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行者:血蚀之刃》
楔子:雨夜·锈蚀新娘
渊海市的雨,总带着海腥与铁锈混合的粘稠感。跨海大桥虹湾之脊如同一条钢铁巨蟒,蜿蜒在墨黑的海面之上。午夜时分,暴雨如注,霓虹广告牌在湿漉漉的桥面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倒影,又被疾驰而过的车灯瞬间撕裂。
陆爻站在桥索的阴影里,雨水顺着他黑色的高领风衣淌下,勾勒出精悍而孤峭的轮廓。左眼覆盖着一枚哑光的黑曜石眼罩,边缘刻有细密的、仿佛自行蠕动的符文。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柄形态奇异的短刃——血蚀。它并非传统刀剑,更像某种生物的脊椎化石打磨而成,刃身布满深红色的、仿佛血管般的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贪婪的脉动幽光。
桥下,并非波涛汹涌的海水,而是一片粘稠的、泛着金属锈迹的暗红色雾气。雾气中心,一个扭曲的红色身影若隐若现。它穿着破烂的、被铁锈浸透的婚纱,没有面孔,只有一团不断滴落锈水的旋涡。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在风雨中弥漫,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感。
克罗诺斯的残渣…附着在怨念上,真是麻烦。
陆爻的声音低沉沙哑,几乎被风雨吞没。他手腕一抖,血蚀刃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仿佛活物被唤醒。
新娘的虚影猛地昂起头,锈蚀的雾气凝聚成无数尖锐的触须,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金属风暴般卷向桥索!陆爻不退反进,足尖在湿滑的钢索上一点,身形如鬼魅般侧滑。血蚀刃划出一道暗红色的弧光,精准地斩断数根触须。断裂处没有血液,只有大蓬铁锈色的粉末和刺鼻的金属腥气炸开。
但更多的触须缠绕而来,如同有生命的锈蚀藤蔓,试图将他拖入那片暗红雾气。一根触须擦过他的左臂,风衣瞬间被腐蚀出一个破洞,皮肤上立刻浮现出暗沉的锈斑,并伴随着可怕的僵硬感向周围蔓延。
哼。陆爻眼中厉色一闪。他没有躲避下一次攻击,反而将左臂主动迎向一根袭来的粗壮触须!噗嗤!触须刺入皮肉,锈蚀的痛苦瞬间传遍全身。但他要的就是这个——借着触须的吸吮之力,他猛地将血蚀刃刺入自己受伤的左臂!
嗡!
血蚀刃上的血管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它贪婪地汲取着陆爻蕴含着特殊抗体的血液。原本暗沉的刃身瞬间变得灼热、鲜红,仿佛刚从熔炉中取出。陆爻能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在刃中苏醒——蚀解!
他怒吼一声,将饱饮鲜血的血蚀刃狠狠斩向缠绕在身上的锈蚀触须和下方新娘虚影的核心——那枚悬浮在雾气中的、布满铜绿的婚戒!
给我…蚀解!
暗红刀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精准地劈在婚戒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溶解声。婚戒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崩解、汽化。核心被毁,新娘虚影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整个锈蚀雾气构成的形体剧烈扭曲、膨胀,随即如同沙塔般轰然溃散!无数铁锈色的尘埃混着冰冷的雨水,纷纷扬扬洒落海面。
陆爻单膝跪在冰冷的桥面上,大口喘息。左臂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残留着顽固的锈迹,鲜血混着雨水汩汩流淌。他迅速从风衣内袋掏出一支特制的金属注射器,毫不犹豫地将其中粘稠的、散发着刺鼻药味的银灰色液体注入伤口。滋滋的灼烧声响起,伤口处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制、淡化,但深入骨髓的僵硬感和剧痛并未完全消失。
他抬头望向远处。渊海市的中心城区,无数摩天大楼灯火辉煌,勾勒出繁华的天际线,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发光蜂巢。那里的人们,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几分钟前,一场足以让数百人化作生锈雕塑的灾难,被一个游走在阴影中的独行者扼杀在了雨夜。
第一章:清道夫的印记
老城区,鬼楼。这栋上世纪遗留的筒子楼在拆迁浪潮中苟延残喘,如同城市皮肤上一块顽固的痂。墙壁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空气里常年弥漫着霉味、灰尘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这里是陆爻的巢穴之一。
顶楼一间没有门牌的房间。屋内陈设简陋到极致:一张行军床,一盏接触不良、光线昏黄的台灯,一张堆满了各种奇怪物品的旧木桌——刻满符文的兽骨、盛着暗绿色液体的玻璃瓶、几块形状不规则、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黑色矿石,还有一沓沓泛黄的、写满潦草笔记的纸张。墙角散落着几个空的特效药剂瓶。
陆爻脱下湿透的风衣,露出精壮却布满新旧伤疤的上身。左臂的伤口在特效药的作用下暂时止住了血,但皮肤下蜿蜒的黑色血管纹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一直蔓延到肩胛骨附近。他熟练地用酒精棉擦拭伤口边缘残留的锈迹,剧烈的刺痛让他眉头紧锁。接着是涂抹一种散发着清凉薄荷味、却带着金属质感的药膏,最后用干净的绷带仔细缠绕。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坐在行军床上。打开桌上那台外壳破损的老式收音机,一阵沙沙的电流噪音后,传出一个字正腔圆的男声:
……紧急插播:虹湾跨海大桥于昨夜发生不明原因气体泄漏事故,导致部分路面及附属设施出现异常锈蚀现象,并有数名路过的市民出现肢体僵化症状。专家初步判定为某种罕见的工业腐蚀性气体混合效应,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并封锁现场,请市民不必恐慌……
陆爻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
气体泄漏呵。
他关掉收音机,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他沉重的呼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血蚀冰冷的刃柄。这把祖传的魔刃,既是武器,也是诅咒。每一次使用,都在加速侵蚀他的身体和意志。父亲模糊的警告声仿佛又在耳边回响:别让‘它’吞噬你,爻儿……
次日清晨,雨势稍歇。陆爻换上另一件不起眼的灰色风衣,戴上兜帽,遮住半张脸和标志性的眼罩,离开了鬼楼。他穿过被雨水浸泡、散发着垃圾腐臭味的狭窄巷道,走向老城区边缘一家名为沉锚的地下酒吧。
酒吧白天也光线昏暗,充斥着劣质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浑浊气味。吧台后,一个瘸腿的干瘦老头正在擦拭酒杯。他叫老金,是陆爻在黑市的主要联系人,消息灵通得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哟,稀客。老金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递过一杯浑浊的、不知名的液体。锈桥的活儿,干净利落。钱,老规矩,转你那个幽灵账户了。他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不过,‘清道夫’的狗鼻子最近可灵得很。听说他们在查昨晚的能量波动,特别是…那把‘红刀’的痕迹。你悠着点,那帮披着人皮的鬣狗,咬上就不松口。
陆爻没碰那杯酒,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挡路者,死。他从内袋掏出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小物件,推到老金面前——正是那枚从锈蚀新娘核心中遗落的、内侧刻着特殊标记的褪色婚戒。
老金拿起戒指,借着吧台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内侧那个仿佛眼睛与齿轮组合的徽记,脸色微微一变:‘清道夫’的制式装备标记…还是内勤特供的级别。啧,这帮混蛋,又在用活人做实验了
查来源。陆爻言简意赅。
渊海生物科技,七号研究所。明面上搞基因编辑的,背地里是‘清道夫’在渊海最大的外围壳子之一。老金把戒指收好,不过那地方,龙潭虎穴,安保级别高得离谱,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被扫描十八遍基因序列。
陆爻点点头,没再多言,转身融入酒吧门外潮湿阴冷的空气里。
入夜,渊海市的繁华才真正开始。市中心,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巨大的全息广告在空中投射着当红偶像的舞姿和最新款悬浮车的影像。街道上车流如织,悬浮列车无声地从空中轨道滑过。空气中弥漫着电子音乐、香水味和快餐油脂的气息——这是一座永不疲倦的欲望之都。
陆爻站在市中心边缘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巨大落地窗前。他手里捧着一杯廉价的速溶咖啡,滚烫的温度透过纸杯传递到掌心,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窗外的LED巨幕上,正循环播放着城市即将举行的盛大光影节庆典预告片。画面里,人潮涌动,笑容灿烂,烟花在虚拟与现实交织的夜空中绚烂绽放,充满了对未来和繁荣的赞颂。
便利店明亮的灯光下,陆爻的身影显得格外格格不入。风衣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他能清晰地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右眼那只未被眼罩覆盖的眼睛,瞳孔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隐隐透出一种非人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异色。这是血蚀侵蚀加剧的标志。
先生,这么晚了,一个人一个穿着制服的巡警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例行公事般地询问,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电击警棍上。
陆爻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塑封的身份证件递了过去。证件上的照片是一个面容模糊、毫无特色的中年男人,名字是张伟。巡警用便携扫描仪扫了一下,绿灯亮起,信息显示一切正常。
没事少在街上晃悠,最近不太平。
巡警把证件还给他,嘟囔了一句,转身走向下一处灯光。
陆爻收回证件,低头看着杯中咖啡深褐色的液体。倒影里,他右眼的异色似乎又深了一分。他仰头将苦涩的咖啡一饮而尽,将纸杯捏扁,精准地投入几步外的分类垃圾桶。然后,他像一滴水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便利店侧后方一条通往商业区后巷的狭窄通道里。
他的目标:渊海生物科技大厦。
第二章:数据坟场与噬忆之虫
渊海生物科技大厦的地下三层,并非普通的停车场或设备层。这里是七号研究所的核心区域——一个巨大的、恒温恒湿的数据中心。冰冷的白色灯光照亮了排列成迷宫般的服务器机柜,绿色的运行指示灯如同繁星般密集闪烁,巨大的散热风扇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空气里弥漫着臭氧和金属冷却液的味道。
陆爻像一道贴地滑行的影子,在机柜的阴影中快速移动。他身上穿着从蜘蛛那里弄来的特制电磁屏蔽服,材料轻薄却异常坚韧,表面流动着细微的、吸收光线的波纹。头盔的目镜上,显示着复杂的能量扫描图谱和建筑结构图。
蜘蛛
,本名未知,是渊海地下世界最顶尖的黑客之一,她的巢穴位于一个废弃的货运码头仓库,里面堆满了各种报废的电子元件和闪烁的屏幕,空气里永远飘着焊锡和机油的混合气味。
爻哥,你可得活着回来。这套‘影子皮肤’花了我三个月才调试好,里面还嵌了我特制的‘逻辑炸弹’芯片,就指望你这次任务的数据给我回血呢!
蜘蛛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在陆爻耳中响起,带着一丝技术宅特有的兴奋和紧张,还有,小心那个‘教授’,数据库里关于他的信息少得可怜,但所有接触过他的线人,最后都…‘格式化’了。
陆爻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前方通道尽头传来的异响吸引。那不是风扇的嗡鸣,而是一种湿滑的、粘稠的蠕动声音,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细小口器在啃噬金属的刮擦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混合着臭氧,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感。
他压低身体,从机柜缝隙中望去。只见前方的通道地面和墙壁上,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散发着微弱荧光蓝的半透明粘液。粘液中,数十条形态诡异的生物正在缓慢地爬行、翻滚。它们的主体像放大了千百倍的蛞蝓(鼻涕虫),但身体并非纯粹的肉质,而是呈现出一种硅晶体与血肉交织的诡异状态。身体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蓝色纹路,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螺旋状利齿、不断开合的圆形口器。它们爬过的地方,服务器机柜的外壳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溶解、剥落,露出里面闪烁着电火花的精密元件。更可怕的是,一些蛞蝓的体表,如同投影仪般,不断闪现着一些破碎的、快速滚动的画面——模糊的人脸、办公室场景、代码片段、甚至是一些私密的记忆闪回!
噬忆蠕虫!由人类对数据丢失的深层焦虑、废弃电子设备的怨念,加上某种外来的、蕴含疯狂信息的克系晶体碎片——闪耀偏方三八面体的辐射,在数据海洋的深处扭曲滋生出的硅基血肉怪物!它们以物理硬件承载的数据和生物大脑中的记忆为食!
一条体型稍大的蠕虫似乎察觉到了陆爻的存在,它昂起那没有五官的头,口器猛地张开,对准陆爻的方向!
滋啦——!一道由无数闪烁的、扭曲的0和1代码构成的幽蓝色光束,如同实质的腐蚀性数据流,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撕裂空气,直射而来!
陆爻瞳孔骤缩,身体如同猎豹般向侧面扑出!轰!他刚才藏身的金属机柜被光束击中,瞬间熔穿一个大洞,边缘的金属如同蜡烛般融化滴落,内部的线路板在蓝光中化为灰烬,同时伴随着大量记忆碎片的光影爆炸般散开又消失!
战斗瞬间爆发!陆爻在狭窄的机柜迷宫中高速穿梭,血蚀刃在手中嗡鸣,渴望饮血。但物理攻击对这些硅基血肉混合体效果甚微!刀刃划过蠕虫的身体,虽然能切开粘稠的血肉组织,溅射出散发着腥甜气味的蓝色荧光血液,但那些坚硬的硅晶结构却能极大程度地偏斜、阻挡攻击,甚至能快速自我修复!而蠕虫喷射的数据流光束和从口器中喷出的、带有强腐蚀性和精神污染效果的粘液弹,更是致命的威胁。
一只蠕虫从天花板掉落,试图用粘稠的身体包裹陆爻。他险之又险地翻滚避开,粘液擦过屏蔽服,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头盔目镜上,蜘蛛植入的逻辑炸弹程序正在疯狂分析蠕虫的能量波动和结构弱点。
找到了!爻哥!看它们的背部,那些发光最亮的晶簇节点!那是它们吸收和转化‘偏方三八面体’辐射的核心!也是弱点!但需要极强的、瞬间的能量冲击!
蜘蛛的声音带着兴奋。
陆爻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瞬间锁定了头顶上方一条粗大的、流淌着冷却液的金属管道!他猛地掷出血蚀刃!暗红的刀光精准地斩断了管道的一个关键连接阀!
嗤——!!!
高压、冰冷的淡绿色冷却液如同瀑布般狂喷而出!正好浇在下方几只聚集的蠕虫身上!硅晶结构在极寒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噼啪
碎裂声!蠕虫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迟缓,体表的荧光蓝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就是现在!陆爻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只最大的母虫!他并没有直接攻击母虫,而是将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血蚀刃,狠狠插进了母虫身旁一个巨大的、连接着无数线缆的主服务器集群!
吞噬吧!然后…过载!
血蚀刃的蚀解特性被陆爻主动引导!它如同贪婪的饕餮,疯狂抽取着服务器集群中狂暴的电流能量!刃身上的血管纹路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与此同时,陆爻也承受着巨大的负荷,左臂的黑色血管如同活物般暴凸起来,剧痛几乎让他晕厥!
轰隆隆隆——!!!
被血蚀刃强行引导的过载电流,以陆爻为媒介,如同一条狂暴的雷龙,顺着血蚀刃狠狠灌入那只因冷却液而变得脆弱的母虫体内!母虫庞大的硅晶血肉之躯瞬间被刺目的蓝白色电光吞没!它发出一种高频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凄厉尖啸,身体剧烈膨胀,表面的硅晶结构寸寸龟裂,蓝色的血肉组织在高压电流下焦化、碳化、崩解!
母虫的死亡引发了连锁反应!周围的子体蠕虫如同失去了信号源,纷纷剧烈抽搐、瘫软,体表的荧光迅速熄灭,化为一滩滩冒着青烟的、散发恶臭的粘稠残渣。
整个数据中心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臭氧味和那种奇异的腥甜气息。服务器机柜冒着黑烟,电弧在残骸间跳跃。
陆爻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从焦黑的服务器集群中拔出黯淡了许多的血蚀刃。刚才那一下过载引导,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侵蚀的痛苦更是深入骨髓。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一段极其模糊、却异常清晰的记忆碎片,如同幽灵般强行闯入他的脑海:
*一个高大却模糊的男人背影,蹲在地上,将幼小的自己抱在怀里。男人的手掌宽厚而温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一个低沉、疲惫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活下去…爻儿…无论如何…活下去…
*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陆爻猛地甩了甩头,将这突如其来的幻象驱散,但心脏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个背影…是父亲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母虫彻底碳化的残骸旁。在焦黑的碎片中,一块拇指大小、呈现出完美多面体结构、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在旋转闪烁的
深紫色晶体碎片
,静静地躺在那里。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陆爻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疯狂的冰冷信息流——
闪耀偏方三八面体碎片
!
他刚想伸手去取,蜘蛛急切的声音响起:
爻哥!快撤!清道夫的能量反应正在高速接近!至少三支战术小队!还有…一个非常强的个体信号!很可能是‘教授’的直属!
陆爻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冲向预定的撤离通道。那块诡异的晶体碎片,只能暂时放弃。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队穿着黑色哑光战术服、装备精良、行动无声的士兵迅速控制了现场。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走到母虫残骸旁,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镊子夹起了那块深紫色晶体碎片,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目标‘容器’已接触‘钥匙碎片’,侵蚀度加深,符合预期。‘盛宴’的食材,又多了一份。
他对着通讯器低语,声音平静无波。
渊海市的老城区深处,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粘稠。一片被高楼遗忘的角落,矗立着一座早已香火断绝的城隍庙。朱漆剥落,瓦当残缺,石阶缝隙里杂草丛生,只有几只乌鸦栖息在歪斜的檐角,发出嘶哑的啼鸣。这里是清道夫组织一个早已废弃的秘密联络点,代号旧巢。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朽木和淡淡的、早已消散的香火余烬的味道。陆爻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厚重木门,踏入昏暗的正殿。蛛网如同灰色的帷幔,垂挂在残破的神像和斑驳的梁柱之间。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几盏早已干涸的青铜油灯歪倒着。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寻找父亲可能遗留的线索。根据蜘蛛从七号研究所外围数据库里挖出的残缺信息,他的父亲陆擎苍,代号孤狼,曾是清道夫的王牌猎手之一,也是血蚀刃的上一任主人,在十多年前的一次绝密任务中叛逃失踪。而旧巢,是他最后有明确记录的活动地点之一。
陆爻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如同在废墟中搜寻弹片的工兵。他撬开松动的地砖,检查神像底座后的暗格,拂去供桌角落的积尘。终于,在供桌下一个不起眼的、被虫蛀蚀的抽屉夹层里,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物。
那是一张褪色严重的宝丽来照片。
照片上,背景模糊不清,似乎是在一个阳光尚好的午后。一个面容温婉清秀的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男孩,笑得眉眼弯弯。男孩有着乌黑的头发和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镜头。女子的笑容温暖而真实,带着一种能穿透时光的宁静力量——那是陆爻记忆深处早已模糊的母亲形象,
苏婉
。
而在照片的边缘,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身影只留下了一半模糊的侧影。他穿着旧式的猎魔人装束,一只手似乎正搭在腰间的武器上,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无形的锐利。只能看到线条刚毅的下颌和紧抿的嘴角。那是他的父亲,
陆擎苍
。照片的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刚劲有力的小字:
守护微光,勿坠永夜。——苍
陆爻捏着照片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冰冷的指尖触碰着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容和父亲模糊的侧影,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尖锐的痛楚,如同冰冷的钢针,猛地刺入他早已麻木的心脏深处。那些被刻意尘封、被血蚀侵蚀磨灭的幼年碎片,此刻带着尖锐的边缘,试图冲破牢笼。
谁!
陆爻猛地转身,血蚀刃瞬间滑入掌心,幽冷的红芒在昏暗的庙宇中一闪而逝。他那异色的右眼瞳孔收缩,锁定了门口逆光处一个纤细的身影。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在那里。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宽大的、印着模糊乐队图案的连帽卫衣,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略显苍白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腕上,缠绕着几道仿佛天然生长、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
复杂符文
。那些符文如同活物,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明灭。
少女似乎被陆爻瞬间爆发的杀气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但很快又站定。她抬起头,兜帽滑落少许,露出一双清澈却带着异样坚韧的眸子,直视着陆爻那只闪烁着非人光芒的右眼。
我叫小七。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并无畏惧。我能…感觉到‘那边’的东西。还有你身上的…‘味道’。
她指了指陆爻手中的血蚀刃,又指了指他左臂被风衣遮掩、但气息无法完全掩盖的侵蚀伤口。你刚才对付的那些‘铁锈’和‘数据虫’,很危险。我…也许能帮上忙。
陆爻的眼神冰冷如刀,没有丝毫波动。他缓缓收起血蚀刃,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并未消散。离开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你会拖累我,或者…死。
我不怕死!
小七上前一步,手腕上的符文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些,我能感知‘蚀界’的流向,能提前发现一些陷阱!就像…就像刚才在数据中心外面,我就感觉到那个穿白衣服的‘学者’很危险!他身上有股…很冷的‘饥饿’感!
陆爻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穿白衣服的学者是指教授她竟然能感知到教授的气息这女孩身上的符文…绝不简单。
但他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冷冷地重复:离开。
说完,他不再看小七一眼,小心地将那张褪色的照片收入风衣最内侧的口袋,仿佛那是仅存的、易碎的珍宝,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破败的城隍庙。
小七站在原地,看着陆爻孤绝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老城区的阴影巷道里。她咬了咬下唇,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和不甘。手腕上的符文幽幽闪烁,仿佛在回应她的心绪。她并没有听从警告离开,而是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身影很快也融入了错综复杂的巷弄阴影之中。
第三章:腐朽舞台上的血肉提线
渊海市西区,矗立着一座与周围摩登建筑格格不入的庞然大物——
金雀花歌剧院
。这座建于上个世纪初的巴洛克风格建筑,曾有过辉煌的岁月,如今却已彻底没落。外墙的石雕天使蒙着厚厚的煤灰,彩绘玻璃窗大多破损,用木板潦草地钉着。巨大的霓虹招牌早已熄灭,只剩下锈蚀的框架,像一副巨大的骸骨。
近日,一场复刻古典人偶剧的怀旧演出在这里举行,却引发了骇人听闻的事件:多名观看演出的儿童在回家后行为变得异常僵硬、呆滞,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医院检查发现他们体内神经系统中缠绕着一种无法解释的、坚韧异常的
透明丝线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各种猜测和耸人听闻的谣言——邪灵附体、新型脑控病毒、政府秘密实验失控。一些极端教派趁机走上街头,宣扬末日论和所谓的净化仪式。
陆爻站在剧院对面一栋废弃写字楼的顶层,透过破碎的窗户,冷漠地观察着下方混乱的景象。警车和救护车的灯光闪烁不停,将剧院门前映照得一片混乱。焦虑愤怒的家长、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举着标语呼喊口号的狂热信徒、维持秩序却满脸疲惫的警察……构成了一幅扭曲的都市浮世绘。
看啊,多么鲜活的恐惧和愚昧。一个低沉、带着奇异韵律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突兀地响起,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荡着意识。
这就是最完美的颜料,最动听的乐章。他们尖叫,他们猜疑,他们互相撕咬…多么…美妙啊。
陆爻眼神一凛,握紧了风衣下的血蚀刃。这精神感应…来自剧院深处!目标已经察觉到他了。
他没有理会下方的人群骚动,如同幽灵般从废弃写字楼的后巷滑下,绕开正面,从一个早已废弃、被铁栅栏封锁的剧院后门潜入。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灰尘、霉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甜腥味。
剧院内部比外面更加破败。巨大的观众席蒙着厚厚的灰尘,猩红色的天鹅绒座椅大多破损,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穹顶的壁画描绘着天使与恶魔的战争,如今色彩剥落,天使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狰狞可怖。舞台的帷幕半垂着,上面布满了破洞,像一个垂死巨人的裹尸布。
咔嚓…咔嚓…
一种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死寂中回荡。陆爻循声望去,瞳孔骤缩。
舞台上,并非空无一人。数十个人站在那里,姿势僵硬而诡异。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有来看剧的儿童,穿着可爱的背带裤或小裙子;有剧院的清洁工,穿着沾满污渍的工作服;甚至还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像是安保人员的壮汉。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眼神空洞,面无表情,肢体动作如同生锈的机械,关节处缠绕着无数近乎透明的、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反光的
丝线
!
这些丝线从他们的头顶、脊椎、四肢关节延伸出来,如同提线木偶的操纵线,最终汇聚到舞台上方高高悬吊着的一个巨大、扭曲的阴影之中!
那阴影的主体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废弃舞台机械、齿轮、发条、生锈金属管道以及…
活生生的、搏动着的粉红色神经束
和
半透明的筋膜
组成的怪异集合体!它像一颗巨大的、畸形的心脏,又像一个悬空的神经中枢。无数细密的透明丝线正是从那些搏动的神经束和筋膜中延伸出来,连接着下方的人偶。在集合体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被神经束和金属管道包裹的
人形
——他穿着沾满油彩的破烂燕尾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同死人,双眼却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的幽光!
傀儡师——亚伦·斯特拉迪瓦里
。一个被艺术界放逐的天才人偶师,一个将自身肉体与神经系统强行嫁接到蚀界操控欲集合体上的疯子艺术家!他不再满足于操控死物,他要将活生生的灵魂和肉体,改造成他心中永恒的完美艺术!
啊…一位不请自来的观众!
亚伦的精神波动再次传来,带着扭曲的愉悦。
多么锐利的气息…多么…美味的挣扎感!你也是绝佳的素材!让我看看,是把你做成悲情的英雄人偶,还是…冷酷的处刑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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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舞台上所有被丝线操控的人偶猛地转过头,数十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锁定了阴影中的陆爻!他们的动作瞬间从僵硬变得迅捷无比,如同被上紧了发条,带着非人的力量和诡异的协调性,如同潮水般从舞台上、观众席上向他扑来!其中,赫然包括那些眼神呆滞、动作却异常迅猛的孩童!
该死!
陆爻暗骂一声。血蚀刃嗡鸣出鞘,暗红的刀光瞬间撕裂空气!噗嗤!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保安人偶被拦腰斩断!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断裂的透明丝线如同活蛇般疯狂扭动,断口处喷涌出大量粘稠的、散发着甜腥味的
淡黄色组织液
!那保安的上半身落在地上,还在用双手徒劳地向前爬行!
物理攻击有效,但必须斩断连接他们的核心丝线!否则这些人,尤其是那些孩子,很可能神经永久受损甚至死亡!
战斗瞬间陷入极度凶险的境地。陆爻在布满灰尘的座椅间高速移动、闪避。人偶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却悍不畏死,力量奇大,一个孩童人偶挥出的拳头竟能将沉重的木椅砸得粉碎!他必须精准地判断每一根连接人偶关键关节的丝线,在高速移动和格挡中,用血蚀刃那细微却致命的锋刃将其切断!
唰!
刀光掠过,一个清洁工人偶扑向他的手臂齐腕而断,丝线崩断,人偶僵在原地。
噗!
刀尖轻点,一个西装人偶膝盖后的丝线被挑断,它轰然跪倒。陆爻的动作快如鬼魅,刀光如同编织死亡的红色丝线,在昏暗的剧场中闪烁不定。每一次切割,都伴随着丝线崩断的细微脆响和人偶僵直的倒地声。
但那些孩童人偶最为棘手!他们的体型小,动作更加灵活诡异,陆爻必须将力道和精准度控制到极致,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他们脆弱的身体。一个小女孩人偶尖叫着(那声音空洞得令人心寒)扑向陆爻的后背,指尖闪烁着金属的寒光!陆爻猛地矮身,血蚀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撩起,精准无比地切断了连接她后颈和脊椎的几根关键丝线!小女孩身体一软,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瘫倒在地,空洞的眼睛望着穹顶。
精彩!太精彩了!
亚伦的精神尖啸充满了病态的兴奋,舞台上方那巨大的神经机械集合体剧烈搏动起来。
你的动作…充满了原始的暴力美学!但艺术…需要升华!让我为你…奏响终章!
轰隆!舞台中央的地板猛地塌陷下去!几条粗如手臂、由搏动的粉红色神经束和包裹着半透明筋膜的金属缆线构成的巨大
神经触须
,如同来自深渊的巨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烈的腥风,从陷坑中狂暴地伸出!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陆爻!
这些触须的速度和力量远超那些人偶!它们横扫而过,沉重的观众座椅如同纸片般被拍飞、粉碎!触须末端裂开,露出布满环形利齿、不断滴落腐蚀性粘液的口器!陆爻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血蚀刃每一次与触须碰撞都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刃身的蚀解之力能破坏触须表层的筋膜和神经束,溅射出大量恶心的粘液和破碎的组织,但触须核心的金属缆线极其坚韧,而且数量太多,再生速度也快得惊人!
一根触须抓住了陆爻闪避的间隙,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在他的背上!噗!风衣撕裂,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抽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根支撑柱上!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喉头一甜,血腥味弥漫开来。他能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伤口正在被某种东西侵蚀!
成为我永恒的杰作吧!
亚伦狂笑着,更多的神经触须从陷坑中涌出,如同天罗地网般罩向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陆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矫健的雨燕,从剧院二楼的破窗处飞身跃下!是小七!她手腕上的符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仿佛在燃烧!她口中念诵着古老拗口的音节,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嗡——!
一层半透明的、布满流动符文的
幽蓝屏障
瞬间出现在陆爻身前!数根狂暴抽来的神经触须狠狠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屏障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小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冲击!但这短暂的阻挡,为陆爻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麻痹感稍退!陆爻眼中凶光爆射!他看到了!在亚伦那巨大神经机械集合体的核心部位,被层层神经束和金属管道包裹保护的地方,有一个剧烈搏动的、散发着浓郁蚀界气息的
粉红色神经节
!那就是他的核心!也是所有丝线和神经触须的能量源头!
机会只有一次!
陆爻猛地将血蚀刃倒转,刀尖对准自己的左臂,狠狠刺了下去!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伴随着鲜血的狂涌,血蚀刃上的血管纹路瞬间亮到刺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贪婪的蚀解之力在刃身沸腾!
他无视了再次袭来的触须和屏障外小七焦急的呼喊,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连同血蚀刃那被鲜血彻底激发的毁灭欲望,凝聚在这一掷之上!
蚀解万物——!
暗红色的流光,如同来自地狱的投枪,撕裂昏暗的空气,带着陆爻的决绝和血蚀的咆哮,精准无比地穿透了层层阻碍,狠狠钉入了那颗疯狂搏动的粉红色神经节核心!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不…我的…艺术…永…
亚伦的精神尖啸戛然而止,化为一声充满不甘和恐惧的、非人的嘶鸣。
轰——!!!
舞台上方那巨大的神经机械集合体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膨胀、扭曲!包裹着亚伦人形的神经束和金属管道寸寸断裂、崩解!无数透明的丝线瞬间失去光泽,如同枯萎的藤蔓般纷纷断裂、消散!那些被操控的人偶,无论大人还是孩童,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瞬间瘫软在地,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
粉红色的神经组织在血蚀刃的蚀解红芒中疯狂燃烧、汽化,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亚伦那残破的身躯在爆炸的核心处被彻底撕裂、湮灭,只留下最后一点扭曲的、带着无尽疯狂的艺术执念,消散在充满尘埃和血腥味的空气中。
巨大的集合体残骸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在舞台上,激起漫天尘埃。
陆爻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背部和左臂的伤口,剧痛钻心。血蚀刃插在舞台废墟的焦黑残骸上,红光黯淡,仿佛也耗尽了力量。他抬起头,异色的右眼穿过弥漫的尘埃,看向二楼破窗处。
小七靠在残破的窗框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丝,手腕上的符文光芒黯淡了许多,但那双清澈的眼睛,正带着一丝担忧和如释重负,静静地看着他。
剧院外,警笛声和人群的喧嚣似乎变得更加遥远了。
第四章:循环骨隧与星之彩的巡礼
几天后,渊海市的早高峰地铁系统陷入瘫痪。多条线路的末班车在进入黑石隧道区间后神秘失联,车载信号彻底消失。官方紧急通告是大规模设备故障及信号干扰,但恐慌的流言早已在地下蔓延——隧道吃人、幽灵列车、地狱入口。
通勤受阻带来的巨大焦虑、愤怒和恐惧情绪,如同无形的潮水,在城市的地下脉管中涌动,被蚀界贪婪地吮吸着。陆爻知道,这不是故障,而是蚀界夹缝再次扩张了。目标:贯穿城市东西的深渊线地铁隧道,尤其是被称为黑石咽喉的最深处。
他选择在午夜时分,从一处早已废弃的维修井口潜入。隧道内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芒,照在冰冷潮湿的混凝土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机油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陈年墓穴般的
土腥与臭氧混合的怪味
。
沿着轨道走了大约十分钟,异变陡生。前方的隧道景象开始扭曲、拉伸。原本笔直的轨道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两侧的墙壁不再是混凝土,而是变成了由无数森森白骨紧密堆砌而成的
骸骨之壁
!人类的颅骨、肋骨、指骨、股骨…以各种扭曲的角度挤压、镶嵌在一起,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铁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铺满碎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碎裂声的
骨径
。空气变得更加阴冷粘稠,光线昏暗,只有那些骸骨本身散发出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惨绿幽光。
陆爻踏入这片
骨隧
的瞬间,就感觉到一种强大的空间规则束缚力。他尝试后退,却发现身后的隧道入口消失了,变成了同样望不到尽头的骸骨墙壁。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由骸骨构成的莫比乌斯环中——
无尽循环
。
迷失者…加入…巡礼…
一个空洞、非男非女、仿佛由无数细碎回声叠加而成的低语,直接在陆爻的脑海中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充斥在整个骨隧空间之中。随着声音,骨隧的墙壁和地面开始蠕动!那些骸骨如同活了过来,相互摩擦、挤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一些骸骨组合成畸形的、类似人形或兽形的轮廓,摇摇晃晃地从骨壁上走下来,拖着由碎骨和阴影构成的身躯,沉默地向着前方(实际是循环的某个方向)蹒跚而行。它们是
骨隧巡礼者
的奴仆,由迷失于此的亡者残骸和绝望意念构成。
陆爻尝试攻击一个靠近的骸骨人形。血蚀刃轻易地将其劈散,但散落的碎骨很快又被无形的力量吸回骨壁,瞬间又有一个新的骸骨奴仆凝聚成形!无穷无尽!
更麻烦的是,骨隧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他试图强行突破,血蚀刃斩向骨壁,试图撕裂空间。暗红的蚀解之力确实在骸骨墙壁上溶出一个大洞,但洞口后面并非现实隧道,而是翻滚涌动的、变幻着迷离色彩的
星之彩残余
!这种来自宇宙深空的诡异能量,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和空间扭曲特性!陆爻只瞥了一眼,就感到头晕目眩,意识仿佛要被那些变幻的色彩吸走!他立刻收刀后退,洞口在星之彩的涌动下迅速被新的骸骨填补。
真正的统治者,是那个无形的
巡礼者
本身!它是无数迷失通勤者的怨念(对迟到、拥挤、无休止循环的绝望)、废弃车票与时刻表的残响、以及渗入此地的克系星之彩残余混合而成的抽象存在。它没有实体,它的意志就是这片骨隧空间的规则!它强迫所有迷失者进行永恒的、无意义的巡游,直到他们的生命和精神彻底枯竭,化为骨隧的一部分!
陆爻被困住了。血蚀刃的物理攻击对骸骨奴仆无效,强行撕裂空间会引来更危险的星之彩污染。他尝试跟随那些骸骨奴仆巡游,但走了一圈又一圈,景象没有丝毫变化,只有无尽的骸骨和空洞的脚步声。空间循环带来的精神压迫感如同沉重的枷锁,一点点侵蚀着他的意志。左臂的侵蚀黑血管在阴冷的环境下隐隐作痛,仿佛在呼应这片死寂之地的呼唤。
就在他思考对策时,前方骸骨堆里一个反光的小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踢开覆盖的碎骨,发现那是一个屏幕碎裂的智能手机残骸。旁边,还半掩着一张塑封的工牌,照片上是一个面容疲惫、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男人,名字是李建国,职位是盛宏集团销售代表。
又一个被卷入的普通人。陆爻捡起工牌,冰冷的触感传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握着工牌的手猛地一颤!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
血脉波动
,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从骨隧的极深处传来!这波动…与他在锈桥新娘事件后、在数据中心过载时感受到的碎片记忆中的气息…如此相似!是父亲陆擎苍残留的气息!他还在这里或者…他曾被困于此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父亲可能也陷入过类似的绝境!他是怎么脱困的依靠血蚀刃但父亲最终被反噬了…
陆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观察着骸骨墙壁的构成和那些骸骨奴仆的行动模式,感知着空间中星之彩能量流动的微弱轨迹。巡礼者的规则是永恒巡游,但它需要汲取迷失者的生命和精神能量维持这个空间。那么,如果…给它制造一个无法汲取、甚至反过来污染它的能量源呢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脑中形成。他需要利用血蚀刃的吞噬特性,主动吸收一点骨隧中弥漫的、相对稀薄的星之彩残余!虽然极其危险,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扰乱巡礼者规则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将血蚀刃平举。这一次,他不再激发蚀解之力,而是全力催动它的
吞噬
特性!刃身的血管纹路亮起,散发出一种贪婪的吸力!顿时,周围空间中那些稀薄的、变幻不定的迷离色彩,如同受到吸引的飞蛾,丝丝缕缕地向血蚀刃汇聚而来!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疯狂信息的能量瞬间涌入刃身!陆爻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塞进了无数尖叫的碎片,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左臂的黑血管如同注入了墨汁般瞬间变得漆黑发亮,剧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
但他咬牙坚持!他引导着这股被血蚀刃强行束缚、却极度不稳定的星之彩能量,没有吸收,而是将其凝聚在刃尖!然后,他猛地将血蚀刃狠狠刺入脚下铺满碎骨的轨道地面!
吞噬…然后…释放!
轰——!!!
被血蚀刃短暂束缚又强行注入骨隧空间核心地带的星之彩能量,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瞬间引发了恐怖的连锁反应!以刺入点为中心,狂暴的、变幻莫测的彩色能量流如同失控的颜料桶般猛地炸开、扩散!骸骨墙壁在这混乱的能量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片大片的骸骨崩解、汽化!那些骸骨奴仆如同被投入搅拌机般瞬间粉碎!整个骨隧空间剧烈地震动、扭曲起来!循环的规则被这外来的、更高层次的混乱能量粗暴地撕裂!
不…秩序…巡礼…混乱!!!
巡礼者那空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惶和愤怒的波动!
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出现无数裂痕!陆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冲向能量爆发最猛烈、空间扭曲最严重的一个节点!他能感觉到那个节点的空间壁垒最为薄弱!
就在他即将撞上那扭曲的光影时,一个纤细的身影突然从侧面冲出!是小七!她脸色苍白,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眼神异常坚定。她双手结印,手腕上仅存的符文爆发出最后的光芒,猛地按在陆爻前方的空间节点上!
开!
幽蓝的符文之力如同最后的钥匙,与陆爻爆发出的所有力量、血蚀刃残留的蚀解红芒以及狂暴的星之彩能量狠狠撞在一起!
咔嚓——!
一声仿佛玻璃碎裂的巨响!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
空间裂隙
被强行撕开!裂隙对面,是现实隧道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和应急灯的惨绿光芒!
陆爻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力竭的小七,猛地将她推入裂隙!他自己也紧随其后,纵身跃入!
在他们身后,骨隧空间在星之彩的肆虐和规则崩塌下发出最后的哀鸣,彻底崩溃、湮灭,只留下无数碎裂的骸骨和混乱的能量乱流,最终被蚀界的黑暗重新吞噬。
陆爻和小七重重摔在现实隧道的冰冷地面上。他回头望去,身后只有深邃、安静的隧道,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手中那张李建国的工牌冰冷的触感,左臂那几乎蔓延到肩膀、漆黑如墨的侵蚀血管,以及身边小七虚弱却真实的喘息,都在提醒他刚才的凶险并非虚幻。
他拉起几乎脱力的小七,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快走。
隧道深处,隐约传来地铁轨道检修车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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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们继续深入《渊海猎魔:血蚀之刃》的核心漩涡,聚焦于陆爻身世之谜的撕裂点——镜中公寓。
第五章:镜影回廊与父殇之噬
渊海市北区,暮光公寓。这是一栋被时代遗忘的筒子楼,如同城市光鲜表皮下一块顽固的老年斑。墙体灰败,爬满湿漉漉的苔藓,楼道里常年弥漫着廉价消毒水、陈年油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因为闹鬼的传闻——住户频繁在镜中看到另一个自己,随后现实中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虚弱直至消失——这里的租金低廉得可怜,成了城市边缘人、失意者、流浪艺术家最后的蜗居之所。
陆爻以自由撰稿人张伟的身份租下了顶楼最角落的一间。房间狭小、潮湿,墙壁上布满可疑的污渍和水痕,唯一的窗户对着隔壁楼斑驳的墙壁,光线昏暗。房间里最显眼的,是一面镶嵌在老旧梳妆台上的、边缘布满铜绿和裂纹的巨大椭圆形镜子。镜面有些模糊,映照出的影像总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
邻居们是这座都市阴影下的浮萍:隔壁是对终日争吵、被生活压垮的中年夫妇;楼下住着个靠捡垃圾为生、总是喃喃自语的孤寡老人;对门是个浓妆艳抹、眼神空洞的年轻女人,深夜常带回不同的男人。他们的生活充满了绝望的喧嚣和死寂的麻木,如同暮光公寓本身散发出的气息。
陆爻的目标,是父亲陆擎苍最后失踪前可能藏匿的线索。根据从傀儡师亚伦工作室找到的残缺笔记和骨隧中感应到的血脉波动,指向了这里。他需要融入这片阴影,等待镜中双生怪谈的再次触发。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入住的第三天深夜,陆爻被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玻璃被指甲刮擦的
滋啦
声惊醒。声音来自那面巨大的镜子。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镜前。镜中的影像起初并无异常,依旧是这个简陋房间和他自己的倒影。但渐渐地,镜面仿佛蒙上了一层流动的水雾,影像开始扭曲、波动。镜中的陆爻动作出现了微妙的延迟,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不属于他自己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某种决绝的弧度。
来了!
陆爻屏住呼吸,血蚀刃滑入掌心。他尝试移动,镜中的他也移动,但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他伸出左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如同触碰寒冰。
就在指尖接触镜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开一圈圈涟漪!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陆爻只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挤压,瞬间穿透了那层冰冷的镜面!
冰冷、粘稠、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空气涌入鼻腔。陆爻稳住身形,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由
镜子
构成的世界!
上下左右,前后八方,全都是光洁、冰冷、不断反射着影像的镜面!构成了一个无限延伸、无限复制的
镜影迷宫
!无数个陆爻出现在每一个镜面上,动作表情各异,有的冷漠,有的愤怒,有的痛苦,有的甚至带着诡异的狞笑!它们同时盯着处于中心的真实陆爻,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得他皮肤生疼。光线在这些镜面间无数次反射、折射,形成一片令人头晕目眩、无法分辨方向的迷离光海。
你…终于…来了…
一个低沉、沙哑、充满了无尽疲惫和某种熟悉感的声音,在迷宫中回荡。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直接作用于陆爻的意识,带着强烈的血脉共鸣!
陆爻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声音…是父亲!
他循着声音和血脉感应的方向,在迷离的光影和无数个自己的倒影注视下,跌跌撞撞地向前。镜面中的倒影们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表情变得更加诡异,甚至开始互相攻击、吞噬,仿佛在演绎着他内心的黑暗面。
终于,在迷宫的中心,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里悬浮着一团模糊的、由无数碎裂镜片和流动暗影勉强凝聚成的
人形轮廓
。轮廓依稀能看出高大挺拔的骨架,穿着残破的旧式猎魔人装束,但身体的大部分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不断崩解又重组的虚影状态。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从肩膀开始,已经完全异化!不再是血肉,而是由
暗红色的、仿佛凝固岩浆般的结晶
和
扭曲蠕动的黑色阴影触须
构成,一直蔓延到手持的武器上——那赫然是另一把形态与血蚀刃极其相似,却更加狰狞、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
暗影魔刃
!
陆擎苍的残影!或者说,是他被血蚀刃反噬后,强行撕裂、残留在此地的镜像人格实体!
爻…儿…
残影抬起头,碎裂镜片组成的面孔上,一双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陆爻,那眼神中充满了痛苦、挣扎、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
饥饿
!…离开…这里…快走!‘它’…在看着我…也在看着你!
父亲!
陆爻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手中的血蚀刃微微嗡鸣,仿佛在呼应着对面那把暗影魔刃的气息。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净化计划’是什么教授是谁我…到底是什么!
容器…钥匙…锁…
陆擎苍的残影痛苦地低吼着,虚影般的身躯剧烈波动,…都是谎言!陷阱!为了…唤醒…‘穹顶的饥饿’!…快走!趁我…还能控制…‘它’!
话音刚落,陆擎苍残影眼中的挣扎瞬间被暴戾的暗红光芒取代!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那异化的暗影魔刃猛地扬起!一道由纯粹阴影和毁灭性能量构成的巨大暗红刀芒,撕裂了迷离的镜光,带着吞噬一切的狂暴气息,向陆爻当头斩下!
战斗瞬间爆发!这是血蚀传承者之间的对决!父子相残!
陆爻的血蚀刃迎上!暗红与暗红碰撞!
轰——!!!
恐怖的冲击波在镜影迷宫中炸开!无数镜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倒影们发出无声的尖叫!陆爻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面镜墙上,喉头一甜,鲜血涌上嘴角!他能感觉到,父亲残影的力量极其狂暴,而且对血蚀刃的攻击方式了如指掌!每一招都直指他防御的薄弱点!
没用的!爻儿!
陆擎苍的残影发出扭曲的狂笑,声音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只剩下魔刃的咆哮。…你的技巧…你的力量…都来自我!来自这把…吞噬灵魂的诅咒之刃!加入我吧…成为‘它’的一部分…永恒…不再痛苦!
暗影魔刃化作一片死亡的暗红风暴!无数道刀芒从四面八方斩向陆爻!陆爻将身法施展到极致,血蚀刃舞成一团守护的红光,在狭窄的镜面空间中艰难地格挡、闪避!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密集如雨!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发麻,侵蚀的黑血管如同烧红的铁丝般灼痛!他右眼的异色瞳疯狂闪烁,勉强捕捉着父亲那鬼魅般的攻击轨迹。
嗤啦!一道刁钻的暗影刀芒突破了防御,在陆爻的右肩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飙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
就是这一滞!陆擎苍的残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暗影魔刃带着终结一切的死亡气息,直刺陆爻的心脏!那双燃烧的暗红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
生死一线!陆爻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和体内某种被压抑的凶性彻底爆发!他不再格挡,而是做出了一个让陆擎苍残影都微微错愕的动作——他猛地抬起左手,五指成爪,带着血蚀刃激发出的蚀解红芒,狠狠抓向刺来的暗影魔刃!同时,他右手的血蚀刃,放弃所有防御,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刺向残影胸口那团由碎裂镜片构成的、勉强维持着人形的核心!
噗嗤!噗嗤!
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陆爻的左手死死抓住了暗影魔刃的刃身!蚀解红芒与暗影能量疯狂对冲、湮灭!他的左手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甚至能听到指骨碎裂的声音!蚀解之力在侵蚀对方魔刃的同时,也在疯狂反噬他自己的血肉!
而他的血蚀刃,则精准地刺入了陆擎苍残影的核心!暗红的蚀解之力瞬间爆发!
呃啊——!!!
陆擎苍的残影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构成他身体的碎裂镜片剧烈颤抖、崩飞!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眼睛里,暴戾和毁灭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所取代!他的身体开始不可逆转地崩解、消散!
就在这消散的瞬间,无数记忆的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血蚀刃的链接,疯狂地、强制性地涌入陆爻的脑海!
冰冷的实验室:
刺眼的无影灯,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幼小的自己被固定在冰冷的金属台上,戴着口罩、眼神狂热而冰冷的教授俯视着他,手中拿着闪烁着寒光的器械。旁边,父亲陆擎苍被几个穿着清道夫制服的人死死按住,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咆哮: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
教授冷漠的声音:容器需要纯净…移除情感干扰源…脑垂体切除是必要程序…
剧烈的、撕裂灵魂的剧痛袭来!母亲的献祭:
火光冲天的仪式现场。一个巨大的、由扭曲符文构成的祭坛中央,母亲苏婉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充满了决绝的爱意。她看着远处被父亲死死护在怀里的幼小陆爻,嘴唇无声地开合:
活下去…我的孩子…
教授站在祭坛顶端,高举双手,吟诵着亵渎的祷文。一道暗红色的能量光柱从天而降,瞬间吞没了母亲的身影!父亲陆擎苍发出野兽般的悲鸣,抱着昏迷的陆爻冲入黑暗…父亲的挣扎:
阴暗的藏身处。父亲陆擎苍抱着昏迷的陆爻,血蚀刃插在地上,剧烈嗡鸣。他身上的侵蚀黑斑已经蔓延到脖颈,眼神时而清醒,时而充满暴戾。他看着怀中孩子苍白的小脸,痛苦地低语:…对不起…爻儿…爸爸…快控制不住‘它’了…这把刀…在吞噬我…也在觊觎你…你是‘钥匙’…也是最后的‘锁’…不能…让教授得逞…
他最终做出决定,将陆爻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旧友(可能就是老金),自己则带着血蚀刃,毅然踏入深渊,去完成最后的任务,也走向必然的毁灭…教授的野心:
碎片中闪过教授在金碧辉煌的会议室里,对着清道夫的高层和神秘的资助者展示蓝图:…‘穹界之脑’并非外神,它是人类集体无意识深渊中滋生的‘伪神’!是恐惧、贪婪、愚昧的终极聚合体!唤醒它,掌控它!我们将成为新纪元的‘神’!渊海市…将是献给它最完美的祭坛!而‘容器’…就是打开囚笼的‘钥匙’!
呃啊啊啊——!!!
陆爻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嘶吼!血蚀刃脱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左臂上那原本只是蔓延到肩膀的侵蚀黑血管,此刻如同被注入了墨汁的树根,瞬间爬满了他的左半边脖颈,甚至向着脸颊蔓延!右眼的异色瞳光芒大盛,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球,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翻涌!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爆炸,母亲消失时的眼神,父亲被侵蚀的痛苦,自己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冰冷和恐惧,教授那张伪善而狂热的脸…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吞噬父亲的记忆,如同饮下最剧烈的毒酒!他得到了真相的碎片,付出的代价是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和侵蚀的疯狂加速!
镜影迷宫随着陆擎苍残影的彻底消散而开始崩塌。无数镜面碎裂、剥落,露出后面冰冷的现实墙壁。陆爻跪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中,浑身浴血(有自己的,也有父亲残影崩解时溅射的暗影能量),左半身爬满狰狞的黑血管,右眼燃烧着非人的金红色光芒,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块镜面碎片落地的声音消失,陆爻才勉强抬起头。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破败的暮光公寓房间。窗外,是渊海市后半夜死寂的黑暗和远处零星的霓虹。
他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出公寓。没有理会楼道里邻居惊恐或麻木的目光,他像一个游魂,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楼下那条充斥着油烟味、廉价酒精味和下水道臭气的后巷。
深夜的大排档还未收摊,油腻的塑料桌椅散乱地摆着。只有几个醉醺醺的流浪汉趴在桌上打鼾。陆爻走到角落一张最脏的桌子旁坐下,哑着嗓子对老板喊道:酒…最烈的…
一瓶劣质的、标签模糊的高度白酒被重重放在桌上。陆爻拧开瓶盖,仰头就灌!辛辣、灼烧的液体如同火焰般滚过喉咙,烧灼着食道,却丝毫无法麻痹脑海中翻腾的记忆碎片和深入骨髓的侵蚀剧痛!
他一口接一口地灌着,仿佛那不是酒,而是能浇灭心中地狱之火的甘泉。带血的绷带从破烂的袖口滑落,露出下面爬满黑血管、狰狞可怖的左臂。右眼的异色瞳在昏黄的灯泡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和酒水无声地滑落,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低头看着油腻桌面上自己扭曲的倒影,那个被黑血管和异色瞳占据的怪物,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无法化解的绝望:
爹…你让我…活下去…可这样的活着…到底…算什么
为了什么
空酒瓶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陆爻趴在油腻的桌子上,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醉倒,还是在无声地恸哭。夜风卷起地上的垃圾,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这座名为渊海的巨兽,也在为这对父子的命运发出叹息。
第六章:光影祭典与百舌狂宴
渊海市一年一度的光影节庆典,是这座城市展示其活力与繁荣的最高舞台。市中心星河广场,今夜人声鼎沸,灯火辉煌。巨大的全息投影将夜空渲染成梦幻的海洋,悬浮舞台上的偶像歌手卖力演唱,激光束如同彩色的利剑划破天际。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啤酒的泡沫和人群兴奋的荷尔蒙气息。每个人都沉浸在节日狂欢的虚假泡沫里。
陆爻像一块格格不入的礁石,逆着欢乐的人潮,沉默地行走在广场边缘。他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连帽衫,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和左臂缠绕的厚厚新绷带。劣质白酒的灼烧感还在胃里翻腾,但更灼热的是脑海中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碎片和左半边身体深入骨髓的侵蚀剧痛。父亲残影消散前那解脱又痛苦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知道教授要动手了。百舌歌者就是这场盛宴的开胃菜。
庆典气氛渐入高潮。悬浮舞台上,当红偶像组合星尘少女正演唱着欢快的主题曲。突然,主唱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
变调
。那原本甜美清澈的嗓音,如同卡住的磁带,扭曲了一下,随即带上了一种奇异的、仿佛由无数人声碎片叠加而成的
空洞回响
。
聆听…盛宴…开始…
这声音并非通过音响设备放大,而是直接在所有现场和收看直播的观众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蛊惑力!
瞬间,整个星河广场的气氛变了。
狂热依旧,但方向彻底扭曲!
一对依偎在喷泉边的情侣,女孩突然抓起男友的手,眼神空洞,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甜蜜笑容,将他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狠狠咬下!鲜血迸溅!男友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发出满足的呻吟,用流血的手指蘸着血,在女孩脸上涂抹着怪异的符号!一个正在做现场直播的网红,突然将昂贵的自拍杆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一下,两下…鲜血染红了镜头,他却对着屏幕露出癫狂的笑容,含糊不清地喊着:…流量…都是我的…吃下去!维持秩序的防暴警察,眼神变得呆滞,缓缓调转枪口,对准了身边同样陷入呆滞的同伴…穿着考究的商人,趴在地上,疯狂地啃食着洒落在地的爆米花和垃圾,仿佛那是无上美味…
集体癔症!
百舌歌者的歌声扭曲了现实认知,放大了人性最深层的欲望和黑暗面,将其转化为互相喂食的疯狂行为!整个广场变成了一个巨大、混乱、血腥的
癫狂盛宴
!尖叫声、狂笑声、咀嚼声、撕咬声、玻璃碎裂声…汇合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
陆爻逆着疯狂的人流,如同劈开浊浪的孤舟。他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依靠右眼那异色瞳孔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捕捉,死死锁定着广场中央那个巨大的、由无数屏幕组成的舞台基座!那里,一股庞大、混乱、如同信息垃圾场般的蚀界能量正在疯狂汇聚、膨胀!百舌歌者的核心就在其中!它并非一个实体,而是由城市中流传的千种谣言、阴谋论、网络暴力言论的集合体,融合了克系无形之喉的一丝力量形成的
信息污染源
!
找到你了!陆爻眼中寒光爆射,血蚀刃在袖中嗡鸣!
就在这时,广场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环卫清洁机器人突然动了!它那圆筒形的身体裂开,流淌出银亮的
液态金属
!这些金属如同有生命般迅速汇聚、塑形,眨眼间变成一个身高近三米、没有五官、全身由流动水银构成的人形怪物!它手中,同样由液态金属凝聚成一柄巨大的、不断滴落银液的战锤!
教授的人形兵器——汞魔!
它无声地咆哮(虽然没有嘴,但陆爻能感受到那狂暴的精神冲击),巨大的液态战锤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势,朝着陆爻当头砸下!所过之处,几个陷入癔症的市民被波及,瞬间被砸成肉泥,又被流动的汞银吞噬!
陆爻瞳孔收缩,血蚀刃瞬间出鞘!暗红的刀光迎向那巨大的液态战锤!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血蚀刃的蚀解之力与液态金属的物理力量猛烈碰撞!暗红与银白的光芒炸裂!陆爻感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虎口崩裂,整个人被震得向后滑退数米!那液态战锤被蚀解之力溶掉了一部分,但更多的汞银瞬间补充上来!汞魔庞大的身躯如同水银泻地,以不符合体型的诡异速度贴地滑行,战锤化作一片狂暴的液态金属风暴,再次席卷而来!
吼!
陆爻发出一声低吼,将侵蚀带来的剧痛转化为狂暴的力量!血蚀刃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死亡的暗红风暴!蚀解!吞噬!他不再硬撼,而是利用速度优势,如同鬼魅般在汞魔巨大的身躯周围游走!每一次刀光闪过,都从汞魔身上带走一大片银亮的液态金属!这些被斩落的金属在地上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重新汇流,但血蚀刃的蚀解之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破坏着其内部结构,使其失去活性!
战斗激烈异常!陆爻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攻击都倾尽全力!汞魔的液态身躯让它几乎免疫物理伤害,力量恐怖,攻击范围极大,喷溅的汞银还带有剧毒和精神污染!陆爻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左臂的绷带再次被鲜血浸透,异色右眼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血丝和细微的幻觉重影。广场上癫狂的人群成了最危险的障碍物和环境陷阱,不时有陷入癔症的人尖叫着扑向他,或者被汞魔的战斗余波碾碎!
困住他!
一个温和却冰冷如毒蛇的声音通过汞魔身上的扩音器传来,清晰地穿透了广场的喧嚣,直接传入陆爻耳中——是
教授
!他果然在远程操控!‘容器’的状态很不稳定,正是摘取‘果实’的最佳时机!别让他靠近‘共鸣塔’(舞台基座)!
汞魔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和刁钻,甚至不惜以自身部分躯体为代价,喷溅出大片的剧毒汞银,封锁陆爻的移动空间!同时,百舌歌者的歌声似乎也变得更加高亢、扭曲,试图穿透陆爻封闭的听觉,直接污染他的精神!
陆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体力在飞速消耗,侵蚀的剧痛和记忆的碎片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他看向广场中央那不断散发疯狂波动的舞台基座,又看了看眼前如同金属墙壁般的汞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将血蚀刃反手刺入自己的左大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伴随着鲜血的狂涌,血蚀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洪荒凶兽苏醒般的咆哮!蚀解的红芒暴涨,几乎凝成实质!
给我…开!
陆爻拖着受伤的腿,速度却瞬间爆发到极限!他不再闪避汞魔的攻击,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连同血蚀刃那饱饮鲜血后狂暴的蚀解之力,凝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暗红血芒!目标——汞魔那由液态金属构成、看似没有弱点的庞大身躯的核心!
血蚀·贯灭!
暗红血芒如同死神的标枪,无视了喷溅的汞银,无视了砸落的战锤,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毁灭的气息,狠狠刺入了汞魔躯体的正中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不——!
教授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
轰——!!!
以刺入点为中心,恐怖的蚀解红芒如同病毒般在汞魔的液态身躯内疯狂蔓延、扩散、湮灭!银亮的液态金属瞬间变得灰败、凝固、崩解!汞魔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点燃的油库,由内而外猛烈爆炸开来!无数凝固的、失去活性的金属碎块和剧毒的汞银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爆炸的冲击波将周围癫狂的人群掀飞!陆爻也被巨大的气浪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血蚀刃脱手飞出数米远。他挣扎着抬起头,满嘴是血,视线模糊。只见广场中央那巨大的舞台基座,在汞魔爆炸的冲击和百舌歌者核心能量被干扰的双重作用下,猛地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混乱的信息流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
百舌歌者的歌声…戛然而止!
笼罩广场的集体癔症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陷入疯狂的人们茫然地停下动作,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或同伴的残躯,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庆典的狂欢彻底化为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陆爻艰难地撑起身体,在混乱和警笛的尖啸声中,他模糊的视线捕捉到远处一栋高楼的天台边缘,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身影,正冷冷地俯瞰着下方地狱般的景象。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陆爻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冰冷、贪婪…和一丝被搅局后的愠怒。
教授!
陆爻咳出一口血沫,染血的嘴角却扯出一个冰冷、疲惫却带着无尽杀意的弧度。猎魔人与幕后黑手的战争,从这一刻起,彻底摆上了台面。他挣扎着爬向不远处的血蚀刃,深渊电梯的入口,就在眼前这片废墟的某处。
第七章:深渊电梯与往昔回廊
星河广场的混乱还未平息,刺耳的警笛、惊恐的哭嚎和建筑残骸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末日的序曲。陆爻拖着残破的身躯,在混乱的阴影中穿行。左臂的黑血管如同活物般搏动,已蔓延至左侧脸颊,勾勒出狰狞的纹路。右眼的异色瞳如同熔融的黄金,视野中充斥着能量流动的残影和细微的幻觉裂痕。血蚀刃被他死死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能确认的真实。
教授最后俯瞰的眼神如同毒刺,扎在他混乱的记忆深处。深渊电梯——那封匿名信中提到的地点,是他必须踏入的最终试炼场。根据父亲记忆碎片和百舌歌者事件中捕捉到的能量残留,他锁定了目标:老城区边缘,一片正在拆迁的旧工业区废墟。那里曾是一个庞大的化工厂,十多年前发生了一场震惊渊海的特大爆炸事故,死伤无数,怨念深重,是蚀界渗透的绝佳温床。
废墟中央,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深坑突兀地撕裂了地面。坑壁并非自然的泥土岩层,而是呈现出光滑、冰冷、如同黑色琉璃般的材质,不断向下延伸,深不见底。坑洞边缘残留着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水泥块,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焦糊和一种更深邃的、仿佛时间尘埃般的
陈腐与冰冷
的气息。坑底深处,隐约可见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矩形轮廓——电梯轿厢的顶部。
这就是
深渊电梯
。蚀界在现实撕开的伤口,通往核心往昔回廊的通道。陆爻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入深坑。失重感瞬间袭来,但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身体缓缓下降。坑壁光滑如镜,倒映着他此刻非人的模样:爬满黑血管的半边脸,燃烧的异色瞳,破损的风衣下渗血的绷带。他像一个正坠向地狱的怪物。
电梯门无声滑开。轿厢内部异常宽敞,四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光滑的黑色材质,散发出微弱的冷光。没有按钮,没有楼层显示,只有正对门的那面墙壁,是一整块巨大的、深不见底的
黑色玻璃
。
陆爻踏入电梯。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轿厢微微一震,开始以一种恒定、令人心悸的速度向下沉去。
电梯启动了。下沉的不是空间,而是
时间与意识
。
深黑色的玻璃墙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开涟漪!无数破碎、扭曲、高速闪过的画面在玻璃中涌现、交织、湮灭!
*
冰冷的实验室再现:
无影灯刺眼的光芒,金属器械冰冷的反光。幼小的自己被束缚在台上,教授冷漠的眼神如同手术刀。父亲陆擎苍被清道夫特工死死按在观察窗外,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砸在强化玻璃上留下血印,绝望的咆哮被隔绝:放了他!你们这群畜生!
脑垂体切除器械的寒光逼近,幼年陆爻眼中纯粹的恐惧和无助,如同尖刀刺入此刻陆爻的心脏!
*
母亲的献祭之火:
巨大的、由扭曲符文构成的祭坛在荒野中燃烧。母亲苏婉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祭坛中央,脸色苍白如纸,长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她没有看祭坛顶端狂热的教授,而是穿过混乱的能量流,目光精准地落在远处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幼小陆爻身上。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眼神中充满了超越死亡的温柔与决绝:
活下去…我的孩子…
暗红色的能量光柱如同天罚般轰然落下!吞噬了母亲的身影,也吞噬了陆爻记忆中最后一点温暖的光!父亲野兽般的悲鸣撕裂夜空!父亲的最后抉择: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藏身处。父亲陆擎苍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怀中抱着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小陆爻。血蚀刃插在他身旁的地面,剧烈嗡鸣,暗红的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侵蚀的黑斑已经蔓延到他半边脖颈,眼神在清醒的痛苦与暴戾的疯狂间剧烈挣扎。他颤抖的手指抚过孩子冰冷的小脸,泪水混着血污滑落:…对不起…爻儿…爸爸…快撑不住了…这把刀…它在低语…它在诱惑…它在吞噬我…也在…觊觎你…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最后的清明与决绝!他不能把被侵蚀的自己和孩子留给清道夫!也不能让血蚀刃彻底落入教授之手!他将昏迷的陆爻小心地包裹好,塞进一个锈蚀的管道深处,用最后的力气设置了遮蔽符文。然后,他拔出地上的血蚀刃,深深看了一眼孩子藏身的方向,毅然转身,拖着被侵蚀的残躯,一步一步,走向下水道更深处的黑暗,走向他为自己选择的最终战场——
镜中公寓
!
教授的蓝图:
碎片切换到一个金碧辉煌的隐秘会议室。教授穿着考究的白西装,站在巨大的全息星图前,对着几个笼罩在阴影中、散发着强大压迫感的身影侃侃而谈:…诸位,‘穹界之脑’并非来自星空彼岸!它就诞生于我们脚下!是人类数百年积累的集体无意识深渊中,恐惧、贪婪、愚昧、疯狂等一切负面情绪的终极聚合体!它没有固定形态,它就是我们自身的黑暗倒影!唤醒它,并非召唤外神,而是释放我们内心潜藏的‘神性’!我们将成为新纪元的引导者!而渊海市…这座充满了欲望与挣扎的鲜活熔炉…将是献给它最完美的初祭!至于‘容器’…
教授的全息影像指向星图中一个旋转的、由无数大脑神经束构成的肉瘤虚影,…陆爻,那把‘钥匙’,也是最后的‘锁’。他的血脉,他的灵魂,他体内被植入的‘星之种’,将彻底打开囚笼,让‘穹界之脑’降临物质世界!届时,我们将共享…永恒!
呃啊啊——!!!
陆爻跪倒在冰冷的电梯地板上,双手死死抓住头颅,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记忆的洪流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带着所有情感烙印的影像!母亲消失时那最后的凝视,父亲被侵蚀的痛苦与最后的守护,自己被当作实验品切割脑垂体的冰冷和绝望,教授那伪善面具下赤裸裸的疯狂野心…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钎,反复穿刺、搅动着他的灵魂!血蚀刃在他身边疯狂嗡鸣,左半身的黑血管如同沸腾般鼓胀、蠕动,剧痛深入骨髓!右眼的视野彻底被熔金般的异色占据,边缘开始出现实质性的、蛛网般的能量裂纹!
电梯仍在无声地下沉。玻璃墙上的画面开始扭曲、融合,不再仅仅是过去的回放,而是夹杂着光怪陆离的蚀界幻象:哭泣新娘的锈蚀雾气在工厂废墟中弥漫;数据蠕虫的硅基血肉在管道中蠕动;傀儡师的神经触须缠绕着巨大的齿轮;骨隧巡礼者的骸骨奴仆在星之彩的背景下蹒跚…仿佛整个渊海市的蚀界灾难,都在向他挤压而来!
就在陆爻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电梯猛地一震,停止了下降。
深黑色的玻璃墙面如同水银般融化、褪去,露出后面一个广阔到无法形容的奇异空间——
往昔回廊
。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数漂浮的、巨大无比的
记忆碎片
,如同破碎的镜面或凝固的琥珀,悬浮在无边无际的、由流动的暗影和变幻星芒构成的虚空之中。每一个碎片里,都封存着一段渊海市的过去,或是陆爻个人记忆的烙印,甚至是一些完全陌生的、属于这座城市无数亡魂的瞬间。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过去、现在、未来的景象混乱地交织、重叠。
而在陆爻的正前方,悬浮着一个巨大、清晰得令人心悸的碎片。碎片里映照出的,正是此刻跪在电梯中、痛苦挣扎的他!但碎片中的那个他,完全不同!
那个陆爻缓缓站起身。他左半身的黑血管已经完全覆盖了身体,皮肤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金属与岩石混合的质感,布满了龟裂的纹路,缝隙中流淌着熔岩般的暗红光芒。他的右眼不再是异色,而是彻底化为一个深不见底、燃烧着毁灭欲望的暗红漩涡!他手中握着的血蚀刃,形态变得更加狰狞扭曲,刃身缠绕着实质化的黑色阴影触须,散发着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恶意!
屈服吧…
碎片中的黑暗陆爻开口,声音不再是陆爻自己的,而是无数低语、尖叫、诅咒的混合体,带着血蚀刃最原始的咆哮。…拥抱这份力量…拥抱这份痛苦…这才是你的归宿!成为‘蚀界’本身!让‘穹界之脑’降临!让这污浊的世界…归于虚无!
这就是陆爻内心被压抑的、完全屈服于血蚀侵蚀的
黑暗面
!是魔刃意志与他自身绝望结合的终极产物!
不…
真实的陆爻挣扎着抬起头,嘴角溢着血,眼神在剧痛和混乱中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光。…我…不是…你的容器!
呵…挣扎是徒劳的!
黑暗陆爻狞笑着,一步踏出记忆碎片!他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的精神投影,却带着比汞魔更恐怖的压迫感!他手中的阴影魔刃隔空斩下!一道纯粹由毁灭意念和蚀界阴影构成的暗红刀芒,无视了物理距离,直接斩向陆爻的灵魂!
这不是肉体的战斗,而是意志的终极对决!精神的深渊角斗场!
陆爻怒吼一声,并非依靠血蚀刃,而是凝聚起自己残存的、属于陆爻的全部意志——母亲的温柔,父亲牺牲的决绝,对教授刻骨的仇恨,对那些无辜受害者的愧疚,以及…那被切除却从未真正消失的、对生的本能渴望!一道微弱却坚韧的、由无数记忆碎片和情感烙印构成的
精神壁垒
在他身前浮现!
轰——!!!
暗红刀芒斩在精神壁垒上!无形的冲击波在往昔回廊中炸开!漂浮的记忆碎片剧烈震荡!陆爻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重锤击中,剧痛让他几乎晕厥!精神壁垒上瞬间布满裂痕!
你的情感…你的记忆…你的痛苦…都是我的食粮!
黑暗陆爻狂笑着,阴影魔刃化作一片毁灭风暴,无数道刀芒疯狂斩落!放弃吧!你本就诞生于黑暗!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钥匙’,打开囚笼!这是你的宿命!
陆爻在精神风暴中苦苦支撑。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记忆碎片的撕裂和情感的剧痛。母亲的笑容在刀光中破碎,父亲的背影在阴影中消散…黑暗面在疯狂地吞噬他作为人的根基!
宿命…
陆爻的意识在剧痛和侵蚀中沉浮,父亲最后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你是‘钥匙’…也是最后的‘锁’…
锁…血蚀刃!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血蚀刃是封印门之钥的锁具!而他陆爻,既是钥匙,也是锁本身!他的意志,才是控制这把锁的关键!父亲最终被吞噬,是因为他在绝望中放弃了锁的职责,只想着与敌人同归于尽!教授想利用他作为钥匙开门,却忽略了他同样可以是锁死大门的关键!
力量本身并无善恶!血蚀刃的侵蚀是诅咒,也是力量!关键在于使用者的意志!关键在于…他选择成为什么!
我…
陆爻猛地抬起头,燃烧的异色瞳死死盯住疯狂攻击的黑暗面,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无尽愤怒的决绝意志在他破碎的灵魂深处爆发!…不是钥匙!也不是你的食粮!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着那毁灭的刀芒风暴,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记忆——母亲的温柔、父亲的守护、自己的痛苦与挣扎——全部凝聚!不再是为了对抗黑暗,而是为了…
理解它,掌控它!
我是…陆爻!
他发出一声震动灵魂的咆哮!我的意志…即是锁链!
轰——!!!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精神力量以陆爻为中心轰然爆发!不再是防御的壁垒,而是主动的
吞噬与融合
!黑暗面斩来的毁灭刀芒,撞上这股力量,竟如同泥牛入海,被强行分解、吸纳!陆爻左半身的黑血管光芒大盛,但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侵蚀,而是如同驯服的岩浆,在他意志的引导下奔流!他右眼的熔金光芒收敛,变得更加深邃、内敛,仿佛蕴藏着整个星空的重量!
不可能!
黑暗面发出惊怒的尖啸,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它本就是陆爻绝望的投影,当陆爻不再绝望,当陆爻选择接纳痛苦而非被其吞噬,当陆爻真正理解并试图掌控血蚀的力量时,它的存在根基就开始崩塌!
没有什么不可能!
陆爻一步步向前,每一步踏出,身上的黑血管光芒就强盛一分,但眼神却越发清明、坚定!他伸出手,并非握住血蚀刃实体,而是握向虚空中那黑暗面手中的阴影魔刃虚影!你的力量…源于我的恐惧!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他的手,抓住了那阴影魔刃的虚影!
嗡——!!!
整个往昔回廊剧烈震动!无数记忆碎片发出共鸣般的嗡鸣!黑暗面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身影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碎裂,化为纯粹的蚀界能量和精神碎片,被陆爻强行吸纳、融合!
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再次席卷!但这一次,陆爻没有崩溃!他咬着牙,承受着这融合的冲击,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刷、重塑着自己残破的精神和躯体!他左半身的黑血管不再狰狞凸起,而是如同神秘的纹身般烙印在皮肤下,流淌着暗红的光泽。右眼的熔金彻底沉淀,化为一种深邃、内敛、仿佛能洞察万物本质的暗金色。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而内敛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他低头看向手中。血蚀刃的实体不知何时已悬浮在他掌心上方。它不再狂暴嗡鸣,而是安静地悬浮着,暗红的刃身流淌着温顺却危险的光泽,仿佛沉睡的凶兽终于认可了它的主人。
深渊电梯的门,在他身后无声滑开。门外,不再是废墟深坑,而是一片扭曲、蠕动、散发着浓郁血腥和疯狂气息的
血肉森林
——那是异化的苍穹之顶巨塔的根基!最终战场,就在眼前。
陆爻握住血蚀刃,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毁灭与守护之力。他眼中最后一丝迷茫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燃烧的战意。
教授…‘穹界之脑’…你们的盛宴…该结束了。
他一步踏出电梯,走向那片翻腾的血肉地狱。
第八章:苍穹之脑与蚀界之锚
踏出深渊电梯的瞬间,粘稠、灼热、带着浓重血腥和金属腥气的空气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覆盖着厚厚一层搏动着的、暗红色
肉质菌毯
的倾斜坡道。巨大的、由钢筋混凝土异化而成的
血肉巨藤
如同怪物的血管筋络,扭曲缠绕着向上延伸,表面布满了粘液和不断开合、呼吸着的
肉质气孔
。四周的墙壁是蠕动的、覆盖着筋膜和神经束的
生物质肉壁
,上面镶嵌着无数破碎的玻璃幕墙残骸,如同巨大的复眼,反射着塔外城市燃烧的火光。空气里充斥着低沉的、仿佛亿万颗心脏同时搏动的
脉动声
,以及一种直接在脑海中回荡的、充满疯狂呓语的
精神低吼
!
这里就是异化的苍穹之顶巨塔内部!教授唤醒伪神穹界之脑的活体祭坛核心!
陆爻如同行走在巨兽的食道内。他身上的黑血管纹路在血肉环境中微微发亮,与周围的环境产生着诡异的共鸣,减轻了部分侵蚀压力,却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塔内那庞大、混乱、贪婪的集体意识。血蚀刃安静地握在手中,刃身的暗红光芒内敛而稳定,如同蛰伏的火山。
你终于来了…我完美的‘容器’!
教授那温和却冰冷的声音通过无处不在的肉壁震动传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狂热。看看这伟业!人类集体无意识深渊中诞生的‘神’!它即将苏醒!而你,将作为开启新时代的钥匙,获得无上的荣光…或者,成为它降临的第一份祭品!
声音最后化为冰冷的威胁。
轰隆!前方的肉质坡道猛地裂开!数条由血肉、钢筋和扭曲神经束构成的巨大
血肉触手
,如同攻城锤般破壁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烈的腥风,狠狠砸向陆爻!触手表面密布着锋利的骨刺和不断滴落腐蚀性粘液的口器!
陆爻眼神一凝,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他不再需要爆发速度,融合后的力量让他如同鬼魅!血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精准、凝练的暗红轨迹!
蚀解!
刀刃所过之处,血肉触手坚韧的筋膜和神经束如同黄油般被熔断、汽化!腥臭的粘液和破碎的组织四溅!但触手的核心是坚韧的异化钢筋,且再生速度极快!斩断一条,立刻有两条从肉壁中钻出!
陆爻在血肉触手的围攻中高速穿梭,每一次闪避都妙到毫巅,每一次挥刀都带走大片血肉。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硬撼,而是利用血蚀刃的蚀解特性精准破坏触手的能量节点。他如同一个优雅而致命的舞者,在血肉地狱中开辟出一条向上的血路。左臂的黑血管纹路在战斗中微微发亮,仿佛在汲取着周围环境中的蚀界能量,化为己用。
血肉藤蔓之径。
陆爻突破了触手区,攀上更加陡峭、布满滑腻肉质和锋利骨刺的巨藤。巨大的
神经脉冲
如同无形的重锤,每隔一段时间就从塔顶轰下!陆爻依靠右眼的洞察提前规避,但脉冲扫过的区域,血肉瞬间枯萎碳化!同时,塔壁上那些巨大的复眼玻璃中,投射出无数扭曲的幻象——哭泣新娘在血藤上哀嚎;数据蠕虫在肉壁中钻行;傀儡师的神经束缠绕着巨藤;骨隧的骸骨奴仆在神经脉冲中蹒跚…这些由集体恐惧具象化的蚀魇,配合着脉冲,发动着精神与物理的双重攻击!陆爻如同在炼狱中攀登,血蚀刃舞成一片守护与毁灭的红光,斩碎幻象,劈开藤蔓,在脉冲的间隙中艰难上行。
血肉王座平台。
冲破重重阻碍,陆爻终于抵达了巨塔的核心平台——一个由无数搏动的大脑组织、纠缠的神经束和流淌着能量液的生物管道构成的巨大
血肉王座
!王座之上,一个庞大的、由亿万颗人类大脑和神经纤维构成的、不断蠕动搏动的
巨型肉瘤
悬浮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疯狂精神威压——
穹界之脑
的显化核心!而在肉瘤下方,教授的身体已经与王座融为一体!他的下半身被蠕动的神经束和肉质管道吞噬,上半身穿着残破的研究服,脸上戴着破裂的金丝眼镜,眼神却燃烧着非人的狂热与混乱!他的手中,握着一块不断旋转、散发出冰冷星芒的
巨大深紫色晶体
——远超之前碎片的闪耀偏方三八面体核心!
你迟到了!容器!
教授的声音变得尖锐、重叠,仿佛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充满了疯狂。仪式已经完成!‘脑’已苏醒!现在…献上你的血与魂!
教授手中的偏方三八面体爆发出刺目的紫光!整个血肉王座平台剧烈震动!穹界之脑肉瘤猛地膨胀,发出一道覆盖整个平台的、肉眼可见的暗红色
精神冲击波
!同时,教授与肉瘤连接的神经束光芒大盛,他如同操控提线般猛地挥手!
轰隆隆隆——!!!
巨塔外,渊海市的景象通过肉壁上的复眼投射进来!只见城市边缘数栋数十层高的摩天大楼,如同被无形的巨手连根拔起!包裹着蠕动的血肉和神经束,化作数条巨大无比的
建筑巨臂
,撕裂夜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砸向巨塔顶端的平台!目标——陆爻!
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建筑巨臂如同天崩般砸落!这是教授融合伪神之力发动的终极一击!避无可避!
陆爻站在平台边缘,狂风吹得他破烂的风衣猎猎作响。他仰头看着那遮蔽视野、裹挟着城市废墟和绝望的建筑巨臂,看着王座上教授那疯狂扭曲的脸,看着那搏动着的、散发出无尽饥饿的穹界之脑。
他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父亲的话在心底回响:
你是钥匙…也是锁…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血蚀刃。这把吞噬了无数生命,也吞噬了他父亲和他自己半生的魔刃。它既是打开囚笼的钥匙,也是…封印大门的锁具!
结束这一切吧。
陆爻低语。他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他不再躲避精神冲击,反而张开双臂!右眼的暗金光芒璀璨到极致!他主动引导着那狂暴的精神海啸,将其疯狂地吸入体内!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左半身的黑血管如同燃烧般亮起!皮肤表面开始浮现细密的、如同瓷器破碎般的白色裂纹!
与此同时,他双手紧握血蚀刃,将刃尖调转,对准自己的心脏!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利刃贯穿血肉的声音在震天的轰鸣中显得如此轻微。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刃身!
以身为引!以魂为锁!血蚀…封禁!
陆爻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震动灵魂的咆哮!
嗡——!!!!
被陆爻心脏之血彻底浸透的血蚀刃,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暗红,而是纯净、炽烈、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
炽白
!这股光芒瞬间笼罩了陆爻全身!他身体表面的白色裂纹迅速蔓延,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发光瓷器!
炽白的光芒如同有生命般,顺着陆爻脚下与血肉王座的连接,顺着那被引导吸收的精神冲击波,逆流而上!狠狠撞向砸落的建筑巨臂和穹界之脑的核心!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在巨塔顶端爆发!炽白的光芒如同超新星般绽放,瞬间吞没了砸落的建筑巨臂!钢筋水泥在光芒中如同冰雪般消融!吞噬了暗红色的精神冲击波!然后,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黄油,狠狠贯入了穹界之脑那搏动的肉瘤核心!
不——!!!!这不可能!!!我的神!!!
教授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混合着疯狂与绝望的尖啸!他手中的偏方三八面体核心瞬间布满裂痕!他与穹界之脑连接的神经束在炽白光芒中寸寸断裂、汽化!
穹界之脑那庞大的肉瘤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收缩、塌陷!表面亿万颗大脑组织发出无声的哀嚎,迅速枯萎、碳化!恐怖的吸力从塌陷的核心传来,疯狂地拉扯着周围的一切!
教授的身体在吸力和炽白光芒的双重作用下,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撕裂!他那张狂热的脸上,最后凝固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对所谓神的彻底幻灭!他的身体碎片连同那块破裂的偏方三八面体核心,瞬间被吸入那塌陷的黑暗核心之中,消失无踪!
炽白的光芒持续爆发,如同净化之火,席卷了整个血肉王座平台!蠕动的肉壁在光芒中枯萎、剥落;巨大的神经束化为灰烬;搏动的管道干涸断裂…异化的巨塔结构,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沙堡,从顶端开始,层层崩塌、瓦解!
陆爻的身影,被炽白的光芒彻底吞没。
尾声:永夜守望者
渊海市,黎明将至。
曾经高耸入云、象征繁华的苍穹之顶巨塔,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滚滚浓烟和暗红余烬的深坑,以及周围如同被陨石撞击般的废墟。救援队伍在废墟中穿梭,警灯闪烁,幸存者的哭嚎和记者的报道声混杂在一起。官方将这场灾难定性为由恐怖分子策划、使用未知生化武器及高能爆炸物实施的极端袭击。
无人知晓,那个在废墟最深处、几乎被彻底掩埋的电梯残骸旁,一个身影艰难地推开了一块沉重的混凝土板,挣扎着爬了出来。
是陆爻。
但他已不再是曾经的陆爻。
他的头发彻底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如同燃烧后的余烬。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白色裂纹,裂纹深处隐隐透出暗红的光芒。左半身那黑血管纹路已经固化,如同暗红色的神秘刺青,覆盖着脖颈和部分脸颊。右眼依旧是深邃的暗金色,但瞳孔深处,仿佛有一个微缩的、缓缓旋转的蚀界漩涡。他身上那件破烂的风衣,几乎无法蔽体,露出下面布满裂纹和暗红纹路的躯体。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心脏位置——那里没有伤口,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由暗红结晶和白色裂纹构成的复杂
烙印
,微微脉动着,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蚀界能量波动。血蚀刃已经消失,它的力量,连同陆爻的生命本源,都已化为封印的核心。
他成了新的
蚀界之锚
。他以自身为锁,将穹界之脑的残余意识和通道彻底封印在自己体内。代价是永远被束缚在蚀界边缘,承受着永恒的侵蚀之痛,阻止其他存在的入侵,再也无法回归正常的人类世界。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废墟边缘,俯瞰着下方在晨光中逐渐苏醒、却满目疮痍的渊海市。喧嚣的救援声,幸存者的哭嚎,远处重建工地的轰鸣…这一切,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像一个来自异界的幽灵,一个不被铭记的牺牲者。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废墟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是小七。她脸色依旧苍白,手腕上的符文光芒黯淡,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她看着陆爻此刻非人的模样,清澈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深切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理解。
她走到陆爻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来一件东西——一件宽大的、带着兜帽的黑色斗篷。
陆爻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裂纹的手,又看了看小七,最后目光落在那件斗篷上。他那暗金色的右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默默地接过斗篷,披在身上。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灰白的头发和半张布满裂纹与刺青的脸,只露出那只深邃的暗金右眼。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付出一切守护,却又永远不会接纳他的城市。然后,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废墟深处更浓重的阴影。
小七默默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个无声的影子。
在他们身后,渊海市的霓虹灯在晨光熹微中次第熄灭。新的太阳升起,照亮了废墟和重建的工地,却永远无法照亮那些游走在阴影中的行者。
猎魔永续。阴影不散。
而在城市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一堆不起眼的电子垃圾中,捡起了一块巴掌大小、内部星云旋转的
深紫色多面晶体
——那是教授遗落的、更大的闪耀偏方三八面体碎片。手套的主人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随风消散。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