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她的枪,他的局 > 第一章

夜莺小姐,那声音低沉得仿佛砂纸摩擦铁块,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房间里死寂的氛围,你今晚的目标,是我吧
草!
一股寒气陡然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我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又被我强行压制下去,速度快得如同幻觉。心脏猛地在胸腔里跳动了一下。
玻璃窗冰冷刺骨,映出我模糊的轮廓,以及背后那张巨大的真皮沙发。陆沉舟就隐匿在那片阴影之中,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刚才还在慢悠悠地摇晃着酒杯,杯底与茶几接触的轻微声响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困惑,甚至还带了点被冒犯后的茫然:陆总我的声音出奇地沉稳,比平时还要稳上两分,我不太明白您这话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变得真实可触,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将空气挤压得黏稠不堪,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冷冽的雪松香气,还夹杂着他指尖残留的琥珀色酒气。他一步步朝我走来,厚厚的地毯吞没了他的脚步声,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最终,他在离我不到半臂的距离停了下来,他太高了,简直高得离谱,逼得我不得不仰头看他。他那双眼睛,黑得如同淬了冰的深潭,让人望而生畏,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渗。
不明白他微微低下头,气息几乎喷到我的额头上。那审视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在我脸上划过,又冷又利,仿佛在鉴定一件随时可能爆炸的雷管。从你『偶遇』我那个蠢秘书开始,从他那儿顺走这张邀请函开始……
这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吧包括现在,他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勉强算是一个笑,这场一对一的无聊谈话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冰。
毫无预兆地,他动手了!
藏在身侧的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五指张开犹如铁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径直切向我颈侧的大动脉!这分明是一招致命的杀招!
操!
我的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凭借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做出反应。我的腰猛地向后一折,那弧度刁钻得几乎超乎想象,颈动脉险之又险地贴着那爪尖擦过!与此同时,我的右手并指如毒蛇吐信,狠辣无比地戳向他手腕内侧
——
那个位置,一旦摁实,能让他当场残废!
嘶!
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硬生生截停,尖锐的骨节离我的咽喉仅有半指之遥!我的指尖离他的腕骨,也只差一张纸的距离!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我俩以一种扭曲且充满爆发力的姿态定格在原地,宛如两尊骤然锁死的搏命雕塑。他沉重的身躯挤压着我的空间,呼吸炽热得如同烙铁。
我死死地盯着他,眼中那点假惺惺的困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刺骨淬冰的杀意,毫不掩饰地暴露出来。我的指甲狠狠抠进他手腕的皮肤里。
他喉间滚出一阵低哑的笑声,胸膛随之震动。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暖意,反而像是找到了什么乐子,眼睛亮得吓人。
果然是你。他的气息喷在我的额角,身手……
比档案里描述的还要漂亮。
扣在我攻击点上的手腕力道分毫未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那股侵略性十足的男性气息几乎将我包裹。
……
不过,他的声音更低了,如同毒蛇咝咝吐信,带着致命的玩味,夜莺,你猜猜看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我,如同鹰隼锁定猎物一般,我为什么敢……
单独见你
那股寒意,这次如同冰锥,彻底穿透了我的脊梁骨。
他问这句话时,气息几乎喷在我的睫毛上,那股我什么都清楚的压迫感几乎要将我的骨头碾碎。我指节用力到发白,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捏碎他手腕上的骨头。但作为顶级杀手的本能告诉我:失控就意味着死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
那股钳制我攻击的力道猛地一撤,我的指尖因为惯性向前刺空了一点点,指腹擦过他冰凉的腕表表盘。他顺势后退一步,动作流畅得仿佛刚刚只是递过一杯茶,而不是差点捏碎别人的喉咙。
坐他抬了抬下巴,指向沙发。脸上那点玩味的笑容还未消散,但眼神里的冰冷锋芒已经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评估。
我没有动。后背的寒毛依旧竖着,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保持在零点一秒就能爆发的临界状态。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这并非因为害怕,而是肾上腺素被强制拉高后的激怒。妈的,他这是在耍我
他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重新拿起那杯酒,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层油润的光泽。陈伟东,他吐出一个名字,那是我这一单任务的中间人,一个专门给东南亚买家牵线搭桥的掮客,他开的价,太低了。他抿了一口酒,目光锐利地射向我,至少低了三成,才买得动你这位『夜莺』的价码。
我心里猛地一沉。陈伟东,任务信息的唯一来源。他居然连这个都查到了这已经不是普通安保级别的问题了,这家伙难道在自己身边布下了天罗地网
当然,他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仿佛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这生意做得太幼稚了。想用几百万美金就打发一个顶级杀手来招惹我姓陈的背后那个蠢货,大概以为用钱就能买断你的命。
他说得没错。陈伟东的雇主
——
那个叫林远山的所谓航运新贵,在我看来就是个膨胀的暴发户,根本不值得信任。但我向来是收钱办事,原则就是不问缘由。但前提是,对方不能知道是我。可现在,目标已经清清楚楚地点出了我的名字!
陆总的情报网,确实让人佩服。我的声音冷得如同冰碴子,既没有承认,也不再装傻。身份都已经被识破了,再继续演下去就是在侮辱彼此的智商。不过,你浪费了一次绝佳的反杀机会,就只是为了跟我……
聊天
反杀他嗤笑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狂妄,一个价值连城的工具,毁掉它是最愚蠢的选择。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又出现了那种猎人看到珍稀猛兽时的光芒。夜莺小姐,我对您背后的蠢货没什么兴趣。但我对您,却非常感兴趣。不如,我们换笔生意
15
分钟后
一份纸质合约被推到我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
吴志强。陆沉舟点了点合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像个精英人士,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十分虚伪。我集团的执行副总裁,曾经是我的左膀右臂。现在,他却是条吃里扒外的蛆虫。
我看着照片,又抬头看向他:你手下没人了吗清理门户这种事,居然要雇杀手
内部清洗动静太大,牵扯的东西太多。他眼神沉静,里面透着精于计算的权衡,他太狡猾了,背景也错综复杂,还动用了一些灰色势力来保护自己。常规手段
——
我指的是法律手段,甚至是我习惯使用的黑色手段
——
都很容易被他察觉到风声,从而打草惊蛇。他就像一只受惊的老鼠,只会缩进更深的洞里,继续啃食我的根基。
他抬起眼睛,目光再次紧紧锁住我:而你,夜莺,你是那个无法预测的变量。你行动无声无息,手段……
干净利落。他顿了顿,补充道,最重要的是,他对你没有丝毫警觉。他只知道陆沉舟在调查他,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会雇一个外人,而且是你。
我快速扫了一眼合约条款。任务目标:处理掉吴志强,方式不限,但必须确保彻底清除其所有势力链条。时限:一个月。预付款项后面那一串零,让我的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这数额确实远超林远山那个小气鬼给的。
这预付金,感觉您是生怕我不答应啊。我用指尖点了点那串数字,语气波澜不惊。
和聪明人做生意,需要用诚意开头。陆沉舟靠在沙发背上,姿态看似放松,但眼底的警惕和审视从未消失。尾款是预付款的三倍。附加条款:保证你在任务期间及之后三个月内,在我掌控的区域内绝对安全。并且,我会对您过往及此次接单的所有资料严格保密,永不追究。相对的,他话锋一转,你需要完全听从我的调度指挥,在我指定的安全区工作和生活,提供所有必要的配合。期间若有二心……
你会知道代价是什么。
‘安全区’‘我指定的地方’妈的,这老狐狸是想把我圈起来养着啊
绝对安全听你调度我重复着他的话,几乎要冷笑出声,陆总,您这合约听起来就像卖身契。
信任是需要基础的。陆沉舟笑容不变,但眼神锐利如鹰,把你放在我能确保‘意外’不会发生的地方,是对我投入的最大保障。我可不做亏本的生意。至于指挥……
在专业领域我不会干涉,你可以尽情施展身手。但我需要确保计划的执行符合我的战略时间点和节奏。你可以理解为……
后勤保障和战略支援由我负责。
我沉默了。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
拒绝:立刻与陆沉舟和他深不可测的势力为敌。就算我现在能侥幸逃脱,后半辈子也得生活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之中。而且陈伟东那边任务暴露,对我来说也算失手,这可是砸自己招牌的事。
接受:能获得巨额报酬。还有一个高难度、极具挑战性的目标(这点对我很有吸引力)。以及暂时性的安全庇护(至少名义上是这样)。代价则是自由受限,还会被卷入陆氏集团内部更为复杂的斗争之中,并且要与陆沉舟这头猛虎朝夕相处
——
这本身就是巨大的风险。他的保证能信几分鬼才知道。而且,他真的能完全掌控局面吗万一他失手,我就是那个背锅的。
风险巨大,但诱惑……
同样致命。
尤其是那种被顶级猛兽视为无法预测武器的微妙满足感,混杂着对挑战的渴望和巨额财富的吸引,就像魔鬼在耳边低语。
我看着陆沉舟那张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笃定的脸。他知道我在权衡利弊,而且他笃定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妈的!
我在心底暗骂一声。这局就像毒药,但我还是不得不吞下去。
……
成交。我拿起笔,在合同落款处利落地签下沈鸢这个本名。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割断过去的某些退路。
陆沉舟笑了,这次笑意似乎稍稍抵达了眼底,但更深处的漩涡依旧在翻涌。明智的选择,沈鸢。他叫出了我的名字,不再是那个代号,带着一种奇特的亲昵,却又透着更强的掌控感。
他没给我过多回味的时间,立刻拨通桌上的一个内线电话:秦朗,三分钟后送沈小姐去‘山顶’。按最高标准准备。
‘山顶’
听起来可不像是普通咖啡馆的名字。
当秦朗开着一辆厚重得能防
RPG
的黑幽灵停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所谓的安全区绝对不是普通的安保公寓。这阵仗,比我以前保护那些小国元首时还要夸张。
车子沿着盘山路一路向上,灯火通明的城市逐渐被甩在身后,只剩下墨黑的山影和如波涛般的林海。越往上走,安保哨卡越密集,探照灯的光芒冰冷无情地划过车窗。最后,车子停在一座如同堡垒般的现代主义别墅前,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大半个城市,冰冷而辉煌,就像一个巨大的黄金鸟笼。
这里就是山顶——
陆沉舟的半山老巢。
走进别墅,室内是极致的冷色调装修,昂贵而精致,却没有一丝人气。空气中弥漫着新风系统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您的房间在三楼西侧,窗外是崖景。秦朗板着一张扑克脸,公式化地介绍着,健身房、泳池、桑拿房在三楼东侧。一楼是客餐厅和陆总的书房,书房是禁区。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就像在念免责声明,二楼是陆总和重要客人的区域,非请勿入。
禁区
哈,这简直就是当面挑衅。
三餐会有专门的厨师按时送来。别墅内所有非佣人,包括我,都是安保人员。他递给我一张门禁卡和一个加密通讯器,通讯器用于和陆总或我联系。别墅内设有屏蔽系统,普通电话信号无效。您身上所有个人通讯设备需要关闭或交给我保管。
我掂了掂那冰冷的门禁卡,突然有种被套上电子项圈的感觉。陆沉舟所谓的近距离保障,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把我关进了他的地盘。
陆总这‘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我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秦朗毫无反应:陆总说,这是合作伙伴应有的待遇。请沈小姐尽快休息。说完,他微微颔首,如同幽灵般退了出去。
这一晚,我没怎么睡。靠在冰冷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线,就像在看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标本。在这座牢笼里,只有我和他,还有一群无声的、戴着耳麦的狼犬。
交锋,从第二天早餐开始。
巨大的玻璃餐桌两端,仿佛隔着楚河汉界。
陆沉舟穿着剪裁完美的灰色羊绒衫,正在看文件,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西式早点。我刚坐下,就有佣人无声地为我放上一份一模一样的。
空气中只有刀叉偶尔碰到瓷盘的轻微声响。
我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煎蛋和培根,拿起刀叉。陆沉舟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越过餐桌中央摆放的巨大而冰冷的插花,落在我切培根的手上。
他的手很稳,指节分明,切牛排时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节奏感。
我的动作也不慢,且更加简洁,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当我叉起一块煎蛋送入口中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他低头时略显凌厉的下颌线。
他抬起头,我们的视线在空中毫无预兆地交汇。噼啪
一声,仿佛两道电流短兵相接。
他眼神平静无波,但我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审视、探究,还有一丝……
玩味操!
我把最后一点培根塞进嘴里,放下刀叉:陆总的早餐味道不错。可惜下次火候可以再大一点,我喜欢全熟的煎蛋,一点糖心都不要。
他嘴角似乎微微勾动了一下,极其细微:看来沈小姐的喜好很明确。跟我一样。
是吗我扯了扯嘴角,那可真不幸。不喜欢糖心蛋他在撒谎。这人吃东西估计就像在吞金子,根本不关心味道,只在乎能不能补充能量。
试探他的禁区。
第三天下午,趁着那个像幽灵一样的秦朗好像去了外面。我装作散步的样子,晃到了一楼。巨大的书房红木门紧闭着,就像一只紧紧闭上的嘴。
我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门板,几乎没有犹豫,轻轻一推。没锁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整面墙的书架像高耸的峭壁,排列得一丝不苟,书籍大多是冷门的商业、历史,还有……
军事论著
我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着
——
巨大的实木办公桌,三块并排的曲面屏幕此刻暗着。角落有一个小型酒柜。
目光落在一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而怪诞的抽象油画上,色彩浓烈得近乎狂暴。我走了进去,站在画前。妈的,这画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你对这幅画有研究
陆沉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他斜倚着门框,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眼神像淬了冰的探针,直直地扎在我背上。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了一秒,又强行放松下来。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谈不上研究。就是觉得这画……
颜色太冲了。不能慌!
他缓步走进来,气息逐渐靠近:前卫艺术,表达的是混乱中的秩序力量。就像我们目前的处境,不是吗他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书房装了生物识别感应。下次想进来欣赏,可以直接敲门。
‘混乱中的秩序力量’这是在暗示我,还是警告我操!他故意不锁门,就是在等我上钩!
下次看心情吧。我绕过他,径直走了出去,后背能感觉到他那如实质般的目光。
监视与反监视。
秦朗派了一个叫山猫的手下协助我调查吴志强的行踪和背景。这是个瘦高个,眼神像锥子一样,透着警惕。
山猫尽职地汇报着吴志强办公室的位置、常去的几个高端私人会所、车牌号、情妇地址……
沈小姐,还有什么需要查的吗他问得规规矩矩。
我看着资料,心里暗自冷笑。这只山猫,表面上是帮手,暗地里眼睛和耳朵怕都长在陆沉舟身上吧
有。我把一份关于吴志强情妇弟弟在黑市上倒卖私酒的信息挑出来,故意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查查这条线,深挖一下。感觉这是个突破口。挖个屁!这线早就断得干干净净,就是个陷阱信息。拿去吧,姓陆的,好好查去。
山猫眼睛果然微微一亮:明白!大概觉得自己发现了重要情报。
看着他转身离开,去给主子汇报假情报的背影,我舔了舔后槽牙。来啊,互相渗透呗。
并肩
表面上的平静在第五天傍晚被打破。
没有任何预兆,别墅内的警报系统骤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几声沉闷的撞击声!从一楼方向传来!
警报响起的瞬间,我几乎从沙发上弹射而起,反手摸向一直藏在腰后的硬物
——
那是一支高强度电击棒,外形类似微冲。
陆沉舟反应更快!他原本在二楼露台抽烟,警报声响起的同时,他已经几步冲下旋转楼梯,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乌黑冰冷的格洛克
17,动作快得如同扑食的猎豹。他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有冰冷的杀意。
三个蒙面持枪的身影如鬼魅般从一扇破掉的落地窗冲入一楼客厅!他们目标明确,对着陆沉舟的方向就疯狂扫射!枪口焰在昏暗的光线下喷吐着死亡的气息。
隐蔽!陆沉舟低吼一声,就地翻滚,子弹擦着他刚才的位置射穿了昂贵的沙发!
我躲在客厅承重柱后,迅速评估着局势。这群人训练有素,火力交叉配合严密,妈的!
一个家伙调转枪口朝我藏身的方向扫来!我猛地矮身,几颗子弹狠狠镶嵌在我头顶的柱子上!
就在我准备冲出去拼死一搏的瞬间,陆沉舟如同鬼魅般从一个匪徒的侧翼杀出!格洛克手枪发出精准而冷酷的点射,砰砰
两声闷响(装了消音器),一个蒙面人捂着小腹惨叫着倒下!但他的位置也因此暴露了!
另一个匪徒立刻调转枪口,红点瞄镜瞬间锁定了陆沉舟的后心!来不及了!
小心!
身体比思维更快!我根本来不及计算,完全是出于战场本能!猛地从柱子后闪身而出,手臂如闪电般甩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飞针!噗
的一声!精准地扎进那瞄准匪徒的持枪手腕!
呃啊!匪徒手腕剧痛,下意识一歪,子弹打偏,擦着陆沉舟的肩膀射空!
趁此机会,陆沉舟回身一个干脆利落的点射,直接爆头!解决掉最后一个威胁!
硝烟弥漫。客厅一片狼藉。三个袭击者倒在血泊中。一片死寂,只剩下警报器的余音嗡嗡作响。
我和陆沉舟背靠背站着,彼此都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和呼吸。肾上腺素的味道弥漫在血腥气里。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我插在腰间还没收回的电击棒,脸上没什么表情:电击棒下次换个更趁手的家伙。打歪一点我脑袋就开花了。
我喘着气,看着他肩膀上被子弹擦破的布料,以及他拿枪稳得可怕的手:陆总枪法不错。就是下次引蛇出洞,记得提前通知‘搭档’一声。
妈的!这袭击来得也太

了!八成是他为了试探我,或者是为了迷惑吴志强搞出来的!
我们互相盯着对方汗湿的额角和锐利的眼神。空气里除了硝烟血腥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强碰撞后的奇异默契,虽然嘴上都在互相攻击。
陆沉舟眼底那点火光闪了一下,像是意外,又像是……
赞赏但立刻就被冰封。他收回目光,看向门口涌进来的一堆保镖:秦朗!清理现场!加强外围警戒!这种漏洞再出现,自己去领罚!
然后对我说了句:沈小姐受惊了。回去休息吧。
转身离开,背影挺直,仿佛刚才的生死相搏只是一场幻影。
但后背那一瞬间传来的温热和坚实的触感,以及他那句下次换个趁手家伙的潜台词,莫名其妙在我脑子里盘旋了一晚上。
操!沈鸢!清醒点!那是头虎!要吃人的!
接下来的日子,像绷紧的弦。刺杀吴志强的任务,真正开始了。
那个山猫被我误导,在情妇的事情上耗费了两天时间后,大概是挨了秦朗的训斥,终于把心思放到了我真正需要的信息上。加上我自己的渠道(通过加密通讯器,避开了别墅的屏蔽),吴志强的老底一点点被扒开。
这老小子手段确实隐蔽复杂。不仅转移了巨额资金,甚至暗中勾结了境外一个老牌灰手套组织渡鸦,专门从事洗钱和特种安保的勾当。
陆沉舟说得没错,常规手段根本动不了他,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家伙在陆氏根深蒂固,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能缩进渡鸦的保护壳里,然后利用陆氏的渠道继续吸血。
资料传你加密板了。我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点了根烟,对着通讯器对陆沉舟说(他不喜欢烟味,但我偏在他地盘上抽)。夜色有点凉。时机到了。
屏幕那头是陆沉舟书房某个角落的画面(他开放了部分权限),他看着刚传输过去的资料,眼神冰冷,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深海’号豪华游艇,明晚,吴志强为了庆祝他宝贝儿子生日包了整船。‘渡鸦’派了几个骨干上船当‘护卫’。他抬头,目光穿过屏幕锁定我,是个合适的舞台。
我吐出一口烟:游艇监控密集,空间受限,但也是个隔绝外界救援的好笼子。关键在于调虎离山。我思索了一下,我需要你制造点大动静,牵扯住‘渡鸦’的主力至少二十分钟,打掉船上的内部通讯就更完美了。吴志强身边最多只剩下两个核心护卫,我去处理。
陆沉舟沉默了几秒:大动静比如……‘渡鸦’在东南亚最重要的一个中转仓库被抄
操!我心里猛地一跳。这手笔够大!他连渡鸦在东南亚的核心据点都摸得这么清楚
成交。这确实是最高效的调虎离山之计。
明晚十点,船上见。陆沉舟切断了通讯。
我看着黑掉的屏幕,烟灰掉落在昂贵的柚木地板上。船上见不是说好了他在幕后策应吗
一丝莫名的不安,像冰冷的蛇,悄然爬上我的脊背。
上船前夜,书房。
计划最后一次对表。巨大的电子海图上标记着深海号的结构图和我们每个人的行动路线。
气氛莫名有些凝重。
都清楚了陆沉舟穿着质地精良的深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他站在投影前,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我和秦朗。秦朗那张扑克脸一如既往。
清楚。我言简意赅。
秦朗汇报了外围策应的最新情况:码头和附近海域封锁到位,‘秃鹫’(陆沉舟的武装小队代号)已就位待命,随时听候指令。
陆沉舟点点头,目光落回到我身上。在计划交代完毕后,他却没有立刻让我们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
任务结束后,陆沉舟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打算去哪
我的心脏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我抬眼看他,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这算什么问题
我故意勾起一丝无所谓的笑,迎上他深邃难辨的目光:怎么陆大老板怕我给你惹麻烦还是……我拖长语调,怕我赖在你这里不走,抢你的风景位
这近乎挑衅的话出口,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沈鸢!收敛点!
陆沉舟没有像之前那样回以刻薄。他看着我,目光沉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里面翻涌着我根本看不懂的东西。那眼神太过专注,专注得甚至让我感到一丝狼狈。
他沉默了足足有两三秒,才开口,声音低沉得像磨过砂石:或许吧。
三个字。像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一圈涟漪就消失无踪。
却让我心头猛地一紧。什么意思是真怕我留下成为隐患还是……
操!不能再想!
我迅速移开目光,压下那点不合时宜的纷乱念头。陆总放心,该拿的我拿走,不该碰的,我看都不会看。走了。我转身,几乎是有点狼狈地离开了那间充斥着木质香气和他强烈存在感的书房。
妈的,今晚这风太邪!
深海号游艇,十点十五分。
我伪装成上流社会的女宾客,穿着贴身礼服裙(里面藏着要命的家伙什),穿梭在灯光酒气、衣香鬓影之中。水晶吊灯的光晃得人眼花。我避开人群,像幽灵一样摸向船尾
VIP
休闲区。那里是吴志强今晚的据点之一。
果然,那老东西在那边搂着一个美女喝酒,红光满面,正和宾客谈笑风生。他身后两步远,站着两个穿着便装但眼神如鹰隼的壮汉
——
绝对是渡鸦的精锐。警惕性很高。
腕表通讯器无声震动了一下
——
来自陆沉舟的加密信道。
我知道,行动开始了。东南亚那边的火应该已经点燃了!
十秒……
二十秒……
就在计划中应该传来通信切断确认信号的关键时刻!通讯器一片死寂!什么信号都没来!
吴志强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忽然猛地放下酒杯!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惊恐而凶狠!他猛地将怀里的女伴粗暴地推开,同时尖声叫道:动手!就是她!
那两名保镖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拔枪!但不是指向我!而是……
指向了周围的宾客!他们迅速向两侧移动,像是要拉开包围圈!
全部趴下!他们厉声嘶吼!
几乎是同一刹那!休闲区头顶璀璨的水晶吊灯哗啦一声爆裂!碎片如雨点般坠落!灯光瞬间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混乱的尖叫和黑暗!
但这黑暗只持续了半秒!刺眼的大功率探照灯从游艇高处和海面方向猛然打向这片区域!无数道雪亮的光柱将船尾休闲区照得如同白昼!无处遁形!
我像一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猎物,瞬间暴露在强光中心!
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
——
亮光下,休闲区的伪装迅速撕开!刚才还穿着礼服的宾客纷纷撕开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作战服!他们训练有素地散开,占据了所有有利射击点!手中清一色的
MP5
冲锋枪!冰冷得泛着死亡的光泽!
这根本不是什么生日派对!这是一场针对我的猎杀陷阱!
操!吴志强你个老杂种!我怒吼一声,身体在灯光亮起的前一毫秒就已经凭借预感本能地向旁边的金属吧台翻滚!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暴风骤雨般袭来!密集的弹道织成死亡的网!打得我藏身的吧台千疮百孔,碎屑横飞!耳边全是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和金属被撞击的恐怖嗡鸣!
夜莺小姐!你的雇主不是让你来杀我的吗吴志强不知躲在哪个掩体后面,声音刺耳地传来,透着得意和一股变态的兴奋,可惜啊!他忘了告诉你,他也是我老板‘名单’上的猎物!陆总!人我给你钓出来了!按照约定!她归你处置!
轰!
吴志强这句话,比所有子弹加起来还要具有毁灭性!像一颗原子弹在我脑子里炸开!瞬间摧毁了我所有的逻辑!
陆沉舟!
是他幕后黑手是他!他和吴志强是一伙的这场合作从始至终就是一场戏就是为了设下这个局,让吴志强把我引出来,然后……
一网打尽不对!吴志强也在名单上!
借刀杀人!利用我除掉吴志强,再顺带除掉我这个隐患
一瞬间,所有念头在冰冷的地狱里翻滚!背叛的感觉像冰冷的毒液,瞬间侵染四肢百骸!比当初身份暴露时更刺骨!
老子居然信了他!信了他的狗屁合作!信他那句该死的或许吧!操!!!!!
干掉她!吴志强嘶吼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灭口的急切!
火力骤然增强!至少七八支冲锋枪喷吐着火舌!吧台被打得摇摇欲坠!
我蜷缩在吧台后狭小的空间里,肺部被硝烟呛得生疼,耳朵嗡嗡作响。后背的礼服被汗水湿透,又被冰冷的恐惧浸染。手里那把暗藏在腿环里的小型特制微冲(拆分成零件藏匿)被我迅速组装,冰冷的枪柄给了我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反击逃出去
四面八方全是敌人!船在海中央!通讯被切断!唯一的盟友变成了背后捅刀子的王八蛋!
这绝对是我职业生涯最他妈的黑暗时刻!
就在我脑子一片冰冷几乎绝望的瞬间!头顶的探照灯突然爆出刺眼的白光!
滋啦
——!
巨大的电流短路声响彻整片区域!
所有的强光灯,包括船顶和围在游艇四周快艇上的灯,如同被无形巨手猛地掐灭!整个游艇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只有海面上倒映的模糊月光!
怎么回事!电闸!快看看电闸!警戒!警戒!雇佣兵惊慌的吼叫声瞬间四起!
紧接着,是枪声!
但不是对着我这边!
子弹是从雇佣兵阵线后方和侧面传来的!又快又准!完全是特种突袭的节奏!
呃!
啊!
闷哼声和惨叫声、躯体倒地的重响、杂乱的枪声瞬间打破了刚才密集火力的节奏!
雇佣兵的阵脚瞬间大乱!
借着船舷栏杆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一个矫健如猎豹的身影,如同破开地狱的杀神,从一片混乱的侧翼冲杀而出!
他手中双持的改装
P226(我认得他枪套形状!)发出稳定而致命的点射!每一次枪口焰短暂的亮起,就有一个雇佣兵应声倒下!
动作干净!效率恐怖!目标明确!直指雇佣兵指挥官位置和那个藏在角落里的吴志强!
陆沉舟!
他眼神里的冷静被一种从未见过的、冰冷的、近乎狂暴的杀意取代!像换了个人!地狱修罗!
他一边精确点射,一边在混乱的枪声和黑暗中朝着我的方向猛冲过来!
我的脑子彻底卡壳了。
火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金属被穿透的呻吟、人类濒死的惨叫……
混乱的背景音效里,陆沉舟像一头精准高效的杀戮机器,硬生生撕开雇佣兵仓促组织的防线,杀到了我面前。
他没看我,甚至没停顿,反手一枪射向一个试图从侧面扑来的黑影。那家伙吭都没吭就仰面栽倒。
他猛蹲下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走!这位置是靶心!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脑子还陷在那句陆总!人我给你钓出来了!的巨大冲击波里,身体却被他的力量带得踉跄起来,一股邪火混合着被愚弄的暴怒直冲头顶。
滚开!我厉声喝道,手腕猛地一翻,想甩开他的钳制。指尖甚至下意识地摸向藏在大腿绑带里的陶瓷刀
——
管他娘的是谁!敢算计老子都得死!
就在这瞬间!

——!
一颗子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几乎是贴着我刚才蹲伏的位置射入吧台!位置正好是我心脏的水平线!如果我刚才没被他拽起来……
我浑身一僵。
陆沉舟趁势发力,狠狠将我拖离那片死亡中心区域,推向一个更坚固的钢梁掩体后面。他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钢铁,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着汗水和不知是谁的血污,眼神依旧像淬了毒的冰棱。
省省力气,想找死等解决完杂碎再说!他呼吸急促,但字字清楚,带着一股冲天的戾气,你那破刀,留着给自己削苹果吧!
我被他摔在掩体后,后背重重撞在钢梁上,震得伤口剧痛。眼前这个刚刚如同天神下凡(虽然更像地狱修罗)来救我的人,和几分钟前被吴志强喊作幕后主使的人,在我脑子里疯狂撕裂。
演给谁看呢!陆沉舟!我低吼,声音因为愤怒和剧痛有点变调,手指死死攥着那把小小的微冲,枪口下意识地对准他方向,虽然没完全抬起来,你和姓吴的一唱一和,配合挺好啊!耍猴很有意思冷汗混着不知是血还是海水的咸涩滑进嘴角。
陆沉舟根本没看我的枪口。他猛地探出掩体,砰!砰!两枪精准的短点射,将一个试图包抄过来的雇佣兵放倒。然后迅速缩回,背靠着掩体大口喘息,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
配合他他扯开一个极其冷酷,甚至带着不屑的狞笑,脸上的血污让这笑显得格外狰狞,
他也配他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一条自以为是的丧家犬!还有那个躲在狗链子后面的蠢货!他们才是我要扫干净的垃圾堆!
我死死盯着他: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陆沉舟背靠钢梁,侧耳听着外面混乱枪声的变化。枪声稀疏了一些,秦朗他们的声音在远处传来:清理
A
区!目标是否解决!混乱在迅速被控制。
他转过头,目光锁定我,急促但条理清晰,每个字都砸进我耳朵:
林远山那个蠢货不是终点!(林远山是我最初想杀的航运新贵)
他背后有人!看中了你的『能力』,想收编你这条疯狗替他咬人!
收编不了,就灭了口,顺便栽赃给吴志强,搅浑陆家的水!
吴志强这老狐狸,表面给我当狗,暗地里早就舔了那背后的主子!以为双面间谍能骑墙得利
他搭上了『渡鸦』,想在今晚借刀干掉你
——
除掉一个顶级隐患!还想顺带把我坑进去!让我死在这群雇佣兵乱枪下!
这陷阱!这局!就是他妈的引我们俩一起下地狱的绞肉机!
他眼神锐利如鹰,逼视着我因震惊而收缩的瞳孔:
不告诉你告诉你他妈的会信我吗嗯!他语气是冲天的火气和一种……
被误解的狂暴老子需要的就是你刚才那副死了妈的绝望相!你越真实!越像完全被骗进绝路的猎物!吴志强这条老狗才敢跳出来!『渡鸦』这条毒蛇才敢把脑袋伸出洞!
你以为这群杂碎背后的人为什么那么想要你命因为你够疯!够强!又他妈够『不可预测』!他指着满地狼藉和硝烟,现在!看清楚了!这才是真正的『清场』!吴志强死了,他背后那条想咬人的毒蛇死了!惦记你那点本事的老王八蛋也死了!连带他们伸向陆家伸向老子的爪子!全他妈断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跑了几十公里。刚刚那番话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但眼神里的疯狂和杀意丝毫未减。
你……我喉咙干得发紧,攥着枪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他的逻辑链条是通的!从最初的雇主林远山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到吴志强双面间谍,再到渡鸦和背后隐藏势力想借机一箭三雕(除掉我、除掉陆沉舟、搞垮陆氏)……
这盘棋确实又大又毒!而陆沉舟,这个疯狂的老狐狸,他算准了每一步,包括我的……
失控
所以,我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和后怕,你用我当活饵连我对你的怀疑也算计进去了草你大爷!还是被利用了!
陆沉舟扯了下嘴角,那笑容又冷又疲惫:『合作』,不就是互相利用合约里只说清除目标,可没说过程必须温柔无害。何况……他目光瞥向我肩膀,那里被子弹擦过,礼服破了,露出一道狰狞的血痕,正火辣辣地痛。你也没少掉一根手指头,不是吗他语气里的那股欠揍的理所应当又回来了。
不等我反驳,他站直身体,尽管身形微微晃了一下(他身上肯定也带伤)。他无视远处还在零星交火的区域,径直走向我。在我警惕的目光中,他猛地撕拉一声,粗暴地撕开了自己昂贵衬衫的下摆。
你干什么!我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没说话,一把抓住我受伤胳膊的手腕。力道不轻,但不是捏碎骨头的力度。粗糙的布料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硝烟混合的气息,死死摁在我肩膀上那片剧痛的位置上。

——!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想失血死在这破船上他低斥一声,手法并不温柔,甚至有些急躁,用撕下来的布条死死勒紧伤口上方止血。动作生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制。
离得近了,借着远处混乱燃烧的火光,我能看清他额角被汗水黏住的短发下,有一道新鲜的细小划痕,还在渗血。他眉头紧锁,专注地打着结。我能感觉到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的颤抖
——
也许是因为激战的余力未消也许是因为疼
合约里可没说要挨枪子儿陪你演这么大一出『英雄救美』!我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他那理所应当的解释,让我那股邪火又蹭蹭往上冒。
他打好最后一个死结,手指在我伤口附近收紧的布料上用力一按(疼得我差点骂出声)。这才抬眼看向我。
火光映在他眼底,跳跃着,像某种不熄的火焰,把那里面的深沉和一点劫后余生的疲惫都搅乱了,甚至……
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
是吗他扯开嘴角,那笑容在狼藉的背景下,带着一种生死之间才能淬炼出的放松和一丝丝欠揍,那……
现在加一条
他朝我伸出手,那只刚刚还在开枪、染着血污、带着火药味的大手:
『老板有权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计划。』他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肯定,『并保证员工最终安全。』
合作愉快
他手指伸在那里,像一道无声的邀请。
半个月后
肩膀上的绷带拆掉,留下一道淡红色的新疤。挺好,和身上其他的印记作伴。
秦朗又恢复了扑克脸,仿佛游艇上那场疯狂的激战没发生过。他把一张薄薄的卡片和一个最新款的加密通讯器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沈小姐,陆总交代的尾款。通讯器已经升级了频率和加密协议,全球直通。他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平板,希望您康复顺利。
我看着那张黑卡,没碰。又掂了掂那个小巧的通讯器,沉甸甸的。里面一片空白。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一声响。
陆沉舟没露面。也好。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
一个装了全部家当的战术背包。走出这栋耗资巨大、曾短暂困住我的黄金鸟笼时,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带着山风特有的凉意。
半山道很宽,很静。秦朗开着那辆黑幽灵在门口等我,像个沉默的告终符。
我拉开车门上车前,顿了顿。那栋堡垒般别墅二楼书房的巨大落地窗边,一个模糊的剪影无声地站在那里。距离有点远,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强烈的存在感,却像实质般压过来。
我收回目光,坐进车里。关门声隔绝了山风,也隔绝了那个窗户后的影子。
机场。我报出目的地。
车子平稳启动,沿着盘山路往下开。城市温暖的灯火轮廓在下方重新显现,像一个巨大的、燃烧着诱惑的熔炉。
新的游戏,迟早会开始。
但我得先喘口气。这局玩得太他妈累了。
三个月后,瑞士,苏黎世,圣格奥尔拍卖行。
空气里飘荡着昂贵的古董木香、真皮座椅的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不同阶层财富特有的味道。光线被精心设计过,柔和地洒落在一件件价值连城的拍品上。
人群大多是绅士名流,低声交谈,衣香鬓影。我在相对偏僻的二层角落位置,伪装成一个衣着得体但低调的亚裔富豪随行人员。我的目标客户,正戴着耳机,一丝不苟地盯着即将开拍的一件东西
——
据说来源于某个遗失王朝的羊脂玉飞天。这活儿有点棘手,对方开价不错。
二楼
VIP
包厢区,有单向玻璃阻隔。但我能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带着审视和评估,扫过整个大厅。
竞价波澜不惊地进行着。我的客户举了几次牌,显得很有决心。但真正的竞价风暴尚未到来。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前一刻
——
三千万欧。
一个沉静的男声,通过环绕音响清晰地响彻全场。一口纯正的
RP
口音(女王英语),咬字清晰有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翻倍了当前最高价!
现场一片压抑的惊呼。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
——
二楼最中央、视野最好的那间最大的
VIP
包厢!
光线原因,看不清里面的人影,但那股无形的、居高临下的掌控力,隔着空间弥漫开来。
我的客户脸色有点难看,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打乱了他的计划,也更证明了这件东西的价值。
我倒没什么情绪。职业性地评估着那个包厢的威胁等级。
然而就在这时,我旁边那个同样伪装成助理同伴的耳机里,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电流干扰声。很短暂,瞬间消失。但那不是设备干扰……
是那个通讯器!陆沉舟给的那个!就藏在我背包最里层!
它怎么会……
一股极其细微的寒意,瞬间沿着我的脊椎爬升。我猛地抬头,再次望向二楼那间中央
VIP
包厢!
拍卖行的灯光璀璨,隔着数十米的垂直距离,隔着错落有致的人群,那巨大的单向玻璃后,仿佛有目光穿透了这一切。
无声无息。
如同蛰伏的猛兽睁开眼。
我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缩了一下。
操!
新的游戏……
果然开始了。而且,连开场白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