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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村里起得最早的李家三婶,拎着木桶来到井边。
她熟练地把桶扔下去,却感觉绳子落下去的距离比往常长了许多。
拉上来的水,也只装了半桶。
怪了,这水位......咋好像降了她嘀咕了一句。
旁边同样来打水的王家婆娘立刻啐了她一口。
胡说八道什么!福女正在给咱们村引福呢,水只会越来越多!
你这张嘴,别把福气给说跑了!
李三婶立马不敢说话了,讪讪地拎着半桶水走了。
人群中,一闪而过的疑虑,瞬间被更大的贪婪和狂热所淹没。
他们坚信,这是福气降临前的小小征兆。
是神迹。
而我,就站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神迹
不过是死亡的倒计时罢了。
我转身,朝村口走去。
那里,我用高价联系好的买家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一家大型建筑工地,还有几家私人水厂。
在如今这个缺水的年景,清澈的地下水,就是流动的黄金。
张叔亲自押送着第一辆装满水的巨型水车,缓缓驶到交易地点。
买家们验了水质,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交易很快完成。
厚厚的一沓现金,塞进了我的背包。
我没有点,直接从中抽出了一半,走到张叔面前。
张叔,第一笔。
我把那捆钱,直接甩在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那沓钱的厚度,眼睛都直了。
跑一辈子长途,他没见过这么轻松、这么多的快钱。
小......林小姐,你这是......
我说过,水,我卖掉。
剩下的,是给兄弟们的油钱。让他们把油门踩到底,给我玩命地抽。
张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不再有任何疑问,任何犹豫。
他眼里的探究和市侩,此刻都变成了纯粹的金钱崇拜。
好嘞!
您就瞧好吧!
他转身,对着车队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
在金钱的刺激下,十几辆水车彻底疯了。
三班倒,人歇车不歇。
大功率水泵的马力开到最大,昼夜不息。
我回到井边。
古井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降。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土地正在变得干涸,空洞。
井壁上湿润的青苔,一寸寸暴露在空气里,迅速失去光泽。
这口井的生命,正在被我和我的金钱,加速榨干。
我平静地看着。
内心深处,那股被压抑了二十年的恨意,此刻正化为抑制不住的兴奋。
快了。
就快了。
第三天,凌晨。
夜最深,人最静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村长那个傻儿子李宝福,不知道为什么,半夜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
他大概是起夜,迷迷糊糊地走到了井边。
然后,他看到了我们。
看到了那十几台对着井口疯狂吞噬的机器。
他愣住了,歪着头,似乎在用他那不够用的大脑努力理解眼前的一切。
张叔他们也发现了他,动作齐齐一滞。
李宝福突然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台水泵的粗管子喊道。
水......水......变少了......
他口齿不清,但这几个字,却像惊雷,在死寂的夜里炸开。
屋里传来响动。
村长李大山被惊醒了。
他披着衣服冲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被吵醒的村民。
当他看到井边这副末日般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晚!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