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消失后他满世界贴寻人启事
相恋纪念日那天,我收到他和白月光的床照。
苏晚棠,情人和妻子是有区别的。
我放弃一切消失在他的世界。
他却疯了一样满城张贴寻人启事寻找失散的爱人。
晚棠,我错了,她们都处理干净了。
我摸着微隆的小腹轻笑:
傅先生,我要做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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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相恋三周年的日子,我早早备好一切。
新鲜的食材在厨房里堆成小山,最终变成餐桌上傅承屿最爱的几道菜。
换上他夸过好看的月白软绸旗袍,点燃香薰蜡烛,暗红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漾开柔光。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无声息滑过十一点、十二点。
饭菜凉了热,热了又凉,蔫蔫地趴在瓷盘里。
我坐在长桌这头,一遍遍拨他的电话,听筒里漫长的忙音像钝刀子割着神经。
门铃骤响,心猛地一跳。冲过去开门,门外却是穿着制服的闪送员。
苏晚棠小姐
我茫然点头,接过那个轻飘飘的快递文件袋。
心里还存着一丝微末的期待,是他来不及赶回送来的礼物吗
指尖发颤地撕开封口,几张照片滑落出来,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是傅承屿。
和他那个刻进骨血里的白月光,林薇安。
霓虹闪烁的奢侈品店外,他提着购物袋,侧头看她,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街角梧桐树的暗影里,唇齿交缠的剪影暧昧不清。
最刺眼的,是酒店套房凌乱床褥间,肢体交叠的赤裸画面——他望向林薇安的眼神,那种宠溺,是我耗尽十年光阴也从未得到过的温度。
我爱的人,正全力以赴地爱着别人。
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拧绞,痛得眼前发黑。
滚烫的液体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我和他寥寥无几的聊天界面。
想质问,手指却僵在半空,一个字也打不出。
原来最痛的,不是他的绝情,而是我自己那点愚蠢透顶、不肯死心的奢望。
不知枯坐了多久,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锁芯的轻响。
傅承屿高大的身影裹着夜风进来,带着一丝微醺的酒气。
看见灯下呆坐的我,他脚步顿了一下,眉间掠过一丝意外,旋即被惯常的疏离覆盖。
还没睡他脱下西装随手丢在沙发扶手上,在另一端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早已冷透的盛宴,弄这么多菜
心沉到冰窟里。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你忘了
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像是愧疚,又像是不耐,最终化为嘲弄:
你们女人是不是只会用这些节日当借口我每天在公司拼死拼活,就为了给你这种优渥的生活,你倒好,还有心思计较这些没用的
他嗤笑一声,身体靠进沙发,指尖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我: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包还是卡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写满了讥讽。
心彻底冷了。
我侧过脸,喉咙里滚出一声自己也觉得陌生的轻笑。
解释一下。我把照片朝他扔过去。
他下意识接住。当看清照片内容的瞬间,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瞳孔猛地收缩。
他抬眼看向我哭肿的眼睛,眉头紧紧锁死,神色沉得能拧出水。
沉默像厚重的棉絮塞满了整个空间。
傅承屿烦躁地摸出烟盒,点燃一支雪茄。
猩红的火点在昏暗里明灭,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
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直到那支雪茄燃掉大半,才像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起身,走向书房角落那个嵌入墙体的保险柜。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没有一丝犹豫。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连最后一点体面的伪装都懒得维持了。
2
我看着封面上那几个冰冷的加粗黑体字——财产分割及补偿协议,自嘲地弯起嘴角。
十年倾尽所有的陪伴,到头来,不过是一笔可以明码标价的交易。
指尖掐进掌心,我用尽力气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什么意思
他吐出一口烟雾,眼神平静:给你的补偿。薇安回来了,你今天就从这里搬出去。她喜欢这栋房子,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知道的,别让我为难。
最后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
那我算什么这三年,又算什么
苏晚棠,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女朋友了他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我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情人和妻子,是有区别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情人和妻子。
原来这十年,我在他心里,不过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心脏被这句话狠狠贯穿,剧痛瞬间蔓延。
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软倒在沙发里。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他竟然为了林薇安,连她当年带头霸凌我的事都可以抛诸脑后
那个把我堵在阴暗器材室、剪乱我头发、撕碎我衣服、在我脸上留下羞辱掌印的林薇安!
傅承屿看着我崩溃的样子,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掐灭烟蒂,起身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的衬衫袖口,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搬走。薇安喜欢这里,我不想让她有半点不痛快。
大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他和外面那个有林薇安的世界。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得令人窒息的客厅里,看着窗外墨黑的天色一点点被晨光稀释。
天亮了。我的世界,彻底塌了。
傅承屿动用关系,彻底封死了我在设计圈所有的路。
一连投出的几十份简历石沉大海,偶尔两家小工作室的录用通知,第二天也会莫名其妙地变成抱歉,职位已满。
手机在寂静的午后突兀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刚接通,他劈头盖脸的质问就砸了过来:
这一个月你死哪去了为什么没搬到‘汀兰苑’那房子是白给你的吗
汀兰苑,他名下最小最偏远的一套公寓,像打发叫花子。
我握着手机,心底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不需要。谢谢。
苏晚棠你闹够没有
他像是被我的态度激怒,恼羞成怒,我供你吃穿用度,锦衣玉食地养着你,你还不知足
看看薇安,她吃了多少苦!为什么被那个外国佬家暴的不是你活该你克死爹妈!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我最深旧伤疤里,狠狠搅动。
喉头像被滚烫的硬块死死堵住,眼前瞬间模糊一片。
原来,爱的尽头不是陌路,是淬了毒的刀子,要往对方心窝最痛的地方扎。
他没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啪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急促的忙音像催命的符咒。
我瘫坐在地板上,滚烫的泪砸在手背上,却感觉不到温度。
就在这时,傅伯母的电话打了进来。
温和慈爱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暖意:晚棠啊,晚上回家吃饭吧阿姨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蟹粉狮子头和桂花糖藕,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一定要来啊!
3
我这才恍然记起,日历又翻到了七月七。
往年这一天,傅家总是很热闹,鲜花、蛋糕、堆成小山的礼物,还有傅承屿那份例行公事般的陪伴。
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终究被傅伯母声音里的期待堵了回去。我扯了扯嘴角,应了声好。
踏进傅家那扇熟悉的雕花铜门,一股食物香气扑面而来。然而客厅里的景象,瞬间将我冻在原地。
傅承屿姿态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怀里依偎着巧笑倩兮的林薇安。
他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深红的车厘子,正温柔地递到她唇边。
林薇安就着他的手含住,眼波流转间尽是得意,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傅承屿的目光掠过门口的我,没有丝毫停顿,像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旋即又专注地落回林薇安身上,低声说着什么,逗得她咯咯直笑。
心口那点残留的涩意,彻底被冰封。也好。
晚棠来啦!
傅伯母热情地迎上来,亲昵地拉住我的手,引我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脸上欢喜,似乎完全忘记了她儿子曾差点和我这个养女订婚,
快坐快坐!正好,这是承屿的女朋友,薇安。哎哟,你说巧不巧,她们说你们还是高中同学呢!肯定很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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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没说话。
林薇安立刻抢白,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刻意的亲昵:
阿姨,我和晚棠何止是同学呀,以前在学校可是最好的姐妹呢!晚棠那时候成绩又好,性子又温柔,好多人都喜欢她呢!
她边说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底藏着紧张和警告。
傅伯母不疑有他,笑着看向我:是吗晚棠你和薇安关系这么好啊
傅承屿也停下了喂食的动作,黑沉沉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脸上,带着无声的威胁。
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我垂下眼,慢条斯理地剥开一个黄澄澄的蜜桔,掰了一瓣放进嘴里。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我抬起头,迎着林薇安和傅承屿紧绷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两道紧绷的弦,瞬间松弛下来。
傅承屿眉宇间的冷厉散去,重新挂上那副淡漠。
林薇安则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娇嗔着吓死我了,换来傅承屿更温柔的安抚。客厅里虚假的欢声笑语重新流淌起来。
拆穿多没意思。我就静静看着你们演。
晚餐丰盛。当那个点缀着新鲜草莓和奶油玫瑰的三层生日蛋糕被推出来时,傅伯母催促我许愿。
在众人含笑的目光和生日歌里,我闭上眼。
过去的二十几个愿望,千篇一律都是愿傅承屿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今年,我只默念:愿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平安康健。
烛光摇曳中,我睁开眼,正对上傅承屿的视线。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蔑,像是在嘲讽我的狼狈和强撑的平静。他有什么资格
紧接着,我看到他极其自然地挽起价格不菲的衬衫袖口——他有轻微洁癖,以前我磨破嘴皮子,想让他帮我剥个虾,得到的永远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自己动手。
此刻,他却专注而熟练地替林薇安剥着油焖大虾,指尖沾染油渍也毫不在意,将雪白的虾仁仔细蘸了酱汁,送到她唇边。
4
算了。
时间经不起细算,过往经不起细看。
执着太久的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晚餐在一种怪异而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傅伯母坚持让家里的司机送我回去。
黑色宾利平稳地滑入雨幕。
我坐在副驾驶,傅承屿和林薇安亲密地依偎在后座。
细碎的调笑声断断续续传来,他低声问她有没有晕车,要不要开点窗透气........
我扭过头,沉默地看着车窗外被暴雨冲刷得扭曲模糊的世界。
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前方能见度低得可怕。
突然!
刺眼的、近乎疯狂的远光灯撕裂雨幕,从对面车道一辆失控的大货车车头直射过来!
那光像一柄巨大的利剑,瞬间刺穿了挡风玻璃,也刺穿了司机惊惶的视线!
小心——!
司机的惊叫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玻璃爆裂的巨响中!
世界天旋地转!
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砸在我的胸口!安全带瞬间勒进皮肉,我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挡风玻璃呈蛛网状炸开,锋利的碎片如同冰雹般激射而来!
一块尖锐的玻璃狠狠扎进我的左臂,剧痛袭来!
呃……
意识像沉入冰冷的海水,迅速模糊。我要死了吗
恍惚中,我听到后车门被大力拉开的声音。
薇安!薇安你怎么样别怕!看着我!救护车!我叫救护车了!坚持住!
傅承屿焦急的喊着。
透过破碎的后视镜,我看到他毫不犹豫地将只是吓得花容失色的林薇安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挡住了雨点。
他一边颤抖着手打电话,一边不停地低头安抚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声音是失而复得的惊悸与疼惜。
他忘了。
彻底忘了这辆支离破碎的车里,还有一个我,一个被卡在变形的驾驶舱里、正在被绝望和剧痛吞噬的我。
意识沉浮,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了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刺眼的蓝红灯光穿透雨幕。
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快速靠近,手电光扫过惨烈的现场,声音急促而专业:伤者情况先救谁后面那个女士看起来……
先救我妻子!
傅承屿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犹豫,盖过了风雨和我的微弱呻吟,她吓坏了!快!她不能有事!
脚步声,担架轮子的滚动声,车门开合的声响……所有的声音都在远离。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温热的血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黑暗温柔地拥抱上来。
也好。
下辈子…别再遇见你了,傅承屿。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一个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恐惧和绝望,穿透层层雨幕,狠狠撞进我破碎的耳膜:
晚棠——!!!
苏晚棠!你看着我!别睡!求你!睁开眼!
坚持住!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出去!
是谁
紧接着,是沉闷而疯狂的撞击声!是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耳锐响!
再后来,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5
再次感知到光亮,是三天之后。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眼皮沉重,我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野里,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轮廓趴在床边。
是江砚舟。
他睡着了,眉心却紧紧蹙着,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一圈短短的胡茬,看起来疲惫不堪。
我想动一动手指,细微的动作却惊醒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笑意、仿佛盛着阳光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但在看清我睁眼的瞬间,骤然被巨大的惊喜点亮。
晚棠!你醒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几乎是跳起来冲出病房,很快带着医生护士涌了进来。
医生仔细检查,确认我脱离了危险期,只有左臂的伤口需要长时间恢复。
江砚舟却固执地要求再做一遍全身检查,直到所有报告都显示无大碍,他绷紧的肩膀才颓然松懈下来,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他坐回床边的椅子,小心翼翼地握住我未受伤的右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掌心带着薄茧,却微微发着抖。
忽然,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砸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怔住,转过头看他。
江砚舟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哽咽从他喉咙里溢出。
江砚舟……
他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那双通红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晚棠,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力道大得有些疼,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我不想再放手了…我以为我放手,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是我错了…
我看着你在他身边…一点点瘦下去,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得快死了…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这次我不会再退了!所以…晚棠,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江砚舟哭。
记忆里那个在高中走廊上为我打架、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大男孩,仿佛被时光和痛苦重塑。我呆呆地看着他,心脏在死寂的废墟里,被这滚烫的泪水和话语,狠狠撞击着,掀起惊涛骇浪。
见我没有立刻回应,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急急补充道:别急着回答我!没关系!真的!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等到…等到你的名字,写在我家户口本上的那一天…
他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反手握住了他颤抖的手指。
无声的回应,却让他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辰。
出院前一天,病房门被敲响。傅伯父傅伯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色沉郁的傅承屿。
傅伯母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里面是饱满昂贵的进口车厘子。
傅伯父则拿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脸上满是沉痛和愧疚。
晚棠…
傅伯母坐到床边,未语泪先流,紧紧握住我另一只手。
是我们傅家对不起你…是我们没教好承屿,让他做出这些混账事,害你…害你差点丢了性命…我们对不起你爸妈在天之灵啊…
她泣不成声。
傅伯父将那份文件郑重地放在我枕边,声音沉重:这是你父母当年留下的遗嘱和信托文件,还有一些你外公家传下来的绣谱…现在,物归原主。
6
我看着他们,心中一片平静。迟来的歉意,填补不了已经坍塌的山河。
傅伯母推了一把僵在门口的傅承屿:还不给晚棠道歉!
傅承屿这才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几步。
他根本没看我,目光带着一种惯常的倨傲扫过整个病房,最后落在我缠着厚厚纱布的手臂上,眉头不耐地皱起。
他随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刺目的红色请柬,像丢垃圾一样扔到我盖着的被子上。
下个月七号,我和薇安婚礼。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命令,准时到。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瞬间点燃了旁边一直沉默的江砚舟。
滚出去。
江砚舟的声音不高,一步挡在病床前,隔开了傅承屿看向我的视线。
傅承屿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激怒,他眯起眼,目光像毒蛇一样缠上江砚舟:
江砚舟呵,真是阴魂不散。
他随即又看向我,嘴角勾起一个恶毒至极的弧度,苏晚棠,看来是我小看你了才几天就迫不及待给自己找好下家了还是个捡破烂的
话音未落,一声压抑的闷哼响起!
江砚舟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把攥住傅承屿指着我的那根手指,猛地反向一掰!动作狠厉干脆!
啊——!
傅承屿痛得脸色煞白,额角青筋暴起,身体被迫狼狈地弯了下去。
嘴巴放干净点。
江砚舟的声音低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因疼痛而扭曲的傅承屿,一字一句,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这才清晰地看到两人的身高差。
印象中挺拔高大的傅承屿,在江砚舟面前,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像一头虚张声势却被轻易制服的困兽。
江砚舟!
我怕他惹上麻烦,急忙出声。
江砚舟听到我的声音,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但看向傅承屿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刀。
傅承屿趁机挣脱,捂着自己几乎被掰断的手指,疼得直抽冷气,眼神充满怨毒:好…很好!苏晚棠,你果然有本事!离了男人活不了是吧
他恶狠狠地转向江砚舟,极尽羞辱,这种被我玩腻了的破鞋,你也当个宝捡回去江砚舟,你他妈是饿疯了吗!
砰!
一记狠戾的拳头带着风声,重重砸在傅承屿那张扭曲的脸上!
江砚舟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眼底一片骇人的猩红,揪住傅承屿的衣领,第二拳眼看就要落下!
砚舟!不要!
我失声喊道,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臂的伤口被牵动,痛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声痛呼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江砚舟狂暴的怒火。
他动作猛地顿住,狠狠将傅承屿搡开,像丢开一袋恶臭的垃圾,立刻转身扑到床边,紧张地查看我的手臂:怎么样是不是扯到了疼不疼
那份凶狠瞬间被全然的担忧取代。
傅承屿被搡得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才稳住身形,嘴角破裂,渗出血丝。
他怨毒地瞪着我们,在傅家父母连声的呵斥和拉扯下,终于狼狈不堪地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江砚舟背对着我站在窗边,肩膀绷得死紧,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江砚舟
我试探着叫他。
他不理,像一尊冷硬的石雕。
我口渴…
想吃苹果…
依旧沉默。
7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气狠了的时候,一杯温度刚好的水和一个削得干干净净、切成小块的苹果,被一只手没好气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忽然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他猛地转过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眼神又凶又委屈,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你还笑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原来是在吃醋。
这个认知,让心底那片荒芜的冻土,悄然裂开了一丝缝隙,有细微的暖流涌出。
出院后,我跟着江砚舟离开了这座埋葬了我十年青春的城市,回到了那个烟雨朦胧的故乡——云栖镇。
江砚舟在临河的老街替我盘下了一间小小的铺面。
推开雕花的木格窗,能看到青石板路和缓缓流淌的碧水。
阳光透过天井洒下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我们给它起名棠荫。他说,愿我的余生,如海棠垂荫,安宁平和。
五个月后,棠荫在一阵清脆的鞭炮声中正式开张。
小小的花店兼工作室,摆满了我亲手侍弄的花草和设计制作的刺绣小件。
街坊邻居、昔日旧友挤满了小小的店铺,花香和笑语弥漫。
就在一片祝福声中,江砚舟在众人含笑的目光里,单膝跪在了青石板地上。
他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仰头望着我,眼神明亮而专注,像盛满了整个江南的春水。
他手里没有花哨的钻戒,只有一枚温润古朴的白玉平安扣,静静躺在打开的丝绒盒子里。
晚棠,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和无比的郑重,十年前,在云栖镇外的山道上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知道,我完了。
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阴差阳错,兜兜转转…我总以为,远远看着你平安喜乐,就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泛起水光,可那天在医院…看着你躺在那里…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哪怕一秒都不行。
苏晚棠,你愿意…嫁给我吗给我一个机会,用我的余生,护你安好,偿你喜乐
周围一片善意的起哄和掌声。
我看着眼前这个跪在阳光里的男人,看着他眼底那份厚重如山的深情和小心翼翼的忐忑。
心底那片冻土,终于被这迟来的、汹涌的暖意彻底融化,开出了花。
勇敢一次吧,苏晚棠。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个把你从地狱拉回人间的人。
我含着泪,用力地点头,将手放进他宽厚温暖的掌心:我愿意。
江砚舟脸上瞬间迸发出巨大的狂喜,他猛地站起身,紧紧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周围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当天下午,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了民政局。
红底金字的结婚证拿到手里时,他还像做梦一样反复摩挲,然后珍而重之地放进贴近心口的内袋,笑得像个终于得到了全世界糖果的孩子。
这下,名分定了。你跑不掉了,苏晚棠。
日子在云栖镇的桨声灯影里,细水长流地铺展开。
平静,却充满了踏实的烟火气。
8
关于傅承屿的消息,像偶尔飘过水面的落叶,零碎地传入耳中。
听说他那场斥巨资打造的海边婚礼,成了全城的笑柄。
就在司仪即将宣布礼成的那一刻,巨大的LED屏幕骤然亮起,播放的不是唯美婚纱照,而是林薇安和不同男人在酒店走廊、在豪车里的亲密画面,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紧接着,是她与那个并未离婚的外籍丈夫的通话录音,清晰地谋划着如何从傅承屿这里捞最后一笔大的,以及她欠下巨额赌债的凭证。
最致命的一击,是某私立医院出具的诊断报告——傅承屿本人因早年意外,根本没有生育能力。而林薇安当时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精心构筑的幻梦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倒塌。
傅承屿当场失控,婚礼沦为闹剧。
傅氏股价一泻千里,很快被一家名为栖岸资本的神秘公司低价收购。
傅承屿本人因几桩被林薇安牵连的旧案和公司财务问题,深陷官司泥潭,焦头烂额。
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所谓兄弟,早已作鸟兽散。
至于林薇安因涉嫌跨国赌博、诈骗以及两起说不清的旧案,很快被警方带走,消失在了公众视野里。
听说这些时,我正在棠荫里,修剪着一支新到的海棠。
阳光透过花格窗,在洁白的瓣上跳跃。我平静地听着,心中再无波澜。
花店打烊时,天色已近黄昏。我正低头锁着那扇古朴的木门,一个嘶哑干涩、仿佛从砂纸上磨过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晚棠…
我脊背一僵,缓缓转过身。
是傅承屿。
仅仅几个月不见,他像被抽干了所有精气。
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空荡得厉害。头发凌乱,眼窝深陷,下巴上胡茬丛生,曾经锐利逼人的眼眸里,只剩下满满的、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就那样站在青石板路的尽头,暮色沉沉地压在他肩上,像一尊蒙尘落魄的雕像。
江砚舟刚停好车,从巷口走来,一眼看到傅承屿,立刻大步上前,像一座沉稳的山,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低头温声问:没事吧吓到了
我摇摇头,对他安抚地笑了笑。
傅承屿看着我们之间无声流淌的默契,看着江砚舟那只自然而然搭在我腰间宣誓主权的手,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噗通!
沉闷的声响惊起了屋檐下归巢的雀鸟。
他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就跪在冰冷的、带着湿气的青石板上!
晚棠…
他仰着头,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滚落,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看,那些碍眼的人,我都处理干净了…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语无伦次,像个迷途已久终于找到灯塔的旅人:
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最后一次!我发誓,以后我的生活里只有你!只有你苏晚棠一个人!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暮色四合,晚风带着河水的微腥拂过。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占据我整个青春、让我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此刻跪在尘埃里,祈求一份他曾经弃如敝履的感情。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
我看到了十七岁那个在放学路上,把瑟瑟发抖的我护在身后,对欺负我的小混混厉声呵斥的少年傅承屿。
阳光落在他肩头,他回头对我说:别怕,晚棠,以后我罩着你。
我的青春,隔着漫长的、布满荆棘的时光,无声地对他道了别。
再见了,傅承屿。
我缓缓抬起手,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轻轻抚上自己已微微隆起、弧度柔和的小腹。
看着他骤然僵住、难以置信的眼神,我弯起唇角,露出一个释然而平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傅先生。
晚风温柔,将我的声音清晰地送到他耳边。
我要做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