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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道喜怒难辨的声音的传来,我扭过头只看见一个身着公主服饰,周身气度高贵典雅的女子,缓缓走来。
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安盛雅脸色难看的冲着她行了个礼,我的事情不劳皇姐费心。
皇姐
还不等我反应,安盛雅的狗腿子们就谄媚的迎了上去。
殿下,我们只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贱奴而已。
是啊,这贱奴害了四公主殿下的面首,要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我们安国的脸往哪里放啊。
那人的视线落到我的身上,我身上还穿着她亲自挑选的华服。
我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
竟然是她......
难道她就是安国的二公主安盛竹么
只一眼,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飞起一脚将那人踹的飞出去老远。
放肆!你竟然说本宫的未婚夫是贱奴!
谁给你的胆子,不想活了么
她几步来到我的面前,两脚踢翻了一旁围着的侍卫,随后凌厉的眼神扫过安盛雅,眼底迸发出浓浓的杀意。
本宫倒是不知道,是谁活腻了。
原本对着我口出狂言的人立刻跪下,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小九挣脱了牵制,扑通一声跪在安盛竹的面前。
虽然他不能开口说话,但是满脸泪水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有冤屈无处可诉。
看着小九担忧惊慌的样子,安盛竹将手指攥的咔咔响,她脸色更是阴沉的难看。
她眼底通红,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抬眼看向一直没有言语的安盛雅。
当街伤人,你还真是无法无天啊!
安盛雅却充耳不闻,一直柔声安慰着隋清风,只是眉眼间写满了不耐烦。
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这个长姐。
只因安盛竹是元后嫡出,而她只是受宠的贵妃女儿,安国皇帝无数次想要将她嫁到梧国去,可都被满朝的大臣以她只是庶女激烈反对。
因此她在暗地里记恨起来,无数次下手想要除掉这个姐姐,自然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见安盛雅就像是没有听见,隋清风忍不住开口提醒,殿下,二公主跟您说话呢。
安盛雅还是冷笑一声,不懈的目光从头到脚的打量起来安盛雅。
皇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我家里的事情你也要插手么难不成他日我嫁到梧国成了太子妃,也还要听你的不成
随后她又嘲讽的瞪了我一眼。
杨瑛,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倒成了她的未婚夫。
怎么你觉得是能抱上她的大腿么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最后挑了挑眉,故意大声道:
皇姐,这种废物你也嫁,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
父皇也不会同意的,不过你要是实在喜欢,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让,就送你做个小奴罢了,反正我也玩腻了。
安盛雅嘲讽又轻蔑的话让隋清风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殿下,你怎么能这么说杨瑛呢,怎么说杨瑛也是对你一片痴心啊。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我只觉得胸口都鼓胀着愤怒。
我向前两步,正准备开口教训他们,却被安盛竹拦住。
她温热的手握住我冰凉的掌心,一如那年放火助我离开时,给我温暖和依靠。
她漫不经心的一笑,颇为嘲讽的却像是一记重锤,重重的砸在安盛雅的头上。
玩腻了
安盛竹忽然低笑出声,声音里却淬着冰。
妹妹可知,你口中的小奴,正是大梧皇帝亲封的东宫太子,亦是本宫三日前在太庙祭告天地的夫君人选。
哦对,你应该不知道你早就不是大梧皇帝看中的和亲人选了吧。安盛竹故意顿了顿,妹妹,至于什么太子,成为什么太子妃,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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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衣摆被风吹开,露出腕间与我同色的暖玉,快带着你的面首回公主府吧,若是你从此夹起尾巴做人,说不定我可以放你一马。
安盛雅一愣,旋即大笑起来,东宫太子杨瑛,你编故事的本事倒是长进了。
皇姐,你连这种谎话都能说么
亏得那些大臣张口闭口说你是什么皇长女,我看也不过如此么。
她伸手就要来扯我的手腕,今天就算是她在这,也别想带走你!
还不等她靠近我,暗卫的刀光刚一闪,安盛竹已扣住她手腕,指节捏得她腕骨咔咔作响。
妹妹是忘了太庙的祭文
安盛竹从袖中抖开一卷明黄绸布圣旨,安国皇帝亲书:皇女安盛竹,许配梧国太子杨瑛,着即和亲。
圣旨甩在安盛雅脸上时,我看见她瞳孔骤然紧缩,她不可置信的一字一句的看下去,似乎怎么都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是太子。
隋清风忽然尖着嗓子笑,殿下别信!他定是偷了太子的信物!
当年在重楼,他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
话未说完,小九忽然扑到我脚边,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
展开来,是半枚烧痕累累的玉佩,正是大梧皇子代代相传的龙纹佩。
这是......
安盛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我接过玉佩,指尖抚过残缺的龙头,那是当年为救她,我用匕首割开胸口时,玉佩被血浸透留下的痕迹。
安盛竹将另一半凤纹佩从腰间解下,两相拼接,龙凤呈祥的纹样在阳光下严丝合缝。
三日前祭告天地,
安盛竹的声音冷如寒冰,你在府里陪着隋清风赏雪,自然不知父皇已下密旨许我这门亲事。
至于你妹妹,这么多年你为了隋清风荒唐事做尽,就等着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她侧身让开,身后的禁军抬出一箱奏折,一封封全是弹劾安盛雅的文书。
不可能......
她踉跄后退,撞翻了隋清风。
你明明是我从边境捡来的贫民!怎么会......
怎么会是什么太子......况且父皇已经答应我去做太子妃,又怎么会......
安盛竹勾唇一笑,妹妹,如果你能留下一条命,都算是我无能。
不仅是你,还有你的贵妃母亲,都躲不过这一难了,这是你欠我的,也是你母亲欠我母后的。
说完,安盛竹拉着我的手就准备离开。
可没想到安盛雅却抬步追了上来,死死的盯着我,不甘心的问。
你真的要娶她么
我都要被气笑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吓得失心疯了。
见她还要纠缠不休,安盛竹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声音充满了警告。
妹妹你自重一下。
安盛雅的脸色顿时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你根本不爱她,是不是,只要你说是,我立刻就带你离开她!
这次,我是真的被气笑了。
分明是她先背弃誓言,分明是她折辱我。
怎么还有脸说这话呢
我冷哼一声。
安盛雅你还真是不要脸!当然是我愿意娶她啊!你算什么东西,还带我走
你既然选择了隋清风,你我之间再没有关系了!
安盛竹扭头带我回了王府,大门紧闭之前,安盛雅还不甘心的跟在后边喊,可你明明爱的是我啊!
你怎么可以娶别人!
我们拜了天地,我的清白之身都给了你啊!
可我只觉得讽刺,幸亏早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7
晚间,我推开安盛竹的书房门,看她正斜倚在软榻旁摩萨着手里的龙纹玉佩。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
当年在重楼外放火助我脱身的人,是你,对吗
安盛竹摩萨玉佩的动作顿了顿,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起身为我倒了一杯茶。
殿下可还记得,五年前边境那场雪
你救安盛雅的那片松林外,有个冻得快死的少女,是你偷偷塞给她半块烤饼,还塞进她手里几两银子。
我猛地抬头,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那时我瞒着侍卫溜出营地,见松林深处有个穿粗布袄的少女倒在雪地里,唇色发紫,怀里却死死抱着一卷残破的兵书。
我以为她是迷路的小姑娘,便把身上的烤饼和银两给了他,临走时还听见她哑声说了句,多谢公子。
是你我震惊得几乎握不住茶杯,可你那时......
那时我被安盛雅母亲的杀手追杀,逃到边境,
安盛竹苦笑一声,后来我千辛万苦回到都城,才知道救了安盛雅的人被他囚在重楼。
我派人查过,发现你每次被取心头血后,总有个小厮偷偷用金疮药给你敷伤,那金疮药,是我托暗卫辗转送去的。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胸口的位置,那里至今还留着匕首划过的浅疤。去年重楼失火前,我收到密报,说隋清风要逼你心甘情愿的自杀。
她的声音冷下来,所以我让暗卫扮成杂役混进去,给你留了火折和逃生路线,又故意在城郊放出安盛雅苛待救命恩人的流言,逼他暂时顾不上追你。
原来那场假死并非天衣无缝,而是有人在暗夜里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我想起逃离重楼时,墙角那堆特意堆放的干柴,想起浓烟中隐约指向密道的箭头,眼眶忽然发热。
为什么我哑声问,你我素未谋面,不过一面之缘,你何必为我冒这么大风险
安盛竹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
她弯腰拾起桌上的龙凤佩,将两半拼合在一起,龙凤纹样在灯下熠熠生辉。
她指腹轻轻擦过我那半玉佩上的血痕,因为从你把烤饼塞进我手里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世上竟有人会对陌生人这般赤诚。
她抬起眼,眸中映着我微怔的模样。
后来我查到你的真实身份,大悟最受宠爱的皇子,却为了一个那样一个人甘愿隐藏身份。
安盛雅不懂珍惜,我却不能看着你被折辱至死。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在重楼受苦时,我以心如刀割。
只是当时我力弱,根本无力与安盛雅对抗,幸好上天垂怜,让我能够一步步走到你身边。
我搜集安盛雅的罪证,等了三年,就为了今日让你堂堂正正为自己报仇雪恨。
我看着安盛竹眼中的认真,顺眼红了眼眶。
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如此爱护我,为我努力的撑起一片天。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平稳。
所以你救我,不只是因为......感恩
安盛竹低笑一声,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拼好的龙凤佩系回我腰间。
殿下只需知道。
从今往后,再无人能取你一滴心头血。
你受过的苦,我会让安盛雅千倍万倍地还。
暖黄的烛光映在她的眸子中,我再也忍不住将她拉入怀中。
事情果真如安盛竹所说的那样,只是半个月的时间,安盛竹就被愤怒的皇帝下狱,贵妃也被送到佛寺出家。
最后去见安盛雅时,她狼狈不堪的缩在天牢的角落里
我知道那是安盛竹故意关照过的。
见到我,她立刻扑上来抓住我的衣袖。
杨瑛......
我知道错了,求你看在当年的情分上......
8
情分
我踢开她的手,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冰一般,你用铁链吊我时,可曾念过我救你的情分
你说我是下贱贫民时,可曾记得拜天地的誓言
我蹲下身,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对视着我眼中的怒火。
你用匕首剜心头血时,可想过情分二字
现在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可笑么
安盛雅的瞳孔骤缩,喃喃自语的摇着头。
恰逢此刻,天牢深处传来隋清风的尖叫,他被铁链吊在房梁上,正被太医撬开嘴灌药,那是当年他给我下的软筋散,如今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当时只是我鬼迷心窍,不是故意的。
杨瑛......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隋清风那个混蛋的错,你要相信我!
安盛雅忽然跪在我的脚边,不停的磕头,我把隋清风给你处置,我把所有封地都给你,求你跟父皇说句话,饶了我这一次......
饶你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知我在重楼被吊了三百零九天,每日两碗心头血,生不如死。
我撩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针孔,他怕我昏迷过去感受不到疼痛,于是派人每日用银簪刺我。
安盛雅,你说,我该饶你哪一条罪
安盛竹忽然从阴影里走出,这是今早呈给父皇的。
安盛竹将一封信丢到安盛雅的身上,你跟隋清风真不愧是一对苦命鸳鸯,他可是供出你仗着父皇的宠爱,每日都让你的母亲在他的参汤里下慢性毒药。
父皇知道以后,已经赐死了你的母亲,至于你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安盛雅吓得身子更加的颤抖,她抓着安盛竹的衣摆。
姐姐,你救救我!我是你亲妹妹啊!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那都是隋清风那个畜生胡说八道的!
亲妹妹
安盛竹甩开他的手,亲妹妹可不会埋伏杀手想要置我于死地!
随后她看向我,眼神温柔却带着寒意,杨瑛,你想如何处置,都随你。
我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安盛雅眼中的惊慌和恐惧,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可以饶你不死。
安盛雅猛地抬头,眼中燃起希望。
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冷声道,但你要替我做件事。
我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去隋清风的牢里,把他当年羞辱我的那双手,一根一根掰断。
我直起身,看着她煞白的脸,做完这件事,我就赏你个全尸,毕竟,我们还有过一点情分不是么
说完我就让人把安盛雅送到了隋清风的牢房,无论她愿不愿做,都只有一个下场。
牢门外,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安盛竹递给我件狐裘,冷吗
我摇摇头,她会这么做么
安盛竹沉默片刻,无论她会不会做,我都在隋清风的药里加了东西,能让他清醒着感受每一份疼痛的滋味。
她的发顶抵着我下巴,声音轻柔,杨瑛,有些债,我会帮你讨回来。
我点点头,随后抱紧了她,静静地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惨叫,隋清风撕心裂肺的喊着,殿下,不要!
可得到的只是安盛雅一次比一次用力的折磨。
原来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也会为了活着,不惜让对方痛苦的死去,忽然间我只觉得胸口那道陈年旧疤不再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