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我嫁给沈慕深时,他还只是个穷困潦倒的没落少爷。
我爹说,清瑜啊,这世上的男人靠不住,但这个沈慕深不一样。
可我现在才知道,最靠不住的,恰恰是这个我以为不一样的男人。
沈家大宅里张灯结彩,丝竹声声。沈慕深今日被推举为江南军政府督军,众人前来贺喜。我穿着月白色旗袍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那些趋炎附势的权贵们争相巴结。
清瑜,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林婉秋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她今日穿了件大红色的洋装,妆容精致,珠光宝气。
婉秋来了。我起身相迎,慕深在前厅招待客人,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哎呀,你这个正室夫人可真是好脾气。林婉秋掩嘴轻笑,要是我啊,绝不会让自己的男人跟那些莺莺燕燕周旋那么久。
我知道她这话里有话,但还是温和地笑笑：婉秋说笑了。
说笑林婉秋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清瑜,你真以为慕深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还没等我回答,管家就匆匆走了过来：夫人,督军请您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我点点头,跟着管家往前厅走。林婉秋在身后轻笑：清瑜,有些事情啊,该来的总会来的。
前厅里觥筹交错,沈慕深正和几个军官说着什么。看见我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招手让我过去。
诸位,这是我夫人白清瑜。沈慕深搂着我的腰,对众人介绍道。
督军夫人果然是书香门第出身,这气质就是不一样。
听说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真是才貌双全啊。
众人纷纷恭维,我一一还礼。可我总觉得沈慕深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连搂着我的手臂都有些僵硬。
酒过三巡,客人们陆续告辞。我和沈慕深并肩送客,夜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吗沈慕深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
不冷。我摇摇头,慕深,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他顿了顿,然后说：清瑜,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我心中突然涌起不安：什么事
林家愿意出资帮我扩军,条件是...他停顿了一下,让婉秋做我的二房。
如雷轰顶。
我呆呆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清瑜,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现在时局动荡,我需要林家的支持。沈慕深拉住我的手,你永远是我最爱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所以呢我甩开他的手,所以你就要纳妾
清瑜...
沈慕深,你还记得当初在白家后院,你跪在我爹面前说的话吗我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你此生只爱我一人,说你绝不会辜负我。
沈慕深脸上闪过愧疚：清瑜,我不是要辜负你,我只是...
够了。我转身就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管不着。
清瑜！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卧房,我看见梳妆台上还放着早上沈慕深送我的茉莉花,花香阵阵,却让我觉得格外刺鼻。
丫鬟小翠进来收拾,看见我坐在床边发呆,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您怎么了
小翠,你说男人的话能信吗
小翠愣了愣：夫人,您这是...
没什么。我摆摆手,你去休息吧。
小翠走后,我独自坐在房中,望着窗外的月亮。
明月照人,可人心却是最难琢磨的东西。
想当初,沈慕深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我爹看中了他的才华,收留他在白家做事。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满怀抱负,说要考功名,要光宗耀祖。
可后来时局动荡,科举废除,他便投身军旅。从一个小小的文书,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
这一路走来,我陪着他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当他被上级冷遇时,我安慰他；当他缺钱买装备时,我拿出娘家的积蓄；当他被人排挤时,我想办法为他周旋。
可现在,他却为了权势要纳妾。
我苦笑一声,看来我这些年的付出,在他眼中竟是如此轻贱。
第二天一早,沈慕深就出门了。据说是去林家商谈具体事宜。
我坐在花园里看书,阳光洒在书页上,字迹却模糊一片。
夫人。小翠匆匆跑过来,林小姐来了。
我合上书：请她进来吧。
林婉秋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旗袍,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清瑜,听说慕深已经跟你说了
说了。我淡淡地回答。
那你同意了林婉秋在我对面坐下,其实这样对大家都好,我能帮到慕深,你也不用一个人承担那么多压力。
是吗我看着她,婉秋,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话
林婉秋笑容一僵：清瑜,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站起身,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就这样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沈家的正室夫人只有我一个,你进门后,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林婉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那是自然,我懂规矩的。
那就好。我转身要走,却听见她在身后说：清瑜,你别得意太早,有些位置,可不是一辈子都坐得稳的。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婉秋笑得灿烂,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2
林婉秋进门的那天,沈家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我端坐在正厅,看着她按规矩给我敬茶。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奉茶,口中说着：请正室夫人用茶。
我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起来吧。
林婉秋起身,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沈慕深站在一旁,目光在我和她之间游移。
慕深,既然婉秋已经进门了,那房间的安排...
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西厢房。沈慕深打断我的话,婉秋就住在那里。
西厢房离主卧很近,这个安排明显有深意。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就好。婉秋初来乍到,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
多谢正室夫人关照。林婉秋恭恭敬敬地行礼。
仪式结束后,客人们陆续散去。沈慕深要送林家的人,我便先回了房间。
刚进门,就听见小翠在外面敲门：夫人,二房让我给您送些茶叶来,说是从南方带来的好茶。
我打开门,小翠手里捧着个精致的茶叶盒子。
放在桌上吧。
小翠放下盒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夫人,刚才我看见督军送二房回西厢房,在门口站了很久才走。
我心中一紧,面上却平静如水：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翠走后,我打开那个茶叶盒子。里面的茶叶确实是上品,还有一张纸条：清瑜姐姐,初来乍到,多有叨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婉秋。
姐姐
我冷笑一声,这林婉秋倒是会做戏。
夜里,沈慕深很晚才回来。我假装睡着,听见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
清瑜,睡了吗他轻声问。
我没有回答。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想要抚摸我的头发,我偏头避开了。
清瑜...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我背对着他说。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最后传来沈慕深轻微的叹息声,然后是脚步声和关门声。
他去了西厢房。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床洗漱,用早餐。沈慕深没有出现,林婉秋也没有。
督军呢我问小翠。
督军今早就出门了,说有军务要处理。
二房呢
小翠脸色有些奇怪：二房说身体不适,要在房中休息。
我点点头,没有再问。
下午,我在花园里绣花,林婉秋过来了。她今日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与昨日初进门时的拘谨完全不同。
清瑜姐姐在绣花啊手真巧。她在我身边坐下。
随便绣着玩。我头也不抬,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姐姐关心。林婉秋笑得甜腻,姐姐,我有件事想请教。
说吧。
慕深平时最爱吃什么菜我想学着做给他吃。
我手中的针停了停：他啊,什么都吃,不挑食。
那他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比如喜欢听什么戏,看什么书
这些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我终于抬起头看着她,何必问我
林婉秋脸色微红：我这不是刚进门嘛,不太敢问。还是姐姐了解他。
是吗我重新低头绣花,那你慢慢了解就是了。
姐姐说得对。林婉秋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对了姐姐,慕深说今晚要在西厢房用晚餐,让我准备一下。
我手中的针扎进了手指,一滴血珠瞬间染红了白色的绢帛。
知道了。我依然没有抬头。
晚上,我独自在主屋用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但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小翠在一旁伺候,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您多少吃一点吧。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突然问。
小翠一愣：夫人您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这个正室夫人,是不是很失败我苦笑,新人进门第二天,丈夫就宿在她那里。
夫人...
算了,你不用安慰我。我推开碗筷,我累了,要休息了。
回到卧房,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张床太大了,一个人睡显得格外冷清。
窗外传来阵阵笑声,是从西厢房那边传来的。
我起身走到窗边,看见西厢房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偶尔还能看见两个人影在里面移动。
那个曾经属于我的男人,现在正在另一个女人的房间里。
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却依然阻挡不了心中的寒意。
3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慕深去西厢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有时是白天商议军务,有时是晚上用餐留宿。而我,就像一个被遗忘的摆设,独自在主屋里过着空洞的日子。
夫人,督军让我给您送个口信。小翠进来说,他说今晚有应酬,要很晚才回来,让您先休息。
又是这样的借口。
知道了。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小翠欲言又止：夫人,您真的不打算做点什么吗这样下去...
做什么我放下手中的书,小翠,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至少...至少您应该争取一下啊。小翠急道,您可是正室夫人,怎么能让二房这样嚣张
争取
我苦笑一声。一个男人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你还能争取到什么
算了,随他去吧。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匆匆进来：夫人,不好了,督军在外面受伤了！
我猛地站起身：什么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已经送回来了,现在在西厢房,大夫正在给督军治伤。
西厢房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送到西厢房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小翠催促道。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向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门口聚了很多人,我挤进去,看见沈慕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左肩包着纱布。
慕深！我冲过去,你怎么样
沈慕深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清瑜...我没事,就是被子弹擦伤了。
怎么会受伤我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是谁开的枪
是张军长的人。林婉秋在一旁答道,今天谈判破裂,对方恼羞成怒就开了枪。幸好慕深躲得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这才注意到,林婉秋一直守在床边,衣服上还有血迹。
是婉秋救了我。沈慕深虚弱地说,如果不是她推了我一把,那颗子弹就不是擦伤这么简单了。
林婉秋低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大夫包扎完伤口,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我想留下来照顾沈慕深,却听见他说：清瑜,你回去休息吧,有婉秋在这里就行了。
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我强忍着心中的委屈说。
可是...沈慕深看了看林婉秋,婉秋今天受了惊吓,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
受惊吓的是她,受伤的是你,可你担心的却是她
我深深地看了沈慕深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西厢房,我听见里面传来林婉秋关切的声音：慕深,你还疼吗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我不累,能照顾你是我的荣幸。
我加快脚步,再也不想听下去。
回到主屋,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二十六岁的年纪,保养得当,容貌依然姣好。可这样的我,竟然比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
不,也许不是容貌的问题,而是沈慕深的心已经变了。
第二天,我特意做了沈慕深爱吃的莲子粥,想要送去西厢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慕深,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是林婉秋的声音。
很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沈慕深的声音里带着宠溺。
真的吗我还担心颜色太艳了。
不会的,年轻就应该穿得鲜艳一些。
年轻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素色旗袍,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老古董。
慕深,等你伤好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听说西湖很美。
好,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就带你去。
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不会反悔的。
我端着粥呆呆地站在门口,半晌才轻轻敲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看见林婉秋正在给沈慕深剥橘子,两人有说有笑,温馨得像一对新婚夫妇。
看见我进来,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清瑜...沈慕深想要坐起身。
别动,你还有伤。我走过去,把粥放在床头柜上,给你煮了粥,趁热喝吧。
谢谢。沈慕深接过碗,你有心了。
应该的。我看着他喝粥,又对林婉秋说,你这两天也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照顾他。
林婉秋看了看沈慕深,有些不情愿：可是...
没关系的,沈慕深放下碗,你回去休息吧,我和清瑜说几句话。
林婉秋只好起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说：慕深,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等她走远了,沈慕深才开口：清瑜,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觉得委屈。我淡淡地说,你的安全最重要。
清瑜...沈慕深拉住我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林家的支持对我很重要。
又是这样的理由。
我明白。我抽回手,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清瑜！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4
沈慕深的伤很快就好了,而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他现在几乎不回主屋了,连表面的夫妻情分都懒得维持。有时候我们在家中偶遇,他会点头打招呼,仅此而已。
更让我难受的是,整个沈家上下都在讨论林婉秋有孕的消息。
听说二房有了,督军高兴得不得了。
是啊,昨天还专门请了大夫来把脉确认。
这可是督军的第一个孩子,必然会很看重。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如刀绞。
结婚三年,我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虽然看过大夫,说我身体没问题,但终究没有怀上孩子。现在林婉秋一进门就有了,这让我在沈家的地位更加尴尬。
夫人,督军让您过去一趟。小翠进来禀报。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去了沈慕深的书房。
他正在看文件,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清瑜,坐吧。
什么事我在椅子上坐下。
沈慕深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应该听说了,婉秋有了。
嗯。
清瑜,我希望你能多照顾照顾她。毕竟你是正室夫人,而她现在又怀着孩子...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打断他的话,还有别的事吗
沈慕深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没有了,你去忙吧。
我起身要走,却听见他在身后说：清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
但是什么我回头看着他,但是你需要儿子来稳固地位但是林家的支持更重要还是但是你已经爱上了别人
沈慕深脸色一变：清瑜,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实话。我冷笑,沈慕深,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看林婉秋的眼神,和当初看我的一模一样。
我...
算了,不用解释了。我转身离开,既然你已经有了新欢,那就好好珍惜吧。
走出书房,我径直去了林婉秋的房间。
她正在整理东西,看见我进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清瑜姐姐,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有了,来看看你。我在椅子上坐下,身体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些犯困。林婉秋抚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大夫说前三个月要格外小心。
是应该小心。我看着她,婉秋,你觉得我这个正室夫人当得怎么样
林婉秋一愣,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姐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随便问问。我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姐姐。
我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对了,有句话我要提醒你。这沈家的正室夫人,目前还是我。你有了孩子是好事,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婉秋脸色瞬间变了：姐姐,您这是...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淡淡地说,孩子是慕深的,但母亲的身份决定了孩子的地位。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主屋,我让小翠准备了一些补品,又写了一张纸条,让她一起送到西厢房。
纸条上写着：婉秋,听闻你有孕,特送些补品。望你好好保重身体,为沈家延续香火。——清瑜。
不到半个时辰,沈慕深就匆匆赶了过来。
清瑜,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把那张纸条拍在桌上。
什么意思我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关心家中小辈,有什么不对吗
你明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沈慕深怒道,为沈家延续香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合上书看着他,难道不是吗你娶她不就是为了生儿子
清瑜！
怎么说中了你的心思我冷笑,沈慕深,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家给你的条件里,是不是包括了让林婉秋生下的儿子做你的继承人
沈慕深脸色铁青,半晌才说：清瑜,你变了。
是啊,我变了。我站起身,被人背叛了,总要学着保护自己。
我什么时候背叛你了
从你决定纳妾的那一刻起。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沈慕深,你还记得我们的婚礼吗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说要对我忠诚一生。现在看来,你的誓言就像废纸一样不值钱。
沈慕深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是说：时势所迫,我也没有办法。
是吗我冷笑,那现在时势又迫使你爱上了她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爱上她我逼近他,那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宿在她那里为什么她说话的时候你眼中会发光为什么她受了一点惊吓你就紧张得不得了
沈慕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转身背对着他,沈慕深,从今往后,我们各过各的吧。你有你的新欢和孩子,我有我的书和花。井水不犯河水。
清瑜...
请你出去,我累了。
沈慕深在我身后站了很久,最终还是离开了。
夜里,我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亮。
那轮明月依然高悬在天空,可它照到的人心,却早已物是人非。
5
林婉秋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沈慕深对她的宠爱也一天天加深。
他专门请了最好的大夫给她调理身体,又让人把西厢房重新装修了一遍,连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夫人,督军说要给二房请个专门的嬷嬷来照顾,费用从公中出。管家过来请示。
他说了算。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还有,督军说等二房生产的时候,要大办三天,请全城的官员来庆贺。
我终于抬起头：全城的官员
是的,督军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一个孩子
那我算什么三年来空守闺房的摆设
知道了。我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管家小心翼翼地退下。
我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沈慕深这是要昭告天下,他有儿子了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婉秋的地位
正想着,小翠匆匆跑进来：夫人,不好了,二房摔倒了！
我一惊：严重吗
督军已经去了,现在在请大夫。
无论我心里多么怨恨林婉秋,她肚子里毕竟是沈慕深的孩子。我起身快步向西厢房走去。
西厢房门口挤满了人,沈慕深抱着林婉秋,脸色苍白。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他焦急地问。
已经派人去请了,马上就到。管家答道。
我挤进去,看见林婉秋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
怎么摔的我问。
我在院子里散步,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林婉秋虚弱地说,肚子好疼...
沈慕深紧紧抱着她：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
不一会儿,大夫匆匆赶到。检查了一番后,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样沈慕深急问。
夫人动了胎气,需要好好调养。这几天绝对不能下床,要完全卧床休息。
那孩子...
暂时保住了,但是要格外小心。大夫开了药方,按时服药,千万不能再有闪失。
等大夫走后,沈慕深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我在一旁看着,心情复杂。
慕深,你去忙吧,我来照顾她。我开口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沈慕深头也不抬。
你还有军务要处理,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我坚持道,我是正室夫人,照顾家中小辈是我的责任。
沈慕深这才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那就拜托你了。
他走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林婉秋。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谢谢你,清瑜姐姐。她轻声说。
不用谢。我在床边坐下,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林婉秋突然说,我抢了你的丈夫,现在又要生他的孩子。
我沉默不语。
但是姐姐,我真的很爱他。林婉秋的眼中盈满泪水,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就爱上了他。哪怕做小,我也心甘情愿。
是吗我淡淡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曾经也是这样爱我的
林婉秋一愣。
婉秋,感情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看着她,你觉得他现在爱你,但谁能保证他不会爱上别人
不会的,他对我是真心的。林婉秋摇头,而且我要给他生儿子,他需要我。
需要我冷笑,婉秋,你还是太天真了。男人需要的是利益,不是女人。当你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你觉得他还会对你好吗
林婉秋脸色越来越苍白：你在诅咒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现实。我站起身,好好养胎吧,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你还有价值。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林婉秋在身后哽咽着说：清瑜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已经很害怕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这个年轻的女孩,此刻看起来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可我却硬不起心肠去同情她。
婉秋,这世上没有人是无辜的。我淡淡地说,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西厢房,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隐约能看见一个孤单的身影躺在床上。
也许我刚才的话太过刻薄了,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她得到沈慕深的宠爱,看着她怀着他的孩子,我心中的妒忌和怨恨就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
我也曾经是个善良的女子,可现在的我,却变得这样恶毒。
是沈慕深把我变成了这样,还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6
林婉秋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总算是稳住了胎。
沈慕深对她更加宠爱有加,连最好的燕窝都让人从南方运过来给她补身子。
夫人,督军让我问您,家里的月例银子是不是要往上调一调管家过来请示,二房现在怀着孩子,花销比较大。
调多少
督军说,二房的月例调到和您一样的标准。
我手中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
一样的标准那岂不是说,林婉秋一个二房,享受的待遇要和我这个正室夫人一样了
我知道了。我努力压制着怒火,按督军的意思办吧。
管家走后,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生闷气。
沈慕深这是要干什么一步步抬高林婉秋的地位,然后贬低我吗
正想着,小翠进来禀报：夫人,有客人来访,说是从北平来的。
北平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去前厅接客。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长袍马褂,斯文有礼。
请问您是
在下李文博,是北平大学的教授。久闻沈督军大名,特来拜访。
督军不在府中,您稍等片刻,我让人去通知他。
不必了。李教授摆摆手,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见见白夫人您。
见我
李教授这是...
是这样的,我们北平大学正在筹办一个女子学院,听说白夫人您是书香门第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聘请您去担任院长。
我一愣：院长
是的。现在新时代了,女子也应该接受教育。我们希望能培养出一批新时代的女性,而您正是我们理想的人选。
我心中一动。去北平离开这个让我痛苦的地方
李教授,这件事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当然。李教授站起身,我在城里还要住几天,您慢慢考虑。
送走李教授,我一个人在花园里漫步。
去北平,意味着要离开沈慕深,离开这个家。
可留在这里,我又能得到什么继续看着林婉秋受宠继续忍受沈慕深的冷漠
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晚上,沈慕深回来了。我让小翠去叫他到我房间来。
什么事他进门就问。
坐吧。我给他倒了杯茶,今天有人来找我。
什么人
北平大学的教授,想聘请我去担任女子学院的院长。
沈慕深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你想去
我在考虑。我看着他,慕深,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沈慕深沉默了很久,才说：这是好事,你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好事
我苦笑一声：所以你是希望我走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沈慕深放下茶杯,清瑜,我只是觉得,也许你离开这里会更快乐一些。
更快乐还是他更方便
是啊,我离开了,你就可以专心对林婉秋好了,不用再顾忌我的感受。
清瑜...
算了,不用解释了。我站起身,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去回复李教授。
你真的要走沈慕深也站了起来。
有什么不好吗我看着他,反正我在这里也是多余的。
沈慕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第二天,我找到李教授,答应了他的邀请。
太好了！李教授高兴地说,白夫人,您什么时候能动身
半个月后吧,我需要收拾一下东西。
没问题,我先回北平安排,到时候会派人来接您。
送走李教授,我开始收拾行李。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沈家,连林婉秋都知道了。
清瑜姐姐,您真的要走吗她扶着肚子,站在我房门口。
是的。我头也不抬地收拾着衣服。
可是...可是您走了,这个家怎么办
有你在,这个家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冷冷地说,很快你就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婉秋急了,姐姐,您别走好不好我一个人真的应付不来。
应付什么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应付沈慕深的宠爱吗
林婉秋脸红了：姐姐,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想我
因为我看得很清楚。我重新开始收拾,婉秋,别装了。你从进这个门开始,就是奔着正室夫人的位置来的。现在我主动让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真的没有...
够了。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想要什么我都知道,不用再演戏了。
林婉秋委屈地哭了起来,正好沈慕深进来看见。
怎么了他赶紧过去扶住林婉秋。
我只是想挽留清瑜姐姐,可她误会我的意思,说我是在演戏...林婉秋哽咽着说。
沈慕深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责备：清瑜,婉秋现在怀着孩子,你别让她伤心。
我冷笑一声：我让她伤心沈慕深,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
和睦相处我把手中的衣服重重扔进箱子里,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和睦相处的可能吗
沈慕深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慕深,算了,让清瑜姐姐走吧。林婉秋轻声说,也许她离开了真的会更开心。
多么善解人意啊。
我看着林婉秋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但我忍住了。
是啊,我走了大家都开心。我合上箱子,沈慕深,我明天就走,你高兴了吧
说完,我推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7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独自坐在花园里。
明天就要走了,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这里毕竟是我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有太多的回忆。
夫人,督军想见您。小翠过来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沈慕深的书房。
他正站在窗前看月亮,听见脚步声才回过头。
明天就要走了
是的。
清瑜,我们好好谈谈吧。他走过来,我不想让你带着怨恨离开。
谈什么谈你的背叛还是谈你的薄情
清瑜,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沈慕深认真地说,我纳婉秋为妾,完全是为了林家的支持。
那你爱上她呢也是为了林家的支持
沈慕深沉默了。
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冷笑,沈慕深,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看她的眼神,和当初看我的一模一样。
我...
算了,不用解释了。我转身要走,反正明天我就走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清瑜！沈慕深拉住我,你真的要走真的要离开我
你觉得我还有留下的理由吗我甩开他的手,继续看着你们恩爱继续忍受你的冷漠
我可以改...
改什么让林婉秋流产还是让她消失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沈慕深,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沈慕深呆呆地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走了。我转身离开,保重吧。
清瑜...
我没有回头。
回到房间,我在床上辗转难眠。
三年的夫妻情分,就这样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李教授派来的人就到了。
我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其他的东西都不要了。
夫人,您真的不多带些东西吗小翠红着眼睛问。
不用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东西。我看了看这个住了三年的房间,小翠,你也要保重。
夫人...小翠哭了起来。
我抱了抱她,然后拎着箱子走出房间。
沈慕深站在院子里,脸色苍白。
真的要走他问。
是的。
那我们...
没有我们了。我平静地说,沈慕深,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陌路人。
沈慕深想要说什么,却被林婉秋打断了。
清瑜姐姐,一路保重。她扶着肚子,眼中含泪,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多么虚伪的话。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的时候,我从车窗看了最后一眼沈家大院。
沈慕深还站在那里,林婉秋在他身边,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下。
再见了,沈慕深。
再见了,我的青春。
马车越走越远,我却没有回头。
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北平很美,北平大学更美。
我住在学校安排的小院里,每天给女学生们上课,教她们琴棋书画,也教她们如何做一个独立的新女性。
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过去。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小翠写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哭着写的。
夫人,二房生了个儿子,督军高兴坏了,大摆宴席三天。现在二房被扶为平妻,地位和您以前一样了。督军还说,要立这个孩子为继承人...
我看着信,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平妻继承人
沈慕深,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我把信撕成碎片,洒向窗外。
风吹过,纸片四散飞舞,就像我破碎的心。
8
我以为我已经彻底放下了,直到两年后收到沈慕深亲笔写的信。
信很短,只有几行字：
清瑜,我错了。我现在才明白,我这一生真正爱的人只有你。你能回来吗我等你。——慕深
我看着这封信,心中五味杂陈。
两年了,他现在才说爱我
我把信收起来,没有回复。
过了几天,又有一封信。
这次是林婉秋写的：
清瑜姐姐,慕深这两年来一直在想你,经常一个人发呆。他让我写信求您回来,说他知道错了。姐姐,您就原谅他吧,回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好吗
我们的孩子
我冷笑一声,把信扔进了火盆里。
之后的一个月,我连续收到了十几封信,都是沈慕深写的。
每一封都在说他有多后悔,多想念我,求我回去。
我一封都没有回复。
直到收到最后一封信,我的心彻底动摇了。
清瑜,我病了,很重的病。大夫说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怕死,我只是想在死前再见你一面。哪怕你不原谅我,哪怕你骂我,我也想见见你。清瑜,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病了很重的病
我拿着信的手在颤抖。
不管沈慕深怎么对不起我,毕竟是夫妻一场。如果他真的要死了...
我订了当天的火车票,连夜赶回了家乡。
沈家大院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些孩子的笑声。
小翠看见我,惊喜得说不出话来：夫人！您真的回来了！
督军怎么样了我急问。
很不好,这两天一直昏迷不醒。小翠擦着眼泪,大夫说,怕是不行了。
我的心一沉,快步向主屋走去。
沈慕深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瘦得不成样子。
林婉秋守在床边,见我进来,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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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瑜姐姐,您终于回来了。
我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沈慕深。
两年不见,他苍老了很多,以前的意气风发完全看不见了。
他怎么会病成这样我问林婉秋。
从半年前开始就咳血,后来越来越严重。大夫说是肺痨,没法治了。林婉秋叹了口气,他一直在念叨您的名字,说想见您最后一面。
我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沈慕深的额头。
还有些发烧。
你们出去吧,我来照顾他。
林婉秋犹豫了一下：那...那我去给您准备些吃的。
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沈慕深。
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楚。
沈慕深,你这是何苦呢我轻抚着他的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也许是听见了我的声音,沈慕深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清瑜他的声音很虚弱,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做梦,是我。我握住他的手,我回来了。
沈慕深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清瑜...你真的回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说话,好好休息。
不,我有话要跟你说。沈慕深努力想要坐起来,被我按住了,清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不在后悔。
慕深...
让我说完。沈慕深紧紧握着我的手,清瑜,我现在才明白,权势、地位、金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们曾经的感情。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可是已经晚了。我哽咽道,一切都晚了。
不晚,只要你愿意原谅我,什么都不晚。沈慕深艰难地说,清瑜,你能原谅我吗
我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如刀绞。
慕深,有些伤害,不是说原谅就能当做没发生过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沈慕深的声音越来越弱,但是清瑜,我真的爱你,从始至终,我爱的都只有你一个人。
那林婉秋呢那个孩子呢
沈慕深痛苦地闭上眼睛：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时糊涂。清瑜,如果时间能倒流,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可是时间不能倒流,伤害已经造成了。
我们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突然,沈慕深剧烈地咳嗽起来,血从他嘴里涌出。
慕深！我惊叫一声,赶紧扶住他。
清瑜...答应我...答应我原谅我...沈慕深抓着我的手,眼神恳切。
我看着他,心中千回百转。
最终,我点了点头：我原谅你。
沈慕深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谢谢你...清瑜...能再听你叫我一声慕深吗
慕深。我哭着说。
真好...沈慕深的声音越来越轻,清瑜...我爱你...
话音落下,他的手缓缓松开,再也没有了呼吸。
慕深！慕深！我摇着他的身体,眼泪如雨下。
可是,他再也不会回答我了。
9
沈慕深走了,走得很安详。
整个江南都在为这位年轻的督军哀悼,送葬的队伍绵延数里。
我穿着白色的丧服,跟在灵柩后面。
林婉秋抱着两岁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爹爹,爹爹怎么不理小宝了孩子奶声奶气地问。
爹爹睡着了,睡着了...林婉秋哭着回答。
我听着,心如刀绞。
这个孩子,永远不会再见到他的父亲了。
葬礼结束后,我准备返回北平。
清瑜姐姐,您又要走吗林婉秋拉住我。
我在这里没有意义了。
可是...可是慕深临终前让我转告您一句话。林婉秋犹豫了一下,他说,如果您愿意,希望您能留下来,帮他照顾小宝。
我看了看那个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心中一阵复杂。
那孩子长得很像沈慕深,特别是那双眼睛。
清瑜姐姐,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林婉秋哽咽道,但是我一个女人,真的应付不来那么多事情。而且小宝也需要一个长辈来教导...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我可以留下,但是有条件。
您说。
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沈家。我只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慕深的血脉。
我明白,我明白。林婉秋如释重负。
就这样,我留了下来。
我重新搬回主屋,开始帮助林婉秋打理沈家的事务。
小宝很快就亲近了我,经常跟在我身后叫瑜奶奶。
瑜奶奶,为什么我没有爹爹有一天,小宝天真地问我。
你有爹爹,他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抱起他,等你长大了,就能见到他了。
真的吗
真的。
小宝高兴地拍手：那瑜奶奶陪小宝一起长大好不好
我看着他纯真的笑脸,心中一暖：好。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我教小宝读书写字,教他做人的道理。
林婉秋也很懂事,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过去的事情。
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和睦地生活着。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沈慕深。
想起我们初相识时的美好,想起他的背叛和我的痛苦,也想起他临终前的忏悔。
人生就是这样,爱恨交织,得失相伴。
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是错,但至少现在的我,心中没有了那么多怨恨。
小宝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有时候看着他,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沈慕深。
那个意气风发、满怀抱负的少年。
如果他还活着,看见儿子这样茁壮成长,应该会很高兴吧。
瑜奶奶,我长大了要当军人,保护您和娘亲。小宝认真地说。
好,瑜奶奶等着。我摸着他的头,心中满是欣慰。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我失去了丈夫,却得到了一个孩子。
我失去了爱情,却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只要心中还有希望,还有牵挂,就能继续走下去。
窗外的月亮依然高悬,可我的心境早已不同。
曾经的怨恨和痛苦,如今都化作了对生活的感悟。
沈慕深,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能做普通的夫妻,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没有权势的争夺,没有感情的背叛,只有简简单单的相守到老。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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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总结：
一句话概括：书香女子与军阀的爱恨情仇,权势面前真情难敌现实。
分类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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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现实情感、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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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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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先虐后甜、破镜重圆、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