那灼热到刺眼的赤金光芒,扫过临玥那凌厉无匹的锋锐气息,扫过予安那温润却强大的净化之力,最后……定格在归晞手中那散发着温润土黄光芒、承载着这片死地最后希望的灵髓碎片上。
又或许……是定格在归晞那苍白却依旧平静、仿佛能承载一切的侧脸上。
缠绕在归晞腰间的冰冷锁链,似乎又收紧了一分。
时间仿佛凝固。裂缝深处毒火的咆哮,流民绝望的呜咽,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御昭紧抿的、色泽极淡的唇线,绷紧到了极致。
就在和光眼中闪过一丝焦躁,弈尘几乎要绝望地喊出来时——
御昭那只紧紧托着归晞手臂的手,几不可察地……松开了些许。
缠绕在归晞腰间的冰冷锁链,幽暗的玄光骤然亮起!不再是束缚,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一端依旧缠绕在归晞腰间,另一端却闪电般射出!
嗤!嗤!嗤!
三道闪烁着幽暗玄光的秩序锁链,如同精准的标枪,瞬间缠绕上星灼燃烧着赤金光芒的手腕、临玥握着长矛的手腕、以及予安散发着纯净白光的手腕!
稳住你们的灵力!
御昭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着巨大波澜的紧绷,引向灵髓!
星灼被冰冷的锁链缠绕手腕,熔金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抗拒和怒火,但看到锁链另一端连接的归晞,她立刻咬牙,强行压制住灵力的暴动,将炽烈的金色光芒顺着锁链的引导,小心翼翼地汇向归晞手中的灵髓碎片!
临玥感受到手腕上冰冷锁链传来的、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她凌厉的眼神一凝,锋锐的气息不再是无序的冲击,而是顺着锁链的引导,化作一道凝练的、破开一切阻碍的无形之矛,同样指向灵髓!
予安的净化白光最为温顺,如同涓涓细流,在秩序锁链的引导下,平稳地融入灵髓散发的土黄色光晕之中。
三种截然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灵力——炽热、锋锐、纯净——在御昭冰冷秩序锁链的强行调和与锁定下,如同被驯服的狂流,艰难地、却无比精准地汇聚到了归晞手中那块深褐色的灵髓碎片之上!
嗡——!!!
灵髓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土黄色的光晕瞬间膨胀!将归晞、御昭、星灼、临玥、予安全部笼罩在内!一股更加磅礴、更加坚韧、带着大地复苏般强大生命力的波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轰然扩散开来!
这股融合了众人力量的灵髓波动,在御昭秩序锁链的精准引导下,如同找到了目标的洪流,悍然冲向下方翻涌着毁灭毒火的裂缝深渊!
轰——!!!
如同天雷勾动地火!
灵髓的生机洪流与深渊的毁灭毒火,在裂缝深处猛烈碰撞!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刺眼的光芒混合着翻滚的死气,从裂缝中冲天而起!
坡地上,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碰撞震撼得失语!
桑陌紧紧抱着洒落的种子,小脸煞白地看着那如同神罚般的景象!老农死死护着嫩芽,浑浊的眼中只剩下巨大的祈祷!弈尘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罗盘早已停止了转动!
和光站在裂缝边缘,锐利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光芒与死气交织的碰撞点,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中急速掐动着繁复的印诀,无形的力量不断注入那混乱的战场,试图调和、稳定!
就在这时!
一个带着浓浓戏谑、仿佛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坡地最高处响起,打破了这惊天动地的肃穆:
啧啧啧……好热闹啊。
大老远就看见又是光又是火的,还以为谁家洞府炸了呢。
原来是在玩……拔河
声音落下,一个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斜倚在坡地最高处那块巨大的、被烧得半焦的岩石顶端。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极其华丽、用料考究的绛紫色锦缎长袍,袍袖和衣摆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如同流动火焰般的纹路,在冲天而起的混乱光芒映照下,流光溢彩,贵气逼人。他的长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风吹拂着,拂过他线条流畅、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俊美脸庞。他一手拎着一个精致的、散发着浓郁酒香的玉壶,另一只手悠闲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姿态慵懒而惬意,仿佛坐在自家后院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他微微眯着一双桃花眼,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下方光芒交织、锁链缠绕、全力对抗深渊毒火的众人,又扫过混乱惊恐的流民,最后落在裂缝深处那如同末日般的碰撞景象上。
他仰头灌了一口壶中美酒,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才用那带着浓浓戏谑、仿佛能穿透轰鸣的声音,慢悠悠地补充道:
不过嘛……
拔河这种游戏,两边势均力敌才好玩。
一边倒……多没意思,对吧
话音未落!
他拎着酒壶的手,那根修长白皙、带着一枚华丽宝石戒指的手指,极其随意地、朝着下方那混乱的光芒与死气碰撞的核心处,轻轻一弹!
一滴晶莹剔透的酒液,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
那滴酒液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速度快得惊人!它无视了混乱的灵力风暴,无视了翻涌的毁灭死气,精准无比地射向了——
御昭那道缠绕着众人手腕、维持着微妙平衡的幽暗秩序锁链,与下方深渊毒火激烈对抗的最关键节点!
噗!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声响!
那滴看似微不足道的酒液,在接触到那狂暴能量节点的瞬间,如同投入滚油锅的水滴!
平衡,被瞬间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