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的烛光晚餐,我等来了一场盛大的羞辱。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我的丈夫沈霖,而是他的妈,以及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
女人长得清秀,垂着眼睛,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她怀里的男孩,眉眼间,全是沈霖的影子。
1.
姜蕾,这是侯香茹,这是我们的孙子,沈念。
我婆婆张翠华,一进门就扯着嗓子。
像在自家客厅一样,把那女人的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Duang地一声砸在地上。
换鞋。
侯香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柔弱地开口:姐姐,会不会太打扰了……
张翠华立刻把她护在身后,像护着稀世珍宝。
打扰什么!
这是念念的家,他爸的房子,就是他的房子!
轮得到一个外人说话
她嗓门又尖又响,震得我耳膜疼。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手指慢慢攥紧了桌布。
桌上,我亲手做的惠灵顿牛排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沈霖最爱的82年拉菲,玫瑰花瓣撒了一桌。
今天,是我和沈霖结婚七周年。
七年前,他还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我爸妈看不上他,是我偷了户口本跟他结了婚,拿出我所有的积蓄,陪着他创立了公司。
从一间小办公室,到如今市值几十亿的上市公司。
七年,人生的一个轮回。
他还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我的目光从那个孩子脸上扫过,落到侯香茹身上。
她身上的香奈儿连衣裙,是上个季度的新款,我当时也看中了,沈霖说我穿太张扬,没给我买。
原来不是张扬,是给他心爱的人生了儿子,用来奖励的。
沈霖呢我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阿霖在停车,马上就上来。
张翠华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下。
甚至把那个叫沈念的孩子抱起来,直接放在了餐桌上。
奶奶的乖孙,饿了吧
快看看,这都是你爸给你准备的好吃的!
油腻的童鞋,直接踩在了我精心布置的餐盘上。
我盯着那双鞋,又抬头看看张翠华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她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善茬,当年我嫁给沈霖,她第一句话就是:
我们家祖上是地主,你一个商人的女儿,嫁进来要守本分。
我一直以为她是没文化,爱说笑。
现在看来,她是从骨子里就瞧不上我这个没给她生出龙种的儿媳妇。
侯香茹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眼圈红红的。
姐姐,你别怪阿霖,也别怪阿姨。
都是我的错,我……我没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家庭,可念念他……他不能没有爸爸。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好一朵迎风流泪的小白花。
我还没说话,张翠华又炸了。
你没错!错的是她!
一个占着茅坑不下蛋的母鸡!
我们沈家三代单传,到她这儿就要断了香火了
香茹,你放心,有妈在,今天一定给你和念念一个名分!
这时,门咔哒一声,沈霖走了进来。
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屋里的情景,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妈,香茹,你们怎么来了
他不敢看我,眼神躲闪。
我们怎么不能来!
张翠华一拍桌子,沈霖,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面受苦,你倒好,跟这个不下蛋的女人过什么纪念日!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必须解决!
要么,让她滚蛋,你跟香茹结婚!
要么,就把你名下一半的财产给念念!
沈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腕,压低声音。
阿蕾,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跟她就是个意外,我爱的人是你。
他的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让我恶心。
我甩开他的手,站起身。
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个人。
张翠华满脸刻薄与贪婪。
侯香茹低眉顺眼,却透着志在必得。
我的丈夫沈霖,写满了心虚与懦弱。
真是一场好戏。
我突然笑了。
好啊。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我。
不就是离婚,分财产吗
我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向他们。
我成全你们。
2.
我的爽快,让沈霖和张翠华都愣住了。
他们预想中的剧本,应该是我哭、我闹、我歇斯底里地咒骂。
然后他们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我不识大体,不懂得为沈家的大局着想。
我这么平静,他们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了。
姐、姐姐……
侯香茹最先反应过来,她往前一步,泫然欲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没想过要上位的,我只是希望念念能被承认……
你闭嘴!
我一口喝干杯里的红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是带着冰碴。
我盯着她,你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肚子里那点九九乘法表,别在我面前背了。
侯香茹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姜蕾!你怎么跟香茹说话呢!
张翠华反应过来,一把将侯香茹护住,怒视着我,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怪不得生不出儿子!
我们阿霖在外面找人,都是被你逼的!
对,都是我逼的。
我点点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逼他在外面找小三,逼他生私生子,逼他把结婚纪念日变成认亲大会。
张翠华,你这脑子,不去写家庭伦理剧真是屈才了。
你你你……你个泼妇!你骂我!
张翠华气得浑身发抖。
沈霖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走过来。
阿蕾,你少说两句,妈也是为了我们好。
为我们好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为你好,是让你婚内出轨。
为我好,是让我净身出户给小三和私生子腾位置
沈霖,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七年的感情,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还是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丝愧疚。
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低声说:
阿蕾,念念还小,他有什么错
他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他。
公司的股份,房子,车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他已经想好了。
用钱来打发我,好给他心爱的女人和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家。
补偿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直视他的眼睛,沈霖,这家公司,是我拿出嫁妆钱,陪你从一个小作坊干起来的。
你熬夜写代码,我跑业务拉投资。
你生病住院,我一个人扛着公司,三天三夜没合眼。
你忘了
你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躲在出租屋里不敢出门,是谁去跟债主一个个谈判,头都快磕破了,才给你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你忘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撕扯出来的。
沈霖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神慌乱,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跟你七年,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我图你什么
图你现在用钱来‘补偿’我吗
阿霖当年是年轻,不懂事!
你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有什么用!
张翠华尖叫着打断我,谁家男人在外面不逢场作戏你抓着不放有意思吗
再说了,要不是我们阿霖有本事,你那些嫁妆钱早就打水漂了!
说到底,还是你沾了我们家的光!
这就是沈家的逻辑。
永远都是别人的错,他们永远都高高在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把这群无耻之徒打回原形的帮手。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陆律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需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来我家。
地址。
帝景豪庭,A栋1301。
等我。
电话那头只说了两个字,就挂断了。
但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我翻江倒海的情绪。
我收起手机,重新看向沈霖一家。
既然要谈,那就等我的律师来了,我们一次性谈清楚。
沈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阿蕾,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有必要叫律师吗搞得这么难看……
难看
我冷笑,你带着小三和私生子到我家里来,跟我谈名分,谈财产,你觉得不难看
沈霖,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只谈法律,不谈感情。
我说完,转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不再看他们一眼。
客厅里的气氛僵住了。
张翠华还想说什么,被沈霖一个眼神制止了。
侯香茹抱着孩子,委屈地站在一边,时不时用怨毒的眼神瞥我一眼。
那个叫沈念的孩子,大概是饿了,开始在餐桌上又哭又闹,把牛排和蛋糕弄得到处都是。
张翠华手忙脚乱地哄着,嘴里不停地骂着:
黑心肝的女人,连口吃的都不给孩子,早晚遭报应……
我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等着。
等着我的刀,出鞘。
3.
陆黎川来得很快。
门铃响起时,张翠华还在骂骂咧咧。
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将他衬得肩宽腿长。
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又冷静,仿佛能洞穿一切。
他叫陆黎川,是国内顶尖的离婚律师,也是我大学时期的学长。
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朦胧的过去。
学长。我轻声叫他。
陆黎川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然后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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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蕾。
他的声音比在电话里更显低沉,先进去说。
他走进客厅,强大的气场瞬间压过了屋子里的乌烟瘴气。
沈霖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张翠华停下了咒骂,狐疑地打量着陆黎川。
侯香茹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是沈霖开口问,语气不善。
我的律师,陆黎川。
我介绍道,然后侧身,请陆黎川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那个位置,以前只有沈霖能坐。
陆黎川没有客气,径直坐下,双腿交叠,从公文包里拿出电脑和平板,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专业人士特有的压迫感。
陆律师
沈霖念着这个名字,脸色微变,是那个号称‘婚姻终结者’的陆黎川
陆黎川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沈先生,过奖了。
我只是帮我的当事人,争取她应得的合法权益。
他的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权威。
张翠华不干了,她叉着腰冲上来。
什么律师不律师的!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
姜蕾,我告诉你,你别想耍花样!
阿霖一半的财产,必须给我们念念!
这是我们沈家的种!
陆黎川没理她,目光转向我。
姜小姐,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看着他对面坐立不安的沈霖,和一脸嚣张的张翠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要离婚,并且,我自愿放弃所有婚内共同财产,包括公司股份、房产、车子以及所有存款。
我,净身出户。
我的话一出口,整个客厅死一般寂静。
沈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张翠华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侯香茹抱着孩子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就连陆黎川,扶着眼镜的手都顿了一下。他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阿蕾,你……你说什么沈霖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说,我净身出户。
我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睛,你们不是想要财产吗我全都给你们。
这家公司,这栋房子,你沈霖的一切,都跟我姜蕾再无关系。
你疯了!
沈霖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你知道这家公司值多少钱吗
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姜蕾,你别跟我赌气!
我没有赌气。
我平静地推开他,我很清醒,沈霖,七年前我能陪你从一无所有到身家亿万,今天,我就能自己从零开始。
而你,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说的是实话。
公司的核心技术和人脉,一大半都掌握在我手里。
沈霖,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会写代码的傀儡。
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者说,他被这些年的成功冲昏了头脑。
张翠华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
好好好!这可是你自愿的!白纸黑字写下来!省得到时候反悔!
她生怕我下一秒就改口,急得跳脚。
侯香茹也喜不自禁,抱着孩子的手臂都收紧了,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
只有沈霖,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一点点开玩笑的痕跡。
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转头看向陆黎川。
陆律师,你都听到了。
麻烦你,现在就草拟一份离婚协议,和一份财产赠与协议。
越快越好。
陆黎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不解,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
好,如你所愿。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打印机很快吐出几张还带着温度的纸。
他把协议推到我面前。
姜小姐,你确定要签署这份协议吗
根据婚姻法,你至少可以分得一半的财产,大概价值……
我确定。
我打断他,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干脆利落。
签完字,我把协议推给沈霖。
签吧,签完,我们就两清了。
沈霖看着那份协议,手在发抖。
为什么……阿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喃喃自语,你就这么恨我

我笑了,沈霖,我现在看你一眼,都觉得脏。
这句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拿起笔,像是赌气一般,飞快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翠华见状,一把抢过协议,生怕我们反悔。
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宝贝似的揣进了怀里。
好了!现在这房子,这公司,都是我们阿霖的了!姜蕾,你可以滚了!
她得意洋洋地宣布,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垃圾。
我没理她,站起身,拿起沙发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这个我亲手打造的家,如今,我没有一样东西想带走。
我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经过陆黎川身边时,他突然站了起来。
我送你。
不用了,学长。
今天麻烦你了。
这不是麻烦。他看着我,声音很低,这是我的工作,还有,姜蕾……
他顿了顿,摘下眼镜,露出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
你做得很好。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好像都有了一个出口。
我冲他笑了一下,转身,毫不留恋地拉开了那扇门。
门外,阳光正好。
身后,是沈家人迫不及不及待的欢呼和庆祝声。
太好了!那个女人终于滚了!
香茹,你以后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念念,快,叫爸爸!
我听着这些声音,拉着行李箱,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我没有哭。
因为,好戏,才刚刚开始。
4.
我跟着陆黎川下了楼。
他的车就停在楼下,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
他默默地接过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吧,我送你回……你现在住哪里他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先去酒店吧。
我坐进车里,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车子平稳地驶出小区。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那个我住了七年的小区,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陆黎川开着车,目不斜视。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身上,给他英挺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

为什么要净身出户
他问,以你的能力,和你在公司的贡献,你完全可以拿走至少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沈霖离了你,那家公司撑不过三个月。
我笑了笑,学长,你觉得,那几十个亿,和看他们从天堂掉进地狱,哪个更有趣
陆黎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意味深长。
你挖了坑。他说的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一个很大很大的坑。
我承认得坦然,就等他们高高兴兴地跳下去了。
陆黎川沉默了。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空调的冷风丝丝地吹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需要帮忙填土吗
我转头看他,他正好也侧过脸来看我。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辰。
当然,我弯起嘴角,不然我花那么多钱请你来,是让你来当观众的吗
陆黎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我的律师费,可是很贵的。
放心,付得起。
我的钱,早在半年前,就已经通过各种渠道,陆陆续续转移到了海外的信托基金里。
这些年,我作为公司的首席运营官,薪水和分红,早就让我实现了财务自由。
沈霖以为我放弃的,是我们的共同财产,但他不知道,我真正的财富,他连边都摸不到。
而我留给他的那个共同财产的空壳公司……
呵。
那才是送给他的,一份真正的大礼。
接下来的几天,我住在酒店里,远程处理一些收尾工作。
陆黎川成了我的专职司机兼顾问。
他每天都会过来,给我带最新的消息,和我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他总是在早上,我还没起的时候,就买好我喜欢吃的那家生煎包,和一杯温热的豆浆,放在我房间门口。
晚上,又会以讨论案情为由,拉着我去吃一些我以前想吃,但沈霖总觉得不健康而阻止我去的路边小馆子。
有一次,我们去吃一家很有名的麻辣烫。
店里人很多,又热又吵。
我辣得满头大汗,眼泪鼻涕直流,毫无形象可言。
陆黎川就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清汤,一边吃,一边把烫好的虾滑、毛肚夹到我碗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声音里带着笑。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看着他。
他今天没穿西装,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和他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金丝眼镜也摘了,那双桃花眼,就这么毫无遮挡地看着我,眼底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我的心,好像被什么牵动了。
学长,我忍不住问,你……当年为什么突然就出国了
大学的时候,陆黎川是法学院的风云人物,英俊,优秀,是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我也是暗恋他的小粉丝之一。
我们因为一场辩论赛相识,后来渐渐熟悉。
他会陪我在图书馆自习,会在我生日的时候送我一本原版的《傲慢与偏见》,会在我被别的男生骚扰时,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在一起。
可就在我准备鼓起勇气告白的前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要出国了,全额奖学金,常青藤名校。
然后,他就走了。
没有给我任何告白的机会。
再后来,我遇到了沈霖,在他的猛烈追求下,很快就结了婚。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听到我的问题,陆黎川夹菜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我,眼里的情绪翻涌。
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跟沈霖在一起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谁告诉你的
一个……你的好朋友。他垂下眼,声音很轻。
我的好朋友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侯香茹。
大学的时候,她是我最好的闺蜜。
我所有的心事,都会跟她说。
包括我暗恋陆黎川这件事。
是她。
一定是她。
当年,她一边鼓励我向陆黎川告白,一边又跑去告诉陆黎川,我跟沈霖在一起了。
难怪……难怪他会走得那么决绝。
难怪她后来能那么自然地出现在沈霖身边,成了他的红颜知己。
原来,她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我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端起面前的冰可乐,猛地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头的怒火。
陆黎川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伸出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他的手掌很温暖,干燥而有力。
姜蕾,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都过去了。
我看着他,眼圈有点发红。
学长,我真傻。
不,他握紧我的手,是他们太坏。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平了我心里所有的褶皱。
嗯,我没错。
错的是他们。
是沈霖的背叛,是侯香茹的算计,是张翠华的贪婪。
他们,都该付出代价。
我反手握住陆黎川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陆律师,该收网了。
5.
沈霖和侯香茹的盛大婚礼,定在半个月后。
地点就在本市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据说光是场地费,就花了七位数。
请柬也送到了我入住的酒店前台。
红色的喜帖上,用烫金的字体印着沈霖&侯香茹,旁边是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婚纱照。
照片里,沈霖笑得春风得意,侯香茹则是一脸幸福娇羞。
真恩爱啊。
我把请柬扔到桌上,语气里满是嘲讽。
陆黎川拿起请柬看了一眼,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他们还真敢送来。
为什么不敢
我冷笑,这是在向我炫耀呢,炫耀她侯香茹,终于小三上位,成了名正言顺的沈太太。
要去吗陆黎川问。
去,当然要去。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么精彩的大戏,怎么能错过呢
而且,我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新婚大礼。
婚礼当天,我盛装出席。
我选了一条黑色的丝绒长裙,V领的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我精致的锁骨。
长发挽起,只留几缕碎发垂在耳边,配上鲜艳的红唇,整个人气场全开。
我到的时候,婚礼仪式正准备开始。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沈霖一身白色西装,人模狗样地站在台上。
侯香茹穿着价值不菲的Vera
Wang婚纱,挽着她父亲的手,正准备走向她的王子。
宾客满座,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张翠华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旗袍,满脸红光,在宾客间穿梭,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哎呀,沈老夫人,您可真有福气,儿媳妇这么漂亮,还给您生了个大胖孙子!
是啊是啊,听说沈总为了娶新夫人,可是把前妻给净身出户了真是大手笔啊!
张翠华笑得合不拢嘴:那是!我们阿霖,最是重情重义!
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直到……司仪宣布交换戒指的环节。
沈霖深情款款地看着侯香茹,正准备把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等一下!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大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推开宴会厅的大门,大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面容严肃,亮出了手里的证件。
我们是市经侦大队的,请问哪位是沈霖先生
全场哗然。
沈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沈霖先生,你名下的‘盛景集团’,涉嫌巨额财务造假和非法集资,金额高达十位数。
我们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为首的男人说着,拿出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沈霖的双手。
整个宴会厅,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财务造假
十位数!那不是得几十个亿
天呐,盛景集团不是马上就要上市了吗怎么会……
侯香茹手里的捧花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尖叫起来。
不!你们搞错了!
不可能!阿霖的公司怎么会造假!
是她!一定是她干的!
她猛地指向我,眼睛里淬满了毒。
是姜蕾那个贱人!是她陷害阿霖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身上。
我缓缓站起身,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台上。
我走到侯香茹面前,看着她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笑了。
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你……
侯香茹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毒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已经跟他离婚了,你已经什么都不要了!
你为什么还要毁了他!
我毁了他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侯香茹,你是不是忘了,‘盛景集团’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
我亲手把它养大,凭什么要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女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你以为我给你们的,是亿万家产吗
不,我给你们的,是亿万负债。
沈霖签的那份财产赠与协议,里面可附加了一条‘债务无限连带责任’。
也就是说,盛景集团那几十个亿的窟窿,现在,是你老公,沈霖一个人的了。
侯香茹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充满了恐惧。
不……不可能……你骗我……
我骗你
我直起身,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甩在她脸上。
这是盛景集团最新的资产评估报告,和负债清单。
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文件散落一地。
侯香茹像疯了一样扑过去,一张一张地捡起来看。
越看,她的脸色越白,最后,她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张翠华也反应了过来,她疯了一样地冲过来,想撕烂我的脸。
你这个贱人!你还我儿子的公司!你还我儿子的钱!
陆黎川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他一把抓住了张翠华的手腕,将我护在身后。
这位老夫人,请你冷静一点。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你再敢动我的当事人一下,我保证,你会因为故意伤害罪,在里面待上几年。
张翠华被他吓得愣住了。
而此时,沈霖已经被经侦人员带到了门口。
他回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无尽的悔恨。
姜蕾……为什么
我看着他,缓缓地笑了。
沈霖,我早就跟你说过。
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说完,不再看他,转身,挽住了陆黎川的胳膊。
学长,我们走吧。
这场戏,看够了。
陆黎川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好。
我们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坦然地走出了这个闹剧般的婚礼现场。
身后的哭喊声、咒骂声、议论声,都成了最华丽的背景音。
6.
外面的阳光刺眼。
我挽着陆黎川的胳膊,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谢谢你,学长。
谢我什么他侧头看我,嘴角带着笑。
谢你……所有。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没有这么大的勇气,把这场复仇大戏,演得如此酣畅淋漓。
他帮我收集证据,帮我联系审计公司,帮我一步一步,设下了这个天罗地网。
甚至在我最崩溃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陆黎川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我。
姜蕾,我为你做任何事,都不是因为‘所有’。
他突然伸出手,轻轻地帮我把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微凉,却像带着电流,让我心头一颤。
那是因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他的目光,变得炙热而专注。
他慢慢地,向我靠近。
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的睫毛,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淡淡的雪松香气。
我的心,开始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就在我以为他要吻我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他的额头,轻轻地抵着我的额头。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
因为,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喜欢你。
从大学第一次在辩论赛上,看到你为了一个论点,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就喜欢了。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单恋。
原来,他也喜欢我。
我们,错过了整整十年。
那……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苦笑了一下。
我以为,我没有机会了。
他退后一步,重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桃花眼里盛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所以,姜蕾同学,
他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现在,我还有机会吗
我看着他,这个英俊、优秀、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却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一样,紧张地看着我。
我突然就笑了。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和我预想中一样,柔软,又带着一丝凉意。
陆黎川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主动,他愣了一下。
然后,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一个迟到了十年的吻。
带着所有的不甘、遗憾、和重逢的喜悦。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离我们远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他唇齿间,清冽的雪松香气。
良久,唇分。
我们都有些气喘。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陆律师,我抬头看他,你的律师费,我可能付不起了。
陆黎川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没关系。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
用你的余生来付,我愿意等。
7.
沈霖最终因为多项罪名并罚,被判了无期徒刑。
盛景集团宣布破产清算。
那栋我和他住了七年的房子,也被银行收走拍卖了。
听说,张翠华受不了这个打击,中风了,现在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而侯香茹,她没有工作,也没有任何生存技能,带着一个不是豪门继承人的孩子,生活过得非常凄惨。
她曾经来找过我,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过沈霖,求我给她一条生路。
我只是让保安把她请了出去。
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至于我,在陆黎川的帮助下,用我自己的资金,成立了一家新的投资公司。
公司开业那天,阳光明媚。
陆黎川穿着和我同色系的情侣西装,站在我身边,帮我接待着每一位宾客。
他不再是我的律师,而是我的……未婚夫。
他向我求婚了,就在那家我们一起吃麻辣烫的小店里。
没有鸽子蛋大的钻戒,也没有浪漫的玫瑰花海。
他只是单膝跪地,拿出了一本红色的,崭新的户口本。
他说:姜蕾,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嫁给我,好吗
我看着他,笑着哭了。
后来,陆黎川告诉我,当年侯香茹去找他,告诉他我跟沈霖在一起的时候,他其实是不信的。
他买了第二天回国的机票,准备回来亲自问我。
可就在他上飞机前,他收到了我发的朋友圈。
是我和沈霖的结婚证,配文是:余生,请多指教。
那一刻,他才真的死了心。
而那条朋友圈,是沈霖用我的手机发的。
他说,他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他能轻易驾驭的女人。
所以,他用尽了心机,切断了我所有的退路,把我牢牢地绑在了他身边。
可惜,他算错了一步。
我姜蕾,从来都不是一只会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我是凤凰。
即便涅槃,也只会重生得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