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幕惊魂
爸,帐篷外面有东西…女儿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篝火堆对面,老林头灌下最后一口二锅头:瞎说!这山头我巡了三十年,熊早绝迹了!
可GPS信号突然消失,卫星电话只剩沙沙杂音。
守夜的大刘在群里发来最后一条语音:那东西…在刨老林头的车…
接着是金属被撕裂的尖叫。
我捂住女儿的嘴,听见湿热的鼻息喷在帐篷尼龙布上。
业主群炸出老林头女儿的消息:我爸的猎枪…在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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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把周围几顶帐篷的影子投在墨黑的松林上,扭曲晃动,像一群沉默的巨人。烤棉花糖的甜腻混着松枝燃烧的焦香,本该是露营最惬意的时刻。
爸…
身边裹在厚厚睡袋里的女儿陈小雨突然往我这边挤了挤,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被冻住的恐惧,你听…帐篷外面…是不是有东西
我正就着火光看一本发皱的推理小说,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侧耳细听。夜虫的鸣叫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哔剥声和松林深处若有若无的风声。但就在这背景音下,一种极其细微的、令人不适的沙沙声,像是粗糙的东西刮擦着地面,断断续续地从我们帐篷靠近树林的那一侧传来。
瞎说八道!
篝火对面,穿着旧迷彩服、满脸通红的老林头哐当一声把喝空的二锅头小扁瓶墩在折叠桌上,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带着浓重的酒气,丫头片子,别自己吓自己!这鸡冠岭,我老林巡了三十年山!别说熊瞎子,大点的野猪都他妈早绝迹了!准是风刮树枝子,要么就是山耗子!
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试图用大嗓门驱散这突如其来的紧张。
旁边他女儿林薇,一个文静的中学老师,皱着眉头轻轻拽了拽老林头的袖子:爸,你小点声。
怕啥!
老林头不以为意,大手一挥,咱这营地安全得很!离村子就几里地,还有大刘守夜呢!是吧大刘
坐在稍远一点、摆弄着手里强光手电的大刘抬起头,他是个壮实的退伍兵,也是这次露营的组织者。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嗯了一声,目光却警惕地扫向陈小雨刚才示意的黑暗方向,手里的手电无意识地握紧了。
老林头的嚷嚷似乎起了点作用,小雨往我怀里缩了缩,小声说:可能…是我听错了
我拍拍她的背,心里那点不安却没散。刚才那声音…不像是树枝或老鼠。更沉,更钝。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拖行
为了安心,也为了确认信号——毕竟这深山老林,心里总不踏实——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信号格那里,原本满格的4G标识,此刻却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刺眼的、小小的叉。
咦没信号了
我嘀咕一声。
啥没信号了
旁边一个叫程序猿阿凯的年轻邻居,正拿着手机打游戏,闻言也赶紧看自己的,卧槽!真没了!刚才还有两格呢!
我的也没了!
摄影老张摆弄着他的单反,也举起了手机。
瞬间,小小的营地骚动起来。七八个人都摸出手机,屏幕上无一例外,都是那个令人心头发紧的信号叉。
别慌别慌!
大刘站起来,声音沉稳,试图稳住局面,可能是山坳里信号弱,间歇性的。卫星电话呢老林头,你的宝贝疙瘩呢
老林头也有些懵,嘟囔着:不能啊,下午还好好的…
他起身,摇摇晃晃走向他那辆停在营地边缘、擦得锃亮的旧款路虎卫士,从驾驶室里拿出一个厚重的、军绿色的卫星电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手上。
老林头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他凑到耳边,拨了个紧急测试号。
没有拨号音。
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绵密而空洞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寂静,又像是信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吞噬后留下的真空噪音。
沙…沙沙…沙…
那声音在死寂的营地里被无限放大,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老林头的酒似乎醒了一半,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用力拍了拍电话机身,又试了一次。回应他的,依旧是那无情的、单调的沙沙声。
绝对的死寂笼罩下来。连篝火的噼啪声都显得突兀。松林的黑影仿佛更浓重了,带着无形的压力。
就在这时——
嗡!
我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不是信号恢复,是业主群!一条新的语音消息被顶了上来,发送者正是大刘!
点开,大刘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都别慌!待在帐篷里!把灯关了!有东西…有东西在林叔的车旁边!别出声!等我…
语音戛然而止。
最后几个字像是被硬生生掐断。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我的脊梁骨!大刘的声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那绝不是他平时沉稳的语气!
大刘怎么了
程序猿阿凯脸色发白。
林叔的车什么东西
摄影老张声音发颤。
没人回答。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投向营地边缘,老林头那辆路虎卫士所在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被篝火余光勉强勾勒出的、模糊的轮廓,大部分都沉浸在浓稠的黑暗里。
老林头也愣住了,拿着卫星电话的手僵在半空。
滋啦——!!!
一声尖锐到令人牙酸、直刺耳膜的金属撕裂声,毫无征兆地、如同地狱的哀嚎般从黑暗中猛地爆发出来!那声音凄厉、高亢,带着一种金属结构被无法抗拒的暴力硬生生扭曲、撕开的绝望感!
我的车!!!
老林头瞬间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痛心的嘶吼,下意识就要往那边冲!
爸!别过去!
林薇尖叫着死死抱住他。
轰!!!
一声沉重到无法形容的闷响紧跟着传来!像是巨大的重物狠狠砸在金属车身上!整个营地都仿佛随着这声闷响震动了一下!路虎卫士那原本模糊的轮廓剧烈地摇晃起来!
呃啊——!
一声短促、痛苦到极致的男性惨嚎,撕裂了夜空!是大刘的声音!紧接着,是某种沉重物体被拖拽着、在碎石地上摩擦发出的…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
那声音…由近及远…迅速消失在营地边缘更深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松林里。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恐怖的死寂。
篝火还在噼啪燃烧,跳跃的火光映着一张张惨无人色、写满极致恐惧的脸。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老林头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折叠椅上,双眼失神地望着黑暗,嘴里喃喃:大刘…我的车…
林薇捂着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淌。
程序猿阿凯和摄影老张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2
生死瞬
我死死捂住怀里陈小雨的嘴,她能感觉到我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刚才那金属撕裂声、那沉重的撞击、大刘的惨嚎、拖拽声…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扎进心脏。那不是人!绝对不是人能弄出的动静!
嗡…嗡…
我手中的手机屏幕,在死寂中又顽强地亮了起来!业主群的消息界面疯狂跳动!一条新的消息,带着刺目的红色感叹号,发送者是林薇:
**【所有人!待在帐篷里!锁好拉链!千万别出去!那东西还在外面!我爸的猎枪!双筒的!还有子弹!都在路虎后车厢的工具箱暗格里!钥匙…钥匙在我爸裤兜里!@老林头
爸!钥匙!】**
文字后面跟着一串崩溃大哭的表情。
这条消息如同投入冰水里的烧红烙铁!
猎枪!双筒猎枪!子弹!就在那辆刚刚被袭击的路虎车里!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之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老林头身上,充满了急切、恐惧和一丝绝境中的疯狂渴望!
老林头被女儿的消息惊醒,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他猛地摸向自己的裤兜,掏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钥匙串上,那枚独特的车钥匙在篝火下反射着微光!
希望!近在咫尺的希望!
但营地边缘,那片吞噬了大刘的黑暗,此刻如同张开的巨口。路虎卫士的轮廓歪斜着,车门似乎被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而那把救命的钥匙,和那辆作为堡垒的车之间,隔着几十米毫无遮蔽的、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空地!
谁去
空气凝固了。沉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恐惧和求生的本能中煎熬。目光互相碰撞,又迅速躲闪。
我去!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
是程序猿阿凯!他平时看着文弱,此刻脸上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混合着恐惧和孤注一掷的狰狞。他死死盯着老林头手里的钥匙,又看了一眼那片黑暗,喉结上下滚动。钥匙给我!我跑得快!
老林头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车,嘴唇哆嗦着,眼神复杂。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颤抖着,想把钥匙递过去。
就在这时——
嗬…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沉重粘稠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呼吸声,毫无征兆地、清晰地,从我们帐篷——我和小雨的帐篷——外侧,紧贴着尼龙布的位置传了进来!
一股温热、带着浓烈土腥和腐肉甜腻气息的腥风,穿透薄薄的帐篷布,猛地喷在我的后颈上!
湿漉漉的!
唔!
怀里的陈小雨身体猛地一僵,眼睛惊恐地瞪大到极限,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扼住的呜咽!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脏骤停!
那东西…它过来了!它就在我们的帐篷外面!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路虎车和钥匙吸引,没人注意到这头凶兽是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如同幽灵般潜行到了我们身后!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薄薄的帐篷布上!尼龙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我甚至能感觉到帐篷外侧的支撑杆,因为承受了巨大的重量而微微向内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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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
一声轻响,如同指甲划过帆布。
就在我后脑勺正后方的帐篷尼龙布上,三道平行的、清晰的爪痕,缓缓地凸现出来!锋利的爪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层脆弱的屏障彻底撕开!
冰冷的死亡气息,混合着那令人作呕的腥膻,瞬间灌满了狭小的帐篷!
那三道凸起的爪痕,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冰冷的死亡气息混杂着浓烈的腥膻,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灌满狭小的帐篷,扼住了我和小雨的喉咙!她能感觉到我全身瞬间绷紧如岩石,死死捂住她嘴巴的手心全是冰冷的汗。
帐篷外侧,那沉重湿粘的呼吸声停顿了一瞬,仿佛那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在聆听帐篷内骤然死寂的恐惧,享受着猎物绝望的气息。紧接着——
嘶啦——!!!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布帛撕裂声猛然炸响!
就在那三道爪痕的位置,坚韧的帐篷尼龙布如同脆弱的纸张,被一股无法想象的蛮力硬生生撕开一道半米多长的狰狞豁口!破碎的布条如同垂死的触手般耷拉下来!冰冷刺骨的山风裹挟着更浓烈的腥臭,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
一只覆盖着粗硬、黑褐色长毛的巨爪,从那豁口中猛地探了进来!尖锐弯曲、沾着泥土和暗红污迹的爪尖,如同死神的镰刀,在帐篷内应急灯微弱的光芒下闪烁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芒!它胡乱地抓挠着帐篷内壁和铺在地上的防潮垫,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腥风,离我和小雨蜷缩的身体不足半米!
唔——!
小雨在我怀里剧烈地挣扎,极致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几乎要挣脱我的束缚!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倒映着那只恐怖绝伦的巨爪,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我的手背。
别动!别出声!
我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她,嘶哑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中疯狂运转!跑帐篷唯一的出口拉链在另一端,被这巨爪堵得严严实实!而且外面就是那东西的嘴!硬拼赤手空拳对抗这恐怖的巨兽无异于自杀!
帐篷外,篝火旁死寂的营地被这恐怖的撕裂声彻底惊醒!
啊——!!
林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老陈!小雨!
摄影老张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恐惧。
操!
程序猿阿凯发出一声短促的咒骂。
3
绝地反击
混乱的脚步声、惊呼声瞬间炸开!但没人敢冲过来!那只探入帐篷的恐怖巨爪,就是最直接的死亡宣告!
就在这时!
嗡!嗡!
我口袋里的手机在混乱中疯狂震动起来!屏幕的光在狭小黑暗的帐篷里刺眼地亮起!是业主群!林薇的头像在疯狂跳动!一条新的语音消息!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颤抖着点开了外放!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如同尖刀般刺破了帐篷内的绝望和外面的混乱:
**【车顶!猎枪在车顶行李架!黑色防水袋捆着的!我爸怕潮!子弹在袋子里!快啊!快拿枪!!!】**
车顶行李架!黑色防水袋!
这条消息如同黑暗中的惊雷,瞬间劈开了笼罩营地的死亡阴云!也点燃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帐篷外,老林头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发出疯狂的光芒!他死死攥着那串钥匙,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我的枪!我的枪在上面!
他猛地推开试图拉住他的林薇,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熊,跌跌撞撞就要朝他那辆歪斜的路虎卫士冲去!
爸!别过去!危险!
林薇哭喊着再次扑上去抱住他。
滚开!
老林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女儿甩开!猎枪!那是他年轻时巡山的伙伴,是此刻唯一能对抗黑暗凶兽的希望!酒精、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凶悍!
滋啦——!
帐篷豁口处,那只探入的巨爪似乎被外面陡然爆发的动静和声音吸引,猛地向外抽了回去!巨大的力量带得整个帐篷剧烈摇晃!支撑杆发出痛苦的呻吟!
机会!唯一的空隙!
跑!!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的陈小雨狠狠推向帐篷另一端——远离豁口、靠近出口拉链的方向!同时自己猛地翻身,抄起身边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一个沉重的、装满水的金属保温壶——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砸向帐篷豁口那还在晃动的、破碎的尼龙布边缘!
砰!
一声闷响!水壶砸在帐篷骨架上。
目的不是伤害,是制造更大的噪音和混乱!是吸引那东西的注意!为小雨争取哪怕半秒的时间!
吼——!!!
果然!帐篷外传来棕熊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彻底激怒的狂暴咆哮!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瞬间逼近帐篷豁口!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了那道撕裂的伤口!
小雨!拉链!快拉开!
我嘶吼着,身体死死挡在豁口和小雨之间,尽管这单薄的血肉之躯在那恐怖的存在面前不堪一击!
小雨被这连续的剧变吓懵了,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帐篷出口,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痉挛,疯狂地去拉扯那该死的、卡住的拉链头!
嗤啦!嗤啦!
拉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只拉开了一小段!
帐篷豁口处,棕熊那覆盖着浓密黑毛、獠牙森然的恐怖头颅,猛地挤了进来!幽绿冰冷、充满暴虐和饥饿的眼睛,如同地狱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帐篷出口正在挣扎的小雨!腥臭滚烫的涎水如同瀑布般滴落!它巨大的身躯开始挤压豁口,试图完全挤进这个对它而言过于狭小的空间!整个帐篷发出即将崩溃的呻吟!
阿凯!老张!帮忙啊!!!
我绝望地嘶吼,眼睛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用力而剧烈颤抖,却依旧死死挡在豁口前!手里只剩下那个空了的保温壶,像个可笑的玩具!
营地里,老林头已经甩开了林薇,正朝着他的路虎卫士亡命狂奔!但距离还有十几米!而程序猿阿凯和摄影老张被帐篷豁口处那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眼看那血盆大口就要咬向小雨的后背!
千钧一发!
操你妈!!!
一声暴怒的、带着破音的嘶吼猛地响起!是程序猿阿凯!他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和我的嘶吼彻底点燃了!恐惧被一种更原始的血性压过!他双眼赤红,像头被逼疯的野兽,弯腰抄起篝火堆旁一根燃烧着的、手臂粗细的粗大松木柴火!熊熊燃烧的火焰跳跃着,发出噼啪的爆响!
去死吧!!!
阿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挤在帐篷豁口处的棕熊那颗巨大的头颅,将燃烧的柴火狠狠捅了过去!目标直指那双幽绿的眼睛!
火焰!高温!突然袭向最脆弱的眼睛!
这出乎意料的、带着毁灭性高温的攻击,让这头凶兽感到了本能的恐惧!
吼呜——!!!
一声痛苦惊怒的咆哮!棕熊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缩!燃烧的柴火尖端擦着它浓密的鬃毛,燎焦了一缕毛发,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灼热的气浪和跳跃的火星显然让它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它那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嗤啦——!
小雨终于用尽全身力气,将那该死的拉链猛地拉开了一大半!
出来!快出来!
阿凯扔掉柴火,一把抓住小雨的胳膊,将她从帐篷里死命拽了出来!两人踉跄着扑倒在地,滚出好几米远,远离了那恐怖的帐篷!
帐篷豁口处,棕熊被火焰灼伤的暴怒达到了顶点!幽绿的眼睛因为疼痛和狂怒布满了血丝!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阿凯和小雨,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帐篷内部——转向了我这个始作俑者!
那冰冷、嗜血、充满无尽杀意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将我冻结!
巨大的熊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还挡在豁口前的我,狠狠拍了下来!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我甚至能看清熊掌上每一根粗硬的毛发和爪尖上沾染的暗红污迹!
躲不开!避不了!
完了!
4
枪声惊兽
砰!!!
一声沉闷、巨大、带着强烈金属质感和火药硝烟气息的爆响,如同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在营地边缘——路虎卫士的方向——轰然炸开!
声音震耳欲聋!压过了棕熊的咆哮!
即将落下的巨大熊掌,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顿在了半空!
棕熊庞大的身躯剧烈地一颤!它那充满暴虐的幽绿瞳孔骤然收缩!一声痛苦、惊愕、混合着被突袭剧痛的惨烈嘶吼,从它巨大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带上了一种生物本能的恐惧!
它猛地扭头,巨大的头颅转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住那边,充满了狂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枪!是枪!
老林头!他拿到了枪!他开枪了!
这来自营地边缘、突如其来的、充满毁灭性力量的打击和剧痛,再次为我争取到了半秒不到的时间!这半秒,就是生死!
我甚至来不及去看老林头那边,肺部如同破风箱般剧烈抽吸着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猛地向后一缩,连滚带爬地从帐篷豁口的另一侧、那被撕裂的布条缝隙里,硬生生地挤了出去!
身体重重摔在营地冰冷的地面上!碎石硌得生疼,但我毫不在意!
就在我扑出去的瞬间——
轰隆!!!
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在我身后爆发!那顶饱经摧残的帐篷,连同支撑它的骨架,被棕熊那狂暴的扑击力量,彻底撕碎、拍塌!化作一堆破烂的尼龙布和扭曲的金属杆!激起漫天尘土!
吼——!!!
棕熊暴怒到极点的咆哮在烟尘弥漫的帐篷废墟上炸开!它庞大的身躯撞碎了这脆弱的阻碍,幽绿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扑倒在地、近在咫尺的我!那目光中的杀意,凝如实质!它放弃了让它吃痛的目标(老林头),巨大的前爪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我的头颅,狠狠拍下!
完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心脏!
砰!!!
第二声枪响!比第一声更加短促、更加精准!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
枪声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炸响!一股灼热的气浪甚至擦着我的头皮掠过!
嗷——!!!
即将落下的巨大熊爪猛地一歪!棕熊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痛苦的惨嚎!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肩胛部位,剧烈地向旁边踉跄了一步!幽绿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子弹击中了它!虽然没能致命,但绝对造成了剧痛!
是林薇!
我惊魂未定地扭头看去,只见林薇不知何时已经冲到了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她半跪在地,双手死死托着一把沉重的、枪管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老式双筒猎枪!枪托紧紧抵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巨大的后坐力让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出了血,但那双平时温和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她刚才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开的枪!为了救我!也为了吸引棕熊的注意!
爸!装弹!快装弹!
林薇用尽力气嘶喊着,声音因为后坐力的冲击而嘶哑变形。她显然不会用这老式猎枪,打空了枪膛里的两发子弹,现在需要重新装填!
被剧痛和连续枪击彻底激怒的棕熊,幽绿的眼睛瞬间锁定了开枪的林薇!那目光中的暴虐和杀意,浓烈到了极致!它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我,巨大的头颅转向林薇,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充满无尽怨恨的咆哮!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沉重的身躯如同失控的火车头,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轰隆隆地朝着林薇猛冲过去!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在震颤!腥臭的狂风瞬间逼近林薇!
薇薇!!!
瘫坐在路虎车旁、手里还捏着两颗黄澄澄霰弹的老林头,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想冲过去,但刚才拿到枪和开枪似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加上酒劲未散,竟一时站不起来!
林老师!
被阿凯护在身后的小雨发出尖叫。
爱丽丝和摄影老张吓得捂住了眼睛。
林薇看着那如同山崩般冲来的死亡阴影,看着那幽绿瞳孔中倒映的自己渺小的身影,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空白的绝望。她徒劳地想要拉动枪栓退弹壳装填,但巨大的恐惧和猎枪的沉重让她动作完全变形。
来不及了!
腥风已经扑面!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林薇必死无疑的瞬间——
5
黎明曙光
呜哇——呜哇——呜哇——
尖锐刺耳、穿透力极强的警笛声,如同撕裂黑夜的曙光,骤然在山谷入口的方向疯狂地鸣响起来!红蓝爆闪的光芒如同舞动的利剑,穿透营地的黑暗和弥漫的烟尘,在扭曲的帐篷残骸、惊惶的人影和那头狂暴巨兽的身上疯狂地切割、闪烁!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代表着人类秩序与毁灭性力量的噪音和强光,让即将扑杀林薇的棕熊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充满暴虐的幽绿瞳孔瞬间收缩,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警笛和强光袭来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惊疑不定、充满本能的巨大恐惧的咆哮!扑击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它对这光和声的忌惮,似乎远超过对猎枪的愤怒!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阿凯!老张!帮忙!!!
我嘶吼着,从地上弹起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林薇!同时,被我一吼惊醒的程序猿阿凯和摄影老张也爆发出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三人几乎是同时扑到林薇身边!我一把夺过她手中沉重的猎枪,阿凯和老张则死死架起因为脱力和恐惧而瘫软的林薇,拼命拖着她向后跑!朝着那疯狂闪烁的红蓝光芒源头——山谷入口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是棕熊被强光、噪音和到嘴猎物被夺走彻底激怒、发出的惊天动地的狂暴咆哮!它放弃了追击,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光芒,巨大的身躯在原地焦躁地转动,发出威胁性的低吼。最终,对那未知强光的深深忌惮压倒了杀戮的欲望,它猛地转身,庞大的身躯带着不甘的咆哮,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巨大阴影,轰隆隆地冲进了营地边缘那深邃无边、吞噬一切的黑暗松林之中!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林海深处。
红蓝的光芒终于冲进了营地,刺目的车灯撕破了最后的黑暗。警笛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扩音器里威严的喊话:里面的人!不要动!我们是警察!重复!待在原地!不要动!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在狼藉的营地里扫过,定格在瘫倒在地、劫后余生、如同烂泥般喘息的我们身上。
冰冷的地面硌着我的脸颊,泥土和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气息钻入鼻腔。猎枪沉重的金属枪管还紧紧攥在我汗湿冰冷的手里,枪身微微发烫。耳边是林薇压抑不住的、崩溃的哭泣,小雨扑在我身上颤抖的抽噎,阿凯和老张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还有老林头在远处嘶哑的、呼唤女儿名字的哽咽。
警用手电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扩音器里威严的喊话还在重复,但在经历了刚才那炼狱般的十几分钟后,这代表秩序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恍惚和不真实。
伤者!这里有伤者!
一个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声音急促地喊道,光束扫过不远处歪斜的路虎卫士旁边——大刘蜷缩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另一个警察迅速跑过去蹲下检查。
我的心猛地一沉。刚才那恐怖的拖拽声…大刘他…
爸!爸你怎么样
林薇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目光焦急地寻找着老林头。
薇薇…薇薇…
老林头瘫坐在他的路虎车旁,背靠着冰冷的轮胎,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两颗没来得及装填的霰弹。他脸上毫无血色,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女儿的方向,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刚才那一连串的爆发和惊吓,彻底抽干了这个老酒鬼兼老猎户最后的气力,酒精的后劲混合着极度的后怕,让他此刻像个被掏空了的破麻袋。
初步检查!这个还有脉搏!快叫救护车!失血很多!
检查大刘的警察抬起头,语气急促但带着一丝希望。
还有脉搏!大刘还活着!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让死气沉沉的营地恢复了一丝生气。
陈工!小雨!你们没事吧
摄影老张撑着三脚架(不知何时抓在手里的)勉强站起来,声音还在抖,但眼神总算有了点焦距。
我摇摇头,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怀里的陈小雨紧紧抱着我,小脸埋在我胸口,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我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吞噬了那头凶兽的黑暗松林。墨绿色的树影在夜风中晃动,如同无数潜藏的巨兽。警灯的红蓝光芒在树冠上跳跃,却照不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程序猿阿凯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抬起自己刚才抓燃烧木柴的手。掌心一片焦黑的灼伤,混着泥土和血痕,火辣辣地疼。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片松林,眼神复杂,有后怕,也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凶狠——刚才那搏命的一捅,似乎唤醒了他骨子里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警察迅速控制了现场。拍照,取证,拉起警戒线。强光手电的光柱仔细扫过营地每一个角落:篝火堆旁散落的食物和倾倒的折叠桌椅;被彻底撕碎、只剩下扭曲骨架和破布的帐篷;路虎卫士那被暴力撕裂、如同被巨兽啃咬过的后车厢门,金属边缘狰狞地翻卷着,上面还挂着几缕粗硬的黑褐色兽毛;地上深色的、断续的拖拽痕迹,从车旁一直延伸进松林边缘的黑暗中;还有…帐篷废墟旁,那几道深深的、嵌入泥土的巨大爪印,每一个都大得令人心头发寒。
一个中年警官,肩章显示级别不低,眉头紧锁地走到我们面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这群惊魂未定的幸存者,最后落在我手里紧握的猎枪上。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王队。刚才是谁开的枪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被阿凯和老张搀扶着的林薇,又看向瘫坐在车旁的老林头。
林薇脸色苍白,嘴唇还在哆嗦,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老林头浑浊的眼睛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手,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
是我。
我嘶哑地开口,感觉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我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把沉重的猎枪递向王队,枪口小心地朝向地面。第一枪是林叔开的,为了救我。第二枪…是林薇,也是为了救我,逼退了那东西。
我指了指那片松林的方向。
王队接过猎枪,入手沉重冰冷。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膛,确认已经空膛,又闻了闻枪口残留的硝烟味。他目光深邃地看了我和林薇一眼,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点了点头,将枪交给旁边的警员封存。
那东西…
王队转向松林,眉头拧成了疙瘩,看清楚是什么了吗体型特征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巨大的爪印。
熊!
瘫在地上的程序猿阿凯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后怕,抢着回答,绝对是熊!黑熊棕熊妈的太大了!比动物园里的大得多!爪子…那爪子…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灼伤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腥风。
对!是熊瞎子!
老林头不知哪来的力气,嘶哑地插了一句,声音带着一种迟来的、扭曲的权威感和深深的恐惧,那动静…那爪印…错不了!可…可这山头…它早就该绝迹了啊…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困惑和后怕。
王队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着地上的爪印,又用尺子量了量,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这尺寸…不是一般的熊。
他站起身,对着肩头的对讲机沉声道:指挥中心,现场确认有大型猛兽袭击痕迹,特征指向超大型熊类。请求增派特警支援,携带麻醉枪和重武器。通知林业局和动物园专家立刻到场!封锁整个鸡冠岭西麓!重复,目标极度危险!
他的命令清晰而冷硬,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更多的警车闪着灯停在营地外围,穿着特警制服、手持长枪的身影迅速散开,警惕地封锁了松林的几个方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肃杀的气氛。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迅速围住昏迷的大刘。他的一条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裤腿被撕烂,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浸透了身下的地面。医护人员动作麻利地进行着止血和固定。
失血性休克!快!建立静脉通道!准备输血!
医生的声音急促。
看着大刘惨白的脸和那恐怖的伤口,刚刚升起的一丝庆幸瞬间被巨大的阴影覆盖。阿凯和老张别过脸去。林薇捂住了嘴,眼泪再次涌出。老林头颓然地低下头。
小雨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爸…大刘叔叔他…
我搂紧她,无言以对。劫后余生的庆幸被眼前这残酷的现实冲得七零八落。那头消失在黑暗中的巨兽,它造成的创伤才刚刚开始显现。
王队走到被警戒线围起来的、那顶彻底报废的帐篷废墟旁,用手电仔细照着。光束停留在地上几滴深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液体上——不是人血,颜色更深,带着一股更浓烈的腥膻气。
这是…
王队看向我。
那东西的血。
我哑声回答,想起林薇那贴着熊身开的一枪,第二枪打中了它,应该是肩膀或者侧腹。
王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取样,装入证物袋。他的目光又投向松林边缘那几道被拖拽出的、深色的痕迹,眼神更加深邃。它受伤了…拖着猎物走的。
他站起身,望向那片如同巨兽蛰伏的黑暗森林,受伤的猛兽,往往更危险。
一阵冰冷的山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也带来了松林深处若有若无的、一丝淡淡的…铁锈般的腥气。
6
余波未平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