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颠倒的颠 > 第一章

迷迷糊糊的,肩膀与腰肢传来剧痛,以为落枕,慢慢试着翻了几次身,终于察觉到不对,蓦然睁眼,却不是自己家中。
没有地砖、没有白顶、没有圆灯,只有高高的屋梁,木料堆砌的漆黑屋顶。
摸了摸,身上也不是睡衣,而是麻衫粗裤。
身体不那么疼了,翻身下来,赤着脚,触到地面有些阴冷,忙找了鞋子穿上。
推开门,见不到高耸的建筑,也无夜晚的霓虹,到处是漆黑的夜。
吹着冷风,脑海中隐约有些记忆,却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写了许多字,困到卧床便睡,醒来就是这里。
从屋外退回来,注意到床边地上堆着被血浸透的布条,凑近了闻到一股腥臭。
到处翻了翻,只有一件罩衫,几枚钱币,两个馒头,一把朴刀,便再无他物。
一个馒头熬到清晨,走出来,困倦混着疲惫,周遭类似荒地。
不断向高处走着,登上一块巨石,豁然开朗。
蜿蜒的溪流,稀疏的树木,以及不远处的小镇。
太阳升到头顶,才走到了镇口,远远看到卫兵,丢盔卸甲的懒散模样,耷拉着眼皮望过来一次,就别过了头,无甚兴趣多看一眼。
走近了,稍稍紧张的把背后的朴刀换了方向,低着头,快步进了镇子。
镇子不大,转了三圈,花光了钱币,也只吃一餐饱饭。
天色渐暗了,就随便找个破庙落脚。
坐在残垣断壁上,看着夕阳,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就格外缓慢。
夕阳完全落下时,门扉响动,进来一老一少。
老的驼背缓缓走,少的罩帽盖着头,看身段应当是女子。
转了一圈才看到断壁还做了个人,老者慌忙拘礼,对不住,打扰,还以为这里没有人
跳下来,摆摆手,没事没事
老者点点头,带那女子在庙内角落歇息,翻出包裹的干粮,身子挡着,不时警惕的向外张望,好像仓里的老鼠。
躺在草堆里,看着头顶的星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睡去。
清晨,鸡鸣声响起,皱着眉,翻了个身,努力伸着懒腰,忽然闻到一阵血腥。
睁开眼,被眼前的情形骇得匆忙后退。
残骸断臂到处,血浆涂在墙上,勉强辨认出那老者,早被拦腰截断,内脏淌出来,滚满了泥土。
那女子跪坐在墙边,低着头,身体颤抖着,口里不断向外涌着鲜血。
看着眼前的一切,愣在原地,喘着粗气,头脑一片混乱。
走,走不了,逃,也不知往哪里逃。
慌乱之际,墙外忽然跃入一人,白衣如雪,腰间一把折扇一柄长剑。
立在中央,皱眉环顾,目光果然锁定过来。
找死!
清喝一声,拔剑便刺向面门。
慌忙中侧了侧身子,堪堪躲过,抬手拔刀,却未拔出,掉头便跑。
跑出两步,呼啸声未到而剑意已到了后心,警觉大起,调整了方向,后心仿佛先被柳条轻轻划了一记,罩衫坠落一半,转瞬剧痛。
刀,也终于握在了手里。
双方对峙,才看清那模样青俊的,竟是个少女,蹙着眉,有些疑惑,也有决绝。
猜到或许是被误会,忙挪了步子想解释一句,却被看到破绽,一剑刺向腰间。
下意识横刀一挡,那剑竟被震飞出去。
顺势挽了个刀花,向那纤细的脖颈削了过去。
目光中看到了一片死寂,接下来是濒死前的回光。
白颈上一道血痕,污秽不堪的朴刀悬停在半空。
攻守易势,终于解释一句,不是我
凤目一厉,那是谁
昨晚的确见过,一觉醒来就。。。
不是你,那你这么没死
愣了愣,瞥了眼远处的尸首,仿若后知后觉,扔了刀跑到草丛狂吐不止。
白衣女子看着这场面,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眼插在断壁上的长剑,又看了看脚边躺着的朴刀,长长舒气,难道真的不是你
喘着粗气,回头看她,如果是我,你还能活
想起刚刚那一刀,叹了口气,没错
指了指破庙那边,你和那俩。。。认识
不认识,我是追一桩连环命案
想起前世种种,脱口而出,捕头
白衣女子摇摇头,赏金猎人
向那长剑走去,拔了几次才拔出来,又深深望过来一眼,你是什么人
两手一摊,准确来说,就是,失忆了
眉毛皱起来,失忆
点点头,失忆
疑惑的对视了一会儿,长剑入鞘,转身走了。
看着那背影,又去看那破庙里的惨象,犹豫一下,抬了抬手,哎!你有没有钱啊
白衣女子站定,转过了身,皱起眉,可爱的歪了歪头,嗯
酒肆招牌迎风飘着,低头看着眼前横竖裂纹的桌面,咂了咂嘴,简直穷乡僻壤。
米粥、包子、咸菜上桌,不顾形象的抓着就吃,腮帮鼓鼓的。
白衣女子坐在对面,看了一会儿,轻轻说,你应该的确不是
抬头看着她,含糊不清的说,你叫什么
犹豫一下,开了口,许诗琪
点点头,十七挺好记
没理会话里的揶揄,皱眉说,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身份,那刀法又来自哪里
待吃光了满桌,笑笑,扯到伤口,咧了咧嘴,真的什么也不记得,我醒来就在小木屋,然后就来了这里,莫名其妙没地方住,莫名其妙睡了破庙,莫名其妙遇到命案,莫名其妙被你砍一刀
她张了张口,撇撇嘴,喃喃说一句,。。。对不起
酒足饭饱,去看了诊,包扎一下。
将要中午,十七起身要走。
想着在这里左右没有独立生存的技能,便提议说,喂,十七,我给你打工,帮你追凶手,你管饭就行
她转头望过来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了。
雨水从零星落下到连成一根根细线,敲在雨棚与水缸上,黑猫缩在角落,脚边压着早已断气的老鼠。
客栈里一片喧闹,酒保忙碌着吆喝着,食客们大多面色粗犷,在这靠南的沿海区域,尤其台风过境的天气,鼠蛇海盗横行。
木门被推开,两人走进来,雨水与风随着卷进来。
前面的男人络腮胡子,身材匀称,眼睛明亮满是笑意,穿着长衫,手里提着雨笠,腰间别着葫芦,背着一柄朴刀。
稍后的女子,墨蓝长发,脸颊一道疤痕,眼睛狭长,一袭白衣,腰间长剑,一支折扇。
木门一关,霎时安静,鞋子摩擦着地板,女子朝角落去,男人偏坐居中一桌,抬手叫了饭菜酒肉。
女子无奈,坐在对面,翻出了卷宗,手指敲着桌面。
周遭众人渐渐恢复了交谈,酒保吆喝着送来了饭菜酒肉。
男人丢了个钱币过去,酒保接住,愣了愣,忙拿着就在火光下仔细看看,在衣衫上蹭蹭,又去看,竟真的是金的。
脸孔便谄媚起来,笑容都挤在了一起,还有什么能让小的服务吗
男人哈哈笑着,对着女子抬抬下巴,十七,下个任务是什么
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慢条斯理的说,南洋七海盗
酒保听了,神情一滞,隔壁桌的大胡子猛一拍桌子,吓得他一个激灵。
那大汉站起身来,随手一拨,酒保便成了滚地葫芦,顺势钻到角落那桌下面去了。
将近两米的身高,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的两人,粗犷巨大的嗓音响起,听说北方来了两个捕头,就是你们!
十七白了他一眼,继续吃着饭菜。
男人哈哈笑着,起身拱了拱手,正是在上,人称在上刘明
大胡子愣了愣,什么他妈在上在上,那是在下!!
说罢,随手提起身边的大锤,兜头砸将下来,桌子四分五裂了,破风声才起。
十七拿雨笠挡了木屑碎片,刘明也只是侧身便躲了过去,朴刀落在左手,斜拉拉的向上一撩,巨大的胳膊便带着一溜鲜血喷洒出去。
痛感刚到,大胡子的嚎叫刚起,头颅便也飞了起来,殷红的血浆自腔子里直冲屋顶。
电光火石之间的画面推进,原本准备看戏的众人笑容还僵在脸上,反应快的家伙张大了嘴巴,大环刀拿起一半,随着飞来的雨笠,一剑已刺到了面门。
下一秒眼珠破碎,剑尖略微贯穿透后脑,便转瞬抽走,身子回旋,一剑又攻向邻座另一人。
那人持双剑挡下两击,便迎来当头一刀,从右肩劈下,直到左腹,整个人便如泄气的皮球,红白撒了一地。
几个呼吸的功夫,七人去三,反应过来的四人成了合围之势。
刘明伸手弹走挂在身上的红肉,嘿嘿,他们四个被我包围了
十七的白衣飞上些红彩,无奈提醒,杀人拿钱,别那么多废话
拿短刀的独眼侧脸望了下退路,目光回转时剑锋就又到了,最后的景象是三人救驾被一刀挥开,两种兵器飞到了天上,心脏被洞穿,只来得及叹息一句,什么怪物。。。,那剑锋一搅一抽,倒在地上,看见三弟的脑袋被砍成两半,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剩余两人喘着粗气,那壮汉目光闪躲,瘦子倒青筋暴起准备舍命一搏。
紧张到无法呼吸的当口,却见十七收了长剑,端了酒肉坐在角落,一边吃一边展开卷宗,某处做个标记,再继续翻起来。
那瘦子仿佛受了无尽羞辱般,捡起刚刚被击飞的短斧,野兽一般咆哮着冲了过去。
一斧挥过去,被刘明躲开,余光看到壮汉跳窗逃了,又一斧下去,那刘明也飞出窗外。
气恼的追到窗边,细雨伴着银光一闪,额头便插了根针。
皱起眉毛,刚好看到远处那壮汉的头颅飞起,幸灾乐祸的情绪刚刚升起,身子便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
意识还在,盯着屋顶,回马灯一样过着人生种种,那一刀便来了。
感觉随随便便的挥下,却有万钧的气势。
在客栈众人眼中,刘明提着头颅回来,顺手一刀,又砍了颗头罢了。
一颗颗脑袋装进了袋子,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坐在十七对面,这一票多少
五十
下一站去哪里
指着地图的左侧,往西
待外面的雨稍减,刘明提着战利品推门出来,十七跟在后面,客栈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方得以喘息。
还未走远,身后嘈杂的吆喝声又起,刘明侧头看着那边的灯火,笑了笑,十七却脚步未停,继续走下去。
到了指定地点,刘明将战利品移交给接头人,接下来便是核实身份与交付款项。
十七坐在一块大石上歇息,看着卷宗上的一条条信息。
刚刚划了红叉的南洋七海盗,肖像旁边是注解,以及勾结倭寇等十余项罪状。
接下来的目标,是隐居于西南方的肖白,战力不详,赏金极高,罪状是,屠村。
天方大亮,二人慢慢走着,路过市集,买买路上的吃食,早餐铺子一人喝一碗豆浆,几块油酥饼。
十七抬头看看云彩,连绵的雨哦
刘明哈哈笑着,一晃合作有。。。七年了
十七也笑,八年
八年。。。还是什么也不记得
怪人
聊着天,刘明瞥见墙根下的牛车与孩童,笑起来,咱们这次别骑马了,坐牛车吧
十七也望过去,那要什么时候能到
慢慢走呗,没准到的时候目标已经被干掉了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如果那时还没被干掉,死的也许是我们了
管他呢,反正慢慢走就是了
吃掉了最后一口饼,起身,朝那孩童走去。
十七原地未动,低头继续喝着豆浆,目光却随着的。
小孩儿坐在车架上,吃着炊饼,耳朵上别着跟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东西,随着吃饭咀嚼的动作上下起伏。
刘明走到面前,笑着打了招呼,小孩儿,一个人吗
小孩儿有些瑟瑟的,看到刘明的打扮,还有那背后的朴刀,低眉顺眼起来,笨拙的拱手,大爷什么指教
刘明挥了挥手,什么大爷老叔的,你一个人吗
摇摇头,手指那边,被这个人带出来卖牛的
顺着指向望过去,消瘦矮小的男人,泼皮一样的打扮,三缕短须,眼睛狭长,身后还有小旗,上书算命两字,身前却也有卖牛的告示。
收回目光,问眼前的孩童,你会赶牛吗
小孩儿摇摇头,我不会,我妈妈会
皱眉,想到一种可能,那人你不认识。。。为什么和他出来
我妈妈让我跟着他出来的
家里还有陌生人
还有两个不认识的
刘明走过去,拱拱手,老哥,这牛怎么卖
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一番,伸出三个指头,只要三银元
刘明哈哈笑起来,我出五个,谈谈合作
看着扔在眼前的金币,老鼠眼睛转了转,把那金币推了回来,我们做小买卖的,何况在下并非话事人,这。。。
一句话没耐烦听完,朴刀出鞘,寒光一闪,半截肩膀被劈飞了出去。
瘦小男人登时跪地痛嚎叫,周遭人群哄然散去。
刘明单手堵着耳朵,转头与那被吓呆的男孩询问,你认得路吧
下意识点点头,刘明也不啰嗦,转头,微笑,朴刀转了下方向,随手一挥,又削掉半个头颅,鲜血四溅。
尸身倒地抽搐,血不断继续流出来,渐渐成了个不算规则的圆。
第一次赶牛车,男孩稍稍指点,就煞有介事的开了起来。
轮胎滚动着,模板晃来晃去,十七跟着走了一会,见刘明手法渐渐熟练,便也放下顾忌,纵身跃到板车上,盘腿而坐了。
路程不远,却也走了两个时辰。
那被男孩反复提到的,被称为家的地方,燃起了一片火焰,一路可见原农场住民的尸首。
到了那中央位置的矮房,见到一个衣不覆体的女人,脸上几道血痕与泪痕,发钗纷乱,跪坐在一条无头狗尸身边,目光呆滞。
见到那女人,男孩跳下车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妈妈。
屋内闪出一个高个壮硕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黑罩帽瘦子。
刘明看看那两人,刚要说句话,转头看到十七阴冷的表情,便耸耸肩,拿了布袋,跳下车去。
却不是向那二人,只是走走看看,搜刮些值钱或能吃的。
男孩的呼唤终于唤醒了女人,下一秒与男孩抱头痛哭。
那高个和黑罩帽却忽然笑起来,互相使了眼色,黑罩帽抽出根短剑,悄悄向那对母子走去。
高个盯着十七一会儿,又去看正忙着搜刮的刘明,嗤笑一声,这种穷地方哪还能搜出来什么
再去看十七,却消失在视野内里。
忙转身转头,看到一身白衣跟随在黑罩帽的后面,长剑出鞘,尖锐处的血槽闪着幽光。
高个的手刚抬了抬,提醒还未出口,黑罩帽的脑袋已被钉穿,用力过猛,从后向前的,一剑把五官摧的扭成了一团。
高个睚眦俱裂,转头抓了根长棍,就三步并作两步向十七奔去。
将要近身时,只见十七随手甩了下长剑,地上多了一段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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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风起了,下一秒直奔面门,得意的表情刚起,就感觉臂弯无力,低头瞥见一只玉手伸着两指,刚刚出击后快速回缩呢。
棍势偏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旧势已尽,新生未生的档口,眼睁睁看着剑锋灵蛇一样从双臂间向上,入了下颌,穿了舌头,鼻腔,额头,挑!
眼见那剑锋远离,面前是铺洒成扇形的飞血。
忍不住跪坐在地,肩膀一松,胳膊脱臼,嘴里被塞了一团什么,只能嗬嗬的空响。
脚下的鲜血越来越多,面部痛久了,开始变得麻木,失血多了,脑子越来越沉。
然后看到那刚刚被凌辱的女人,站了起来,走到近前,随手捡起木棒,兜头便打,棍棍到肉。
刘明搜刮了些物件食物,一股脑丢在那板车上。
十七脱下外衣披在女人身上,听说你会驾车
女人发泄尽了愤怒,却绕不过凌辱,又看看自己的儿子,泪水不断流着,终于没有做绝,看着十七,先鞠一躬,沙哑着开口,会驾牛车
刘明走来,蹲下,看着春光,笑着眯起了眼睛,一起吧,和我们去杀人
路程遥远,车行慢慢,白日整顿,夜晚赶路,只为周全。
咬着草杆儿,躺在板车的草垛上,看着远处炊烟袅袅,有看看头顶的圆月,笑起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十七抱着剑睁开了眼,你这诗是很好,不过哪里有大漠,哪里又有落日
刘明哈哈笑着,第一句说无风,第二句说辽阔
白他一眼,转了头,强词夺理
刘明翻身坐起,看着驾车的女人,拍了拍脑袋,还没问你俩的名字
女人背影婀娜,驾着车,并未搭话,只是那男孩转头笑着说,我叫沈一一,我妈叫白月
刘明哈哈笑起来,沈一一你个老爷们叫这么娘们的名字想了想,大手一挥,以后叫一舟吧,一叶扁舟,孤帆远影,哈哈哈哈
白月侧身,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快谢谢公子赐名
一舟笑嘻嘻的抱拳,多谢公子
公子这说法太客气了,叫我少爷就行
好嘞,少爷!
欢笑声中,稍稍拉近了四人的距离,虽然十七依旧冷着脸孔,却竖着耳朵在听聊天了,望过来的次数也多了。
又走两天,牛车上了高地,远远见到城池与灯火。
一行众人皆有些惊喜,毕竟越向南越多虫蛇,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
查了地图,为南方最大的城市——瑶城。
缓缓行至城下,守城士兵上前盘问,刘明懒洋洋的亮出猎人身份。
守卫见那徽记镶着金色的花纹,立即恭敬起来,简单登记,问清仅是路过,便即可放行入城。
牛车慢慢行驶在瑶城大街,是贯穿城市的主路,自北向南,可并排六列车马。
两侧也是繁华,入门的一些行政部门,依次排下去一些贸易、餐饮、娱乐行当。
走到中部,巨大的建筑坐落在东侧,大约府衙卫所,守卫素质装备精良。
再向南,楼宇建筑逐渐破败寒酸,远远看见客栈,刘明抬手指了指,就那里
十七点点头。
白月驾车调整了方向,将要接近了,一舟抢先一跃而下,奔那客栈门前的伙计而去了。
店家好,住店,四人,两间
伙计笑着迎上前鞠躬,客人里面请。。。诶那牛车
一舟笑起来,也是我家的,得安排个地方停了
伙计有些为难,停马车的倒也有,只是这牛车。。。
说话的功夫,刘明已近前了,倒未与那伙计搭话,而是向那短须老板招了招手。
老板皱皱眉,却还是保持着生意人赚钱第一的涵养,迎过来几步,微微欠身,嗓音沉稳道,客官有何吩咐
三枚明晃晃的金币被丢在桌上,刘明笑嘻嘻的说,四人两间七晚,包括停车钱,牛车,说罢,抬手指了指外面的牛车。
见到金币的刹那,老板的眼睛已经直了,全年的利润就这样被眼前的年轻人随便丢在了面前,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
那伙计见老板已首肯了,自不肯怠慢,一溜烟的牵牛喂草停车去了。
大堂随便吃了饭,便准备歇息,分歧却出现了。
原本计划两男一间,两女一间,一舟却偏要与他娘亲一间,刘明与十七互相对望,不待刘明说话,十七又丢一枚金币出来,我自己一间
一舟与白月回了房,一舟收拾着行李,白月坐在床上,沉默良久,轻轻开口,儿啊,以后不要任性,他们如何决策,我们但听安排就是
一舟不解,我想和娘亲一起。。。
白月抬手摸着一舟的头发,改日我与那刘明。。。少爷说说,教你些功夫,将来也好有个出路
说完这话便沉默下来,满腹心事,长长叹息。
夜色降临,刘明独自走在街上,腰间别了个酒壶,双颊微红。
一间间店铺关门挂锁,唯有湖心远远一家,灯火通明,摆渡船往返不断,船上人衣帛锦绣,或傲气逼人,或富或贵,或当官或才子。
船坞待发船的掌舵人,见来人脚步虚浮,衣着随意,腰间一壶酒,以为是吃白食的,便准备驱赶。
却见来人亮了身份,那金色花纹尤为醒目,想到白日听闻当差朋友的消息,这便立即恭敬起来。
小船轻启,荡起水波,也好似被水波推到了湖中央。
只见刘明喝到兴起,将那布履脱下,丢进了湖水喂鱼。
船舶靠岸,掌舵的伸手去扶,却被刘明拍开,摇摇晃晃向那正门而去了。
门口一女子,三十五六的模样,身段婀娜,浓妆艳抹的,却盖不住出水芙蓉的姿色。
见来人模样,却不敢怠慢,远远出声相迎,欢迎大驾,阁下面生,在下柳青阁管事瑶思思,请问阁下。。。喜文喜武
刘明单手撑腰,仰头看那雕栏玉砌的招牌,轻轻吐出口浊气,文如何武又如何
文嘛,吟诗作对,以文会友,武嘛。。。就稍微,露骨一点
刘明听了这话,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既借酒胆来此,又怎会选文呢选武,必须选武
您既是第一次来,想必还未有佳人之选
刘明凑近了,打了个酒嗝,思思姐姐给推荐呢
掩着鼻子,却喜欢他这句姐姐,瑶思思眼珠转转,巧了,今日有姐妹重金开苞,不知公子。。。
也不废话,摆了摆手,看看,带路
刘明率先向里走,瑶思思回头看向那摆渡船,暗自思量,既能上船,应当不俗,至少不至于。。。
原以为门面已极尽奢华,进了大堂,才感觉到了什么是穷奢极欲。
中央是片水池,有人作乐,有人吟诗,有人饮酒,却极尽克制,斯斯文文。
二楼三楼却是不同,白纱粉纱透着交织的人影,到了二层,更是隐约听到暧昧细语与少女娇喘。
三楼,却陡然一静,思思低头看着男人赤着脚,心中疑惑,却也不敢主动去问,毕竟这里鱼龙混杂,无论是匪是官,都不是她这个小虾米可以得罪的。
刘明不似初来时的迷离,眼神清明,嘴角挂着笑意,仰着头看那居中高台上的,盖着红色头纱的女子,应是今晚主角了吧。
有侍女来接待,思思柔声说,公子,望您不虚此行
刘明环视落坐众宾客,笑着点点头,目光却再未看向思思。
侍女引导入座,上了酒与点心,迟迟不走,刘明想了想,笑着说,第一次来,什么规矩但说无妨
侍女神色一轻,柔声说,官人,订钱20银
腰带内衬里翻出二十枚银币,交予侍女,不一会,竟有两位十五六岁的女孩左右落座。
一位摇扇,一位斟酒。
刘明单手托腮,见旁边桌的胖子已对身边的女孩伸手入怀。
叹了口气,虽说的确是来嫖的,这么年轻的却也下不了手。
喝掉了两壶酒,神色依旧,两边的少女见侍奉之人并非色中恶鬼,精神便渐渐松弛下来,偶尔与刘明介绍起她们认得的几位常客。
当官的有,商人也有,最有名的当属那距离高台最近的一桌,那人极有威严,厉眉,阔鼻,凤目,长髯,身后两人,一人持枪,一人持刀,孔武有力,当是不凡。
左面女孩拢着手,小声说道,前任知府呢
刘明笑着,前任啊那就是平民咯
骇得右边的女孩紧张的连连摆手,您小一点声,莫要让人听到
闲谈间,举行了可笑冗长的开苞仪式,刘明嗤笑一声,那么多限制条件,无非价高者得么
左边女孩也笑,来了这里,自然要价高者得呀
游戏开始,有人出价,第一阶段都是玩闹性质,笑声连连。
第二阶段稍有火药味,财力不足的自然退出。
进了第三阶段,三十金币,安静了好一会儿,那长髯男人轻轻抬了抬手,那主持人激动的告知,客官陆中劫出价五十金币!
刘明坐直了身子,笑着抬手,便有侍者近前,问了金额,便打手势传递。
主持人反复确认后,几乎发狂的声音告知,刘明先生,出价一百金币!
大堂一片轰动,包括那陆忠劫也皱眉望了过来。
犹豫一阵,饮一杯酒,摇了摇头。
两侧女孩看刘明的眼神都友好到崇拜,大气也不敢喘了。
按流程,侍者需要先确认刘明付得起钱,主持人才能宣布。
接下来便是全场人窃窃私语,刘明翻遍全身,也只得四十五金币。
那姓陆的也看起了笑话。
就在侍者满头大汗,刘明傻眼到抓头的时候,一白衣少年走到近前,笑着打了招呼,表哥,可是在找你存在我这里的钱
刘明抬头对上那眼睛,哭笑不得的点头,是啊,我的好表弟,快还给你哥哥我吧
金币够了一百,主持终于宣布了开苞得主。
一片起哄与掌声中,白衣少年悄然消失,只留一句,身上有多少钱都不记得,白痴
正想着事情,那陆忠劫有意无意的路过,望向刘明,刘明也忙站起身,向他抱拳致歉,对不住,对不住
陆忠劫哈哈笑着,无碍无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价高者得,天经地义
刘明哈哈笑了几声,凑近了问,您说实话,一共带了多少
大胡子神秘的说,一共只带了三十
说罢,两人拍着肩膀哈哈大笑,仿若多年挚友。
各中插曲告一段落,随手给了侍女赏钱,便被一路引领去了三楼之上。
巨型穹顶被分成了四个区域,中央一位年长的嬷嬷欠了欠身,说了一些规矩,最后是抉择,您可以带我们的头牌姑娘走,也可以就在这里开苞
刘明凑近了悄声说了句,开了苞,那还值钱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便笑起来,那嬷嬷皱了眉,却也不好说什么。
抬步进了挂名为春的闺房。
嬷嬷站在门外,脸色变幻。
一女子出现在楼梯口,远远向着嬷嬷鞠躬,嬷嬷眯着眼睛仔细看看了,思思怎么上来了
指了指屋内,嬷嬷,此人是猎人
猎人那也。。。
金牌赏金猎人,据说一起进城的一位,也是金牌
嬷嬷点了点头,。。。难怪
刘明进了那春闺,门前侍女侍奉着换了身清爽的衣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带,便也随手丢了。
赤着脚,迈着方步,绕过屏风,进了里屋。
先入眼的竟是秋千与木马,然后是桌上的女儿红。
转头看看木床纱帐后的婀娜人影,手指轻轻划过木马的额头,的确是久经多年的木料,已然包浆了。
坐在桌边,倒了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如是三杯,帐后女子终于按耐不住好奇,轻声问了句,你怎么不来,那嗓音稚嫩,的确年岁不大。
刘明笑起来,姑娘着急了
那女子也笑,公子说笑了,只是听闻其它姐妹过往,类似今日,男人进来后总是。。。饿狼模样,倒是公子。。。
刘明摆摆手,哎,公子难听,叫少爷就好
嗯。。。倒是少爷,却是不急的
丢了颗花生扔进嘴里,哈哈笑道,因为少爷我不行
帐后嗤的一声笑,那身影一抖一抖的大约在忍笑,少了些刻意的婀娜,这次倒是真像少女了,少爷有趣,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刘明咦了一声,你这丫头岁数不大,懂的却多,少爷我只说酒力不行,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沉默半晌,纱帐分开,坐在床上的,是个高马尾的红肚兜姑娘,杏眼,琼鼻,嘴角抿着笑,脸蛋红红的。
刘明上下看了,嘴角夸张的咧了起来,指着女孩捧腹大笑。
姑娘见他这模样,倒有些生气了,你,笑什么
你。。。你这没发育好的,花了老子一百金,哈哈哈哈哈
我我。。。技艺超群。。。
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没出阁的姑娘说她自己技艺超群
屏风外面的侍女面面相觑,本红着脸准备偷听了,可这听来的都是什么啊
自家小姐的身材。。。诶莫不是,被嘲笑了
笑够了,抬头见姑娘落不下面子,泪水涟涟了,就招招手,小孩儿,过来坐坐,聊聊天
本想不理,可想到刘明的确是花过钱的,也不好怠慢,便气嘟嘟的坐在对面,早忘记了嬷嬷的训练,盘腿坐上方凳,抱着胳膊,扭着脸。
刘明见了乍泄的春光,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女孩,介绍一下吧,我叫刘明,小孩儿你叫什么
女孩咬了咬嘴唇,看了眼酒杯,端起一饮而尽,我叫桃夭夭
刘明噗嗤笑了,名字太难听了,而且你这不是桃,最多算个杏
趁着少女未发作,忙又补充一句,我付了钱,你就是我的了呗
只是买开苞,也不是买人
啥一百金只买一次
夭夭红着脸,一夜。。。不是一次
摆摆手,差不多,刚刚都说了我不行
大约习惯了刘明的嘴脸,哭哭笑笑几次,竟不那么拘谨了。
两人推杯换盏的,各怀心事。
再喝下一杯酒,刘明随口说,嬷嬷说可以带回家,也是随便说说
夭夭想到什么,红着脸,可以带走,明早要回的
刘明点点头,看了看窗外,估算着时辰,笑着说,穿衣服吧
月上西楼,云层稀薄,无鸟雀声响,仅有夏虫轻鸣。
一男一女并肩缓慢走着,女子面纱薄裙高马尾,男子束发麻衫草绳鞋。
女子自是夭夭,男子便是刘明。
一路闲聊,女孩打开了话匣子,不停说着楼里闲话与离奇故事。
美人在侧,清香怡人,刘明自然喜欢,却无太多想法。
因为在等人。
走上木桥,清风掠过,灌木一阵沙沙声,少女的话语未停,男人嘴角还挂着笑容,却陡然警觉大起。
阴影里一杆枪忽然刺出,桥下翻上人影,破风声起。
刘明一脚蹬在夭夭腰间,将少女踢开几米,借势躲开面门那夺命一枪,又一掌震开肩上下落的长刀,身形变幻,辗转腾挪。
见一击不中,一刀一枪也未向前。
月光下,一人持枪,立在中央,一人持刀,站在桥梁。
刘明扫视两人,又抽空去看了刚刚被他踢晕的夭夭,位置离二人不远。
桥那边忽然传来脚步声,一点点冒头出来的,是个青衫老者。
来人刘明自然也是认识的,便是那一面之缘的陆忠劫。
背着手,步伐沉稳,眉毛倒竖,不怒自威,打量刘明一阵,点点头,能过这杀招,的确人杰,只是老夫想不通,你是不认得老夫么
刘明哈哈笑起来,认得认得,不然怎么算着时间在此等你
听了这话,陆忠劫眉毛拧起,轻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屋顶落下一剑,寒光一闪,持枪男子侧身踢枪格挡,那剑却半路改了走势,肩上刺了一下,却也不正,单脚踩枪向桥上弹射而去。
陆忠劫怒目相向,持剑而立,身边刀客反身救驾,一刀劈出,即将得手之时,却见来人忽然侧脸投来目光,心中惊觉头顶发麻,那必中一刀被白衣人转身躲过,长剑借势刺出,直取眉心!
陆忠劫反应也是迅捷,见势不妙,提剑相助,一招围魏救赵,一剑刺向白衣人后颈。
却见人影一闪,刘明的长拳直攻陆忠劫的面门,只得收剑格挡。
那刀客飞身后退,却仍来不及收刀格挡,眼睁睁看着那剑尖刺入了额头,也好在抽身及时,也仅仅微微破了头骨,剑势已尽,刀势可再起了。
心中刚刚窃喜,却见那剑锋向上一带,白衣人再转身,接一记横扫直取下盘。
收刀,格挡,那剑如灵蛇一般,转了角度,盘绕手臂而上,轻轻一带,手里的刀便被抽了出去。
刀客心中一惊,转瞬明白,这人本就为了夺刀!
一切电光火石,刘明这边砸退陆忠劫,转身回头,白衣人夺下的刀已到了眼前,伸手握住,借势急奔一步跃起,白光一闪,那刀客半身被劈开,鲜血飞溅,内脏横流,白衣剑客垫步一刺,长剑直入咽喉。
一刀一剑,杀人后不敢怠慢,匆匆转身应对,枪男与陆忠劫成犄角之势,枪对刀,剑对剑,缠斗起来。
刘明眼中,那枪花好似灵蛇吐信,接连飞点,手中刀也非佩刀,还需适应。
对面那男人目光深邃沉稳,额头青筋暴起,矛盾的感官,却也可作突破的契机。
刘明头脑飞速运转,一边接招,一边哈哈大笑,那拿刀的实在可惜,若与我学过三招,也不至于死的这样憋屈
听了讥讽,枪男果然更怒,厮人闭嘴!!
出枪力度更大,枪花更为密集,刘明招架起来苦不堪言,却也看到了破局之法。
便继续出言讥讽。
白衣剑客与陆忠劫这边,竟也稍落下风。
白衣剑客自然便是许十七。
十七一边接招,一边思量,陆忠杰不愧前任知府,花甲年纪却如战场杀神,若换了趁手重兵,恐怕早已落败
趁一次格挡退避,转头去看刘明那边,他也刚好望来,见那手势,又见那一往无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枪花,转瞬明白,便有意无意的向那边靠拢。
陆忠劫何等老成,转瞬看清刘明与十七的计谋,高声提醒,可惜那枪男早被刘明言语刺激得钻了墙角,眼中也只有一人,并无战局。
几招之间,终于等来了破绽,只见那枪男看准时机,趁刘明闪开一枪横扫的时候,顺势施出一招回马枪,枪法的确已臻化境,枪尖带着红缨,竟刺出了尖锐的破风声,刘明吓出了一头冷汗,持刀上挡,刀被振分,双手震散,门户大开,枪男眼睛充血,一枪再次捅出,眼中已流露出得胜的兴奋了。
下一秒,自己胸前却爆开一团血雾,那剑尖刺透一瞬,刺破了心脏,收剑时又顺手转势,断了残余的心脉,大约是没什么痛苦的。
十七抽身杀人后又转身格挡,终于被陆忠劫一剑劈飞,砸在了砖墙上,忍了几忍,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抬头,陆忠劫的靴子稳稳踩着青砖。
刘明持刀出现在陆忠劫身后。
三人喘着粗气,那陆忠劫久经沙场与官场,前后看看,轻轻叹息,你们到底是谁
十七咽了口血,压制了咳嗽,刘明拱了拱手,吊儿郎当的介绍,在下金品猎人刘明,您面前的是金品猎人十七
转过了身,陆忠劫眉头紧锁,金品刺客咯上面的狗
刘明笑着摆摆手,不至于,都为了生活,拿钱办事而已
陆忠劫冷笑一声,向北方拱了拱手,老夫一世忠良,又不知这次被安排了个什么罪名呢
刘明笑了,一世忠良怕是罄竹难书吧
你小子放屁!何况我的两个侍卫何辜都是少年英才
刘明左右看了看死去的两人,轻轻叹气,他们,确实可惜,只是常伴您左右,不得不杀
十七渐渐站直了身子,使了眼色,刘明便不再啰嗦,握紧了钢刀。
陆忠劫前后看看,以二对一,待老夫换个武器再与你们缠斗
说罢便去取那地上的长枪。
十七柳眉一蹙,杏眼一睁,不可!
说罢便飞身而上,刘明也不敢怠慢,封向那取枪路径。
陆忠劫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招式大开大合,皆是阵前战法。
刘明与十七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等级别的对手,一招一式不敢怠慢,皆不敢急功近利,默契的只是缠斗游走,不断消耗对方体力的战法。
陆忠劫渐渐体力不济,招架格挡力不从心,且战且走,目光不断寻找着突围口子。
刘明与十七自然明白,不断游走,不断封堵,刘明负责武力压制与防守,十七负责牵制与抽冷进攻。
老人被战得苦不堪言,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想着两位下属因自己一己之私而丧命于此,便心有戚戚,也因自己的特殊癖好终于露出了弱点。
刘明当头一刀劈下,陆忠劫手中的长剑被劈开了个口子,连连后退,砸开了一道土墙,鲜血挂满长须,咳嗽连连。
看着英雄垂暮,刘明皱了皱眉,并未追击。
尚在迟疑的档口,十七却发现了什么,轻喝一声,飞身向前。
陆忠劫站了起来,瞥见身边立在树边的长棍,又燃起斗志。
侧身躲开袭来的一剑,抓到长棍,左手的宝剑插入地面。
陆忠劫双手持棍,摆了架势,整个人气势一变,不怒自威,如猛虎下山。
刘明蹙起了眉,心中不详的预感刚起,人影一闪,棍风便到了耳边。
匆忙抬刀格挡,势大力沉的一棍,刀背被砸向肩膀,骨头一阵脆响,左肩竟断了。
没有反应的时间,那棍转了一圈,又到了右边,只得使出一招下桥,堪堪躲过。
好在十七的剑到了,叮叮当当几次,然后转瞬又被压制。
陆忠劫的棍法比那枪男强了许多,也老练许多,一寸长一寸强,招招攻其必救,招招攻其致命。
战局专属逆转,陆忠劫战红了眼睛,刘明与十七纷纷挂彩,鲜血淋漓,互望一眼,已生退意。
那陆忠劫却不肯罢休,棍棍大开大合,终于一棍砸中十七胸前,长剑被钉在木柱上,十七的身体飞射而出,破布袋子一样和着泥灰滚了几圈便无声息。
刘明愣住,喘了几次粗气,刚刚升起的退意也被消散。
拔起刚刚陆忠劫插入地面的长剑,忍着骨裂的剧痛,双持刀剑,摆了个不伦不类的架势。
天将要泛起鱼肚白,陆忠劫也已到了强弩之末,看着刘明向右游走,瞥见那地势,墙梁众多,更适合短兵,心中赞叹果然英雄少年。
吐出一口浊气,持棍向前。
第一道阳光洒在巷口,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无数道。
刘明轻喝一声,持刀剑向前冲来,陆忠劫持棍迎上。
劈、扫、戳、挑、抡,那棍被陆忠劫舞出了残影。
刘明红着眼睛,也不示弱,左剑右刀,竟仍如以二对一。
陆忠劫胸口后背各中深可入骨的两刀,刘明大腿和肩膀各中横扫与劈头的两棍。
两人各执一方,喘着粗气,摇摇欲坠。
陆忠劫忽然爽朗的笑起来,果然少年英雄,老夫最后劝你回头是岸
刘明没了笑的心情,一只眼闭着,盖满了额头流下的鲜血,一只眼瞪着,血丝密布,挪了挪步子,身子弓起来,蓄势待发。
两人屏息凝神,陆忠劫忽然暴喝一声,来!
刘明弹射而出,跃起,雷霆一刀直取首级。
陆忠劫抬棍一扫,收棍一捅,知他能应对,已想好下一招,却不料刘明不避,生生接下一棍,一剑直取面门!
陆忠劫声色俱厉,收棍格挡,下一秒应是玉石俱焚的局面。
两人却没料到,那棍周忽然铁环纷飞,竟。。。就此散了。
刘明看准时机,横刀一削,被陆忠劫喉管喷出的鲜血淋了一头一脸。
前任知府陆忠劫,最后的遗言,仅是几次嗬嗬的不甘,然后便再无声息。
刘明拖着残躯,走到十七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精神放松,笑了起来,瘫坐在地。
白月与一舟早已观战多时,将十七费力抬上牛车。
走了几步,刘明想起什么,又去寻那夭夭姑娘。
别人杀来杀去,见她还在昏迷,便一同抬上了牛车。
走了一阵,前方人多眼杂,刘明吩咐白月遮挡好车上人,给了几个金币,安排先行回客栈。
自己则找地方简单疗伤包扎,处理了刀剑,一路潜回客栈。
刘明回来时暮色已深,夭夭知道了前因后果,又知道了昨夜与自己口花花的男人竟杀了陆忠劫,自然不敢回柳青阁,也不敢联系旧人,战战兢兢,抱着胳膊,坐在角落,宛如鹌鹑。
十七伤势很重,断了的肋骨已被接上,其余要靠个人造化。
前任知府被杀,近几日果然严查。
不过既然追杀委托来自上面,风平浪静也自然是时间问题。
刘明悄然打点了客栈上下,贿赂伴着恐吓,各自噤若寒蝉,险险避过两轮盘查。
不久上面果然来人,明目为巡查,私下却见了刘明,给了奖钱,说上面很满意,又着重提了提西南那人,需春天之前解决。
时间飞逝,转眼从夏入秋,江南之地,温度稍降,树上结了些果子,叶子只是从翠绿变为墨绿。
客栈后院,十七在练剑,伤势已恢复得七七八八。
一舟拿着木剑在学招式,模样认真,动作却搞笑。
夭夭姑娘一身布衣,坐在石桌前,执笔挥墨,写字作画,随不及那晚散步时的柔美,却添了些天然灵秀。
白月洗着刘明与一舟的衣裳,长发束在胸前,微笑着,似是满意于当下的生活。
刘明躺在树荫下,嘴里叼着草杆,欣赏了一会白月的翘臀,又换了位置,去瞄那若隐若现的双峰。
看着天上流云,也想过若是先见白月,大约自己已归隐山林,哪要这样打打杀杀。
看了看十七的剑,与夭夭的身材,撇了撇嘴,就又转头去欣赏白月胸前的一抹白,却与她对上目光。
明眸皓齿,伸手拉了拉衣裳,欲盖弥彰。
馋得刘明咽了下口水,躲开了目光,拉了拉长衫掩盖尴尬。
心中嘀咕不行还得去找个便宜的窑子。
夜幕降临,刘明与十七走在后巷的小路上,十七一身洁白,刘明随意穿件麻衣,一边走一边商讨西南那位,从卷宗级别来看,甚至高于陆忠劫了。
聊到这一战的凶险,十七低头沉吟半晌,听了步子,刘明也随之停下。
若是成功,我想去北方非战之地,寻一隐居之所十七咬着嘴唇,抬眼去看刘明,问,你呢
刘明瞥见十七摩挲着剑柄的手指,翻了个白眼,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十七听了这话,果然那手指停住,朱唇轻启,笑魇如花,好
一时氛围暧昧,刘明清了清嗓子,你没事多笑笑,挺好看的
十七竟害羞着低了头,嗯,试着几次开口,终于红着脸说,你总去看白月,是不是喜欢
刘明悄悄咧了咧嘴,就,随便看看
也不见你看我
也看了,剑舞得很好看
十七咬了咬嘴唇,我们认识多久了
刘明目光躲闪,此程凶险,若是。。。
十七皱眉,摆了摆手,知道了,整理一下我们就出发
清晨,落了些细雨,西门外,一架牛车慢悠悠的前行。
白月与一舟坐在最前,十七与夭夭跪坐对弈,面前铺着画了横平竖直黑线的宣纸,黄豆与黑豆作子,是被刘明称为五子棋的玩法。
刘明坐在最后,赤着脚,穿着麻衫,横着躺靠在行李草垛上,不断撕着手里的牛肉干。
也不立即吃掉,不紧不慢的,一点点的嚼进嘴巴里。
旅程漫长,遇过山贼,遇过猛虎,十七每每只是翻翻眼皮,便继续下棋,对弈的人换来换去,甚至对面无人,也自己与自己下。
刘明那朴刀不断染着血迹,风吹雨淋,渐渐锈迹斑斑,终于在劈死一只疯狗时崩开了刀刃。
举着朴刀看看,又转头看看十七,看看夭夭,看看白月和一舟,满脸茫然。
随手扔了那刀,坐上牛车,晃晃悠悠继续启程。
渐渐入了冬,虽未见雪,却一日凉过一日。
牛车驶入镇子,问了一圈买不到武器,铁匠铺倒是有的,只是据说那铁匠只打马蹄。
众人找了客栈安顿,十七坐在桌前仍在研究黄豆黑豆,只是从五子棋研究到了围棋范畴,一发不可收拾。
一舟拿了鸡腿坐在对面啃,不喜欢舞刀弄枪,倒喜音律丹青。
刘明起身,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腰间卷刃的镰刀,迈步出了客栈,夭夭与白月跟在左右,未等刘明问话,夭夭先开了口,我去买衣裳,白月微笑起来,我去陪你锻刀
刘明哭笑不得,你俩,还怕我跑了不成
三人沿着长街慢慢走,边走边问路。
这镇子虽地处西南,因商路关系,商品货物繁多,只多是民间用品和工具,倒的确未见刀兵。
远远听到打铁声,待走得近了,见那炉火烧得通红,一老一少交替挥舞铁锤。
墙角堆着一摞摞的马蹄铁,环视四周,有些失望的叹息。
那老者停了动作,少年也跟着停下,见来了客人,边过来招呼,客官需要点什么
刘明四下看看,你这出了马蹄铁,好像也没有什么
少年笑起来,打得多因为销量好,我家师傅可是此中高手,剪子、锤子、铁镐都打得了
刘明点点头,那我想打一柄刀。。。
那老者声如洪钟,大约因为耳聋,打什么!
刘明叹气,气沉丹田,喊了一句,打刀!
又听到一嗓子,一个金元!七天可取!
刘明当着老者倒出了十个金元,一个个摆在桌面,伸出了三个手指头,三天就要
这次不用喊也听清了,老者竟变得有些谄媚,钻到桌下翻出一根卷轴。
铺开,造型各异的兵器陈列,这是选样了。
刘明看来看去,还是选了柄造型四四方方的,似宽剑模样的刀,对那图画指了指,笑着说,三日后来取,如按时完成,再加五个
走出铁匠铺,身后传来少年的吼声,却不是激发了斗志,只是在向师傅传递消息罢了。
回客栈的路上,陪着夭夭买了衣裳,陪白月买了针线。
推门进来,一舟在折起棋盘,不见十七。
刘明随口问,十七呢
一舟指了指后院,棋盘染了油,十七姐姐生气,去后院练剑了
刘明想了想,问客栈老板要了木锤与铁钉,拿着去了后院。
十七在练剑,剑锋诡谲,似从棋局又参出新的剑意。
刘明选了块未劈的圆木,画了线,拿了菜刀、铁钉与木锤,一点点雕刻起来。
太阳渐渐落山,十七来看了几次,最后这次眼见那木料渐渐成了棋盘模样,嘴角弯弯,乖巧的蹲在一边看。
棋盘好了,来个新问题,黄豆和黑豆不能用了,会滚来滚去。
只得先做了几个薄木片代替,却手感极差。
第二天清晨,刘明早早起来,奔去那铁匠铺,一老一小锻了通宵,正在补觉,便没空搭理。
刘明去那原料堆找了许久,翻到一些石英废料和草木灰。
先凑一些研磨起来直到成粉,倒进钳锅加热,那原料一点点融化,直到变成水状。
这样一折腾,那老者已醒了,见刘明到处寻找,最终找了个铜勺,又选了块平整的石板。
一切就绪,拿那勺子舀取了熔体,试了几种滴法,终于滴落成圆形,接下来便如法炮制。
那老者睁圆了眼睛,看着那熔体凝固成小小半球的模样,不解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刘明笑了笑,棋子
废这么大功夫,就为了做这个。。。棋子
老者与少年见他做了个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便不再理会,专心锻刀了。
一上午时间,攒了两布袋的棋子,偏浅色的一袋,偏深色一袋,提着欢快的向客栈走去,边走边琢磨这样不做退火,用一段时间或许会裂之类。
回了客栈,棋盘搬到桌上,找了两个瓷碗,那棋子落进碗里,噼里啪啦的脆响,引得众食客围观。
一舟拉着十七来看,那目光从抗拒到好奇,再到见了棋子的欣喜。
摩挲着表面粗糙入手冰凉的棋子,是真的喜欢。
刘明教了落子的手法,她便开始了不断练习尝试。
某刻忽然转头望了过来,不确定的开口,这个,是不是可以当成飞蝗石
刘明点点头又摇摇头,可能不如飞针吧
飞针反光,这个不会,说罢,抓起一颗,随手一抖,那棋子咄的一声,穿透了挡窗的木板,钉进后面的墙里。
食客无不伸颈侧目,惊呼出声。
第三日,落日时分,刘明与十七来到那铁匠铺,刀已锻好,老者在给它开刃了。
爽快付了余钱,与十七找了酒肆门口坐着对饮。
刘明注意到十七那随身书卷不见去向,就笑着问,卷宗哪去啦
十七喝了杯中酒,笑着说,最后一单,也就不需要了
凶险
十分凶险
刘明摇了摇酒杯,看似随意的提议,不去行不行
十七叹息,那被追杀的就是我们
刘明当然知道,于是不语。
可做了这单就能退隐么又哪有这么便宜了
夜色渐深,少年抱着刀匣而来。
刘明接过,单手提匣,单手抽刀。
出鞘,好似出海的白鲨,宽大的刀身,巨大的刀刃,仿佛量身定做。
可攻可守。
新刀入手,忍不住舞动起来,刀虽宽大,却不笨重,刃薄,刀身也做了些减重,看起来横扫千钧,实则举重若轻,却比之前那柄朴刀更为顺手。
回了客栈,刘明坐在院落,抬头看着星星,十七望了他两眼,犹豫一下,终于回房。
夜风渐冷,正有些昏昏欲睡的当口,身上被人披了张被子,刘明睁开眼,入目是纤长的脖颈,雪白的胸口,温柔的眸子。
吞了吞口水,挪了挪身子,白月,还没睡
白月向前凑了凑,轻轻扭动着身子,朱唇轻启,之前听你说,这一战,惊险万分。。。我。。。
刘明叹息,的确如此
白月咬着嘴唇,柔声说,我儿一舟年岁尚小,若他能活,小女子无以为报,一边说话,一边解开小衣,嘴唇微张,颤抖着,轻轻吻了上来。
刘明一拉,把白月揉入怀抱,伸手一探,果然如入雨林,这便终于忍不住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白衣女子站在木梯之上,看着院中男女,握着剑柄的关节泛了白,数次忍住拔剑而下的冲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待听到下方娇喘连连了,咬了咬嘴唇,挪了挪步子,躲进了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