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4.
再次因为财报的事情找到程景深办公室,我在外面被晾了很久。
进门后,我看到程景深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摇晃着红酒杯,镜片后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我。
沈明玥,你最近的行为,很可笑。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讽刺。
你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
我抬眸看他,唇角微扬：
程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冷笑一声,放下酒杯,朝我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你处处针对媛媛,不就是为了让我回头看你一眼
我几乎要笑出声。
他以为我还在爱他
他以为我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让他回心转意
真是......可笑至极。
程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微微偏头,语气轻慢,我对别人的男人没兴趣,尤其是......已经被用烂了的。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下颌绷紧,显然被我这句话激怒了。
沈明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
刻薄我轻笑,我只是实话实说。
他盯着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以前蠢得可怜。我抬眸,直视他,但现在不一样了。
苏媛适时地出现了。
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黑发披肩,看起来清纯无害,像一朵不谙世事的白莲花。
景深哥哥......她柔柔地唤了一声,走到程景深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然后怯怯地看了我一眼。
沈小姐,你......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程景深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低头看她：媛媛,你怎么来了
我......我怕你工作太忙,忘记吃饭,所以带了午餐过来。
她小声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像是害怕我似的,往程景深身后躲了躲。
程景深立刻护住她,冷冷地扫向我：沈明玥,媛媛胆子小,你别吓她。
我差点笑出声。
胆子小
前世,她可是能面不改色地策划我的意外死亡的人。
苏小姐。我微微一笑,你怕我
她咬了咬唇,眼眶微红：沈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对景深哥哥好......
程景深眉头紧皱,语气冷硬：沈明玥,媛媛没招惹你,你别太过分。
我懒得再和他们纠缠,转身要走,却听见苏媛突然啊地一声轻呼。
我回头,看见她手里的餐盒摔在地上,汤汁洒了一地,而她捂着手指,眼眶含泪。
怎么了程景深立刻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没、没事......她摇头,却故意露出被烫红的手指,只是不小心......
程景深眼神一沉,抬头瞪向我：你推她了
我挑眉：我离她一米远,怎么推
那她怎么会——
景深哥哥,不关沈小姐的事！
苏媛急忙打断他,眼泪却掉了下来。
是我自己没拿稳......
她越是这样说,程景深看我的眼神就越冷。
沈明玥,媛媛善良,不跟你计较,但你别得寸进尺。
我嗤笑一声,懒得解释,转身离开。
身后,苏媛的声音柔弱地传来：景深哥哥,你别怪沈小姐,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
程景深低声道：媛媛,你不用替她说话,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5.
几天后,程氏集团的晚宴上。
我端着香槟,站在露台边,看着远处的夜景。
苏媛又来了。
她今晚穿了一条浅粉色的长裙,看起来娇弱又无辜,像一朵需要人呵护的花。
沈小姐。她走到我身边,声音轻柔,上次的事,对不起......
我懒得理她,转身要走,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沈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真的......
她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啊！
她尖叫一声,拽着我的手腕,硬生生把我扯向露台边缘！
我猛地抓住栏杆,才没被她带下去,可她整个人已经摔在地上,手臂蹭破了皮,血珠渗了出来。
媛媛！程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快步冲过来,一把推开我,蹲下去扶苏媛。
你怎么样他声音里满是焦急。
苏媛眼泪簌簌落下,却还强撑着摇头：我没事......不关沈小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程景深抬头,眼神冰冷地看向我：
沈明玥,你疯了吗你居然推媛媛
我冷笑：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的
媛媛都这样了,你还狡辩
程景深。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瞎了吗
他脸色阴沉,一把抱起苏媛,临走前丢下一句：沈明玥,你让我恶心。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笑了。
苏媛伏在程景深肩上,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冲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他永远信我,不信你。
宴会结束后,程景深拦住了我。
沈明玥,我们谈谈。
我挑眉：谈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冷声问,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媛媛,为什么还要一次次针对她
我笑了：程景深,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皱眉：什么意思
联姻人选还没有公布,你凭什么认为我选的就是你你以为我针对苏媛,是因为嫉妒
我嗤笑。
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单纯地......讨厌你们。
他眼神一沉：沈明玥,你别忘了,当初是谁追着我跑了一年！
是啊,我当初瞎了眼。我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现在治好了。
他盯着我,突然冷笑：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我抬眸看他,尤其是......死过一次之后。
他眉头微皱,似乎没听懂我的话。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沈明玥,我警告你,别再招惹媛媛,否则——
否则什么我打断他,否则你就绝不娶我
我上前一步,直视他的眼睛：程景深,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怕你吗
他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强硬。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他在身后说：
沈明玥,你越是这样,我越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笑了：
程景深,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还稀罕你的目光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夜风吹过,我听见身后传来酒杯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程景深愤怒的声音传来：
沈明玥,你别后悔！
我轻轻笑了。
后悔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为你这种人,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
6.
虽然我已经在心里为程景深判了死刑,但是现在几家还有合作,我们总会在宴会上遇到。
慈善晚宴的水晶灯在泳池水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站在池边,指尖轻抚过香槟杯沿,余光扫到苏媛正挽着程景深向这边走来。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雪纺裙,像朵不堪一折的栀子花。
沈小姐。她怯生生地唤我,手指不自觉地绞着程景深的袖扣,上次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景深立刻护短地揽住她肩膀：
媛媛,不用道歉。他冷冷扫我一眼,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我晃了晃酒杯,冰球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声响。
泳池倒影里,谢凛正穿过人群向我走来,酒红色西装像道流动的火焰。
程总好大的威风。谢凛往我身边一站,指尖随意搭在我腰后,欺负我未婚妻
你未婚妻
程景深瞳孔皱缩,看看我,又看看他。
你看上他了呵,水性杨花。
我轻轻举杯：
哼,当不起程先生的评价,我只是,一直勇敢追求自己的所爱罢了。
谢凛用温柔的眼神望着我,我也回眸望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程景深面色发白,僵硬地挽着苏媛离开。
酒会进行到一半,我到室外透气。
苏媛端着红酒,走到我身边。
姐姐手段不错,不过......
她朝我露出一个只有我能看到的,挑衅的笑,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手中红酒尽数泼在自己裙摆上。
啊！她惊慌失措地抓住我手腕,沈小姐别推——
话音未落,苏媛拽着我猛地向后倒去。
噗通！
冰冷的池水瞬间淹没头顶。
我在水下睁开眼,看到苏媛正拼命把我的手机往排水口塞——那里面存着《星空》的创作记录。
她长发如水草般散开,脸上带着得逞的狞笑。
哗啦！
程景深跳入水中的身影劈开水面。
他毫不犹豫地游向苏媛,托住她的腰往岸边带。
而我被卷向深水区,肺里的氧气一点点耗尽。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身影箭一般破水而来。谢凛的手臂牢牢环住我的腰,带着我浮出水面。
我趴在他肩头剧烈咳嗽,听到岸上此起彼伏的惊呼。
投影仪！快看投影仪！
泳池边的巨幕突然亮起,循环播放着苏媛拽我落水的全过程。
紧接着画面切换,显示的是我创作《星空》的监控录像——擦去画布右下角的一块颜料,会露出个极小的月牙标记,是我的标志性记号。
不可能！苏媛尖叫着去挡屏幕,水珠从她惨白的脸上滚落,这是伪造的！
谢凛打了个响指,大屏幕立刻切换到苏媛与拍卖行主管的密谈录像：
「......必须让沈明玥永远闭嘴......」「......那幅画保险金够我们在瑞士生活十年......」
程景深僵在原地,水滴顺着他煞白的脸往下淌。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苏媛：你骗我
不是的！苏媛扑过去抓他的手,是沈明玥陷害我！
谢凛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是半幅烧焦的画布残片：
程总不妨看看这个。
那是《星空》被故意损毁后仅存的角落,表面的颜料已经被擦去,画布上的月牙标记在紫外灯下泛着珍珠光泽。
程景深的手指抚过那个标记,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三年前我送他的生日贺卡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沈明玥......
他踉跄着向我走了一步,却被谢凛拦住。
别碰她。谢凛的声音淬着冰,你的脏手不配。
泳池的水波晃碎了倒映的星空。
我看着程景深破碎的表情,忽然想起前世。
他打电话说加班时,背景音里也有苏媛的笑声。
如今真相大白,他脸上终于露出我期待已久的痛苦。
可惜,太迟了。
程景深。我接过侍者递来的毛巾,轻轻擦着头发,现在你知道,自己眼瞎到什么程度了
7.
沈家宣布了我的婚约对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是程景深,而是一直不被所有人看好的谢凛。
告知出来的那天,程景深砸了他的办公室。
他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沈家发布的公告：
「沈明玥小姐与谢凛先生将于下月举行订婚仪式。」
谢凛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两个字,指尖划过屏幕时抖得厉害,那个只会玩赛车的废物
助理战战兢兢递来平板：程总,媒体都在楼下......
滚！程景深猛地挥开平板,怎么会,怎么会！居然是谢凛那个废物！
他不敢相信,追在他身后那么多年的女孩,最终选择了别的男人。
他猛地转身,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她真的敢...
请柬上并排烫印的两个名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记得沈明玥曾经说过,她最喜欢烫金字体,因为看起来像星星。
去查！他突然将酒杯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谢凛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秘书吓得后退两步：已经...已经查过了。谢三少最近接手了家族海外业务,表现很出色...
出色程景深冷笑,一个整天玩赛车的纨绔,能有什么出息
他扯开领带,胸口闷得发疼。手机屏幕亮起,是媒体推送的最新消息——谢凛和沈明玥在赛车场的亲密合照。照片里,她望着谢凛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明亮。
备车。程景深突然抓起西装外套,去沈家。
雨夜里的沈宅灯火通明。
程景深站在铁门外,看着谢凛的跑车缓缓驶入。
那个向来玩世不恭的男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撑着伞,护着沈明玥下车。
明玥！程景深冲上前,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定制西装。
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谢凛的手臂自然地环住我的腰,我们依偎在一起,一同面对着程景深。
程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我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程景深喉结滚动：我们谈谈。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笑了一下。
那幅《星空》！程景深突然喊道,我是那天才知道是你画的！之前都是误会！
我的脚步一顿。
谢凛感受到我身体的僵硬,安抚地捏了捏我的手指,把我抱得更紧了一点。
他的怀抱给了我力量,我抬起头,轻声问：
所以呢程总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程景深向前一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深吸一口气：
我想,如果你不知道那幅画是我画的,我又坚持婚约,结婚后,你是想假死脱身的吧
程景深的脸色变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苏媛现在应该已经怀孕了。
我望着他的眼睛：
程总,珍惜眼前人吧,别总是等失去了才后悔。
我看着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此刻像丧家之犬般狼狈。
我忽然踮起脚,在谢凛唇上落下一吻。
看到了吗我对程景深微笑,我已经不爱你了。
程景深踉跄后退,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挖走一块,雨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不会放弃的...他喃喃自语,你是我的...
8.
程景深大概是想起我之前和苏媛发生的冲突,沉下心来开始调查,果然发现了真相。
一次次,都是苏媛在污蔑我,在败坏我的形象,可他和瞎了眼一样的看不到,一心一意只偏向苏媛！
因为一切的开始都是那幅画,只有画了那幅画的人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能为了画这幅画的人眼盲心瞎！
他调取了画廊所有监控,发现苏媛每次出现后,总会有藏品神秘失踪；他重金买通拍卖行员工,拿到了苏媛与鉴定师勾结的证据；他甚至找到了当年教沈明玥画画的老师,确认了那个月牙标记的来历。
程总,苏小姐在瑞士的账户有异常。助理递来一叠文件,她上周转走了您名下所有流动资金。
程景深盯着转账记录,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
当晚,他约苏媛在顶楼餐厅见面。
苏媛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柔声问：景深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程景深没说话,只是将一叠照片甩在桌上——全是她和不同男人的亲密照,时间跨度长达三年。
苏媛脸色骤变,强撑着笑容：你......你找人跟踪我
程景深冷笑：我只是查了查,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他将文件摊开放在桌上：
转移资产,以假换真,伪造画作,冒名顶替......好啊,你真是好样的！
苏媛低头一看,脸色瞬间惨白。
她强撑着笑容,声音发抖：这些......这些是假的！有人陷害我！
程景深冷笑：苏媛,你真当我瞎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现在,该结束了。
苏媛见无法狡辩,表情骤然扭曲,猛地站起来,尖叫道：程景深！你以为你多高尚！
她疯狂地大笑,彻底撕下了自己的伪装：
是！画不是我画的！可那又怎样你不还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你以为沈明玥还会要你她早就看透你了！
你的钱、你的人脉、你的信任,我全都利用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程景深眼神冰冷,缓缓道：苏媛,你忘了,我能让你风光无限,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第二天,程氏集团发布声明：
终止与苏家所有合作、起诉苏媛商业欺诈、盗窃艺术品、伪造文件、冻结苏媛名下所有资产......
得到这个消息的苏媛彻底疯了。
她在当晚,便等候在程景深回家的路上,驾车开到了250码的高速,让两辆车都撞成了一块废铁。
两辆车在烈火中融为一体,这下,他们两个是真的永不分离了。
9.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和谢凛在巴黎度假。
【程总和苏媛撕破脸了,苏媛开车撞了程总,两人双双毙命】
我盯着屏幕,手指微微收紧。
谢凛察觉到我的异样,走过来轻轻按住我的肩膀：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他扫了一眼,眉头微皱,随即冷笑一声：狗咬狗,倒是省了我们动手。
我沉默片刻,缓缓道：他罪不至死。
谢凛捏了捏我的指尖,语气低沉：你心软了
我摇头,望向窗外的巴黎铁塔,淡淡道：不是心软,只是觉得......可笑。
——前世,程景深为了苏媛假死脱身,害我孤独半生。
——这一世,他却差点被苏媛撞死。
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