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砚修,有两个红颜知已。
一个是我,一个是沈青青。
一次通宵加班,我衣不蔽体猛灌厉砚修高浓度白酒。
那一夜,他带着酒劲要了我一次又一次。
酒醒后,他看着床上的血迹,面色镇静:孟岚,我会对你负责。
自此,他信守承诺,娶我做厉太太。
他敬我尊我,所有人都羡慕我飞上枝头,成为商界巨鳄的心尖尖。
我以为未来将会幸福美满。
直到结婚周年庆前一日,我被人泼了红油漆,一丝不挂装进猪笼里,拍下下流不堪的私密照。
只因沈青青不满我爬床强占了厉太太的位置。
沈青青薅起我的头发,嘴角勾起阴森的笑容:
孟岚,你信不信,我找一帮野男人欺负你,厉砚修也不会说我半句不是。
你自甘堕落,主动爬床,还真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厉太太!
等厉砚修赶来,他面色自如,轻描淡写:
只是拍了一些照片,身体没受伤,没什么大不了。
我不可置信质问他:你就任由别人欺负你老婆
他嗤笑:是你下贱爬床,我还没怪你惹青青生气。
记住!在厉氏,沈青青才是天。
原来,他始终觉得我下贱。
其实我也可以不当这个厉太太。
1
我从猪笼里爬出来,双手无力地把衣服给披上。
因为哭泣,我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
厉砚修看着我被油漆染红的脸和头发,心中有不忍。
他麻利地帮我套上衣服,安慰我:
回家好好洗个暖水澡,以后见到青青多顺着她,别跟她作对。
我身体一怔,不可置信问:你不为我做主,还要我顺着沈青青
他温热的指腹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淡淡道:这是你欠她的。
我气得浑身颤抖,手死死攥着衣角,哭到干呕不止。
望着我弱小无助的身影,他长叹一口气,递给我一份礼物。
为两天前的事情,给你道歉。
他打开礼盒,是一串帝皇绿翡翠珠串。
泛着荧光色,明显是人造注胶伪劣赝品,长期佩戴对人体有害。
而沈青青今早朋友圈晒的翡翠珠串,才是他在加德士拍卖会豪砸二千万的正品。
而两天前,沈青青生日宴,厉砚修花巨资燃起烟花秀。
我却被关在狗屋里照顾沈青青的宠物藏獒。
巨大的爆炸声引起藏獒强烈的应激反应,疯狂撕咬我小腿。
我拼命呼喊救命,可厉砚修对我视而不见,抱着沈青青碰杯喝酒欣赏烟花。
我小腿被藏獒活生生咬下一块肉。
我一直低声哭泣,迟迟未伸手收下。
厉砚修莫名烦躁,声音中尽是不耐烦:给你台阶你就下,不要给我摆谱。
但一瞬,他似想到什么,冷哼一声:
行了,别再给我装可怜,你不就想要厉氏制药集团的股权吗
五天后,在股东大会上,我给你股权。
我微微抬头,他居高临下,眼神里全是试探。
见到我有反应,他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
厉砚修语气戏谑:你爬床目的不就是为了钱!
我突然失笑……
眼泪鼻涕混着油漆味全落嘴里,苦不堪言。
我抓起翡翠串珠狠狠砸向他额头:
这有毒的东西我不要!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厉砚修眸色一黯,用力捏住我下巴:不识抬举的贱东西!
门被狠狠踢开,又被狠狠关上。
我无力瘫倒在地,撕心裂肺痛哭。
我拨通了舅舅的电话,咧嘴一笑:
舅舅,五天后我将获得厉氏的股权。
2
我虽是笑着说,但舅舅还是听到细微的哽咽声。
他急切关心问:厉砚修欺负你了
你是舅舅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只愿你开心健康,股权什么的真不必强求。
得到久违的关心问候,我喉间像是强塞了棉花一样:
舅舅放心,我好着呢。五天后,我就回来你身边。
只要我得到厉氏的掌控权,我就拆除所有在草药镇的厉氏工厂。
第二天,我和厉砚修周年结婚晚宴。
沈青青一袭红裙,珠光宝气,手拿高脚杯站在厉砚修身旁,俨然一副女主人形象。
我头戴帽子,口罩遮脸,一进宴会厅,所有人都投来嫌弃的眼神,连侍应生都多次阻拦不让进。
我爸带着后妈,快步走到我跟前。
他满脸怒气,声音冰冷:
你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这么盛大的节日,你打扮成这样,成何体统!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粗暴把我帽子和口罩全扯掉。
我脸上全是斑斑驳驳的红油漆,一头红发更是滑稽惹人笑话。
全场一阵惊呼,但很快便是鄙夷和讥讽。
沈青青一脸惊慌失措走出,假装关心劝诫我:
贱人浪货的事情做多了,遭人报复了吧。以后爬床上位的事情,还是要少做!
说完,她假惺惺为我戴上帽子,脸上尽是得意嘲笑。
我推开她,声音沙哑道:难道你做的坏事还不够多小心遭天谴!
她恶狠狠地瞥了我一眼,随后扯出一个阴险笑容,向控制室方向打了个响指。
忽然,宴会厅的音响里响起我呜咽的哀求声。
大屏幕里是我一丝不挂被装进猪笼的视频,清晰得连我身上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浑身被泼红油漆,摆着下流的姿势,脸上虽打码,但明眼人都知那便是我。
我疯狂尖叫,快步把视频电源掐掉。
我怒火中烧,报复性撕扯着沈青青的头发衣服。
她肩带被我扯断,礼服滑落,酥胸半露。
耳坠也被我硬生生扯下,耳珠缺一块肉,鲜血涌下。
她尖声呼救,跌倒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厉砚修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青,整张脸阴得像压着雷。
孟岚,谁让你在这里胡闹,还有没有贵太太的样子,像个疯狗一样!
我不屑冷笑:反正我在你眼里狗都不如。
他双唇紧抿,眼中藏着不悦,示意保镖拿剪刀来。
保镖禁锢着我双手,强硬让我跪下。
厉砚修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剪刀,一只手用力揪起我的头发:
我不许你欺负青青。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我头发全剃光。
厉砚修就是要把我的尊严碾碎,让周遭的人取笑我。
他冷声:还不识趣道歉不然我就开始剪衣服了……
我抬头直直与他对视,眼神里全是倔强不服。
他瞳孔微缩,像是被我的坚定刺痛,也像是意识到错怪我。
出于愧疚,他正想要收手罢休。
不料,沈青青却捂住被我扣下一块肉的右耳,假意大度:
砚修,算了,别伤害孟岚。我想她也是无心的,不要跟她计较……
沈青青捂着耳朵的手流满鲜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原本已经心软的厉砚修,瞬间面色大变,嘴边勾起一抹阴狠。
他用力把我头往地上按。
你再不道歉,我就把你不雅照片供全世界人欣赏!
3
我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嘴脸。
人还是那个人,但早已物是人非,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待我如珍宝的少年。
他为了沈青青什么狠厉的事情都敢做,甚至伤害自己的妻子。
我声音颤抖,眼泪簌簌地夺眶而出:我说……我说就是。
虽有不甘,但我还是弯腰鞠躬:
沈青青,对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尖刺,磨损着我的喉咙。
沈青青双眼微眯,一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神态,握住我手:
没事,我不计较。
嘴上说不计较,她脚下却用力碾压我脚趾。
随即,厉砚修把沈青青公主抱起,着急带她看医生。
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样子,有宾客为我鸣不平:
孟老爷,你家女儿让人欺负到面上了,你们都不上前阻止
我爸眼中尽是轻蔑:没用的东西,一个男人都留不住。
还让人拍下这不要脸的视频,把我们孟家的脸都丢光了。
他越说越气愤,向前把我粗暴拉起,然后左右扇起我耳光。
力气很大,我腿脚趔趄,不由分说地滚下楼梯,头猛地撞到大柱子上。
我头晕目眩,眼神涣散,浑身只感到痛。
父亲高高在上站在二楼,轻蔑地翻白眼:怎么就不撞死你。
我后脑勺渗出血,凄厉一笑:
要不……你们故技重施,再找一个女的把厉砚修睡了,卖进厉家。
父亲额间青筋突突直跳,但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体面,他狠狠地向我啐了一口,拉着后妈离开了。
知情的宾客又开始议论纷纷:
孟岚这孩子怪可怜的。幼时亲妈早逝,后妈又不待见她。被迫送到草药镇舅舅家里,自此孟家二十多年对她不闻不问。
最奇怪的是,一年前孟家股票大崩盘,就匆匆忙忙把孟岚从村子里接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就送到厉砚修床上了。
这招不就是买女求财!孟家牛啊!
问题是,孟岚还未出现前。厉砚修可是出了名的清冷,只对沈青青有意……
耳边的声音太吵闹,吵得我头裂脑炸,然后眼前一黑,我彻底失去意识。
梦中,我又见18岁时的厉砚修。
那时,厉砚修还是被藏着掖着的私生子。
厉家长子妒忌厉砚修才华横溢,害怕他夺取继承权,略施阴招把他送到草药镇的工厂。
同样是被家族抛弃的两个可怜人,我俩竟默契地抱团取暖。
我带他上山认识中草药。
他教我实验室操作提取。
我笑他娇生惯养爬不了高山,他嫌弃我手笨不懂用剂量仪。
两年后,厉家长子闯祸,被厉老爷子送出国,厉砚修不得不回归厉家继承家业。
临走前,他给我许下承诺,等他手握大权,一定回草药镇迎娶我。
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都不见厉砚修的身影。
直到父亲制药厂出现资金问题,想出买女求财这阴招。
疼我的舅舅知道一定没好事,坚决拒绝。
但当我听到对象是厉砚修后,我竟生起贪念,毅然决然地接受父亲的馊主意。
我爬上厉砚修的床,坐上厉太太之位,却发现他仍然跟沈青青不清不楚……
头很痛,我猛地惊醒。
发现厉砚修坐在床头紧握我双手,他头发凌乱,眼下是熬夜后的黑青。
他温柔把我扶起,又小心翼翼喂我喝水。
厉砚修眸中闪着亮光:你研制的中草药成功了,还获得国家大奖,厉氏股价一路攀升。
所以,你欺负青青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他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你的礼物,爱马仕包包。
我一向不稀罕名牌包包,匆匆扫一眼,是沈青青喜欢的款式。
我生病,厉砚修一向不关心,这次不仅关心问候,还带上礼物。
我疑惑看向他。
他神色踌躇:这次的新药研制奖,你能让给青青吗
4
不!
我斩钉截铁拒绝。
话一出,厉砚修脸色一黯,语气不悦:
就区区一个奖项,你用得着这么小气我不是已经答应给厉氏制药集团股份你了吗
我坐直身躯,挑衅一笑:区区一个奖但沈青青就是够不着!她就是没这个本事。
孟岚!他眉头紧皱,低吼压制我。
我不愿与他多嘴纠缠,躺下逐客。
他却扯住我的手,来回拉扯中,我手背上点滴针头全被拔掉,血嗞一地。
我疼得龇牙咧嘴。
他还想再说话,却被身后的助理打断。
少爷,沈小姐在实验室操作失误,发生爆炸。
他看了我一眼,发狠话:不管你愿不愿,这奖注定是沈青青的。
随后他冲了出去,脚步急促不带回头。
他那样珍重守护沈青青,我是哪来的自信
觉得他还记得草药镇跟我许下的诺言。
我瘫倒在病床上,身痛,心更痛。
两天后,沈青青像是为了炫耀,把还在病床的我架到厉氏集团。
不仅邀请各方媒体,她还要厉砚修亲自为她颁发奖状。
厉砚修犹豫局促,静静望着坐在轮椅上的我。
沈青青察觉到厉砚修的不妥,立刻娇声娇气委屈道:
怎么了怕孟岚不高兴
厉砚修宠溺地摸摸她头发,然后双手为她颁发奖状。
他对着所有媒体和员工,郑重宣布:
为了祝贺沈青青获得制药大奖,我将厉氏制药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交给沈青青。
话落,我身体微怔,猛地抬头,不是说好把股权给我的吗
看着厉砚修深情地抱着沈青青,那珍爱的模样,仿佛要把她宠上天。
所有员工都知道,中草药研发项目是我一直努力跟进,厉氏的股权也是我心心念念想得到。
他们炽热的吃瓜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等着我大吵大闹。
但我让他们失望了,我安静得像打了麻药,不哭不闹,只有恶心。
我头都不回,走到厉氏的实验室,环视一周。
高端真皮沙发,堆得满满的零食糕点,和一堆减压产品。
但都不是为不眠不休工作的我和员工准备的。
那些都是厉砚修亲手为沈青青置办。
刚进厉氏实验室,我不知道,误食了沈青青的零食燕窝。
厉砚修把我逼到厕所,硬要我抠喉吐出。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的付出虽大,但都大不过沈青青在厉砚修心里的位置。
突然,胃间一阵恶心感涌出,我冲进厕所不停干呕。
正当我有所舒缓,便被人猛踹一脚。
孟岚,你竟在网上造谣青青制假药!
那一脚用力太猛,我感觉到我双腿间有一股暖流流出。
我忍着痛,质问:真的是造谣吗难道不是事实
厉砚修一把掐住我脖颈,声音阴狠:到现在你还嘴硬你这毒妇,我要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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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他眼底虽有滔天的怒气,但也发现我身下的血迹。
你……
我低头望望狼狈的双腿间,嗤笑:看来孩子是没机会看看这个世界了……
他眼底的怒气不见了,泛起惊慌。
他一把把我抱起,大声惊呼:来人,快备车,去医院。
在车里,厉砚修看着意识模糊的我,俯身阴沉道:
别以为你流产装可怜,我就不追责你造谣青青的事。
他掏出手机递到我面前,入目便是鲜红的大字:
【沈青青蛇竭心肠,制假药,排污水,社会大毒瘤。】
看到标题,我得意笑了:
有图片,有视频,有数据,有证人,你还想要包庇沈青青
我何来的造谣,我是为民除害!
厉砚修怒不可言,到达医院,他命医生不给我打麻药清宫。
我疼得双眼几乎瞪裂,痛晕了,又被痛醒。
我声嘶力竭骂道:厉砚修!你混蛋!
他确保我没有生命危险后,背过身便离开。
第二天,沈青青鬼鬼祟祟带着一堆药物进病房。
她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拍了拍我的脸,阴声说:
你找人查我制假药哼,正好我的药没有白老鼠试毒。
她把五颜六色的药剂混合在针管里,慢慢推动针管。
眼神中有说不出的灰暗阴毒: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她慢慢踱步前来,我眼里充满恐惧和惊慌。
基于本能求生反应,我猛地咬住她纤细的手腕。
啊!她剧烈惨叫。
我死死瞪着她,嘴上越发用力,口齿间渗出血腥味。
胡乱中,她猛地把针头插进我腹中。
我疼得浑身颤抖,但嘴上的力气丝毫没有减小。
药物迅速游走我体内,意识开始模糊,嘴不禁一松,掉出一块血肉。
沈青青脸色苍白,嘴巴一直在一张一合,我听不清楚她骂什么。
因为我已经失去意识。
当我醒来时,已经回到厉家。
沈青青注射到我体内的药物已经开始侵蚀我身体。
皮肤呈现琥珀色,挤压便渗出粘稠混浊的体液。
厉砚修最近老在厉氏集团忙,鲜少回家关心我。
沈青青趁机拿着一个黑色瓶子来到我房内。
她眼露不屑,上下来回打量我:孟岚,没想到你还挺能忍的。
不过没关系,我来帮你做个了结。最近厉砚修开始查假药的事,只要你人没了,他就会停手不调查。
她向我扔出手中的黑瓶子,我立马闻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然后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点燃地上的汽油。
浓烟四起,火光滔天。
我被呛到浑身无力,瘫软倒地。
这时,我听到厉砚修急促的呼喊声:孟岚!
可佣人赶忙阻拦他:少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走开,孟岚还在房间里头。
他冒着危险冲进房内。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沈青青也在。
沈青青也故作跌倒,砚修,救我……
厉砚修毫不犹豫将她抱起,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我耳边全是哔哩啪啦的燃烧声……
舅舅,我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看见视死如归的我,厉砚修猛地再冲进来。
但房梁突然倒塌,砸在厉砚修头上。
他虚弱地看着我被大火包围……
6
火光席卷,房梁砸下一瞬,厉砚修脑子里涌现许多陌生的回忆。
那面孔和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昏迷前最后一刻,他望着火光,虚弱叫道:孟岚……
不知过了多久,厉砚修惊醒。
身旁坐着满头白发的厉老爷子,他红着眼眶感概:
孩子!你终于醒来了!你真想要了我的命!
厉砚修摸着隐隐作疼的头部,除了头上裹着绷带,身体没什么大碍。
他忽然皱眉,慌张地四处张望。
厉老爷子叹气:你找谁呢沈青青在隔壁病房休息着。
厉砚修摇头:不,我太太呢孟岚呢
厉老爷子轻柔拍拍他的肩膀,犹豫几秒,最终艰难开口:人死了。
厉砚修摇头,轻笑一声:爸,别开玩笑了。
厉老爷子神情严肃:人真的没了。
沈青青制假药,排污水毁村落的消息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我正从国外赶回厉家,又听到厉家发生火灾,你昏迷不醒,孟岚烧死。这厉家你是怎么当的!
厉老爷子越说越激动,脸色涨红,对着厉砚修就是一顿数落。
厉砚修其他的话都没听进耳,只捕捉到孟岚烧死这一句话。
他紧张拉着厉老爷子的手:爸你说什么呢孟岚呢她人呢
厉老爷子长叹一口气:死了,她死了,她被烧死了!
厉砚修重重瘫倒,脸色煞白难看,嘴里不停念叨:
她死了孟岚……她死了
他明明不爱她的,怎么心里那么难受
厉砚修想站起,出病房寻找孟岚。
不料,站起一瞬,他口喷鲜血,直直晕倒。
这一次,他罕见地发梦。
梦里,他身在绿绿葱葱的山间,萦绕着青草味,十分熟悉。
砚修,这是柴胡,微寒,用于疏散退热。
熟悉的声音,一个娇俏的女孩出现他眼前,是年少的孟岚。
她手上是泥土,脸上是汗,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阳光明媚。
在梦里,年少的记忆逐渐汇聚,慢慢拼凑成孟岚的脸。
孟岚!孟岚!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沈青青红肿的眼。
听到他喊其他女人的名字,沈青青哭得更是凄厉:
我一直守着你,你竟喊着那贱人的名字!
她哭哭啼啼,一副被伤害很深的模样。
若是以前,厉砚修定会心痛不已,把她抱进怀中,好好安抚。
可现在,他看着沈青青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只感到丑恶。
沈青青眼角偷看厉砚修一眼,语气不悦:
厉砚修!你愣着干什么快说话啊!
男人思绪还在整理中,慢悠悠质问:要说什么
沈青青错愕,随即暴跳如雷。
她站起身,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大喊:
我是你最爱的人沈青青啊!你怎能这样冷漠对我。
说完,人就往厉砚修身上扑去。
可厉砚修一个转身,大手掐住她的肩骨,冷冽道:
不,我想起来了,我爱的人不是你。
沈青青脸色一青,眼神恐慌,但嘴上死撑着: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爱的就是我!
厉砚修黝黑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嗤笑一声,冷冷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从草药镇被接回厉家途中,遭遇车祸,丧失18岁到20岁的记忆。
我印象中有一位精通中草药的女子,你却故意误导我那人是你,但那女子是孟岚!
一提到孟岚,厉砚修立刻把沈青青推开,冲出病房。
看着厉砚修逐渐消失的背影,沈青青像是被抽干所有的力气。
她咬牙切齿锤着墙壁:孟岚,这碍事的贱人!
说完,她嘴角一翘: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人已经死了,没人再跟我争。
她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大摇大摆地出门。
厉砚修开着车一路狂奔,快马加鞭回到厉家。
一进门,他就捉起助理衣领,接近疯狂问:太太呢太太呢
但助理眼神闪躲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此刻,厉砚修完全被恐惧笼罩,他不相信孟岚就这样离开。
她一定会没事的,只要打开门,便能再次看到孟岚的笑脸。
他独自点头,加快脚步上楼房。
可来到主卧门前,他整个人都塌了。
整个房间被烧得熏黑,还残留着恶臭的焦味。
他无力跪倒,感觉头晕脑旋,整个人都快要裂开。
一见到赶来的佣人,他扑上去,焦急问:太太呢她人在哪里
佣人知道少爷平常不太在乎太太,也没多想开口说:
太太已经被烧死了……
7
厉砚修脸色惨白,腿脚趔趄冲进房间。
望着不复从前的房间,他放声痛哭:孟岚,你在哪里!
他眼神凄惨悲痛,哑着嗓子哭喊,吓得周遭的佣人纷纷躲避,无人敢向前搀扶。
可能哭得太厉害,一时间厉砚修有短暂的缺氧,精神开始恍惚。
他甚至还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孟岚没有死,她只是躲起来。
望着漆黑的墙壁和残破的家具,他竟不自觉刨起地上的尘土。
孟岚,你出来!孟岚,你出来!
把孟岚还给我,把孟岚还给我……
如此癫狂的行为与之前沉稳冷静的霸总形象,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十只手指沾满鲜血,还混着焦黑的泥土,可连骨灰都没找到。
孟岚像似没存在过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他心脏似被绞杀住,连呼吸都带疼。
最后,还是厉老爷子把崩溃的厉砚修带回医院。
而此时的我已经在草药镇。
舅舅为我腐烂的皮肤涂着膏药,他满脸痛心:
幸亏这假药的剂量打得不多,再过半个月,你的新皮就会重新长出。
没想到沈青青这么恶毒,给你打实验毒针,后又放火烧你!
我抿了抿嘴:
幸亏舅舅你和助理是好友,安插在我身边,最后是他救了我并送我回草药镇。
舅舅自责叹口气,眼中都是怜爱: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病,其他事情都别想。
不过,神奇的是最近厉氏的制药工厂再也没有排污进河流……
其实一开始我接近厉砚修不仅仅是为了寻回从前的情义。
更重要的是,厉氏在草药镇设立的工厂,未经允许排放未处理污水。
污水带来严重的生态破坏。
从前盛产草药的山间,不仅植被被破坏,水源被污染,村民们纷纷得病。
只有获得厉氏股权才有话事权,才可以拆迁工厂。
但很明显,我不仅失败了,还惹得一身伤痛回来。
我惭愧躺下,心中不停责怪自己的无能。
而厉家那边也是一团混乱。
在厉砚修胡搅蛮缠下,厉老爷子终于说出当年的真相。
当年,厉砚修从草药镇回厉家接手家业。
厉家长子恼羞成怒,心生不忿,派人在车上做手脚。
所以厉砚修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严重交通事故,人虽没大碍,但撞到脑子,在草药镇的记忆全失。
厉砚修只能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位精通草药的少女。
孟岚!我错了,我不但忘了你,还错把略懂草药知识的沈青青当成你……
我还对你那么冷漠,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
他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不断捶打自己。
一想到,他自己纵容沈青青泼红油漆,拍孟岚不雅照,甚至他还亲手剃光她头发。
他像吞了万根银针一样难受,哭得眼睛都快瞎掉。
这时,助理低声道:
厉总,查到制假药和排污水的线索。
厉砚修猛地回头,红着眼看着助理:说!
是孟父联合沈青青做的勾当!
8
助理递上资料。
孟父产业资金链断缺,找到孟岚舅舅帮忙。
可孟岚舅舅记恨孟父对孟岚母亲当年的不好,所以一口回绝。
孟父怀恨在心,于是勾结掌握厉氏生产权的沈青青。
孟父告知沈青青,废水处理费用高,可私自排放进河流,把处理费独吞。
还怂恿沈青青在制药方面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再经由孟家销售,谋取高利润。
他承诺只要把草药镇搞垮,就命令孟岚跟厉砚修离婚,好让沈青青坐上厉太太之位。
厉砚修拿着资料的双手捏得咯吱作响。
最后,他挤出一道冷冽的嗓音: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一个星期后,孟家被查冲上热搜。
孟父被曝光制药不当,残害生命,甚至偷税漏税。
当即被警察拉走,孟家企业被叫停查封。
在警察局厉,孟父见到厉砚修第一眼,如见救命活菩萨。
他谄媚游说:我的好女婿,看在孟岚的份上,你救救我吧!
你放心,我家还有二女儿,三女儿,都可以送进厉家供你享受!
他摩挲着双手,一副舔狗模样。
落在厉砚修眼里,只有恶心。
当初孟岚就是这样被他们威胁,用酒精灌醉,再爬床上位。
一开始,他便知道孟父不是善类,所以一同讨厌起孟岚。
他一把拎起孟父衣领,声音沙哑:
在牢里等死吧,我要你这条老命为孟岚陪葬!
看着厉砚修绝情的眼神,孟父立马下跪求饶。
可厉砚修嫌恶地把他踢飞,果断离去。
一出警察局,助理神色复杂又将一份文件递给他。
厉砚修看着文件,额间的青筋爆出,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些都是真的
助理赶紧回答:
厉总,权威的医生已经证实过,沈青青的确给太太注射了还在实验中的药物。
药物对身体有严重的破坏性,皮肤会逐渐腐烂,然后各器官渐渐毁坏,过程痛不欲生……
说完,助理不安地看着厉砚修。
厉砚修眼里全是火气,他阴着脸吩咐:去办一件事。
当晚,沈青青被铁链捆绑在密室中。
她疯狂地挣扎,铁链磨得皮肤生痛红肿。
厉砚修,放开我,你究竟想干什么
厉砚修目光森冷,犹如阴间索命的厉鬼。
干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他拿出一大堆从沈青青工作位搜刮出的药物,学着她的样子把所有药物混合进注射器。
沈青青瞳孔瞬间放大,脸色苍白如纸。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厉砚修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也没看她一眼,拿着针筒慢慢靠近。
她大喊大叫,密室回荡着她的回声,但没有人回应她。
厉砚修声音如魔鬼:别喊了,没人能救你。要是你乖一点,我就只打一针,不乖的话,便打十针。
那一夜,整个密室充斥着沈青青凄厉的呼喊声。
9
厉砚修的疯狂早已闻名。
助理把厉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细诉着,我默默听着。
但内心没再掀起任何波澜。
舅舅为我涂着药,怜爱问:
孟岚,你真的要离开去当无国界医生
我轻轻点点头,却听到粗鲁的打断声音。
不,我不同意。
我转身,与厉砚修四目相对。
他面容憔悴,但眼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快步向前,将我拉进他怀中,喃喃自语:孟岚,我终于找到你……
我感受到他温热的泪水滴到我脖颈处,听到他因狂喜而砰砰直跳的心跳。
但我却心止如水。
我轻轻推开他,淡淡说:无国界医生申请已经通过了。
厉砚修哑口看着我,眼神中全是不解。
孟岚,我全都记起来。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会加倍补偿你。
他语气哽咽,可怜巴巴地乞求着我。
我摇头:太迟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眼眶猩红,眼里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嘴道:但单独聊聊吗
我看看舅舅,点了点头。
我们来到山间,因为污水的破坏,已经不如从前青翠。
我们并肩同行,但彼此无言。
坏境变了,人变了,连心态也变了。
他深情看着我,但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一句一句细说着沈青青所做的勾当。
孟岚,我已经将你受过的苦,全还给沈青青。我用她制的假药,全用她身上。
她皮肤腐烂得很快,已经躺在密室厉奄奄一息。
你父母也因为违法操作,被我送进牢里。现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他眼神热切,希望得到我的原谅。
我声音淡淡:
我从小就被父亲遗弃在草药镇,是舅舅含辛把我养育成人,教会我制药的本领。
本来就想这么默默无闻过完这辈子,可在二十岁那年,父亲要我去联姻,我本是拒绝的。
但听到对象是你,我就无悔奔赴。
说到年少的决心,我竟不自觉地笑了,真佩服当时自己的勇气。
我以为将与厉砚修重逢,再续缘分,舅舅虽然担心但也为我开心。
可我有多期待,就跌得有多痛。
回去的时间里,我没有得到父亲的重视与疼爱,连厉砚修也把我忘了。
但我还在傻傻地期待着,如果我有一番好作为,是不是父亲就会对我另眼相看。
而厉砚修也会重找回失去的回忆……
可在沈青青和厉砚修不明不白的关系中,我的心被慢慢磨灭了。
后来,我想明白。
我不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我望着厉砚修,笑着道:厉砚修,你走吧。
我们有过最纯真的年少情感,也曾见过彼此最憎恶的样子。现在我腻了,烦了,也淡了,所以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说完,我步履不停,一直往前走。
厉砚修撕心裂肺痛哭,一拳一拳打向坚硬的石板地。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但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当我在异国他方,收到舅舅发来的信息,才得知厉家的掌权人又换回厉家长子。
舅舅还说,草药镇每年都有一笔善款,专门治理污水和维护生态。
虽然舅舅没说明白,但我大概知道这笔善款来自哪里。
我忙着救死扶伤,研发制药。
舅舅也经常出游,看遍祖国大好山河。
几年后,我回国,重回草药镇。
在绿绿葱葱的山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双手沾有泥土,脸上都是汗,有清新的草药味。
但我们也难以恢复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