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铁打的大豆腐
(2025年6月23日)
导语:
大姨妈来了。
血滴在牢房的铁板上,在月光下泛着磷光,腐蚀出地图状的纹路。
狱警举着紫外线灯进来时,以为是我画的越狱路线,其实不是。
是妈妈的手指,从地底伸出来,沿着血迹,一笔一笔,画出了当年她被埋的地方。
我低头看着脚踝上的抓痕,轻声说:妈,这次我不会让你再一个人待在下面了。
第一章
我蹲在角落,看经血蔓延。
狱警冲进来时,我数着他们的脚步声。
七秒。
三人。
一个拿电棍,两个拿枪。
我把饭盆踢翻。
把大姨妈抹在墙上。
像一条蛇。
他们又冲进来。
这次多了一个人。
顾沉站在监控后面。
没进来。
他戴着白手套。
月光下,白得发青。
那年妈妈倒下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手套。
捂住她的伤口。
血还是流完了。
我没说话。
只是盯着他的手。
他笑了。
没动。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等我再流一次血。
等我再画一次图。
然后他会按我的血痕布置防线。
把整个监狱锁死。
我低头看着墙上的大姨妈。
蛇还在爬。
往地缝里钻。
妈,你到底在指哪条路
第二章
满月那天。
顾沉走进来。
手里抱着黑箱子。
一个一个发。
热成像仪、金属探测器、还有……
地动传感器。
他在防地下。
他知道下面有东西。
我没动。
看着他们装设备。
直到夜里。
血月升到头顶。
我咬破手指。
把血滴进地板缝。
裂缝开始蠕动。
不是幻觉。
是真的在动。
铁板发出咔哒声。
像是骨头在敲门。
然后——
一根手指钻出来。
白的。
骨节分明。
勾住我脚踝。
我低头看。
腕骨上有疤。
十字形。
妈妈当年被人划的。
她还蜷着身子。
像胎儿一样。
躺在下面二十年。
我蹲下来。
血继续流。
顺着她的指头。
往更深的地缝里爬。
妈。
你是想让我……
往下走
第三章
我决定让顾沉的血混我的血。
灌进妈妈指骨。
让法庭见血认亲。
可潮汐表不对。
满月那天,月亮还没圆。
他们动了手脚。
更糟的是——
牢房空气里有药味。
是雌激素。
浓度超标300%。
是我妈当年怀孕时用的那种。
他们在扰乱我身体。
让我经期错乱。
让我画不出图。
我开始绝食。
不吃,不喝。
只喝水。
三天后,大姨妈浓得能挂墙。
我用指甲在铁板上刻月相。
一圈一圈。
算潮汐力峰值。
算顾沉的命什么时候最薄。
他今晚又来了。
白手套没戴。
手背上有针孔。
他在打别的药。
我盯着他脖子。
那里的血管跳得慢。
像快死的鱼。
妈在地下等。
我在地上算。
月亮会圆。
他也会来。
到那天——
我要让他的血,全流下来。
一滴不剩。
第四章
我拆了床底的铁链。
一根根拧弯。
绕成骨盆形状。
这是妈妈的身体结构。
也是我的导航仪。
我要用它算出血流的方向。
铁链摩擦声引来巡逻。
他们踢门进来。
一眼看到我手里的模型。
皱眉,扯嘴,笑出声。
疯子。
模型被没收。
扔进监控盲区。
等他们走远,我爬过去捡。
手上全是锈。
还有血。
我咬破手指。
在铁链上画线。
一圈是月相。
一圈是潮汐。
一圈是我妈死的那天。
狱警第二天又来了。
嫌它脏,扔回给我。
铁链还沾着我的血。
我盯着那堆扭曲的金属。
突然明白一件事。
那些地图。
不是我在画。
是我妈的身体在动。
顺着月相。
顺着潮汐。
她在找回家的路。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五章
潮汐监狱突然停水。
第四天了。
铁板干得发裂。
我蹲在厕所口。
等尿。
等它滴下来。
终于有了。
对准地板缝。
尿流下去。
不是直线。
是弯的。
像蛇,绕过我画的经血图。
我再试一次。
三次。
每次都不同。
而我的大姨妈……
却总是往一个方向爬。
这不是巧合。
这是身体的本能。
我和我妈的身体,在同步。
她骨头在地下动。
我也在动。
顺着月亮。
我把尿抹在墙上。
和血混在一起。
两种颜色分开走。
尿往东。
血往西。
狱警来查房时皱眉。
说我疯了。
我说我只是渴了。
他们走后。
我舔墙角的尿痕。
又舔血痕。
味道不一样。
一个苦。
一个咸。
一个是死路。
一个是回家的路。
我盯着那道血迹。
它还在往前爬。
妈。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它在动。
我们的身体……
都在动。
第六章
满月夜。
全狱熄灯。
顾沉下令的。
他说节能。
鬼才信。
我坐在墙角。
等月亮来。
可我看不见天。
咬破手指。
血滴在眼皮上。
画一道线。
再一道。
像钟表刻度。
每一轮痛,代表月亮又转了一度。
血往下流。
进了眼睛。
辣。
睁不开。
但我不能睡。
我在等。
等那道最深的痛。
满月时的痛。
会从小腹一直烧到喉咙。
牢房里很静。
只有我呼吸的声音。
和大姨妈滴落的节奏。
突然——
最深的痛来了。
像有人把刀插进我骨头里。
我知道月亮圆了。
我摸着地板上的血图。
它开始发烫。
像我妈的手指在地下动。
顾沉。
你藏不住的。
无论如何。
我也能把你算出来。
我闭着眼。
在黑暗里笑了。
第七章
顾沉满月夜会消失两小时。
回来时脸色红,呼吸重。
像是刚干完什么事。
我怀疑他注射的东西。
可医疗垃圾全烧了。
连针头都不留。
我只能从别的地方找。
狱警换岗后。
我在厕所隔间捡到他们用过的安全套。
发现里面残留的东西。
白色结晶。
味苦。
像盐,又比盐更刺鼻。
我舔了一点。
喉咙发热。
心跳加快。
这不是普通润滑剂。
是西地那非。
俗称伟哥。
他们在满月夜集体用药。
是为了什么
增强体力
还是……
和我的大姨妈起反应
我盯着墙上的血图。
它今天特别亮。
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顾沉在等我滴下的每一滴血。
和他身上的药混合。
他以为他在控制我。
其实不是。
我才是那个在算计的人。
我把剩下的药粉藏进牙缝。
等下一次满月。
我会用它。
反将他一军。
第八章
我需要复现那场反应。
血混药,形成晶簇。
在法庭上指向顾沉。
但牢房里没有试管。
没有烧杯。
什么都没有。
我撕下上衣的布条。
垫在墙角。
把大姨妈滴上去。
布吸收了血。
慢慢变黑。
狱警来查房时皱眉。
说我又在搞脏东西。
我没说话。
等他们走后,我把布摊开。
让它阴干。
第二天。
墙角泛出白光。
像盐,又不是盐。
是晶体。
我用指甲刮下来一点。
摸着有棱角。
我成功了。
血里的ERC细胞和西地那非结合了。
形成了带方向性的晶核。
它会沿着母亲指骨生长。
直指真凶。
我把晶体藏进牙齿后面。
留到那天。
当法官问证据在哪。
我就吐出来。
放在骸骨上。
它会在灯光下折射。
像指南针一样,转一圈,停在顾沉身上。
我盯着墙角剩下的血膜。
它还在继续结晶。
从布条边缘往里爬。
像是我妈的手指,在画最后的地图。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九章
顾沉换了日历。
所有房间的潮汐表都被调包。
我看不见月亮,也摸不着它。
他想让我错判时间。
错过那天。
错过唯一的机会。
但我发现一件事。
牢房里有东西比我还准。
——蟑螂。
它们在满月前一晚最活跃。
成群爬墙,绕着地缝转圈。
像在找出口。
又像在赶集。
我开始记录它们的活动。
用血画线。
一圈是它们出动的时间。
一圈是我身体的痛感。
一圈是狱警换岗的周期。
三组数据重合。
在某个夜晚。
那才是真正的满月。
我把血图贴在墙上。
对照蟑螂爬过的路线。
它们走过的方向,和我妈指骨指向一致。
这不是巧合。
这是自然规律。
连虫子都骗不了。
我舔掉嘴角干涸的血。
盯着那天标红的位置。
我重新对表了。
顾沉。
你藏不住的。
就算换了日历。
我也能算出月亮什么时候圆。
妈。
我们再等一晚。
就一晚。
第十章
他们在我饭里掺了避孕药。
剂量很高。
想让我大姨妈错乱。
让我的血失效。
我不吃。
绝食第三天。
胃抽筋,头眩晕。
但小腹在痛。
大姨妈要来了。
它知道月亮快圆了。
我舔墙角。
那里的盐是海水蒸发后凝结的。
天然的,没被污染。
含碘,还有一点镁。
刚好中和体内的雌激素。
狱警笑我疯。
说我连墙都吃。
我没理他们。
继续舔。
直到嘴角裂开。
血混着盐,滴在地上。
还是往一个方向爬。
我知道我妈在下面等。
她靠我的血认路。
不能断。
第四天早上。
肚子痛得像刀割。
来了。
大姨妈终于流下来了。
比之前更浓。
更红。
像胶水一样黏。
我用指甲蘸了一点。
抹在铁链上。
晶体开始生长。
方向没错。
我稳住了。
顾沉。
你输了。
你控制不了我的身体。
也骗不了我妈的骨头。
月亮快圆了。
大姨妈会准时到来。
一滴不差。
第十一章
他们在我牢房装了振动传感器。
地底一有动静,就会报警。
连我妈的手指都不敢动了。
我咬破手指。
在铁板上写点阵密码。
三点是方向,五点是时间,七点是警告。
然后把血滴在旁边。
等蚂蚁来搬。
它们来了。
一队队。
叼着血粒往地缝里钻。
每走一步,地板就轻轻震一下。
像心跳。
狱警没发现。
传感器只认大震动。
不认这种虫子踩出来的密语。
一夜过去。
地上多了条血线。
从下往上爬。
绕成一个圈。
再指向西边。
我知道她在下面写字。
用骨头敲打管道壁。
回应我的蚂蚁。
我盯着那道线。
它还在动。
像我妈的手指,又开始画地图。
她回信了。
妈,你是不是也看见了
月亮快圆了。
我们该走了。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
准备下一轮。
第十二章
我妈的骨头是蜷着的。
像胎儿一样。
不是巧合。
我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敲地板。
不同节奏。
快的、慢的、重的、轻的。
没反应。
只有虫子爬动的声音。
和血在地缝里流动的响。
我换了种方式。
哼歌。
小时候她唱的那种。
咚——
骨头动了。
只一下。
但很准。
我继续哼。
音调放低。
怕监控听见。
可只要童谣一响,她的指骨就开始敲管壁。
一声,两声,三声。
像是在拍手。
我停了。
她也停了。
我又试一遍。
这次换别的歌。
摇篮曲、民谣、甚至儿歌。
只有那首《小星星》有效。
她记得。
那是她哄我睡觉时唱的。
我蹲下来。
贴着地板。
眼泪滴进裂缝。
妈。
你是不是……
一直在等我长大
等我来替你伸冤
我擦干泪。
握紧拳头。
我知道我是谁的孩子了。
也知道你要我去哪了。
走。
第十三章
我妈的骨头上有洞。
不是虫蛀。
是刀穿进去时留下的。
可形状模糊。
骨质疏松得太严重。
看不清凶器轮廓。
我把大姨妈滴在铁板上。
调不同浓度。
稀一点的流得远。
稠一点的停得快。
像当年喷溅的血迹。
我一遍遍试。
直到某次,血滴进地缝时。
映出一道弯线。
像刀背,又像匕首尖。
我屏住呼吸。
继续滴。
一滴,两滴,三滴。
图案越来越清晰。
弯折的刃口。
带锯齿的护手。
握柄有凹痕。
那是——
我记得那把刀。
顾沉厨房里的收藏品。
他总说那是防身用的。
可我妈死的时候。
那刀不在鞘里。
血图还在发光。
它指着同一个名字。
我知道是谁了。
我咬破手指。
在墙上写下:
顾沉。
你骗不了我的血。
也埋不掉我妈的骨头。
月亮快圆了。
该你还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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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他们往排水管里加了荧光剂。
夜里一照,整条管道亮得像血管。
我看不清血流方向。
眼睛刺痛。
视线模糊。
像是被蒙住了一样。
但我发现一件事。
大姨妈在自然状态下流动的路线,和荧光照亮的不同。
我开始收集大姨妈。
用杯接。
等它冷却后倒在地上。
让它自己走。
不加任何干扰。
大姨妈滴下去。
没有沿着荧光标记的路。
而是拐了个弯。
往更深的地缝钻进去。
那是我妈指的方向。
不是他们画的假地图。
我盯着那道真实的血线。
它一路爬,绕过监控死角,穿过通风口下方,最后停在一面墙下。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从地底传来的震动告诉我——
下面有东西。
是我妈想让我看到的地方。
我舔了舔嘴角干涸的血。
把剩下的经血倒进裂缝。
他们以为我在借着他们的光走。
其实不是。
我在用自己的血认路。
妈,你早就在提醒我了。
是他们……
在骗我。
第十五章
顾沉把监狱蓝图换了。
我在他办公室偷看过一眼。
新的排水系统,和我画的血图完全不同。
但我还是照着自己的血走。
它不会骗我。
它是我妈指引的路。
我静静地,蹲下来。
让经血自然滴落。
不控制,不引导。
它爬出了一个形状。
我以前见过。
在我背上。
我翻出铁链上的反光。
扭头看自己的肩胛骨下方。
那里有块胎记。
形状一模一样。
这不是越狱图。
是我出生前,我妈就留下的印记。
她当年流产的地方,就是我现在站着的位置。
她不是死在这间牢房。
她是死在自己孩子流血的地方。
我盯着地上的血痕。
它在颤动。
像心跳。
妈,你早就告诉我了。
你没让我逃。
你让我回家。
我笑了。
眼泪砸进血里。
溅起一小片光。
顾沉以为他在操控一切。
其实他只是个搬运工。
把我送回你流干血的地方。
这里才是终点。
也是起点。
我不会逃。
我要让他也死在这里。
第十六章
我开始绝食。
第四天。
胃像被刀割,头像炸开。
他们不让我饿死。
给我插了鼻饲管。
温热的液体流进喉咙。
像在喂一条狗。
我没咽下去。
等他们走后,我捏住鼻子,把管子拔出来。
再用指甲挑开末端。
弯折,反转。
轻轻一吸——
营养液顺着管子倒流出来。
滴进铁板上我的血里。
我支撑着。
我不能让身体变弱。
我要血浓一点。
再浓一点。
夜里,经血来了。
比之前更稠。
像墨汁。
像毒药。
我用指甲蘸了一点,抹在墙上。
晶体立刻开始生长。
方向准确,路径清晰。
妈,你看。
我做到了。
我没有被他们灌进去的东西控制。
我用自己的身体反击。
我把剩下的营养袋踢到角落。
躺回去。
闭上眼。
血还在流。
它知道该去哪。
我知道顾沉也在等。
等我流完最后一滴。
但他不知道。
越饿,血越狠。
越空,越准。
我笑了。
血浓了。
第十七章
他们把所有能看时间的东西都拿走了。
手表、日历、连厕所灯的开关都被定时器控制。
我知道他们在等我错判那一刻。
只要晚一小时出血,计划就全毁。
我扯下一把头发。
最长的那几根。
编成一个圈。
贴在墙上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影子落在我的血上。
它就是钟摆。
我把大姨妈滴在地板缝里。
干了以后变成一条红线。
随着太阳移动,发影一点一点划过那些线。
我记下每次影子的位置。
和蟑螂活动的时间对照。
再比对我妈骨头震动的频率。
三组数据重合。
那天是——
明天晚上。
月亮要圆了。
我把剩下的头发编成刻度。
标出关键点。
最后一滴血落在最尖的位置。
像刀刃。
我盯着那条线。
它不会骗我。
它是用我的身体画出来的钟。
顾沉以为他控制了时间。
其实不是。
时间在我血里走。
在我小腹里转。
在我妈骨头里回响。
我舔了舔嘴角干涸的血。
准备好了。
第十八章
满月夜。
顾沉换了所有守卫。
老面孔全撤。
进来的是新人。
他们不知道我的事。
但他们怕血。
尤其是——
女人的大姨妈。
我走进厕所。
蹲下。
让大姨妈滴在地板缝里。
一滴,两滴,三滴。
像一串断续的密码。
我用指甲蘸了一点,抹在门把手上。
再在墙上画出一道弧线。
像血溅出去的形状。
新守卫来查房时皱眉。
嘀咕了几句。
没人愿意碰这间牢房。
尤其看到墙上的痕迹。
他们绕道走了。
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晦气。
不干净。
女人的东西,碰不得。
我靠在墙角。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
妈,你看。
他们不会来。
今晚,没人会来。
我的经血在流。
它知道该什么时候走。
月亮快圆了。
我等的人,还没到。
但没关系。
我准备好了。
第十九章
牢房突然降温。
铁板结霜。
呼吸带冰。
我的血开始变慢。
它不能慢。
它必须活。
DNA活性一旦掉下来,计划全废。
我把杯里的血倒进塑料袋。
扎紧口。
捧在心口。
体温能保住它。
三天。
我一动不动。
靠墙角,蜷着腿。
让血袋贴着心房。
最热的地方。
狱警来查房。
看我发抖。
以为我扛不住了。
他们笑。
说今晚我肯定没有大姨妈。
我没说话。
只是咬住嘴唇。
忍着体内的胀痛。
血在发热。
在发酵。
在等月亮。
第四天凌晨。
血袋里的血,依然温热。
血没死。
它还在。
浓得像墨。
热得像火。
我笑了。
嘴角裂开。
滴出血珠。
妈,你看。
我守住了它。
一滴都没浪费。
月亮要圆了。
顾沉,你准备好没有
我这滴血……
就要刺穿你了。
第二十章
月亮最圆时。
整座监狱开始倾斜。
四十五度。
铁板滑动。
床架翻倒。
血从地板缝里往上爬——
不是往下。
是倒流。
它们被地底吸。
可我已经没时间等它自然渗下去了。
我咬破手腕。
血喷出来。
热的。
新鲜的。
带着我胸口最后一丝温度。
我让它顺着重力流。
不是滴。
是灌。
一整条动脉在送血。
地底传来震动。
我妈的手指在动。
她感觉到了。
她在下面张开骨头。
像张嘴一样,吞下我流下来的血。
监控室炸了。
顾沉冲进来。
他看见我满身是血,蹲在地上笑。
你疯了!
我没说话。
只是看着地缝里的血线。
它在发光。
像一条逆流的河。
妈,你看。
我把自己烧干了。
就为了让你再站起来一次。
我靠在墙上。
视线模糊。
心跳慢了。
但我知道,她快到了。
血图亮了。
从我脚底一路爬上西墙。
那是她指的方向。
我笑了。
嘴角全是血。
走。
第二十一章
他躲在监控室。
不出门。
不开灯。
只在屏幕上看着我流血。
我知道他在等我死。
等我把自己的血流干。
但我还有最后一滴。
我把剩下的大姨妈抹在通风口。
它顺着风道飘进监控室。
带着ERC细胞,和我的DNA。
十分钟后。
他出来了。
脚步乱。
眼神散。
嘴边全是泡沫。
血晶在他肺里生成了。
它会沿着血管爬。
找到他的DNA核心。
把他变成我妈指骨的延伸体。
我抓住他的脚踝。
拖着他往地缝走。
他的手在地上抓出血痕。
想逃。
但已经晚了。
我把他的手腕按进地底裂缝。
我妈的手指立刻缠上他的脉搏。
骨头贴着皮肤生长。
像在认亲。
他开始抽搐。
嘴里吐出白沫。
眼睛瞪大。
看见了她。
我妈从地底伸出来的那根指骨。
正插进他的静脉。
把我的血和她的怨,一起灌进他身体。
我蹲下来。
贴着他的耳朵说:
你以为你在看我死。
其实……
是我借你的嘴,让她说话。
他的喉咙发出咯咯声。
像是有人在替他喊冤。
妈,你看。
他开始害怕了。
我笑了。
满身是血。
你逃不掉。
第二十二章
他醒了。
想跑。
手撑地,脚蹬地。
可我妈的手指已经缠住他血管。
我咬破指尖。
把最后一口血吐在她骨头缝里。
混着顾沉的DNA。
她的骨头开始发光。
咔——
钙化开始了。
像雪崩一样,从地底往上爬。
整间牢房震动。
裂缝中钻出更多白骨。
肋骨、脊椎、头骨……
拼成完整的形状。
她站起来了。
顾沉尖叫。
声音撕裂。
他看见我妈的脸从地底浮出来。
眼窝空,嘴张开,牙齿咬紧。
她没说话。
只是抬起右手。
那根指骨已经变成匕首形状。
带锯齿的刃口,凹陷的握柄。
和当年插进她胸口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指骨刺穿了他的心脏。
不是慢慢插。
是一锤钉进去。
像当年他判她死刑时那样狠。
他倒下了。
嘴里还在喘气。
眼睛盯着我妈的脸。
她低头看他。
像看一个死人。
她的骨头发出咯咯声。
是她在笑。
我跪在地上。
看着她最后的动作。
她把他的血吸干了。
也把我最后一滴血还给了我。
妈。
你看清他了吗
她没回答。
只是把骨头轻轻放在我手上。
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温柔。
她看清了他。
第二十三章
法庭上。
我妈的骨头摆在证物台上。
白森森的,没人相信它能说话。
顾沉坐在被告席上。
笑。
他说:骸骨不会说话。
你们拿一堆烂骨头,就想定我的罪
我走上前。
手里拿着证物袋。
里面是我的经血干膜。
已经钙化成片。
我当着所有人割破手指。
血滴在她腕骨上。
一滴,两滴,三滴。
顺着那道十字刀疤渗进去。
旁听席有人惊叫。
法警后退一步。
法官皱眉。
但没人阻止我。
因为没人想到会发生接下来的事。
她的指骨开始颤动。
不是风吹的。
是她在动。
顾沉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那根指骨缓缓抬起。
像枪口一样,直指他的心脏。
不可能……他喃喃。
这不可能……
我蹲下来,贴着证物台低声说:
妈,你告诉他,谁杀了你。
指骨轻轻一转。
指向了——
顾沉。
全场死寂。
我站起身,看着他发青的脸。
我说:
它在动。
第二十四章
法官说:这可能是震动造成的错觉。
要有科学依据。
我点头。
早准备好了。
我把手按在证物台上。
让血继续滴落。
沿着我妈骨头的缝隙渗进去。
法庭灯光下,她的腕骨开始泛白光。
我说:经血里的钙离子,在特定磁场下会沉积成像。
就像X光底片。
你们看不见的,它会自己长出来。
法警靠近看。
骨头表面浮出一道影子。
是刀痕。
清晰可见。
顾沉站了起来。
想喊什么。
但声音卡在喉咙里。
我指着我妈腕骨上的十字疤。
说:这是他用那把匕首划的。
她死前最后看见的,就是这把刀。
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像是咬合。
又像确认。
旁听席有人低声抽气。
法官也沉默了。
我蹲下来,贴着我妈的骨头说:
妈,告诉他。
是谁把你钉死在这间牢房。
指骨缓缓转动。
指向顾沉胸口。
不再偏移。
全场安静。
连呼吸都不敢重。
我说:
这就是凶器。
第二十五章
法警冲上来想拿走骨头。
说这不合法。
不能当证据。
但我妈的指骨突然一震。
咔哒一声。
整具骸骨站起来了。
不是风吹的。
不是机关。
是她自己——
从地底爬回来的。
她站在证物台上。
头微微低着。
腕骨还带着十字疤。
肋骨之间残留着我滴进去的血。
法官喊:控制现场!
没人敢动。
她的脊椎发出轻微响声。
像在调整姿势。
然后,她抬起手,指向顾沉。
他往后退。
撞到椅子。
脸色发青。
嘴唇发紫。
妖……妖怪……
我妈没说话。
只是胸口那根肋骨缓缓裂开。
骨质疏松处显影出一个形状。
一把匕首。
刀刃朝内。
插进心脏的位置。
那是她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现在,它从骨头里长出来了。
我站在她旁边。
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的仇人。
我说:
她不需要嘴。
她的骨头,就是证词。
她没倒下。
还在站着。
还在指着。
我说:
妈,你还想要什么
骸骨轻轻弯腰。
把指骨插进了顾沉的手腕。
她要他命。
第二十六章
顾沉的律师跳出来喊:伪造证据!
骨头不可能含有凶手DNA!
法官下令当庭提取我妈腕骨上的血残留。
和顾沉的DNA做比对。
我站在证人席上。
看着他们抽血。
看着他们刮骨。
实验室现场处理。
三分钟后。
报告出来了。
匹配度——
100%。
法警把结果递上去时。
顾沉从椅子上滑下来。
跪在地上。
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我说:
我妈的骨头吃了你的血。
它把你刻进骨头里。
连死人都记得你。
法官盯着报告看了很久。
最后说:证据成立。
旁听席一片哗然。
记者疯狂记录。
摄像机闪光不停。
我妈的骸骨还站着。
手还指着他的位置。
虽然他已经倒下了。
我蹲下来。
摸着她的指骨。
轻声说:
妈,你看。
他逃不掉了。
我抬头看他扭曲的脸。
我说:
你输了。
第二十七章
他还在狡辩。
说DNA可能是污染的。
骨头是假的。
说我设局。
我说:你办公室的潮汐表。
和真实月相差了七天。
他愣住了。
眼神一晃。
像被钉住的虫子。
我继续说:
你以为我会按你的日历流血
不。
我是按我妈的骨头走。
她比你更懂月亮。
法警调出他办公室的日历。
比对天文台数据。
果然——
满月那天,他故意标错了。
他想让我错过时机。
让我在错误的时间流血。
让我的证据失效。
但他忘了。
蟑螂不会错。
骸骨不会错。
我的子宫也不会错。
我蹲下来,看着他说:
你怕的不是法律。
是你控制不了的东西。
是我妈从地底下爬回来。
他嘴唇发抖。
说不出话。
我站起身,指着他心脏的位置。
那里还插着我妈的指骨。
我说:
你早该死了。
只是她让我等到现在。
第二十八章
顾沉的律师说:这是孤证。
不能定罪。
我说:那这个呢
我从证物袋里拿出一瓶旧药瓶。
玻璃灰扑扑的,标签模糊。
但成分清楚——
雌激素胶囊。
这是我妈当年怀孕时吃的。
也是你们埋进地下的证据。
法警接过,检测。
报告显示:
和牢房地下提取的激素浓度完全吻合。
我说:你们篡改了她的病历。
让她看起来像疯子。
可她只是个怀孕的女人。
想为肚子里的孩子讨公道。
全场静了。
连法官都停了笔。
我说:她不是犯人。
她是受害者。
你们把她关死在这里。
就为了保全一个人的脸面。
顾沉在被告席上挣扎。
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说:你以为你在审她
不。
是你自己在审判你自己。
我站起身,看着法官:
还有谁要否认
这瓶药,是我妈最后的记忆。
它比你们的判决书更干净。
我说完,把药瓶放在我妈骨头旁边。
她没说话。
但她指骨动了一下。
像是点头。
第二十九章
他想逃。
哪怕只剩一口气。
还想逃。
法警按住他。
他眼神涣散。
嘴里还在念:我不是……我不是……
我没追。
只是蹲下来,看着他说:
我的子宫是未炸的复仇者。
它记得你做的一切。
它等了我二十一年。
他嘴唇颤抖。
说不出话。
我说:我妈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你把她们一起埋了。
可她的血,传给了我。
我摸着小腹。
那里空空如也。
但曾经,它承载过最深的恨和最痛的记忆。
我说:我不是来求生的。
我是来让你死的。
他眼睛终于闭上。
像最后一口气被抽走。
我站起身。
看着我妈的骨头。
她没再动。
像是终于安心。
我说:
我完成了。
法庭安静得像坟墓。
没人鼓掌。
没人记录。
我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指。
那滴血正顺着地板缝往下爬。
它知道该去哪。
它认路。
第三十章
他们要把我妈的骨头留下来。
作为证据封存。
我说:她该回家了。
没人理我。
法警开始收拾证物。
记者也准备走。
一场大案,就要变成档案。
我咬破手指。
让血滴在法庭地板上。
一笔,两笔,三笔——
是地图。
是我妈该走的路。
从监狱,到海边。
从冤屈,到自由。
血开始流动。
顺着地缝爬。
像一条看不见的河。
它知道方向。
因为它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
旁听席有人发现不对劲。
指着地说:
它在动……
我妈的骸骨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缓缓倒下。
不是碎裂。
是放松。
她跟着血走。
一节一节,从脊椎开始。
肋骨、头骨、腕骨……
全都顺着血线滑入地板缝里。
顾沉已经死了。
但他手腕上的指痕还在。
那是我妈最后的签名。
我跪在地上。
看着她一点点消失。
嘴里轻声哼起她唱过的童谣。
她没再回头。
只是在我脚边停了一下。
像是亲吻。
我说:走吧,妈。
你自由了。
血图亮到最后一点。
她彻底不见了。
只留下一句回响:
她走了。
第三十一章
我抱着证物袋走到海边。
潮水在退。
方向乱了。
像是失去目标。
我把剩下的经血倒进海里。
一滴,两滴,三滴。
它浮在水面,没散开。
像一条路。
风吹不动它。
浪卷不走它。
它自己开始动——
顺着海底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往某个方向漂。
我妈最后留下的那根指骨,就在我手边。
我把它轻轻放进海水里。
它没有沉底。
而是顺着我的血,漂了出去。
旁人看不见。
但我知道——
她在走。
走回她该去的地方。
记者拍下这一幕。
没人说话。
没人敢打扰这片刻的神圣。
我说:妈。
你不是凶手。
你是被冤枉的女人。
现在,你可以安心了。
指骨慢慢沉入海底。
最后一缕血丝也跟着消失。
但它走过的路径清晰可见——
回家。
海风忽然安静。
潮汐恢复方向。
像是整片海洋,终于认出了她。
我站起身。
看着远方说:
她回家了。
第三十二章
我以为一切结束了。
可下个月,我又来大姨妈了。
和以前不一样。
它不痛。
也不乱。
只是在地上爬,像认得路。
我蹲下来。
看它画出一个形状。
不是我家的地图。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我查了新闻。
三天后,警方在城南挖出一具骸骨。
手腕上有刀疤。
和我妈的一模一样。
我知道,这不是巧合。
我开始记录每一次大姨妈。
它滴在哪里,就指向哪里。
越来越多的女人被找到。
她们都曾失踪。
都被埋得很深。
记者问我:你还是个犯人。
我说:那又怎样
我的大姨妈比你们的法律更准。
我不再擦它。
不再怕它。
我让它流。
让它说话。
让它指路。
有人说我是怪物。
有人说我是诅咒。
但更多人开始相信——
有些真相,只能靠女人的血来证明。
我站在镜子前。
看着自己说:
我是楚汐,现在不是了。
我是导航。
大姨妈还在画图。
下一个地图已经开始了。
这一次,是谁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