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陆景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振动,他脑海里闪过我最后瘫在冰冷水泥地上,满身血污,意识模糊的样子。
一股恐惧感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怀抱着林挽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引得怀中的林挽发出一声不适的娇呼。
景淮,你弄疼我了!林挽皱着眉,不满地抱怨。
可陆景淮什么也听不见。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工地的方向。
突然,轰隆一声。
又一声沉闷的爆炸从地底深处传来,脚下的地面隐隐震动,拳场发生了二次爆炸。
他猛地放下林挽,动作近乎粗暴。
林挽猝不及防,脸上血色褪尽,写满了错愕和委屈。
景淮,你去哪她尖声喊道,声音被爆炸的余音和远处逐渐响起的警笛所淹没。
陆景淮根本没回头,直直的往工地的方向冲去。
景淮,别去!太危险了!林挽尖叫着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惊恐:消防车马上就到了!你进去会死的!
放开我!江颜在里面!他嘶吼着。
你去了也没用,景淮,你冷静点,江颜...江颜她也许...林挽不敢说出那个字,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眼泪说来就来: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消防车刺耳的鸣笛由远及近,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
陆景淮很快跑到了工地附近,却被警察拦住。
让我进去!陆景淮双眼赤红,试图强行闯入:里面还有人!江颜,她还在里面!
一名警察死死拦住他:先生,冷静,现场危险,火势太大,里面不可能还有活人了,你不能进去送死!
滚开!陆景淮猛地挥臂想要挣开,脖子上青筋暴跳,理智烟消云散。
警察的眼神沉了下去:陆先生,里面如果还有人,现在也只剩骨灰了,你这样闯进去,是想让救援人员再增加伤亡吗退后!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骨灰两个字像跟针一样,狠狠捅穿了陆景淮最后一丝侥幸。
他浑身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抽空,高高举起的手臂颓然垂下。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抬起头,死死凝望着那片废墟。
景淮!景淮!林挽带着哭腔的声音终于穿过喧嚣,清晰地刺入他的耳膜。
林挽不顾形象地挤过外围混乱的人群,踉跄着扑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僵硬的胳膊,试图将他从现场拉开。
景淮,这里好危险,我们快走好不好警察会处理的...
她仰着脸,泪流涌柱,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哀求,我好害怕...刚才那爆炸声,我腿都软了。
害怕
陆景淮的视线终于缓缓从废墟上移开,落在林挽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这副全然依赖的模样,曾无数次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和保护欲。
可现在,这害怕两个字,却狠狠扎进他混乱的神经。
他想起就在刚刚,我被斗犬撕咬,被当成取乐的玩物,被丢在冰冷的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那时的我,害怕吗
陆景淮没有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救援现场。每一次有担架抬出来,他的心就提到嗓子眼,冲上去辨认,却又一次次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景淮的希望一点点熄灭,绝望的冰寒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天快亮时,警察面色沉重地走向失魂落魄的陆景淮。
陆先生,警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我们清理了爆炸中心区域,也就是靠近休息室通道的位置,发现了残留的衣物碎片...我们高度怀疑是江颜小姐...后续还需要进一步查验...
后面的话,陆景淮已经听不见了。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炸开。
警察的声音变成了模糊的嗡鸣,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几乎要栽倒在地。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屏幕碎裂、边缘烧焦的手机。
陆...陆少,这个是在靠近出口通道发现的,离爆炸中心有点距离,可能是江小姐挣扎着想爬出来时掉落的...男人喘着粗气:刚才警察同志说需要遗物确认身份,这个应该是江小姐的...
7.
陆景淮颤抖着伸出手。
他下意识地用拇指划过屏幕,一个密码界面跳了出来。
鬼使神差地,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屏幕解锁了。
手机壁纸,赫然是他很多年前一张睡着的侧脸照片。
像素不高,却透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陆景淮的心猛地一抽,他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手机相册。
里面几乎全是关于他的照片。
他打球的背影,他开会时严肃的侧脸,他在阳台抽烟的落寞...甚至还有他随手丢在桌上的领带,用过的咖啡杯。
每一张照片都充满了镜头后面那个人无法言说的深情。
最新的一条,是一个视频文件。
陆景淮的手指悬在播放键上,剧烈地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点了下去。
第一条视频是刚上大学的我,我对着镜头甜甜的笑:陆景淮,我好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陆景淮笑容宠溺:当然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视频结束,陆景淮手抖了抖,迫不及待的点开第二个。
画面里是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彩带气球,中间摆着一个漂亮的蛋糕。
陆景淮被蒙着眼睛带进来,我紧张又兴奋地站在他面前,轻轻摘下他的眼罩。
Surprise!生日快乐,景淮!我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
陆景淮显然被惊喜到了,愣了几秒,随即一把将我抱起来转圈,笑声爽朗:颜颜!你太棒了!
镜头天旋地转,记录下两人幸福的笑脸和紧紧相拥的身影。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涌上陆景淮的心头,他迫不及待的翻看着第二条,第三条...直到最后一条。
屏幕亮起,晃动了几下,聚焦在我苍白的脸上。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眼神里的疲惫和脆弱藏也藏不住,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
景淮,我的声音很温柔:今天是你生日,我可能没办法亲自给你庆祝了,对不起啊。
我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那块限量版的手表,我攒了很久的钱,终于买到了。放在你书房左边抽屉的最里面,用蓝色丝绒盒子装着,希望...希望你会喜欢。
还有,你胃不好,应酬的时候少喝点酒。抽屉里我给你买了新的胃药,记得按时吃。早餐也要记得吃...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却充满了生活的细节和深入骨髓的关心。
视频里的我深吸了一口气:景淮...我知道去搬钢筋很不体面,但是...但是...
我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滴泪滑落下来
但是...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只爱你。生日快乐...要...好好的。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定格在我含泪微笑,说着我爱你的画面上。
8.
陆景淮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我那句带着哭腔的我爱你。
他看到了我偷偷珍藏的关于他的一切,看到了我耗尽心力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看到了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忍受着痛苦。
而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挽,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在了那里。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多看我一眼。
啊!陆景淮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他这才明白,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爱他爱到骨子里的人,被被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推进了火海。
颜颜...颜颜...他一遍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眼泪糊了满脸。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将他死死压在地上,几乎无法呼吸。
景淮!景淮你别这样!江颜她...她死了是意外!不关你的事啊!林挽被陆景淮这副崩溃的样子吓坏了,扑过来想要拉他起来,声音带着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她从未见过陆景淮如此失控和痛苦,即使是为了她,也从未有过。
滚开!陆景淮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瞪向林挽。
林挽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
陆景淮的理智在悔恨中早已烟消云散,他口不择言,将所有的痛苦和矛头都指向了眼前这个曾经让他怜惜不已的女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才是那个始作俑者。林挽也气急了,破口大骂。
你...陆景淮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眼前发黑,直直的晕倒在地上。
9.
此时此刻的我,已经被送到私人医院。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以及一个男人挺拔的背影。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动静,缓缓转过身。
他正是那个将我从拳场带走的人,也是陆景淮最强劲的死对头,沈确。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不用急着说话。他走近几步,淡淡的看着我:你的情况很糟。肩胛骨撕裂,肋骨断了三根,左手腕粉碎性骨折,失血过多。能活下来,是奇迹。
我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刚刚受到的侮辱羞,陆景淮的抛弃...
对不起啊,之前你说过他没有破产,我还不信。我无奈的笑笑。
很久之前沈确就提出要跟我合作,还跟我说陆景淮都在骗我。
当时的我给他骂了一顿。
江颜,他的情绪没有任何波澜:我救你,不是做慈善。
陆景淮以为你死了。他现在像条疯狗,抱着你那个烧焦的手机不撒手,天天买醉,公司乱成一团,股票跌得厉害。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陆景淮会后悔真是讽刺。
我需要你陆景淮的所有的弱点,他害怕失去什么...所有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
我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而痛苦的康复训练。
我每天被固定在各种冰冷的仪器和支架上,每一次治疗都如同酷刑,痛得我浑身痉挛。
这次支撑我的不再是爱,而是恨。
沈确偶尔会来,但他从不询问我的感受,只是带来最新的消息。
陆景淮今天又去了爆炸现场,对着废墟发呆。
林挽试图接近他,被他失控推开了,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陆氏因为他的状态,丢掉了城东那块至关重要的地皮,我拿下了。
陆家老头子开始干预公司事务了,陆景淮的位置岌岌可危。
每一次听到陆景淮的名字,我身体里的恨意就翻涌一次,支撑着我完成下一次痛苦的治疗
三个月,我身上的石膏和支架终于被拆除。
我的左手腕依旧僵硬无力,留下了永久性的功能障碍,只能保持正常活动,再也拉不了琴了。
沈确推开了我的房门,丢给我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这里面有陆氏目前最核心项目的详细漏洞分析,还有…陆景淮一些不太光彩的私人财务往来的证据。
他看着我,眼神冰冷:你的价值,就在于你了解他,好好运用那些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的细节,我会帮助你。
我不由自主的的捏起拳头,用力点点头。
10.
两年后。
时间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我的名字,已经成为这座城市商界最令人敬畏得存在之一。
我利用了陆景淮决策失误后的慌乱,利用陆家内部因陆景淮长期颓废而产生的间隙,成功将偌大的陆氏集团收入囊中。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助理恭敬地侧身:江总,沈先生到了。
沈确走了进来,看向坐在主位的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恭喜,江总。他走到我身边,声音低沉。
他的目光扫过窗外,那里曾经是陆景淮俯瞰众生的地方:过程很漂亮,效率比预期高。
我微微点头,脸上早已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片沉静:沈总过奖,没有你的支持,不会有今天。
后续的整合和清理,我会让人配合你。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听说...他认出你了,想闯进来,被保安拦在楼下了。
嗯,他想见我。我的声音平淡无波。
沈确嗤笑一声:垂死挣扎罢了。这里交给你了,欧洲那边的新项目,等你处理完这些垃圾,我们再谈。
他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
车水马龙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被两名高大的保安强硬地拦在旋转门外,显得格外渺小和狼狈。
是陆景淮。
11.
曾经意气风发的陆少,如今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几缕灰白的发丝刺眼地掺杂其中。
他用力地想推开保安,嘴里激动地喊着,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
他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幕墙,直直的看向我。
那张曾经让我痴迷,如今却只剩厌恶的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悔恨,痛苦和哀求。
让我进去,我要见江颜,求求你们,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他用力推搡着身强力壮的保安,声音沙哑。
保安像两堵墙,纹丝不动,脸上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滚开,我们江总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颜颜,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没死。他声嘶力竭地吼着,引来路人侧目和窃窃私语。
这不是那个曾经的陆家少爷吗怎么成这样了
都是报应啊,啧啧,你知道现在这大厦里坐的是谁吗他前女友!
啊真的假的不是说死了吗
没有的事,现在回来报仇来了,要我说他就是活该。
路人的话狠狠的扎进陆景淮的心里,他崩溃大喊:颜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见我一面,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求你原谅我。
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自我厌弃:是我混蛋,是我眼瞎,是我害了你!我不该为了林挽对你做那些事,我该死,我该死啊!
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们以前...想你给我煮的面...想你给我过的生日...他的声音哽咽,陷入短暂而痛苦的回忆,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我每天都抱着你的手机,看着你的视频...看着你说爱我...颜颜...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噗通一声,居然不顾尊严地跪在了地上。
求你了...颜颜...求你下来看看我...他涕泪横流,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林挽那个贱人,卷走了我所有的钱,陆家也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我只有你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用命还你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沉浸在巨大的悔恨里,试图用自己如今的悲惨和眼泪来打动早已心死的我,真是可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楼下像个小丑一样挣扎嘶吼。
距离太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后悔了痛不欲生了想求得原谅,甚至妄想重归于好
太迟了。
那些受过的伤,被撕裂衣服时的绝望,那些深入骨髓的屈辱和痛苦,早已将那个爱他如命的我彻底杀死。
楼下那个人,严重影响公司形象和秩序。让保安立刻处理掉。如果他再敢出现在陆氏大厦半径一百米范围内,直接报警。我的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
楼下的保安收到指令,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和不耐烦。
两人不再有任何顾忌,粗暴地架起还在痛哭流涕,试图挣扎的陆景淮。
不!放开我,我要见江颜,颜颜,求你见见我。陆景淮被强行拖离,但还在用力挣扎。
他拼命扭头,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放心,充满了绝望。
他被粗暴地拖离了大厦的视线范围,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远离大厦的街角。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最后一丝支撑他的力气和希冀都被彻底抽空。
他不仅失去了财富,地位,更彻底地失去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爱他胜过生命的我。
而他迟来的的悔恨,在我面前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只显得无比廉价和可笑。
12.
一年后,我坐在办公桌前,最后一次签阅文件。
桌上放着一张飞往南太平洋某个不知名小岛的机票。
那里有洁白的沙滩,清澈的海水和彻底的宁静。
陆氏的掌控权和巨大的财富如今只是冰冷的数字。
沈确推门进来,看到我收拾好的行李箱,挑了挑眉:这么快就走不打算再享受一下胜利果实
该拿到的,已经拿到了。我合上最后一份文件,站起身:剩下的,是你的舞台。沈总,合作愉快。
我向他伸出手。
沈确握住了我的手,力道很稳:合作愉快,江颜。你是我见过最有效率的合作伙伴。
他顿了顿:希望那个小岛,能让你快乐。
也许吧。我淡淡回应,抽回手,拉起行李箱:后会有期,沈总。
我转身,没有任何留恋地走向门口。
走出陆氏大厦,阳光有些刺眼。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面前,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在坐进车里的最后一刻,我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这曾让我爱恨交织,最终将我彻底重塑的地方。
没有看到陆景淮的身影,他大概终于明白,他连出现在我视线里的资格都没有了。
车子平稳启动,汇入车流,驶向机场方向。
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倒退,那些喧嚣,算计,痛苦不堪的回忆,也如同褪色的旧照片,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我闭上眼,感受着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脸上的暖意。左手腕上的支撑护具早已取下,留下了一道狰狞却不再疼痛的疤痕,如同一个句号。
属于我的故事,都在这里结束了。
前方,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没有仇恨也没有枷锁的自由。
13.
南太平洋的风,带着赤道阳光烘烤过的咸涩与自由。
窗外,是蓝得令人心醉的湖,珊瑚礁在水面下勾勒出梦幻的轮廓。
我坐在小屋露台的藤椅上,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当地咖啡,香气醇厚。
这里没有陆氏大厦,没有陆景淮绝望的哭嚎,只有简单却充满生机的日子。
江颜姐姐!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笑容灿烂的小男孩赤着脚跑上露台,手里挥舞着一张皱巴巴的,过期的国际小报。
姐姐!你看!这个人好眼熟!男孩指着报纸角落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形容枯槁,眼神涣散的男人躺在肮脏的巷子里,标题赫然写着:昔日商业骄子陆景淮潦倒病逝街头,疑因酗酒过度引发器官衰竭。
照片上的人,几乎认不出是曾经那个矜贵俊朗的陆景淮。
我平静地扫过那则短讯,内心毫无波澜。
没有快意,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不认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将报纸折好:去玩吧。
我将那份报纸投入了露台角落的炭火盆,火苗很快吞噬了那则消息和那张模糊的脸。
灰烬随着海风飘散,无影无踪。
我轻轻笑了,这里真好,没有仇恨,没有枷锁。
只有我,这片海,这片沙,和这份简单,真实,触手可及的宁静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