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自有分寸
梅书自然无条件听从梁未鸢的命令,安心道:姑娘的盘算定出不了错。
梁未鸢又从侯府调了可信之人接管锦绣阁,处理好时天色已然落幕。
这夜,老太君的寿安院没传来什么动静。
霍侯知晓此事,气得将受了罚的余氏好一通骂,最后睡去书房,也没找来青竹院。
皆默认了梁未鸢做法。
次日,梁未鸢便给霍瑾见按摩着身子,边缓缓叙出此事。
行会的人下午来挂牌,以后锦绣阁每卖出一匹布,都会附上行会的验布文书,如此也不会再有人辱侯府名誉。
霍瑾见面色透不出喜怒,挺直如削的鼻骨带着冷冽弧度,仅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下。
他在梁未鸢手心划出几字:做得好。
梁未鸢垂着眼,心情亦是不错,不自禁便缓柔了声:也多亏夫君提出的点子,眼下余氏禁足屋中,想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了。
就算想对霍瑾见下手,也没那般轻易。
结束了按摩,梁未鸢朝外唤了声。
梅书旋即推着一轮椅进来。
霍瑾见听见了木质轮轴的吱呀声。
这是我昨日命人制的轮椅。叶神医说,夫君每日卯时晒半个时辰太阳,有助于气血运行。
梁未鸢解释着,瞥见这檀木轮椅四四方方硬硬邦邦的。
她皱了皱眉吩咐:这轮椅坐着估计硌人,拿些软垫和裘子来铺上。
梅书领命,手脚迅速的拿来,将轮椅铺了层软垫,又将狐裘叠成靠枕。
如此还算满意,梁未鸢转过身,指尖掠过霍瑾见的肩膀,将他缓缓扶起。
霍瑾见感受到她的力道,双臂柔缓却有力,费了小番功夫便将他这大体格子挪到了轮椅。
夫君坐稳了。
呼吸拂过他耳际,带着清淡馥郁的女子香,院子里风大,先披上这个。
锦裘裹住了肩头,随着轮椅缓缓移动,阳光忽然铺在面上。
霍瑾见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光线的温度,骤然心潮丝丝激荡开来。
不是屋里的阴冷,也不是战场上火把的灼烫,而是实实在在的、暖融融的初阳。
多久了,他有多久未曾感受到这种暖意。
知他有意识的第二天,他媳妇便体贴的为他准备了轮椅来晒太阳。
霍瑾见喉咙滚动,只觉浑身连着心口都在隐隐作烫。
梁未鸢倒没察觉他,在他身后微微眯着眼颔首,将看见的绘出于口:今日有三朵浓烟似的云。
嗯西边那朵,像极了狮子狗,也是奇哉。
霍瑾见听着梁未鸢讶异了声,顿时想笑,唇角却只能微微牵动。
女子的温和细心,树影沙沙作响,远处丫鬟们的低语,这些久别的人间烟火比任何战功都更让他心安。
梁未鸢恰好垂眸,看见霍瑾见舒展隽眉淡淡的喜意,便知他很是享受。
没再言语,定定的陪着他身边,不时用银匙舀起温水,轻轻润着他那被晒得干燥的唇瓣。
洞门外,老太君扶着阿福嬷嬷的手,正站在竹影里,瞧着这幕,微微点头。
您瞧大少夫人那细心模样。阿福嬷嬷压低声音,是打心眼里好好照顾着大公子呢。
老太君没说话,只望着院里那对般配的身影。梁未鸢不忘替霍瑾见调整轮椅上的软垫。
我活了这把年纪。老太君忽然轻笑,佛珠在掌心拨出轻响,也从没见过哪家新妇能把昏迷的夫君照料得这般妥帖。
你瞧觐见身上的衣裳穿戴,不凌不乱,正正经经的比贵公子体面,脸色还较昨日红润不少,哪像个病人
大少夫人心里头有分寸,她手底下人也无有轻视大公子的。阿福嬷嬷道着。
昨儿二房的人想往青竹院送点心打听,都被丫鬟硬生拦住,说姑爷吃不得外食。
进去吧。老太君满意颔首,轻咳了声,扶着拐杖往前走。
梁未鸢听见动静望去,便见老太君和阿福嬷嬷身影。
老太君今日穿了件绛紫色云锦披风,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祖母。梁未鸢走去福身,被老太君拦住。
快别多礼。老太君拍拍她的手,我在那儿瞧了好半晌,你这孩子,比我屋里的佛前供灯还周到。
阳光落在老太君脸上,将她眼角的皱纹照得一清二楚,却比往日更矍铄有神。
阿福,把东西拿出来。老太君转头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