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篮球场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就一眼我注意到了那个正在扣篮的少年。
却不知就这一眼,让我坠入了漫长的暗恋漩涡中。
九月的梧桐叶还未泛黄,校园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迎新歌曲。
今天是我开学的日子,想着熟悉这个我要习惯四年的地方,就慢悠悠走着。
我攥着社团招新表穿过林荫道时,听见篮球场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隔着铁丝网,我看见一个穿白色球衣的男生跃起扣篮,夕阳在他发梢镀上金边,汗水顺着下颌线坠落。
我正看的入迷,在这以前还没见过这么有魅力的一个人。
那是经管院的陈辰,校队主力呢！
沈意昕不知何时凑过来,指尖戳了戳我的肩膀,要不要一起去要微信
沈意昕是我高中时就结识的好朋友,处处帮衬我。
等到高考完后沈桃花找了我,最后我们俩就一起填了现在这个大学。
又成为了彼此可以互相照应的好朋友。
但听到她说的话我慌忙摇头,招新表被捏出褶皱。
沈意昕对着我嬉皮笑脸的,其实我都有了哈哈哈哈。
我被她这么个动静整的,轻捶了她一下,你啊总喜欢拿我开玩笑。
这不是看你总盯着人帅哥看嘛,我早早有了他的联系方式啦。
说完贼兮兮的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
……
我见过这个名字在新生群里,总有人艾特‘体育委员陈辰’询问选课攻略。
后来又过了半个月的军训,在最后一天学校也顺便给我们举行了新生开学典礼。
九月的天异常炎热,像在烤炉里一样。
我紧紧攥着军训服,任由汗液从我的后颈滑进衣领。
随着主持的校长宣布,新生典礼开始,最先开始的是学生代表说话。
是陈辰。
我猛的抬头,他像是注意到了我,和我对上了视线。
我不好意思的又低下了头。
他在台上有条不紊念着誓词,没有一点怯场,仿佛这一切是他一个人的主场。
声音清亮像冰镇汽水,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尾音。
军训终于结束了,开始步入我的正常生活。
但后来我常听到许多人在讨论着陈辰,无一不是夸赞的。
食堂打饭时,我也偶尔能听见女生窃窃私语今天又看见那个高高帅帅的学长了
而在我看来此刻真实的陈辰,比所有传闻里的剪影都要鲜活。
我后来能经常在图书馆遇见他。
我看见他时,他总坐在靠窗第三排,黑色卫衣袖子卷到手肘处,钢笔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
我总能在那坐很久很久,却浑然不知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
有次暴雨突然来临,我抱着湿透的书包冲进图书馆。
正巧撞见他把最后一包纸巾递给隔壁女生。
等我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那女生就是我的好姐妹沈意昕。
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仰头道谢时露出两颗虎牙。
简直就是符合男生心中可爱让人有保护欲的形象,任谁看了都会爱惜。
我低下了头,不再看他们的动静,意昕漂亮又开朗,陈辰怎么会不喜欢呢。
至少在我看来,他是喜欢沈意昕的。
……
我们真正的交集其实发生在三个月后。
那天体育课测跳远,我盯着沙坑边缘斑驳的白漆线,运动鞋在塑胶跑道上碾出细碎声响。
我做了个深呼吸,但心里还是莫名的紧张,直至开始。
助跑、起跳,落地瞬间脚踝传来清脆的咔嗒声,像折断了冬日的枯枝一样。
这一瞬间发生的太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
一阵剧痛就快速袭来,我看见一个人冲过半个操场,向我这边焦急跑来。
运动鞋在塑胶跑道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别动。
头顶传来熟悉的男声。
是陈辰。
我没想到第一个冲过来的居然是他。
陈辰半跪在沙坑边,薄荷味的呼吸扫过我发红发烫的脸颊,心跳也变得更快。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剧痛让我神志不清,我好像看到了他眼里的的惊慌。
但我还是因为剧痛,止不住的颤抖。
他脱下校服外套裹住我颤抖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
我送你去校医室。
他好听的嗓音稍微安抚了我那颗惶恐不安的心。
我记得那个黄昏,陈辰的后背很宽,隔着棉质校服仍能感受到体温。
陈辰走得很慢,像是怕颠疼背上的人。
校医室的白炽灯下,X光片显示右腿胫骨骨折。
校医给我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校医给我打了120救护车,让我去医院打石膏,我心里有些害怕。
可陈辰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告诉我不用害怕,他会陪着我。
其实我没听到,因为我先扭头看到了满脸通红的沈意昕。
沈意昕急匆匆赶到了,大口喘着气,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我不想让她太担心还是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哑的告诉她没事。
救护车到了,我被医生带上了救护车,沈意昕放心不下一定要跟着。
我听见陈辰对沈意昕说我送她去医院,你先去上课。
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把沈意昕哄走后转而过来安慰我,实在疼也不要忍着,想哭就哭好吗,没关系的。
我的泪水本就一直在眼里打转,我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我不想那么狼狈。
可是听到这句话一出来也让本来已经憋回去的眼泪,不自主的流下了。
一颗一颗落在陈辰给我披着的衣服上,砸出一朵朵小花。
到医院打好石膏后,医生让我要卧床静养两个月,一定要注意好身体。
陈辰在旁边听着,看着有些心疼样子,我感觉是我的错觉。
我每天来接你。
在听完医生说的话后,陈辰忽然开口。
他垂眸看着她缠着绷带的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
阿昕说你们住在五楼,爬楼梯不方便。
听到这句我所认为的,陈辰只是因为沈意昕的面子上,才多照顾我。
她早就注意到,陈辰看向沈意昕时的眼神格外柔和。
兴许是因为我是沈意昕很好的朋友,他才愿意帮忙。
在球场上那么紧张,可能也是见义勇为,换做是谁他都会帮忙。
想到这里,我想到了前面沈意昕常常和他一块聊天。
每次他眼里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就那么看着沈意昕,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在前段时间刚下过雨,有点凉沈意昕就随口和他嘟囔了两句。
陈辰就替她披上了外套。
动作更是自然得像是练习过千百遍一般。
想到这,她沉默了一瞬。
不用麻烦学长......
就这么说定了。他带着我回了学校,在车上也非常照顾我,可我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把我背上了宿舍,当时的人也并不多也没怎么注意。
他把我送到了宿舍,沈意昕一看到我就冲上来扶住了我。
那么明天七点半,楼下见。
他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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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草叶上,陈辰已经站在女生宿舍楼下,看样子是已经等了好一会。
他额前的碎发带着一点点湿润,衣服上也有好几处早晨露水留下的痕迹。
我倚着阳台往下看,见他仰头时喉结滚动,黑色卫衣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
那是沈桃花上个月送他的生日礼物,我亲眼看见沈桃花踮脚替他戴上的。
他们已经这么亲密了吗,我有点失落,但如果这是沈意昕的幸福。
那她可以隐藏这份爱意。
……
沉默半晌,在楼下的陈辰还看到了我,然后就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楼。
在和沈意昕确保其他舍友起床且收拾好了以后,他才礼貌敲门询问是否可以进去。
他进来了以后看见了已经坐在床上的我,在他上来的时候,沈桃花已经把我扶到床上了。
看着我还在发愣,他就出声提醒。
抱紧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
陈辰蹲下身,温热的手掌穿过我膝弯,就这么把我背起来了。
我的脸几乎贴上他后颈,洗发水的柠檬香混着阳光气息扑面而来。
我又开始不争气的脸红和心跳加快。
他把我带下楼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往我们这边看了。
看到这副模样,路过的同学都投来好奇目光和小声的议论。
啊,那个女生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那女生好像昨天体测摔了进医院那个吧
no我的男神我要痛哭了
……
而陈辰像是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存在一样,就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害羞地把发烫的脸埋进他后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与他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重合。
她多希望这个时间可以保持的久一点,就这样不说话也好。
我觉得很麻烦,可是又不想太落后那些课程,于是陈辰每天都来把我背到教室。
又贴心给我和沈意昕每人带了一份早餐,又告诉我们等到我们放学了,他就会过来。
他说的话让我很有安全感,但同时我又想和他保持些距离,我并不想打扰他和沈意昕。
……
今天我有自己的选修课,而沈意昕没抢到,陈辰就背着我去上了课。
他告诉我,他没课他可以坐在一旁陪着我,他说这样我就不会太孤独。
这三节课,我总觉得我的注意力总在陈辰身上。
老师讲的课就像浮云一样在我耳朵旁飘过,好像并没有听进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节课也就过去了,陈辰又把我背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我又像往常一样感受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雪松味,总是入了迷。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脚边,我数着他的呼吸,这会抬头看见沈意昕从远处跑来。
她穿着鹅黄色毛衣,笑起来露出虎牙,辰哥,等我一起吃午饭呀！
陈辰应得自然,却把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
我愣了一下。
淼淼想吃什么呢二食堂楼上的糖醋排骨怎么样
好听的嗓音响起,温柔的询问着我。
听到陈辰的问话,我却是抬眼,看到了沈桃花垂着眼这个动作。
虽然一下就笑嘻嘻抬头,可还是被我细心的看到了这个小举动,突然感到很愧疚。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这场暗恋里多余的旁观者。
……
又过去了两个多月,我的腿也好的差不多,可以慢慢走了。
大概是太久没好好走路,这会刚把石膏拆了,走路有点不平衡,摇摇晃晃的。
陈辰看见了忙在旁边扶着我,生怕我摔了。
我很开心我的腿终于好了,但同时心里其实也有些失落。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些被陈辰背着穿过梧桐大道的清晨,那些他特意买的温热豆浆,不过是出于同班同学的情谊而已。
我觉得还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陈辰为人正直,帮个忙罢了,我暗暗嘲笑自己。
就像上周沈意昕在社团活动时不小心崴了脚,陈辰也是这么紧张的蹲下身去查看伤势……
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想到这里,我就有点失落的垂下了眼眸。
其实我也想过陈辰会有一点喜欢自己,可每当看到沈意昕就觉得自己这么想,就愧对于她。
我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像是能把烦恼捶出来一样。
可一连很长一段时间,我发现陈辰每天都会照常在我的楼下等着。
与以前不同的是,他只在楼下的银杏树下耐心等着。
演变成了我,陈辰和沈意昕三个每天一起走的场面。
但我却发现慢慢的沈意昕不再和我们一起走了。
像是有意让我和陈辰单独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问沈意昕怎么不和我一起走了,她只说最近时间安排不同,一个人走比较方便。
说完就冲我做了个鬼脸,把我逗笑了,就又打闹到了一起。
……
到了12月31日那天飘起初雪,陈辰照常来接我。
他的羽绒服裹着淡淡的雪松味,围巾末端扫过我的手背。
我还是没由来的心跳加速,真奇怪这么久了还是这个样子。
我低头平复那一下,带有他余温的围巾就围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抬头对上了陈辰亮亮的眸子。
出来也不知道带条围巾,不知道出门会冷吗,小傻子。
他有些嗔怪的说,却让我们之间变得有些微妙。
带你去个地方。
他说这话时,就走在我前面领着我走在过去的路上。
路灯将我们两个人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的轮廓像是相拥的恋人。
我多想这时候的时间能够静止,让我们定格在这个画面。
走到了教学楼他就主动牵起我的手,把我带上了天台。
他走在前面,我看着他牵着我的手上,感觉心跳比平常都快了很多。
天台常年紧锁着,我带疑问着的脸看向他。
他像是早就有预料似的,对我笑了笑。
登登！
他变魔术般掏出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似是有些得意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禁想笑,人前正经魅力值爆棚的男神,居然是这样的。
他带着我往里面走,我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带着惊喜,屋顶上铺满了星星灯,很漂亮,台子上还有个保温箱。
我带着疑惑过去打开了那个保温箱。
箱子里躺着还在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
我蹲在地上,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笑的很灿烂。
陈辰看着我像孩子一样开心,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
阿昕说你爱吃这个。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我看,眼睛始终没挪开。
我看他像是有些脸红,没多想只当是他有点冷的把脸冻红了。
陈辰搬来了一个小凳子,让我坐下。
我刚一坐下,他就把大衣脱了下来盖在我的腿上。
他的指尖擦到了我的小腿,我有些局促的把腿缩了缩。
想把大衣还给他,毕竟下着雪还是很冷的。
可他只是又把衣服重新盖到我的腿上,我心里暖暖的。
远处传来烟花绽放的声响,陈辰说：新年快乐,淼淼
他对我笑了笑,但又像是想到了刚才我缩腿的动作。
忽然问：还疼吗他指的是我受伤的那条腿。
灯光落在他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温柔的阴影。
我摇了摇头,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我多想说更疼的是心,疼得快要裂开。
我还是在想他和沈意昕之间,也不理解为什么他总是单独约我出来。
陈辰看到我皱着眉头,不自主伸手来想要为我抚平。
我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像是固执的想看出什么。
这一夜,我们沉默了很久。
很久……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陈辰说想要再背一背我。
我点了点头算同意了,他背着我走在有些结冰的路上。
我又重新感受到了他背后这熟悉的感觉,还是淡淡的雪松味。
我有些依赖的靠在他的背后。
陈辰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动作,走的动作变慢了许多。
他突然说：下学期我要去出去实习了。
我听完他说的话,手指不自觉狠狠掐进了他的肩膀。
我意识到我的失态,忙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陈辰却像没察觉到我的动作般继续说：淼淼,你不要忘记我啊,以学习为主,别搭理那些和你示好的男人......
话尾被呼啸的北风撕碎。
我把脸深深的埋进他的后背,咸涩的泪水渗进布料。
一想到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他了,我就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
我想起了这些日子里,陈辰替我记笔记的工整字迹。
在我睡着时轻轻盖上的薄毯,还有每次送她回宿舍后,独自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陈辰说完那些话后,我让他把我放下来。
回来的路上,明明我们靠的是那么的近。
却都沉默不语,各有心事。
到了楼底,我径直往楼梯走去,没有回头。
我没有看到他看着我的背影失了神,过了很久才离开。
……
新的学期开始。
陈辰一句话也没给我留下,走的是那么的干脆。
我也并没有主动去给他发任何的消息,像是无声的抵抗。
我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每天都在想陈辰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许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喜欢他吧。
我习惯了每天有他在的日子,他的关心他的照顾。
他每天的陪伴让我很恍惚,他是不是也喜欢着我。
后来没有他的日子,我总觉得生活少了很多东西。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
一别几个月过去了,沈意昕和我提起了陈辰回来了。
她让我去见见他,我摇了摇头心情复杂。
最后也没有去单独见他一面……
再过几天就是陈辰他们那一届的毕业典礼,沈意昕让我一定要去看看陈辰。
到了毕业典礼那天,沈意昕还是拉着我来了。
我站在礼堂后排,沈意昕却不知所踪了。
我抬眸看向台上,看到了陈辰。
还有沈意昕。
陈辰穿着学士服站在第一排,她踮脚在替他整理着微微凌乱的流苏。
笑起来明媚又大气。
阳光透过彩色玻璃洒在两人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天生一对。
我面上带着笑,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鼓足勇气给自己整理好情绪,想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遍的表白词。
就想着陈辰回来的时候,主动和他表明我的心意。
可现在。
在看着陈辰转身和沈意昕击掌时,终于还是把这些过了很多遍的话放在了心底最深处。
等到陈辰代表大四毕业生发言的时候。
我跟着底下的人们一起为他们鼓掌,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陈辰,贪婪的把他看了个遍。
我笑着看他在台上自信发光的样子。
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在那一次后我把陈辰拉黑删除,不管沈意昕怎么拉我。
我都不愿意去见他离校前最后一面,只能用力的咬着下嘴唇。
沈意昕看我的样子很是不解,问我为什么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只是看着她笑,笑着笑着脸上像是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沈意昕急了,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什么错话,伸手过来给我擦了擦眼泪。
我告诉她我没事,一下一下推着她回了宿舍里面。
我又站回阳台上,看见了站在银杏树下的陈辰。
他像是在等着谁,等了很久没有等到,他抬头往上看。
我忙往后退,生怕他看到了我。
过了一会,我又走回阳台边,他已经走了。
连同我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