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雨夜相遇。
雨下得很大。
我站在公司大楼的门口,望着如注的雨水砸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叹了口气。天气预报明明说今晚只是小雨,我才会把伞留在家里。现在可好,从公司到地铁站这十分钟的路程,足够让我淋成落汤鸡。
手机显示已经晚上十点半,加班到这个点,整栋大楼几乎没什么人了。我咬了咬牙,把包顶在头上,准备冲进雨里。
需要伞吗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惊讶地回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几步之外。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表情,手里握着一把黑色长柄伞。
啊,不用了,谢谢。我下意识拒绝,对陌生人的警惕让我往后退了半步。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备,微微点头：我也往地铁站方向走,可以送你一段。
我犹豫了一下,但雨确实太大了。那……麻烦你了。
他撑开伞,示意我走近。我这才发现他比我高了大半个头,不得不把伞举得很高才能罩住我们两个。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水帘,将我们与外界隔开。
我叫陆周。行走间,他突然开口。
沈怡。我简短地回答,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经过城市公园时,一阵微弱的猫叫声从灌木丛中传来。我停下脚步。
你听到了吗我问陆周。
他点头,眉头微皱：好像是猫。
我循着声音找去,在公园长椅下的纸箱里发现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橘猫。它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右前爪似乎受了伤,毛发被雨水打湿,显得格外瘦小可怜。
天啊……我立刻蹲下身,顾不上雨水打湿了我的裙子和鞋子。
它受伤了。陆周也蹲下来,伞倾斜着为我们挡雨。他小心地检查小猫的爪子,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
我脱下外套,轻轻包裹住小猫：附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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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宠物医院吗
我知道一家,离这不远。陆周站起身,我的车停在公司地下车库,可以送你们过去。
我抬头看他,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是我没想到的关切。那一刻,我莫名感到一阵安心。
谢谢。我真诚地说。
陆周的车是低调的深蓝色,内饰简洁但看得出品质。小猫在我的外套里安静下来,偶尔发出微弱的呜咽声。陆周开车很稳,不时通过后视镜查看小猫的情况。
你很喜欢猫他问。
嗯,从小就喜欢,但家里不让养。我轻轻抚摸小猫的头,它真可怜,这么小就受伤了。
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出奇地柔和。
宠物医院的医生是个和蔼的中年女性,她熟练地检查小猫的伤势。伤口不深,但需要清理缝合。你们是它的主人吗
我和陆周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我们在公园发现的它。我说。
它很幸运遇到你们。医生微笑着,需要办理一下临时手续,谁来填表
陆周主动接过表格,我则留下来陪小猫。透过玻璃窗,我看见他认真书写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处理什么重要文件。
好了。他回来时,医生已经开始处理小猫的伤口。
我把联系方式留下了,费用我也预付了一部分。陆周说,医生说它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我惊讶于他的周到：这……太感谢了。费用我们应该平摊的。
他摇头：不必在意。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轮流来看它。
当然愿意。我脱口而出,然后为自己的急切感到一丝羞涩。
处理完伤口的小猫被安置在一个干净的笼子里,打了镇静剂的它安静地睡着了。我们站在笼子前,不约而同地微笑。
第二章橘色纽带。
它真可爱。我轻声说,橘猫都很亲人,像小太阳一样温暖。
小太阳……陆周重复着,很好的名字。
我抬头看他：你想叫它这个名字吗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像是冬日里突然出现的阳光,让人心头一暖。
离开医院时,雨已经小了。陆周坚持送我回家,路上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明天一起来看小太阳。
站在公寓楼下,我向他道别：今晚真的很感谢你。
不用谢。他顿了顿,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帮助小太阳。
路灯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我忽然感到心跳加速,匆忙道别后转身走进楼道。
直到躺在床上,我还能感觉到胸口那种奇异的悸动。窗外,雨声渐歇,我想象着小太阳在医院的笼子里安睡的样子,还有陆周那双盛满温柔的眼睛。
之后的一周,我们轮流去医院看小猫。陆周总是穿着挺括的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喂猫时很耐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橘猫舒服得直打呼噜。
第三章心墙初裂。
小太阳出院那天,阳光特别好。
我抱着纸箱站在宠物医院门口,看着陆周的车缓缓驶来。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毛衣,衬得眉眼格外温柔。阳光落在他肩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想好把它安置在哪儿了吗他下车帮我拉开车门,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触感温热。
我心跳漏了一拍：我公寓可以养宠物,但白天我要上班...
我可以经常去看它。他接过纸箱,小太阳在里面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不介意。
于是小太阳正式住进了我的公寓。陆周每周会来两三次,有时候带猫粮,有时候带玩具。渐渐地,他来的时候也会顺便带晚餐,我们会在我的小餐桌前边吃边聊,话题从工作延伸到音乐、文学,甚至童年趣事。
我发现他喜欢肖邦,喜欢雨天,喜欢在旧书店消磨时间——和我一样。
生日那天,我加班到很晚。
推开家门时,屋里一片漆黑。我摸索着开灯,突然听到喵的一声——小太阳蹲在鞋柜上,脖子上系着一个银色小铃铛。
生日快乐。
陆周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我转头,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捧着一本包装精美的书。
那是我在旧书店提过多次的绝版诗集。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我接过书,指尖发颤。
上次喝咖啡时,你身份证从钱包里掉出来了。他轻笑,我记性很好。
窗外突然飘起了雪——今年的初雪。陆周拉开阳台门,冷风裹着雪花吹进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一件外套披在我肩上。
要许愿吗他站在我身后,声音很近。
我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睁开眼时,一片雪花落在陆周睫毛上,他微微低头,吻了我的额头。
那一瞬间,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一刻。
陆周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突然凝重：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阳台,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医院检查结果几个词。回来时,他脸色有些苍白。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
家里有点事。他勉强笑了笑,我得先走了。
他匆匆离开,连外套都忘了拿。我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雪中,胸口莫名发闷。
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太阳蜷在我枕边,铃铛随着呼吸轻轻作响。我拿起那本诗集,发现扉页上有一行字：
愿你如诗,常驻光明。
落款是陆周的名字,和今天的日期。
第四章暗流涌动。
陆周开始变得忙碌。
我们的约会常常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有时候是加班,有时候是家里有事。他总是带着歉意离开,第二天再带着小礼物出现——一束花,一本书,或者我最爱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
你不用这样,有一次我忍不住说,我理解你工作忙。
他揉了揉眉心,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最近事情比较多,过了这阵子就好。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
直到那天,我在公司茶水间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陆总监真的要和林氏集团的千金联姻
听说是家里安排的,强强联合嘛。
那他怎么还和策划部的沈怡走得那么近
男人嘛,结婚前玩玩而已...
我的手指死死抠住马克杯,滚烫的咖啡溅到手背上都没察觉。
下班时,我在电梯里遇到了林总监。
她是我前上司,半年前调去了总部。今天她穿着高定套装,香水味浓得呛人。
听说你和陆周走得很近她突然开口,眼睛盯着电梯数字,好心提醒你,他们那种家庭,婚姻从来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谢谢提醒。我挤出一个微笑,不过我和陆总监只是朋友。
那天晚上,陆周约我吃饭。
我本想直接问他联姻的事,可看到他疲惫的眼神又心软了。他最近瘦了不少,下颌线更加分明,握着红酒杯的手指骨节突出。
下周有个短途旅行,他突然说,去城郊的温泉酒店,要一起吗
我怔了怔：就我们两个
嗯。他伸手覆住我的手背,就我们两个。
他的掌心很烫,像是发烧了。我反手握住他：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有点感冒。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所以想去泡温泉放松一下。
我点点头,暂时把疑虑压了下去。
第五章真相裂缝。
温泉之旅如期而至。
酒店坐落在半山腰,房间自带露天温泉池。陆周订的是套房,推开落地窗就能看到满山红叶。
喜欢吗他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
我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嗯,很美。
凌晨两点,我被手机震动声惊醒。
陆周站在阳台上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急：...我说了不能换药...对,明天一早就回去...
他挂断电话,一转身看到我站在玻璃门前,明显僵了一下。
吵醒你了
出什么事了
公司有点急事。他揉了揉太阳穴,我得提前回去。
我看着他收拾行李,注意到他从行李箱暗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盒,迅速吞了几片药。
你吃的什么药我问。
维生素。他头也不抬。
他走得太急,把外套落在了衣柜里。
我整理衣物时,一个棕色药瓶从口袋里滚出来。瓶身上贴着医院标签,但药名被磨得看不清了。
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装病历的透明夹层。
诊断结论：肥厚型心肌病,终末期。
纸页从我手中滑落。
第六章爱的抉择。
我坐在酒店床边,手里攥着陆周的病例,纸张被我捏得发皱。
肥厚型心肌病,终末期。
这几个字像刀一样刻进我的眼睛。我颤抖着拿出手机,给在医院工作的闺蜜林然发了信息。
然然,帮我查一个病,肥厚型心肌病终末期……预后怎么样
三分钟后,手机亮了。
怡怡,谁得这个病了这是遗传性心脏病,一般活不过
35
岁...现在只能靠药物和心脏移植维持...
我的视线模糊了,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
35
岁……陆周今年
32
岁。
我忽然明白了他偶尔苍白的脸色,明白了他为什么总在深夜接到家人的电话,明白了他眼中时而闪过的阴霾。
我擦干眼泪,把他的外套和药瓶原样放好。
他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三天后,陆周约我在常去的咖啡馆见面。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憔悴了,眼下青黑一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
沈怡,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有话对你说。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生病了。他直视我的眼睛,很严重的心脏病……可能没几年了。
尽管已经知道,亲耳听到他承认,我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我知道。我轻声说。
他震惊地抬头。
温泉酒店那天……我看到你的病历了。我的眼泪终于决堤,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周的手在发抖：我不想让你...
不想让我什么不想让我担心不想拖累我我哽咽着打断他,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父亲安排了联姻。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林氏集团的千金...他们能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
我猛地站起来,咖啡杯被打翻,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
所以呢你要和我分手
陆周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发疼：沈怡,我不能这么自私...你还年轻,你应该...
应该什么我甩开他的手,泪流满面,应该找个健康的人结婚生子应该看着你去和别人结婚然后等死
咖啡馆里的人都看过来,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陆周,你听好,我俯身捧住他的脸,我不在乎你能活多久,一年也好,十年也罢,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的眼眶红了,一滴泪滑落下来,砸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得像是要灼伤皮肤。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他,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国内治不了就去国外,多少钱我都...
他突然把我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我感觉到他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领,他的心跳快得不正常,隔着胸膛重重撞击着我。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呢喃,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直到第二天,陆振业出现在我公司楼下。
第七章痛苦分离。
陆振业和陆周长得有七分像,但眼神凌厉如刀,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沈小姐,他开门见山,我儿子活不过
35
岁。
我握紧拳头：医学在发展,总会有办法...
办法就是林氏集团的实验性治疗。他冷冷地说,条件是陆周必须娶林家的女儿。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周知道吗
他拒绝了。陆振业盯着我,为了你。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沈小姐,如果你真的爱他,陆振业的声音突然放软,就离开他吧。让他接受治疗,至少……能多活几年。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治疗方案和成功率。他递给我一个文件夹,你自己看。
我翻开文件,手指颤抖。
实验性基因治疗,成功率
37%,五年存活率
62%……
没有这个治疗,他最多再活两年。陆振业轻声说,你忍心吗
我合上文件,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如果我离开...您保证他会接受治疗
我保证。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会离开。
我开始刻意疏远陆周。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甚至请了长假不去公司。小太阳似乎感受到我的情绪,整天蔫蔫地趴在我脚边。
但我没有放弃。
我联系了国外的医学专家,收集了所有关于这种病的资料,甚至开始自学医学知识。
一个月后,陆周终于在我家门口堵住了我。
他瘦得惊人,脸色惨白,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为什么他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嘶哑,为什么突然……
我狠心甩开他的手：我累了,陆周。我不想和一个随时会死的人在一起。
他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你说谎。
我没有。我强迫自己冷笑,你以为我会为你守寡吗别天真了。
陆周踉跄了一下,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颤抖着去摸口袋里的药瓶。
我几乎要冲上去扶他,但想到陆振业的话,硬生生忍住了。
滚吧,陆周。我转身进门,别再来找我了。
关上门后,我瘫坐在地上,抱着小太阳哭得撕心裂肺。
第八章生命微光。
半年后,我在街角的咖啡店偶遇了陆周。
他看起来……好多了。脸色红润了些,虽然还是很瘦,但精神明显好了不少。
我们隔着玻璃窗对视,他愣了一下,随即冲了出来。
沈怡！
我下意识想逃,但他已经拦住了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他声音颤抖,为什么要骗我
我愣住了：什么...真相
我父亲都告诉我了。他抓住我的肩膀,你离开是为了让我接受治疗...但你知不知道,那个实验性治疗根本就是骗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
林氏集团的药根本没通过临床验证。陆周咬牙切齿,我父亲后来查到了,成功率连
10%
都不到。
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那你的病...
我在瑞士找到了专家。他轻声说,虽然不能根治,但控制得很好……沈怡,这半年我一直在找你。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我带陆周去了我现在的住处。
一开门,一个橘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是小太阳,它长大了不少,脖子上还戴着那个银色小铃铛。
你一直养着它陆周惊喜地抱起猫。
嗯。我从背后环住他,它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小太阳蹭着陆周的下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沈怡,他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嫁给我好吗
盒子里是一枚简单的钻戒,内侧刻着To
my
little
sunshine。
我哭着点头,他起身吻住我,咸涩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第九章永恒之约。
婚礼定在初雪那天。
我站在小教堂的休息室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婚纱上的蕾丝。窗外飘着细雪,和一年前陆周吻我额头那天的雪一样温柔。
紧张吗林然帮我整理头纱,眼眶还红着。
我摇摇头,却听见自己心跳如雷。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太阳戴着镶珍珠的项圈溜了进来,脖子上那个银色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它非要来找你。陆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按照习俗,婚礼前我们不能见面,沈怡,它还叼着个东西。
我蹲下身,小太阳把嘴里叼着的信封放在我掌心。信封上是陆周熟悉的字迹——《致我的小太阳》。
可以念给我听吗我隔着门问。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是陆周微微发颤的声音：我想亲自弹给你听。
管风琴的声音突然在教堂里响起,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但改编过,多了几分明亮的色彩。林然拉着我的手,带我悄悄走到侧门。
陆周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他穿着黑色礼服,侧脸在彩色玻璃透进来的光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些我以为永远消失的生气,现在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曲子渐渐变得轻快,像雨后天晴的阳光。我这才明白,他是在用音乐讲述我们的故事——雨夜相遇的忐忑,共同照顾小太阳的温暖,分离时的痛苦,重逢时的狂喜。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陆周转过头,目光穿过半个教堂与我相遇。他眼里的爱意浓得化不开,就像我第一次在宠物医院见到他时那样。
时间到了。牧师微笑着说。
林然把花束递给我,小太阳跟在我身后,铃铛声和管风琴的婚礼进行曲交织在一起。红毯两侧坐着寥寥几位宾客——我的父母,陆周的主治医生,还有几个知道我们故事的朋友。
陆周站在圣坛前,背挺得笔直,嘴角含着笑。当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悄悄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干燥。
冷吗他低声问。
我摇摇头,却控制不住眼泪。一年前,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牧师开始念誓词,但我的注意力全在陆周无名指上那个简单的银戒上——和我的一样,内侧刻着To
my
little
sunshine。这是我们昨天才交换的对戒,他说要提前习惯戴着它。
陆周先生,你愿意娶沈怡小姐为妻吗无论健康或疾病...
我愿意。他没等牧师说完就回答,声音坚定得让教堂都起了回声。
轮到我时,我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陆周用拇指轻轻擦去我的眼泪,耐心地等着。
我……我愿意。
他笑了,那笑容比窗外的雪还纯净。交换戒指时,他的手在发抖,金属环在我们指尖颤动着,最后终于稳稳地套在了彼此的无名指上。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陆周捧起我的脸,吻轻柔地落在我唇上。宾客的掌声中,我听见小太阳的铃铛声,还有陆周贴着我耳朵说的那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婚宴设在教堂旁的小花园里,尽管飘着雪,但玻璃暖房里温暖如春。陆周特意请来了我们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的师傅,做了我最爱的提拉米苏。
累吗他把我拉到角落的沙发坐下,手指轻轻按摩着我的后颈。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上。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稳定而有力,再也不是半年前那种令人心惊的紊乱节奏。
陆周,我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身,你的药...
别担心。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瑞士医生新配的,副作用小多了。
我接过药盒,帮他倒了一杯温水。看着他吞下那些小小的白色药片,我的心脏还是不可避免地紧缩了一下。
嘿,他放下水杯,捧起我的脸,医生说我能活到看着我们的孩子上大学,记得吗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微笑。陆周叹了口气,把我拉进怀里。
沈怡,不要总是担心未来。他的唇贴在我发间,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小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我们中间的沙发上,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着陆周的手。他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突然说：我有个礼物给你。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这是...
我们在日内瓦湖边的房子。他轻声说,离我的医疗中心只有二十分钟车程。后院有棵老橡树,我想你会喜欢在那里画画。
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半年,陆周不仅安排好了自己的治疗计划,还为我考虑了这么多。
你的插画集,他继续说,我已经联系了当地的一家出版社,他们很感兴趣...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我惊讶地打断他。
在你忙着准备婚礼的时候。他狡黠地眨眨眼,总要有人规划我们的未来。
我吻住他,尝到了提拉米苏的咖啡香和淡淡的药味。小太阳不满地喵了一声,硬是挤进了我们中间。
后记
第二年春天,我们带着小太阳搬到了瑞士。
日内瓦湖比想象中还要美,阳光在水面上碎成无数金箔。陆周每周去三次医疗中心,其余时间在家办公。而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画室,那扇朝北的窗户正对着雪山,光线完美得不可思议。
陆周的病没有痊愈,但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他不再突然面色苍白地捂住胸口,也不再半夜因为心悸而惊醒。瑞士的医生调整了药物配方,加上定期的物理治疗,他的心脏功能维持在稳定状态。
医生说我可以活到六十岁。某个清晨,他一边给小太阳倒猫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我正在煮咖啡,闻言差点打翻杯子：什么
新技术。他转身微笑,基因疗法有了突破,明年我就能成为第一批试用者。
我冲过去抱住他,咖啡洒了一地。小太阳嫌弃地躲开,铃铛叮当作响。
小心点,陆周笑着接住我,你的咖啡...
去他的咖啡。我吻住他,尝到了晨露和牙膏的味道。
那年冬天,我们的女儿出生了。陆周给她取名陆曦,说是早晨的阳光,就像当年那只橘猫带给我们的温暖。
生产那天,陆周一直握着我的手。当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时,我转过头,看见他泪流满面。
她真美。他颤抖着抚摸婴儿的小脸,像你一样。
护士把孩子包好递给我们,小曦的手紧紧攥着陆周的手指,那么小的手指,却好像有无限的力量。
她将来一定是个钢琴家。陆周骄傲地说。
回家后,小太阳对新成员表现出极大的好奇,整天守在婴儿床边。陆周把婴儿房刷成了柔和的橘色,说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相遇。
爸爸的小太阳和小曦。他常常这么称呼他们,眼里盛满了我见过最明亮的星光。
每年初雪那天,陆周都会在壁炉前为我读诗,而我则画下这一年的幸福时刻——陆周在花园里教小曦认字,小太阳懒洋洋地趴在钢琴上,我们一家人在湖边野餐……
这些画后来结集出版,书名就叫《橘色心跳》。扉页上,陆周写了一行字：
感谢那个雨夜,让我遇见了我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