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炸开一个声音。
【检测到强烈生存执念……绑定‘饱腹空间’……绑定成功!】
眼前一黑一亮。
我就站在一片灰蒙蒙的地上,不大,顶多一间小破屋大小。脚下是干裂发黄的土,头顶是雾蒙蒙的天,死气沉沉。
正中间,孤零零摆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
碗里,是满满一碗浓稠的白米粥!
那米香,霸道地往我鼻子里钻。我活这么大,十七年,在靠山屯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就没闻过这么纯粹干净的米香!灾年闹了快一年,树皮都啃光了,谁家还有存粮
我盯着那碗粥。喉咙发紧。手在抖。
是幻觉吧饿疯了都这样。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真疼!
不是梦!
那碗粥还在,白花花,热腾腾的,勾着我的魂儿。
管他娘的!就算是穿肠毒药,我也认了!总比当个饿死鬼强!
我扑过去,抓起碗就往嘴里倒。温热的米粥滑进喉咙,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瞬间熨帖了火烧火燎的胃。几大口下去,碗就见了底。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身上那点因为饥饿带来的虚软和发冷,奇迹般地退了下去。
力气回来了。
脑子也清醒了。
我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破碗,又看看四周灰扑扑的荒地,心脏砰砰狂跳。
空间真有这东西
【新手任务:收获第一份感激。完成可解锁初级土地一块。】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却让我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感激找谁我爹娘去年逃荒路上就没了,家里就剩我和七岁的妹妹苗苗。苗苗……
我猛地回神!苗苗还在家里躺着!她比我饿得更狠,早上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念头刚动,眼前景象瞬间模糊,再清晰时,我又回到了自家那间四面漏风的破草屋。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空碗。
苗苗!我扑到炕边。
小小的身子蜷在破草席上,盖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小脸蜡黄蜡黄,进气少出气多。
苗苗,醒醒!姐有吃的了!我慌得声音都劈了,拼命回想刚才那碗粥。脑子里念头刚闪过,掌心一沉,那个豁口的粗陶碗又出现了,里面是跟刚才一模一样、满满当当的白米粥!
空间!真的能拿出来!
我顾不上狂喜,赶紧把苗苗半扶起来,用破碗的边沿小心翼翼撬开她干裂的嘴唇,一点点把温热的米粥喂进去。
苗苗,喝点,是粥,白米粥……
喂了小半碗,苗苗紧闭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又咽下去一点。蜡黄的小脸上,似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新手任务完成。获得‘苗苗’的感激。解锁初级土地(1块)。获得空间泉水(每日1碗)。】
成了!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看着苗苗呼吸平稳了些,这才彻底瘫坐在炕沿,大口喘气。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左手掌,掌心多了一个小小的、淡金色的麦穗印记,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饱腹空间……这大概就是我的依仗了。
靠山屯的旱灾,是从去年秋收后开始的。老天爷像被谁捅漏了,一滴雨都不下。地里的苗刚冒头就晒成了干草。粮食颗粒无收。存粮早就吃空了。附近几个山头,能吃的树皮草根都被扒得精光。村里能走的都拖家带口去逃荒了,留下的,都是我们这些没力气走或者觉得逃出去也是死的。
我家就是后者。爹娘没了,就剩我和苗苗两个半大孩子,能往哪逃出去就是给人当两脚羊的命。
现在,不一样了。
我捏紧了拳头,掌心的麦穗印记微微发烫。
姐……苗苗微弱的声音响起。
我赶紧凑过去:苗苗你醒了感觉咋样
她费力地睁开眼,眼神还有点涣散,但看到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米粥的痕迹:香……甜的……
对,甜的!姐找到吃的了!苗苗不怕,姐不会再让你饿着!我鼻子发酸,把她抱紧了些,你好好躺着,别出声,也别告诉任何人我们有吃的,知道吗
苗苗虽然小,但在灾年里也早懂了事,懵懂地点点头,又闭上眼睛,这次是安心地睡着了。
我看着她枯黄的小脸,心里那个念头无比清晰:活下去!吃饱饭!带着苗苗,在这操蛋的灾年里活下去!
我找了个最破的瓦罐,藏进角落的柴火堆深处。用意念把空间里那个神奇的粗陶碗拿出来。心念一动,碗里果然慢慢沁出清澈透亮的泉水,刚好一碗的量。我小心翼翼地把泉水倒进瓦罐存着。
这泉水,闻着没什么特别,但喂苗苗的时候,我沾了一点在手上尝过,清冽甘甜,喝下去感觉身上那点疲惫都轻了不少。肯定是好东西。
空间里那块新解锁的初级土地,大概一平米见方,土质看着比外面那灰扑扑的地好点,但也有限。我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小包用破布裹着的种子,是红薯!这可是顶顶好的东西,产量高,顶饿!
我毫不犹豫,把所有的红薯块根都种了下去。没工具,就用手刨坑,把空间里那点可怜巴巴的泉水省着浇了一点。剩下的泉水,我每天偷偷喂苗苗一点,混在野菜糊糊里。几天下来,苗苗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虽然还是瘦,但眼睛有神了,能自己坐起来喝糊糊了。
我自己也靠着每天那一碗空间粥吊着命,身体力气恢复了不少。
这天,我刚把空间里那碗粥拿出来,准备和苗苗分着喝。外面突然传来重重的拍门声,还有福婶那大嗓门:
穗穗!开门!穗穗丫头!我知道你在家!
我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地把粥藏进空间,示意苗苗别出声,抓了把土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让自己看起来更憔悴,才慢吞吞去开门。
门一开,福婶那壮实的身子就挤了进来,眼珠子滴溜溜地往屋里扫,鼻子还使劲嗅了嗅。她身后跟着她那个半大小子铁蛋,也贼眉鼠眼地往里瞅。
福婶啥事啊我靠在门框上,有气无力地问。
福婶三角眼一瞪,叉着腰:穗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藏吃的了你家苗苗前些天眼看就不行了,这几天咋又能下炕了脸上还见着点活人气儿了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带着一股子酸溜溜的狠劲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灾年,谁家有门路弄到吃的,那就是救命的东西!你可不能吃独食!
我心里冷笑。这福婶是村里有名的滚刀肉,仗着男人早年出去跑货没回来(八成是死外面了),自己又长得壮实,带着个半大小子铁蛋,在村里偷鸡摸狗、占便宜没够。以前爹娘在时,她就总想占我家那点薄田的便宜。
福婶,你这话说的,我挤出两滴眼泪,声音发虚,我爹娘都没了,就我和苗苗两个苦命丫头,哪来的门路苗苗那是……那是回光返照啊!我哭得情真意切,前儿个,我……我实在没法子,去后山那死人沟边上,挖了点……挖了点观音土回来,混着水给她灌下去,这才……这才吊住了半口气……呜呜呜……
我哭得伤心,故意把死人沟和观音土说得特别重。那地方邪性,埋过不少饿死的流民。观音土吃下去胀肚子,拉不出来,死得更惨。村里人都知道。
福婶和铁蛋的脸色果然变了变,嫌恶地后退一步。福婶狐疑地打量我灰败的脸色和破衣烂衫,又看看炕上奄奄一息的苗苗(苗苗很配合地闭着眼,呼吸微弱),似乎信了几分。
晦气!福婶啐了一口,但还不死心,那你这几天吃的啥脸咋没见瘦脱相
还能吃啥我指了指墙角一个破筐,里面是几把干枯发黑的野菜根,树皮都啃光了,就这点东西,煮点苦水汤子灌下去,骗骗肚子罢了……福婶,你要是不信,那筐里的,你拿点去我作势要去拿。
福婶赶紧摆手,像躲瘟疫:拿走拿走!谁要你那破玩意儿!她眼珠转了转,大概觉得实在榨不出油水,拉着铁蛋骂骂咧咧地走了,死丫头片子,晦气!等着饿死吧!
关上门,我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苗苗从炕上坐起来,小脸也吓得发白:姐,福婶好吓人。
别怕,我走过去抱住她,有姐在。记住,谁问都说我们吃的是野菜根、观音土。咱家的吃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能让人知道。
空间里的红薯苗长得飞快。明明外面旱得要死,空间里的那块地却好像不受影响。浇了那神奇的泉水后,藤蔓蹭蹭地长,绿油油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初级土地红薯成熟。可收获。】
听到提示音,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找了个福婶她们去更远的山头找食的空档,我溜进空间。看着地上拱起的一个个小土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用手小心地扒开泥土。嚯!一个个拳头大小、红皮的红薯滚了出来!沉甸甸的!虽然个头不算特别大,但数量不少!这一小块地,竟然收了十几个!
我捧着红薯,闻着那带着泥土味的清香,眼泪差点掉下来。粮!实实在在的粮!
当晚,我趁着夜色,在自家破灶膛里用枯枝生了点小火。用破瓦罐煮了两个红薯。不敢煮多,怕香味飘出去。红薯煮熟的甜香弥漫在破草屋里,我和苗苗眼巴巴地看着,口水咽了又咽。
剥开滚烫的皮,露出金黄的瓤。咬一口,软糯香甜!热乎乎的食物滑进胃里,那种满足感,是观音土和野菜汤永远无法带来的。
姐……真甜!真好吃!苗苗吃得小脸鼓鼓囊囊,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也大口吃着,感受着久违的饱腹感,浑身都暖洋洋的。【获得‘苗苗’的强烈感激。空间经验值+10。初级土地肥沃度略微提升。】
我心头一动,这空间还能升级看来苗苗的感激是关键。土地肥沃度提升,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产量能更高
红薯的诱惑太大了。我和苗苗每天省着吃,一天就吃一个,混着野菜根煮成糊糊,也足够支撑我们活下去了。剩下的红薯,我全藏在空间里。那个神奇的粗陶碗每天产出的泉水,除了浇一点点给红薯藤(我发现浇了水的藤长得特别快,似乎能缩短成熟时间),大部分都存起来给苗苗喝。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
但好景不长。
村里的情况越来越糟。连野菜根都快挖不到了。巡逻队(村里几个还有力气的汉子自发组织的,防着流民也防着村里人抢粮)搜查得更严了。福婶看我和苗苗虽然瘦,但还没饿死,眼里的怀疑越来越重。
这天下午,村里突然闹哄起来。有人在后山一处背阴坡发现了一片还没被挖干净的野灰灰菜!虽然又老又苦,但在这种时候,就是救命的东西!
全村能动弹的都疯了似的往那边涌。我和苗苗也混在人群里。我主要是想看看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捡点漏,弄点野菜掩人耳目。
到了地方,果然看到一片蔫巴巴的灰灰菜。几十号饿绿了眼的人立刻扑了上去,连根带土往筐里、怀里扒拉。哭喊声、叫骂声、抢夺声响成一片。
福婶和她儿子铁蛋也在,仗着身强力壮,抢占了最好的一块地方。福婶一边手脚麻利地往自己带来的大麻袋里塞野菜,一边用胳膊肘狠狠撞开旁边一个瘦弱的妇人。
滚开!这是老娘先看见的!
那妇人被撞倒在地,野菜撒了一地,哭都哭不出来。
我拉着苗苗躲在外围,没往里挤。太乱了,容易出事。我眼尖,看到福婶抢得最凶,她那大麻袋都快装满了。
就在这时,山坡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都别动!放下东西!
妈的,敢抢老子的地盘!
七八个面黄肌瘦、眼神凶狠的陌生男人冲了下来,手里拿着削尖的木棍和石块。一看就是饿急了的流民!他们显然是循着动静找过来的。
啊!流匪!不知谁尖叫一声。
抢野菜的村民顿时炸了锅!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彻底失控!
那些流民像饿狼一样扑向地上散落的野菜,更扑向那些抢到野菜的人!一个老头动作慢了点,怀里抱着的野菜被一个流民劈手夺走,还踹了一脚,滚下山坡。
福婶吓傻了,抱着她那鼓鼓囊囊的大麻袋想跑,却被两个流民盯上了。
肥婆!把东西交出来!一个流民狞笑着去扯她的麻袋。
我的!都是我的!滚开!福婶死死护着麻袋,尖叫着。
另一个流民不耐烦了,举起手里的尖木棍就朝福婶刺过去:找死!
眼看那木棍就要扎到福婶身上,她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把麻袋往身前一挡!
噗嗤!
木棍刺穿了麻袋!里面蔫巴巴的灰灰菜撒了一地。
妈的!晦气!那流民见是野菜,骂了一句,丢开麻袋,又去抢别人。
福婶瘫坐在地上,看着散落一地的野菜,又看看旁边被流民追打抢夺的惨状,脸上血色全无,浑身抖得像筛糠。
我拉着苗苗,早就机灵地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切。混乱中,我看到一个流民冲到了我们附近,盯上了一个抱着小半筐野菜、瑟瑟发抖的半大孩子。
眼看那流民要动手抢,还举起了石头。
苗苗吓得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脑子一热,抓起脚边一块土疙瘩,用尽力气朝那流民旁边的石壁砸去!
啪!土疙瘩碎裂的声音很响。
那流民一惊,动作顿了一下,警惕地看向石壁方向。
就这一下耽搁,那半大孩子连滚带爬地抱着筐跑了。
流民没发现人,骂骂咧咧地转身去别处抢了。
我和苗苗缩在石头后面,大气不敢出。直到混乱渐渐平息,流民抢到些零星的野菜跑掉了,留下山坡上一片狼藉和几个被打伤、哭嚎的村民。
福婶还瘫坐在野菜堆里,眼神发直,像是吓破了胆。
【紧急救助行为获得多人潜在感激。空间经验值+50。解锁新功能:初级催熟(每日限用一次)。空间土地增加至2块。】
我心中一喜。救人还有这好处催熟这简直是及时雨!
回去的路上,村里一片愁云惨布。抢到野菜的没几个,还伤了好几个。巡逻队的人脸色铁青,加强了晚上的巡逻。
我悄悄跟苗苗说:苗苗,姐可能……有办法弄到点粮食了。
苗苗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比红薯还好吗
嗯,应该更好。我想着新解锁的催熟功能,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旱得太久了,老天爷憋了个大的。
半夜,炸雷一个接一个,像在头顶劈开。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干裂的土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下雨了!下雨了!村里有人哭喊着,是喜极而泣。
我和苗苗也冲到门口,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渴,太渴了,身体本能地张开嘴去接雨水。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干涸的土地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水,很快,村前那条早就见底的小河沟发出了浑浊的咆哮声。
一天,两天,三天……暴雨没有丝毫减弱。
狂喜变成了恐慌。
靠山屯地势低洼。浑浊的黄水开始漫进村子,先是淹了低洼处的几户人家,接着迅速上涨。
发大水了!快跑啊!
往山上跑!去土地庙!
凄厉的喊叫声划破雨幕。
我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也没啥东西,就两个破包袱,里面是几件破衣服和最重要的——藏在最底下、用破布包着的几个煮好的红薯。空间里的红薯藤,我趁着催熟功能,又收了一茬,有二十来个,都存着呢。还有那罐泉水,也装满了。
苗苗,走!我背上包袱,抱起苗苗就冲进雨里。
冰冷刺骨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全身。脚下已经泥泞不堪,黄水漫过脚踝,还在迅速上涨。
村民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往村后的小土坡上跑,那里有个废弃的土地庙,是附近唯一的制高点。哭喊声、叫骂声、孩子的啼哭声混在哗啦啦的雨声里,一片末日景象。
我和苗苗跌跌撞撞跑到土地庙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湿漉漉的,散发着绝望和牲畜般的臭味。庙太小,挤不下所有人,晚来的人只能缩在门口屋檐下,被风雨吹打着。
福婶和她儿子铁蛋也在庙里,缩在一个角落。福婶看到我和苗苗进来,眼神复杂,有恐惧,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自从上次后山事件后,她看我的眼神就怪怪的,没再来找麻烦,但也从不搭话。
大水无情地吞噬着村子。草屋一间间倒塌,被浑浊的洪水卷走。我们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土坡上,像汪洋中的孤岛。
存粮根本没人有存粮。饥饿的阴影,在短暂的雨水狂欢后,以更狰狞的面目卷土重来。冰冷的雨水带走了身体最后的热量,饥饿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每个人的胃。
土地庙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有人开始低声啜泣,有人饿得眼神发绿,盯着别人家瘦小的孩子。巡逻队的几个人拿着削尖的木棍,死死守在庙门口,防止有人失去理智。
苗苗冻得瑟瑟发抖,紧紧贴着我。我把她抱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外面的寒风冷雨。偷偷地,我掰了一小块冰凉的红薯塞进她嘴里。
别出声,慢慢嚼。我贴着她耳朵说。
苗苗懂事地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冰凉的红薯也让她恢复了一点暖意。
我自己的胃也在绞痛。但我忍住了,一天只敢吃一小块。剩下的红薯和泉水,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洪水围困的第五天,雨终于变小了,成了连绵的阴雨。但水位下降得很慢。土地庙里的食物彻底断绝。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人倒下了,再也没起来。没人哭,只有麻木。她的家人默默地用破席子裹了,抬到庙后面水浅一点的地方草草放下。浑浊的水很快漫过了那小小的凸起。
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
我摸着包袱里最后两个冰凉的红薯,看着怀里苗苗越来越苍白的脸,心沉到了谷底。撑不住了。就算省着吃,也最多再撑两天。
怎么办把红薯拿出来分杯水车薪,还会引来疯狂的抢夺,我和苗苗第一个死。空间里还有红薯藤,但催熟一次只能得几个红薯,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检测到群体性生存危机。触发隐藏任务:‘灾年的引路人’。任务要求:引导众人找到生机,获得广泛感激。任务奖励:空间升级(中级),解锁新作物‘速生麦’,解锁‘小型粮仓’。失败惩罚:空间永久锁定。】
我心头剧震!隐藏任务!奖励如此丰厚!粮仓!麦子!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但惩罚也太狠了,空间锁定,我和苗苗就真完了。
生机哪里还有生机洪水围困,四野茫茫。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转动。洪水……水……对了!鱼!这么大的水,水里肯定有鱼!上游水库说不定被冲垮了,会有鱼冲下来!
但怎么抓没网没工具,水又急又浑。
姐……我冷……苗苗在我怀里哆嗦了一下,小脸冰凉。
我猛地想起空间里的泉水!那泉水喝下去能暖身子!能不能……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苗苗站起来,走到土地庙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麻木的、绝望的、警惕的,都集中在我身上。
各位叔伯婶子!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压过外面的风雨声,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水里!洪水里有活路!
活路有人嗤笑,是村里的老光棍二癞子,他饿得眼窝深陷,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鱼啊说得轻巧!水这么急,下去就喂王八!谁去抓你去
就是!丫头片子,别胡说八道了!有人附和。
福婶也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质疑,走到庙门口,指着外面浑浊翻滚的洪水:水是急,但鱼被冲下来,总会在水流缓一点的地方停住,或者被冲到岸边浅水的地方!我们村东头,老槐树那里,地势高一点,水是不是浅点水流是不是缓点还有回水湾!
我这么一说,几个老村民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
那也没法抓啊!没网!巡逻队的头,叫大山的汉子皱着眉,他饿得嘴唇发白,但还维持着一点理智。
用筐!用藤条编的筐子!或者破衣服!我大声说,几个人一组,把筐子沉到水里,等鱼撞进去!或者在水浅的地方,直接用手摸!
我顿了顿,拿出那个宝贝的破瓦罐,里面是我这几天存的半罐泉水。我揭开盖子,一股清冽的气息散开,让沉闷污浊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一点。
我……我爹娘以前留了点草药,说是能提气暖身,我熬了点水,不多,大家分着喝一口,暖暖身子,才有力气下水!我撒了个谎。泉水不能暴露,只能借草药的名头。
我把瓦罐递给离我最近、也是唯一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寡妇春桃嫂子:嫂子,你先喝一口,给宝儿也喂点。
春桃嫂子犹豫了一下,看着怀里饿得直哭的孩子,接过瓦罐,小心地喝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一亮。那水一下肚,一股暖流立刻驱散了寒气,连饥饿感都似乎减轻了点。她赶紧喂了孩子几口,孩子竟然不哭了,咂咂嘴睡着了。
这……这水真管用!春桃嫂子惊喜地说。
这下,人群骚动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那瓦罐。
穗穗,给我喝一口!我下水!一个年轻后生喊道。
我也喝!我去东头试试!
还有我!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能点燃濒死的心。巡逻队的大山立刻组织起来,把庙里能找到的破筐、破篓子都集中起来,几个身体还算硬朗的汉子喝了点泉水,果然感觉身上有了点热乎劲,咬咬牙,用草绳拴着腰,互相拉扯着,试探着往村东头老槐树那边的浅水区趟去。
我和几个女人留在庙里照顾老弱。福婶也默默走过来,帮忙烧了点热水(虽然没吃的,但雨水是现成的),给回来的人暖身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庙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庙外传来一阵狂喜的呼喊!
有了!有了!好大一条!
这边也有!是鲢子!好肥!
快!筐子!筐子沉住了!
土地庙里瞬间沸腾了!所有人都挣扎着爬起来,涌向门口。
只见几个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的汉子,正兴奋地举着手里的破筐和篓子往岸上拖!浑浊的水里,能看到几条大鱼在疯狂扑腾!
真的抓到鱼了!
虽然不多,几条大的,还有一些小杂鱼。但对饿疯了的人来说,这就是救命的仙丹!
快!拿进来!生火!烤了!煮了!大山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破庙里燃起了微弱的火堆。鱼被简单处理,架在火上烤,或者剁碎了扔进装着雨水的破锅里煮。没有盐,只有鱼腥味,但此刻,这味道比龙肝凤髓还香!
鱼肉分给了最虚弱的孩子和老人。鱼汤混着雨水,每人分到小半碗。
滚烫的鱼汤下肚,一股暖流和久违的食物感,让濒临崩溃的人们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庙里死气沉沉的绝望,第一次被一丝微弱的生气驱散。
无数道目光,感激的、复杂的、带着敬畏的,落在了我身上。
【隐藏任务‘灾年的引路人’完成度大幅提升。获得群体性强烈感激。空间经验值+300!空间升级至中级!】
【解锁新作物:速生麦(成熟期缩短70%)。解锁‘小型粮仓’(可储存空间产出,保鲜)。解锁新功能:初级灵泉(泉水每日增至3碗,效果增强)。空间土地增加至5块!】
成了!我强压住心头的狂喜,假装疲惫地靠在墙角,意识沉入空间。
空间果然变大了!大概有半个院子大小!灰蒙蒙的天空似乎亮堂了一点点。五块整齐的黑土地取代了之前的贫瘠黄土,泛着油润的光泽。角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头砌成的粮仓。最神奇的是,那口泉水变成了一个小石潭,汩汩地冒着清澈的水,散发着淡淡的白气。
最重要的,是那一小袋金灿灿的麦种!速生麦!
洪水在十天后终于退去,留下一个满目疮痍、淤泥遍地的靠山屯。草屋十不存一,田地更是被厚厚的淤泥和乱石覆盖,一片死寂。
村民们拖着虚弱的身子回到村里,面对废墟,欲哭无泪。刚经历洪水,又面临春耕无望,绝望再次笼罩。
完了……全完了……地毁了,种啥都没用了……老村长蹲在自家倒塌的屋基前,老泪纵横。
没粮种,没力气,咋活啊……一片哀声。
我默默地看着。空间里的五块黑土地,已经种满了速生麦。浇灌了灵泉水的麦苗,长得飞快,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小型粮仓里,静静地躺着几十个红薯和之前存下的最后一点麦种(空间送的麦种不多,我留了一小把备用)。
时机到了。
我走到村子中间那片被洪水冲刷得相对干净、淤泥也薄一点的高地上。村民们麻木地聚集过来,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村长,各位叔伯婶子,我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地毁了,但人还在。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福婶看着我,眼神闪烁。大山、春桃嫂子,还有那些喝过我草药水、吃过我指点抓来的鱼的人,都看着我。
穗穗丫头,你有啥法子老村长哑着嗓子问,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我没说话,蹲下身,用手在相对松软的泥地上扒开一个小坑。然后,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我摊开手掌,掌心向上。
心念一动。
一小把金灿灿、颗粒饱满的麦粒,凭空出现在我掌心!
啊!人群发出一片惊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这……这是……老村长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粮种。我平静地说,把麦粒小心地放进小坑里,盖上一层薄土。然后,我解下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旧葫芦(里面装的是稀释过的灵泉水),慢慢浇了一点水下去。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震惊、狂喜、敬畏的脸,最后落在老村长和福婶身上。
这是我爹娘……当年逃荒时,遇到一位快饿死的老婆婆给的。她说这是‘粮娘娘’赐的仙种,能在薄土里活,长得快。我编着故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老婆婆说,心诚,就能种出来。这水,也是她给的‘引子’。
我晃了晃葫芦:不多,但省着用,掺着雨水,能引活地气。
我指着地上那个小土包:大家伙儿信我,就照着我这样,把自家地里还能清理出来的地方,都点上这种子!一人分一小把,省着点!这点水,大家也分分,兑着雨水浇地!这是最后的种子,最后的希望!
我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我空间粮仓里存下的那点麦种(大部分是速生麦,混了一点普通麦种),还有那个装着稀释灵泉水的葫芦。
穗穗……这……这真是仙种春桃嫂子声音发颤。
是不是仙种,种下去就知道了!我声音提高,难道我们就在这等死吗洪水没淹死我们,饿死我们吗试试!就算只活一颗苗,也能结穗!也能当种!
我的声音像带着一股力量,点燃了村民们眼中最后一点火星。
试试!我信穗穗!大山第一个站出来,他记得鱼,记得那碗暖身的草药水。
对!试试!反正也没活路了!有人响应。
穗穗丫头是福星!上次就是她……春桃嫂子也喊。
老村长颤巍巍地站起来:好!好!听穗穗的!各家各户,有力气的,赶紧清地!分种子!分神水!
希望,如同燎原的星火,再次燃烧起来。
福婶走到我面前,嘴唇动了动,眼神极其复杂,最终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低低说了句:穗穗……婶子……谢你了。然后转身就去领种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靠山屯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男人们奋力清理田里的淤泥乱石,女人和孩子小心翼翼地播下那金贵的麦种,再用兑了神水的雨水精心浇灌。
我每天都会去各家地里转转,偷偷在没人的时候,给一些长势不太好的麦苗用一次初级催熟功能。空间里的五块地,更是被我种满了速生麦,浇灌灵泉水,日夜不停地轮作收获。麦子一成熟,我就把麦粒混进粮娘娘赐种的布袋里,找机会补充给村民。
奇迹,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发生。
播下的麦种,出苗率极高!绿油油的麦苗顽强地钻出淤泥,在稀薄的养分和掺了灵泉水的雨水滋养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生长!比往年正常年景长得还要快!
神了!真是神了!
看这苗!多壮实!
粮娘娘保佑!穗穗是引娘娘下凡的童子啊!
村民们欣喜若狂,干活的劲头更足了。对粮娘娘的敬畏和对我的感激,与日俱增。
【获得群体性深度感激与信仰。空间经验值持续增长……中级空间稳固。灵泉效果提升(每日5碗)。解锁新功能:微弱生机扩散(灵泉水微量外溢,可微弱改善周围土地)。】
空间再次传来提示。微弱生机扩散这个功能……太好了!
我悄悄试验了一下,发现只要我集中精神,可以将灵泉水的效果,极其微弱地扩散到我家附近一小片被洪水毁得最厉害的地里。虽然效果远不如直接浇灌,但也让那片死地,慢慢有了一点松软复苏的迹象。
麦苗抽穗了!
当第一株沉甸甸、金灿灿的麦穗在风中摇曳时,整个靠山屯沸腾了!
人们跪在田埂上,又哭又笑,对着麦穗磕头,喊着粮娘娘显灵。
收获的季节到了。虽然田地毁了大半,虽然种下的面积不多,但这批用仙种和神水种出来的麦子,穗大粒满,产量竟然不比往年的好地差多少!加上我空间里日夜轮作收获的麦子,偷偷混进公粮里(我谎称是粮娘娘夜里赐的),竟然让全村在经历了大旱、洪水之后,收获了足够支撑到明年夏收的口粮!
晒谷场上,金黄的麦粒堆成了小山。村民们围着粮堆,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满满的感激。
老村长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穗穗啊!你是咱靠山屯的救命恩人!是粮娘娘派来的活菩萨啊!
福婶挤过来,手里捧着几个煮好的鸡蛋(不知她从哪里省下来的),不由分说塞给我和苗苗:穗穗,苗苗,拿着!吃!别饿着!以前……以前婶子混账,你别往心里去……她说着,眼圈也红了。
我看着一张张淳朴的、充满感激的脸,看着粮堆旁苗苗红润的笑脸,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温暖填满。
【主线任务:‘灾年吃饱饭’完成。获得最终奖励:空间与宿主深度绑定。粮仓扩容(中型)。解锁永久性‘丰饶光环’(宿主所在区域,土地肥力、作物抗性、产量获得微弱永久提升)。】
空间里,土地更加肥沃,粮仓变大了数倍,里面堆满了金黄的麦粒和饱满的红薯。那汪灵泉,水流潺潺,清澈见底。最奇妙的是,我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以我为中心,非常微弱地弥漫开来,滋润着脚下的土地。
灾年过去了。
靠山屯挺了过来。
我家在村头重新盖了两间结实的土坯房。粮仓里,堆着属于我和苗苗的粮食,吃不完的粮食。
村里给我分了最好的几块地。说来也怪,只要是靠近我家或者我常去的地,收成总会比别处好上那么一点点。村里人都说,这是粮娘娘留下的福气,是穗穗带来的。
我依旧每天下地干活,和普通村妇没什么两样。只是没人知道,我掌心的麦穗印记微微发烫时,空间里的粮仓又悄悄满了一分。
苗苗在院子里喂鸡,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她长高了,也长肉了,小脸红扑扑的。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远处绿油油的田野,风吹麦浪,一片生机勃勃。
手里拿着一个刚蒸好的、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咬一口,麦香浓郁,筋道甘甜。
姐!吃馍!苗苗跑过来,递给我一个更大的。
我笑着接过,揉了揉她的头发。
吃饱饭的感觉,真好。
灾年过去了。
但属于我和苗苗的粮仓,永远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