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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乡野孤女
民国十六年,江南小镇的青石板路上,身着粗布衣裳的苏晚舟正匆匆走着。她被生父苏敬亭扔在这乡下十六年,从未感受过生父的关爱,唯有隔壁李阿婆偶尔的照拂,才让她在这艰苦岁月里,寻得一丝温暖。
苏晚舟生得极为好看,眉眼间藏着股子灵秀,只是因长期在乡下,肤色稍显黝黑,可那股子倔强劲儿,却从眼神里透出来。她自幼便跟着镇上的老郎中习医,针法、药理学得极为精湛,闲暇时,又跟着猎户学了枪法,身形灵动,舞枪弄棒也不在话下,甚至跟着戏班子学过礼仪、舞蹈,若不是被生父遗忘在这乡下,定也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日,苏晚舟正给李阿婆送刚采的草药,却见镇上的赵管家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下人堵在门口。赵管家是苏敬亭家的管家,他上下打量苏晚舟几眼,满脸不耐:苏晚舟,老爷让你回苏城,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苏晚舟心下一惊,她知晓苏敬亭在苏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从未想过他会派人来接自己。可她才不想去,刚要开口拒绝,赵管家又道:你那继姐苏曼云,看上了你与督军府的婚约,让你回去退婚让位呢,别不识好歹!
说罢,也不管苏晚舟愿不愿意,就吩咐下人帮她收拾行李,强行将她带上了去苏城的车。
一路颠簸,苏晚舟到了苏府。这苏府气派得很,朱红大门,石狮矗立,下人往来穿梭,可苏晚舟却只觉压抑。进了门,便见继母柳如眉和继姐苏曼云正坐着喝茶,见她进来,柳如眉眼神里满是嫌弃:乡下来的就是没规矩,这么久才到。
苏曼云也娇笑一声:妹妹,你可算来了,这苏城可比乡下繁华多了,只是这婚约……
妹妹你在乡下惯了,怕是配不上督军府,不如退了,姐姐我……
话未说完,苏晚舟已明白了她们的心思,只淡淡一笑:婚约之事,父亲说了算,我听父亲的。
柳如眉母女对视一眼,心想着这乡下来的丫头倒也识趣,却不知苏晚舟心里另有打算,她要看看,这苏府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她也想借此机会,查查当年母亲离世的真相,她不信母亲是意外病故,总觉得与这苏府有关。
第二章:初遇少帅
苏晚舟在苏府住下,每日被柳如眉母女安排着学各种规矩,可她们不知道,苏晚舟本就精通这些,不过是陪她们演演戏罢了。这日,苏晚舟去花园采花,准备给李阿婆配药,却听到一阵嘈杂声。抬眼望去,竟是督军府的车队来了,为首的是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身着军装,眉眼冷峻,浑身散发着一股霸道的气势,他便是督军府大公子,傅景深。
傅景深此次来苏府,是为了看看这未来的
苏府儿媳,毕竟这婚约是长辈定下的。他刚进花园,就看到苏晚舟身着素色旗袍,长发简单挽起,正专注地采花,那股子清冷又灵动的劲儿,竟让他心头一动。苏晚舟也注意到了傅景深,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头做事,仿佛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傅景深被这目光激起了兴趣,走上前:你就是苏晚舟
苏晚舟点点头:是我,不知傅公子有何指教
傅景深看着她淡然的模样,笑道:指教谈不上,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定下这婚约。
苏晚舟浅笑道: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傅公子若是觉得我配不上,我这就去跟父亲说退婚。
傅景深却被她这话逗笑了,这女子倒是有趣,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不一样,当下便说:不必,这婚约,本公子觉得有趣得很。
说罢,便离开了花园,留下苏晚舟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傅景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三章:暗流涌动
自傅景深来过之后,柳如眉母女便慌了神,她们本想着苏晚舟是乡下来的,好拿捏,退了婚,苏曼云便能嫁给傅景深,可如今看傅景深对苏晚舟的态度,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于是,柳如眉决定给苏晚舟使绊子。
这日,苏府举办晚宴,说是为了给苏晚舟接风,实则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晚宴上,宾客云集,都是苏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苏晚舟身着一袭月白色旗袍,淡妆素裹,一出场便引得众人侧目,柳如眉母女恨得牙痒痒。席间,有宾客提议让苏晚舟表演才艺,柳如眉忙不迭地附和,想着苏晚舟是乡下丫头,定拿不出什么才艺。却不料,苏晚舟从容起身,先是跳了一段优美的舞蹈,身段轻盈,舞姿曼妙,看得众人连声叫好。接着,又拿出银针,给一位身体不适的宾客针灸,不过片刻,宾客便感觉舒畅许多,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最后,苏晚舟竟还表演了枪法,虽在室内,她却用弹弓模拟,精准射中远处的花瓶,全场瞬间沸腾。柳如眉母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计划落空,却又无可奈何。
而傅景深在一旁看着苏晚舟的表演,眼神里满是赞赏,这个女子,远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晚宴结束后,傅景深找到苏晚舟,笑着说:苏小姐今日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不知可否赏脸,明日一同去苏城郊外骑马
苏晚舟本想拒绝,可想到或许能借此机会查...
第四章:马场交心
苏晚舟应下傅景深骑马之约,第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她便身着素净骑马装,朝着苏府门口走去。还未靠近,就瞧见傅景深已等候在那儿。他身着剪裁利落的骑马装,墨色长裤衬得双腿修长,上身同色马甲勾勒出挺拔身姿,外搭一件玄色披风,晨风拂过,披风猎猎作响,整个人宛如从晨光中走出的战神。
见苏晚舟出来,傅景深黑眸里漾开笑意,步伐轻快地迎上来:苏小姐,久等。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期待。苏晚舟微微颔首,淡淡回礼:傅公子倒是准时。
说罢,两人并肩朝着府外走去,小厮早已备好两匹骏马,一匹黑马神骏异常,另一匹白龙驹通体雪白,身姿矫健。
出城后,很快便到了郊外马场。秋日的马场,草色虽有些泛黄,却别有一番辽阔之美。骏马们或低头啃草,或扬蹄嘶鸣,声浪在空旷处回荡。苏晚舟径直走向白龙驹,伸手轻抚马鬃,马儿亲昵地蹭了蹭她。她翻身上马时,动作利落又潇洒,傅景深目光锁住这一幕,心下暗赞:这女子,当真有别于他见过的闺阁千金,骨子里藏着不羁与坚韧。
两人并辔而行,马蹄踏在枯黄草地上,起初都未言语,只有风声与马蹄声相伴。行至林间,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落,形成一道道金色光柱。傅景深望着前方苏晚舟的背影,忽道:苏小姐可知,昨日晚宴,你令我想起幼时见过的江湖侠女。
苏晚舟勒马,侧眸挑眉:傅公子见多识广,怎会把乡野丫头想成侠女
傅景深唇角扬起,笑声清朗:苏小姐切莫妄自菲薄,你身上那股子韧性,旁人难及。面对柳如眉母女刁难,不卑不亢,还有昨晚……
他没说下去,可苏晚舟明白他指夜探书房之事。
苏晚舟垂眸,想起母亲冤案,手不自觉攥紧缰绳,轻声道:若真能做侠女,定要查清当年事,让母亲得以安息。
傅景深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放缓语气,温声道:若有需要,傅某愿助一臂之力。哪怕赴汤蹈火,也会陪你查明真相。
苏晚舟抬眸,对上他认真且炽热的目光,心口猛地一烫,那种被人坚定支持的感觉,让她酸涩又温暖,未应声,却将这份心意深深记下。
返程时,路过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溪边开着几株不知名小花,在秋风里轻轻摇晃。傅景深忽地下马,大步走到溪边,小心翼翼折了支开得正好的花,返回递给苏晚舟:送苏小姐,愿你如这花,自在盛放,不受拘束。
苏晚舟望着那支花,花瓣柔软,带着晨露的清新。她接过花,指尖碰到傅景深的手,微微一僵,随即别过脸,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两人继续前行,这一路,花在苏晚舟手里微微颤动,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种朦胧情愫,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像溪边轻柔的风,拂过心尖,惹得人心里痒痒的,却又说不出的美好。
第五章:苏府秘事
回苏府后,苏晚舟心心念念着母亲的过往,那半枚玉佩成了她探寻真相的关键线索。她借口乡下的李阿婆身子不适,需回去探望,实则是想拿着玉佩,找镇上知晓母亲旧事的老猎户打听。
出了苏府,苏晚舟骑上快马,一路疾驰往小镇而去。秋风卷着路边的落叶,簌簌地往后退,她的心思全在那半枚玉佩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母亲模糊的面容,以及柳如眉夜闯书房时那番恶毒的话语。
到了小镇,熟悉的青石板路、低矮的土坯房,让苏晚舟心头涌起一阵酸涩的亲切。她直奔老猎户家,敲门时,手都带着些微的颤抖。老猎户打开门,见是苏晚舟,忙把她让进屋里。
待苏晚舟拿出那半枚玉佩,老猎户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双手颤抖着接过,声音都带着颤意:这……这是当年你娘常戴的!我记得清楚,你娘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模样长得俊,性子也烈,爱上你爹后,不顾家里反对,硬是跟着你爹私奔到咱这穷乡僻壤。后来你外公家派人来找,在镇上闹得鸡犬不宁,可就是没找着人,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晚舟攥紧玉佩,指甲都陷入掌心,心里愈发确定母亲之死与苏府纠葛颇深,当年的事绝不是意外。她谢过老猎户,骑马回到苏府,暮色已渐渐笼罩庭院。
当晚,月色如水,苏府一片静谧。苏晚舟换了身便于行动的黑衣,悄然摸到苏敬亭的书房。推开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借着月光,在书架上翻找着,期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母亲的线索。
好不容易翻到一本旧账册,刚想抽出来细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晚舟心猛地一紧,忙躲入书架后。
进来的是柳如眉,她手里端着盏油灯,身影在墙上晃得有些扭曲。她先是警觉地环顾四周,见没什么异常,才怨毒地对着空气嘟囔:当年那小贱蹄子的娘,若不是我设计让她染上重病,又买通郎中胡乱医治,怎会暴毙如今她女儿回来,想抢曼云的婚事,做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乡下来的野丫头,也配和曼云争……
苏晚舟听得心惊肉跳,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声响。可就在她准备悄悄离开时,柳如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着书架这边走来。慌乱间,苏晚舟碰落了几本书,哗啦
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柳如眉瞬间尖叫起来:有贼!
苏晚舟转身欲逃,却与听到动静赶来的苏敬亭和傅景深撞了个正着。
苏敬亭怒目而视,喝问道:晚舟,你为何夜闯书房
柳如眉在一旁添油加醋:定是这乡下丫头想偷东西,说不定还想害您呢!
苏晚舟强忍着满心的愤怒与委屈,掏出那半枚玉佩,直视着苏敬亭的眼睛:父亲,我只想查清母亲的死因!她当年真的是意外病故吗还是……
另有隐情
苏敬亭脸色青白交错,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娘当年确与柳如眉有怨,可事情过去太久,很多细节,我也记不清了……
傅景深见状,忙上前打圆场:岳父,晚舟只是关心母亲,并无恶意,不如让她查下去,也好还姨太太一个清白,免得日后流言蜚语不断。
苏敬亭勉强点了点头,柳如眉则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再出声。
这场夜探书房,让苏晚舟离真相又近了一步,可那藏在暗处的阴谋与恩怨,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愈发收紧,牵扯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事

第六章:情定心意
苏敬亭勉强应下让苏晚舟查母亲旧案,柳如眉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暗暗咬牙。苏晚舟垂眸,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清醒几分。傅景深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苏晚舟身上,担忧与心疼交织。
待苏敬亭和柳如眉离开,傅景深快步走到苏晚舟身旁,轻声道:晚舟,别太难过,我会一直帮你。
苏晚舟抬眸,眼底还泛着红,勉强扯出个笑:傅公子,多谢。
傅景深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模样,心像是被细细的针轻轻扎着,酸涩蔓延。
第二日,傅景深特意让人备了苏晚舟爱喝的茶点,又选了苏城最宁静的江边,差人去请苏晚舟。苏晚舟到江边时,见傅景深已等候在那儿,江风拂过他的军装,猎猎作响,他身姿挺拔,像棵扎根在江畔的青松。
江水波光粼粼,远处帆影点点。傅景深引着苏晚舟走到江边栈道,两人并肩慢行。傅景深斟酌着开口:晚舟,这些日子,看你为母亲的事日夜操劳,我心疼。我知你背负太多,可我想告诉你,往后的路,我愿陪你走,护你周全,让你不再独自面对风雨。
苏晚舟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傅景深,江风扬起她的发丝,她眸中波光流转,有感动,也有迷茫。傅景深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玉佩——
与苏晚舟那半枚能拼成完整圆形的玉佩,声音沉稳又炽热:晚舟,我知这不是传统聘礼,可这玉佩是我家传之物,象征着圆满。我愿以它为证,求你嫁给我,让我用余生护你、懂你,查明母亲的事,也陪你看遍这世间风景。
苏晚舟望着那枚玉佩,又望着傅景深认真且坚定的眼神,泪水瞬间盈满眼眶。这些日子,傅景深的陪伴与支持,像黑暗里的光,照亮她前行的路。她想起夜探书房的惊险,想起马场交心的温暖,那些片段在脑海里交织。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好,傅景深,我嫁。
傅景深起身,紧紧将苏晚舟拥入怀中,江风见证,两人情定此生。远处的江鸥鸣叫,似在为这对恋人欢呼,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延伸至岁月的尽头,锁住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意。
第七章:订婚惊变
订婚礼筹备得热火朝天,苏府上下被喜庆的红绸装点得焕然一新。柳如眉却躲在暗处,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盘算着如何让苏晚舟出丑。她花重金买通酒楼伙计,在苏晚舟定制的礼服上,偷偷洒了会遇热染色的药粉,想着订婚礼上,众人面前,苏晚舟定会因礼服污渍沦为笑柄,到时候傅景深厌弃她,曼云便能取而代之。
订婚礼当日,苏府宾客如云,达官显贵、商界名流纷纷到场。苏晚舟身着绣着并蒂莲的红礼服,妆容精致,刚一出场,便引得宾客们纷纷赞叹。傅景深身着笔挺军装,迎上来时,眸中是藏不住的欢喜与宠溺,牵过苏晚舟的手,在宾客的注视下,走向礼堂中央。
可当两人站定,礼堂里的暖气让礼服渐渐起了变化,原本洁白的裙摆,慢慢染上难看的黄斑,像一块美玉上的瑕疵,突兀又刺眼。宾客们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一阵骚动。柳如眉假惺惺地用手帕捂嘴,尖着嗓子道:哎呀,这乡下丫头就是不懂规矩,订婚宴都能出岔子,怕是冲撞了喜神哟。
说着,还偷偷瞥向傅景深,盼着他露出嫌弃之色。
苏晚舟低头看着裙摆,心猛地一沉,可很快便镇定下来。她扫了眼四周,见礼仪小姐捧着针线篮候场,当下有了主意。她对傅景深轻声道:傅郎,且信我。
便走到一旁,取了针线和彩线,借着裙摆的污渍,绣起了盛放的红梅。她手法娴熟,彩线在指尖翻飞,不过片刻,那些黄斑便成了红梅的点缀,原本的礼服竟变成了一件独一无二的刺绣华服,红梅傲雪,寓意美好。
宾客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赞叹。傅景深笑着上前,拥苏晚舟入怀,朗声道:我夫人,聪慧灵秀,这点小意外,不过是给订婚礼添彩。
说着,还朝苏晚舟眨了眨眼,眸中满是骄傲。柳如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精心策划的计谋再次落空,可她怎会甘心,恨意在心底翻涌,暗自谋划着更大的
惊喜,誓要让苏晚舟在苏城抬不起头。
订婚礼继续进行,可柳如眉的阴谋,却像潜藏的暗流,在喜庆的表象下涌动,等待着再次冲击这对恋人的幸福

第八章:血色真相
订婚宴的暗流尚未平息,傅景深书房的台灯已连续七日未熄。他戴着白手套翻阅督军府密档,指尖在泛黄的卷宗上停顿——光绪三十四年的叶家灭门案里,承办官署一栏赫然盖着傅云霆的朱红私印,批注栏中通敌证据确凿八字墨迹生硬,明显是后期补填。与此同时,苏晚舟在苏府老管家临终前的忏悔里,得知地窖第三块青石板下藏着母亲的遗物。
秋分那日,苏晚舟跪在潮湿的地窖里,用银簪撬动生满铜锈的锁扣。当木箱打开的刹那,泛黄的血书簌簌飘落,母亲用簪尖刺破指尖写下的字迹早已渗入纸纹:眉儿与傅家二郎合谋,以伪币案构陷父亲通敌,我以身为饵嫁入苏府,唯愿吾女平安……墨迹在某处晕开大片血渍,似是临终前的挣扎。苏晚舟攥着血书的手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在苏府墙外,曾见柳如眉与戴墨镜的男人私语——原来那男人,竟是傅景深的二叔。
三日后,督军府寿宴。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苏晚舟身着叶家传世的翡翠旗袍,那抹幽绿衬得她肤色如雪,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随步伐轻晃,正是母亲陪嫁的并蒂珠。傅景深特意为她定制了同色系的缎面披风,肩章上的鎏金麦穗在灯光下泛着暖意,与她腰间的玉佩遥相呼应。
傅云霆端着威士忌走近时,杯中冰块恰好发出咔嚓轻响。他望着苏晚舟的眉眼,喉结滚动:景深带女伴的眼光倒是独特。话音未落,傅景深已挡在苏晚舟身前,声线冷如刀锋:二叔可还记得叶家满门三十七口宴会厅霎时寂静,唯有留声机的舞曲仍在流淌。苏晚舟展开血书与密档,宣纸边缘还沾着地窖的霉斑:傅将军当年伪造的通关文牒,在下已呈交南京政府特派员。
傅云霆的瞳孔骤缩,后退时撞翻雕花太师椅。随着他摔碎酒杯的动作,宴会厅侧门突然涌入二十余名持枪死士,枪口清一色对准傅景深。苏晚舟的医学直觉先于理智反应——她看见傅云霆食指扣动袖口藏着的微型手枪,身体已本能地扑向傅景深。子弹擦过她的左肩,灼热的痛感混着鲜血的腥甜袭来,却在坠入傅景深怀抱的瞬间,化作他军装上的温度。
晚舟!傅景深的怒吼震得水晶灯簌簌作响,他左手按住她流血的肩膀,右手拔枪的动作快如闪电。硝烟味里,苏晚舟望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母亲血书里的最后一句:若遇良人,定要珍惜。当傅云霆被卫兵按在地上时,他仍在嘶吼:叶明珠那个贱人就该陪我下地狱——话未说完,便被傅景深用枪托击碎了门牙。
苏晚舟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听见傅景深在她耳边说:我带你回家。马蹄声踏碎子夜的青石板路,她恍惚看见江南小镇的月光,与眼前这个男人眼中的星河重叠。
第九章:破茧成蝶
苏晚舟在督军府的病房里醒来时,窗外的梧桐叶正扑簌簌落满庭院。傅景深趴在她床边,军装未脱,发梢还沾着夜露。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却惊醒了浅眠的他。哪里疼他立刻起身,倒了温水吹了吹,医生说子弹没伤着骨头,但要静养三个月。阳光穿过他眼下的青黑,在她床头织出一片温柔的光斑。
伤愈后的首场舞会,苏晚舟穿着傅景深亲自设计的礼服——墨绿丝绒上绣着金色药草纹样,裙摆处用鱼骨支撑出利落的弧度。当她挽着傅景深步入舞池时,全场掌声雷动。柳如眉被押解着从侧门经过,发间已生华霜,看见苏晚舟的瞬间,忽然瘫坐在地:你竟真的能活到今天……
因为有人教我,苏晚舟旋转时扬起裙摆,活着,才是对仇人最大的惩罚。傅景深搂住她的腰,带着她滑过光可鉴人的地板:我的夫人,从来都知道如何让自己活得漂亮。舞曲终了时,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说:南京来电,傅云霆被判无期徒刑,即日押解西北。
深秋的江南小镇,李阿婆摸着苏晚舟肩上的疤痕掉眼泪:苦了你这孩子。苏晚舟帮老人晒着草药,望着远处的稻田忽然说:阿婆,我想出去走走。傅景深靠在门框上笑,手里把玩着一串铜铃铛:早让副官备好了马车,还有——他展开一幅泛黄的《西域舆图》,夫人想去看莫高窟的飞天,还是月牙泉的日落
三日后,他们的车队驶出苏城西门。苏晚舟掀开马车帘,看见傅景深骑着黑马等在桥头,晨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他伸手将她抱上马鞍,低声说:这次换我带你走。马蹄踏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她听见身后苏府的朱漆大门缓缓闭合,如同合上一本旧书的扉页。
第十章:天地为证
西北的风裹挟着沙粒打在车窗上时,苏晚舟正在给当地牧民的孩子包扎烫伤。傅景深抱着一箱药品进门,军靴上的马刺刮过土坯地面:夫人,下一站是龟兹。他蹲下身帮她递纱布,指尖蹭到她手腕内侧的旧疤——那是十六岁时为救李阿婆被野猪划伤的。
龟兹有千佛洞,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胡杨林,母亲的陪嫁里有块龟兹锦,上面绣着飞天。傅景深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羊皮袋,倒出十几颗色彩斑斓的石子:这是我在戈壁滩捡的,像不像你药箱里的矿石标本她笑着接过,发现每颗石子上都用小刀刻了小字:沙枣花红柳雪水……
敦煌的漫天黄沙里,他们跪在莫高窟的壁画前。苏晚舟用棉签清理壁画上的积尘,傅景深举着煤油灯为她照亮。当光束掠过萨埵太子本生图时,她忽然指着壁画上的白象说:你看,舍身饲虎的菩萨,眼睛像不像你。他挑眉:我只舍得为你当牛做马。
三年后的清明,他们的马车停在江南某处无名山坡。苏晚舟将母亲的血书与叶家的族谱放进新立的墓碑,傅景深点燃香烛,替她拂去墓碑上的蒲公英。山风带来远处的牧笛声,她靠在他肩头,望着漫山遍野的二月兰:母亲若知道,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定会很高兴。
她当然高兴,傅景深握住她的手,在墓碑前放下一束沙漠玫瑰,因为你不仅是叶家的女儿,更是傅景深的妻子——他忽然指着山脚下蜿蜒的河流,看,那是我们上次路过的富春江,再过两个月,江里的鲈鱼就该肥美了。
此后的岁月里,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有人在洱海畔见过他们——少帅撑着竹筏,夫人蹲在船头采摘莲蓬,笑声惊飞了水面的白鹭;有人在长白山下遇过他们——夫人背着药箱在雪地里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少帅举着猎枪紧随其后,肩上落满雪花,却比任何时候都笑得温柔。
而在苏城的旧报纸里,偶尔会有这样的边角新闻:督军府少帅夫妇捐建西北医馆傅夫人在茶马古道救下商队……但更多的故事,藏在他们马车里的每一粒沙子、药箱里的每一味草药、以及彼此眼中的每一寸山河里。
当青丝渐染霜雪,他们终于回到最初的江南小镇。傅景深在院角种满了苏晚舟最爱的芍药,她则在旧祠堂开了间免费医馆。每个晴朗的午后,总能看见一位穿军装的老人扶着穿旗袍的夫人坐在门槛上,他给她讲当年战场上的笑话,她给他辨认晒干的草药,门前的老黄狗眯着眼打盹,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他们交叠的膝盖上织出岁月的图案。
后悔嫁给我吗某一日,傅景深忽然问。苏晚舟望着远处的青石板路,想起初遇时他身着军装的模样,想起马场边他递来的野花,想起戈壁滩上他为她挡住风沙的背影像座山。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春风更轻柔:从不后悔,因为你让我知道,爱不是枷锁,而是翅膀。
他笑了,笑声里有年少的锋芒,也有岁月的沉淀。远处的暮鼓晨钟里,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跨越所有的苦难与荣光,在时光的尽头,紧紧相拥成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