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被关了三天三夜,食水未进,还发起了高烧。
柴房里的稻草早已发霉,散发着刺鼻的腐烂味。
我蜷缩在角落,唇干舌燥,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每当昏睡过去,总会梦到养母温暖的怀抱,醒来却只有冰冷的现实。
第三天午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以为是苏锦绣又来嘲讽,却见父亲推门而入。
他手里拿着一张崭新的红纸,脸上毫无表情。
起来。
我挣扎着坐起身,浑身无力。
父亲将那纸扔在我面前:这是你的婚书。为了补偿你,侯府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
我颤抖着拿起婚书,红纸上墨迹未干,上面的字迹一个个跳入眼帘:
庚帖一份,女方苏倾鸾,年十六,男方王德昌,年五十有六,择于本月二十八成婚。
婚书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男方丧偶三次,现有妾室一房,家资颇丰。
王德昌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那个传言克死三任妻子的病痨王德昌
父亲冷笑:传言而已。他家财万贯,愿意要你这个乡野丫头已是天大的恩德。你该感恩才是。
我不嫁。
由不得你。父亲语气冰冷,明日就过门。王家已经下了聘礼,五十两银子,值了。
五十两银子,这就是镇远侯府嫡长女的身价。
我想笑,却发现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亲......我哑着嗓子,做最后的挣扎,我到底是您的亲生女儿。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亲生又如何你在乡下长了十六年,早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能有个归宿已是万幸。
我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只血玉手镯,这是养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乃是养母祖传之物,据说价值不菲。
父亲,这个给您。我双手奉上,求您收回婚书。
父亲瞥了一眼,眼中闪过贪婪:这玉倒是不错。
正在这时,苏锦绣踩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
她看到我手中的手镯,眼睛瞬间亮了。
哇,姐姐还有这么漂亮的镯子她伸手就要拿,借我戴戴看。
我下意识往后缩:这是我养母的遗物......
养母苏锦绣巧笑嫣然,那个乡下老婆子的东西,能有多值钱
她直接从我手中拿过手镯,套在自己白嫩的手腕上。
血红色的玉石衬得她肌肤如雪,确实好看。
爹爹,你看好看吗她在父亲面前转了一圈,故意晃动手腕让玉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父亲眼中满是慈爱:还是锦绣戴着好看。这玉的成色不错,配你正合适。
那我就收下了。苏锦绣笑得天真烂漫,谢谢姐姐的礼物。
我呆呆看着她,心中最后一丝亲情彻底熄灭。
那是养母临终前紧紧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温暖。
如今却被她戴在手上,当作炫耀的饰品。
对了爹爹,苏锦绣忽然想起什么。
我听说王德昌最近又纳了个十四岁的小妾。姐姐嫁过去,岂不是要伺候那个小姑娘
父亲皱眉: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苏锦绣眨眨眼,不过也好,有个小姑娘作伴,姐姐也不会太孤单。
她这话说得轻松,却句句扎心。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三任妻室皆亡,还有虐妻恶名,现在又纳了十四岁的小妾。
我嫁过去,不是当填房,是去送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柴房门被一脚踹开。
几个身穿黑甲的官兵涌入,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一身玄色蟒袍,腰佩长剑,周身散发着浓烈的煞气。
那张脸生得极为俊朗,却又冷得吓人。
是陵王萧玄。
父亲和苏锦绣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地行礼:参见陵王殿下。
陵王冷漠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本王要找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