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跑这儿来哗众取宠给谁看
王莉嘴角扯出刻薄的笑,
行啊周明凡,想解释那你告诉大家,八十万爱心捐款去哪儿了
是不是都被你拿去给你老婆买那些奢侈品了上周她戴的镯子、背的包,当我们是瞎子吗
我一把挥开她的手,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王莉,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这件事和我老婆无关。
我老婆的首饰包包,全是用我们自己的工资买的！
跟善款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少往她身上泼脏水！
王莉对着直播间的十几万观众哭诉,
大家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先不说你把小虎的救命钱弄的不知去向。
小虎现在躺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你转头给老婆买十万的镯子
你摸着良心问问,这钱花得心安理得吗啊！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就算善款不是他花的,这时候给老婆买奢侈品也太没人性了吧
就是啊,孩子等着救命钱,他倒先让老婆风光了这算什么亲戚
捐款的时候说得多好听,结果自己过好日子去了,恶心！
我深吸一口气,谁说我没给孩子垫钱
这些钱我帮孩子花的手术费、医药费,比一点不比别人少！
我呸！
王莉猛地打断我,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
少在这儿装好人！你什么时候给小虎垫过医药费
我们不稀罕你的臭钱,我只要属于小虎的八十万！你把钱吐出来！
就在这时,弟弟带着三个穿制服的人冲过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掏出证件,语气严肃：
我们是捐款监督委员会的。
周明凡,现在怀疑你涉嫌挪用善款。
请立刻说明八十万的具体去向。
否则我们将以侵占慈善捐款罪报警处理。
弹幕又是一片叫好。
支持查他！必须把钱追回来给孩子治病！
早就该报警了,这种人就该坐牢！
赶紧查流水,别让他把钱转移了！
我刚要划开手机找银行流水。
母亲突然从走廊尽头冲过来,撞进直播间镜头里：
都住手！你们兄弟俩为了这点钱闹上法庭像什么样子
家事闹得全网看笑话,赶紧把直播关了！
王莉一把推开母亲,尖利的嗓音穿透走廊：
妈！都这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八十万啊！不是八十块！你是不是就盼着小虎死了。
好让你大儿子独吞这笔钱
我在心里冷笑：偏心我
行,那就让你们看看这偏心背后是什么。
弹幕再次狂刷。
这当妈的还在和稀泥明显是大儿子有问题啊！
护短也得分时候吧孩子都在重症监护室了还顾着偏心
赶紧查！别被这家人忽悠了！
母亲拽着调查员的袖子求情,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同志,都是一家人,要不......要不就让明凡把这次手术费垫上,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王莉跳起来尖叫,
凭什么算了八十万必须一分不少拿出来！他今天不交代清楚,我就死在这儿！
5、
网友弹幕齐刷刷刷屏。
支持维权！必须让他吐钱！
这种亲戚就该告到他倾家荡产！
调查员耐着性子解释：
大娘,这不是和稀泥的事。
如果真有挪用善款行为,已经涉嫌刑事犯罪,不是您说算了就算了的。
母亲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我趁机点开手机银行,把屏幕转向众人。
王莉和弟弟立刻凑上前,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突然愣住。
一百二十万！弟弟揉了揉眼睛,
怎么可能当初众筹明明只有八十万......
王莉猛地抬头,指甲几乎要戳到我脸上：
周明凡！你做假账有意思吗难怪敢出来直播,原来早就把流水改好了！
弹幕瞬间炸锅。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连亲侄子的钱都算计！
太阴险了吧做假账糊弄家人还糊弄网友
赶紧报警抓他！这种人就该蹲监狱！
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调查员：
是不是假账,还是交给专业人事去查吧。
这张卡的每一笔进出记录,银行都有备案。
几个调查员围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屏幕上的流水数据也在疯狂的滚动。
整整一个小时里,直播间人数从十几万飙升至五十万。
弹幕刷新的速度快得像暴雨,网友们不约而同地在骂我。
而母亲始终蜷缩在墙角,手指把走廊地毯捻出了无数褶皱。
终于,为首的调查员合上电脑,长舒了一口气。
王莉立刻像弹簧般弹起来,扑到调查员面前：
怎么样长官我就说他做假账吧！赶紧把他抓起来！
弟弟也跟着咋呼：对！这种人就该关十年！
调查员却皱着眉摇头：流水确实不是假的,但仍有很大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直播间,
这张卡进账总额是一百二十万,但标注用于医院的支出,只有四十万。
弹幕再次被骂声淹没。
我就知道！剩下的八十万肯定被他拿去挥霍了！
给老婆买奢侈品、自己下馆子,拿侄子的命换逍遥
人渣！赶紧报警！
王莉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拳头狠狠砸着地面：
周明凡你不是人啊！小虎在里面遭罪,你拿着他的救命钱去花天酒地......
弟弟双眼赤红,猛地揪住我衣领：
钱呢！你把我儿子的救命钱全花了你还小虎命来！
等一下。
我推开他的手,声音在嘈杂中异常清晰,
我确实用这张卡花了一部分钱。
王莉边哭边翻白眼：
这谁不知道装什么糊涂！
但我支付的部分,恰恰是用在医院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6、
王莉跳起来,愤怒地说道：
周明凡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医院的钱本来就该从这张卡里扣,关你什么事！
我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四十万,全部是我用工资转进这张卡.
再通过这张卡支付的医药费！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肯定是用这钱给你老婆买了十万的镯子,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那就查啊。
查这张卡每一笔支出的关联账户,看看有没有奢侈品消费记录。
王莉在调查员示意下,咬牙切齿地滑动屏幕。
直播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她的手指突然僵住。
流水明细里,根本没有任何奢侈品消费记录。
她手指抖着划过屏幕,声音发虚：
那......那这八十万花哪儿去了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直播间弹幕瞬间飘满问号。
对啊！没买奢侈品,钱呢
总不会是被医院黑了吧
赶紧查！我倒要看看钱到底去哪了！
王莉和弟弟把脸贴在屏幕上,逐笔核对消费记录。
突然,王莉尖叫着抬起头：
周明凡！你还说没花钱！这里有一笔六十万的购房转账记录！还有这些——
她戳着屏幕,虽然不是奢侈品,但这些家具、还有一台二手车
你拿小虎的救命钱给自己买房、吃山珍海味
弟弟抢过手机怒吼：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你就这么确定,这些钱是我花的
不是你还有谁！
王莉跺脚,卡一直在你手里！
我再提醒你一次。
我一字一顿道,这张卡不是我的,里面的钱,不只我一个人
能花。
我指了指那些消费记录,
你不觉得这些账单很熟悉吗
王莉猛地转头看向母亲,眼神像见了鬼：
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突然蹲在地上,掩面痛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盯着母亲颤抖的背影,声音冷得像冰：
第一次接到医院缴费通知时,卡里八十万早就没了。
当时小虎情况危急,是我把这些年攒的四十万工资全转进去,才保住他的手术。
弟弟张着嘴愣在原地,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王莉冲过来揪住我胳膊：
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
看向蹲在地上的母亲,目光像淬了冰：
还是让妈自己说吧。
7、
母亲突然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是妈对不起你啊明凡......量量打牌输了房子,莉子把车和家具都卖了......
我想着你比你弟弟有本事,能筹到钱救小虎。
就用那笔钱把输掉的房子赎回来,还把你们卖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妈！你疯了！
王莉摇晃着母亲肩膀,声音带着哭腔,
那是救命钱啊！万一大哥没垫那四十万,小虎就......
她突然哽咽着说不下去,转头看向我的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也有震惊。
我叹了口气,替母亲把话说完：
妈太了解我了,她知道就算钱被拿走,只要小虎有危险,我不可能不管。
她把卡交给我,就是想让我当这个冤大头。
弟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撞在瓷砖上发出闷响：
哥......你是说,这些年......
小虎是我的亲侄子,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看着弟弟空洞的双眼,声音平静得可怕,
可妈心里,始终更偏心你。
她觉得我能挣钱,就该替你兜底。
母亲抓着我的裤脚痛哭流涕：
明凡,妈错了！你比你弟有本事,妈想着你能扛住......
妈不能看着你弟为了治病倾家荡产啊！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年,我确实默默接济过弟弟无数次。
可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们不仅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还跑到我家闹事,用最恶毒的话攻击我妻子......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开始疯狂刷屏：
原来真相是这样！错怪大哥了！
这妈也太偏心了吧拿孙子的命赌大儿子的善良
弟妹之前还去人家公司闹,流产的事也能拿出来说太过分了！
王莉和弟弟哭着爬到我脚边,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哥,我们错了！再救救小虎吧！
可那些辱骂我妻子的话、泼在我家门上的油漆、妻子蜷缩在地上哭泣的样子。
这一件件、一桩桩,像钉子一样扎在我心里。
网友们纷纷在弹幕留言：
这种亲戚不值得帮！
让他们自己承担后果！
可怜大哥一片好心,全喂了狼！
现在我也不想
调查员带走母亲时,她还在哭喊着救救小虎。
弟弟和王莉瘫在医院走廊里,哭到昏死过去。
而我转身离开时,直播间的观众还在替我打抱不平。
可那些声音,都比不上妻子绝望的眼泪让我心疼。
我默默退出直播,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
这一次,我的心软,该到此为止了。
8、
回到小区后,我隐约听见楼上熙熙攘攘。
我攥着拳头冲进楼道,却被堵在门口的人群吓了一跳。
二十几个邻居挤在狭窄的过道里,手里拎着水果篮和点心。
可我瞬间如临大敌,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来干什么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晴晴你在哪
七嘴八舌的解释声立刻炸开。
李阿姨举着塑料袋往前挤：明凡啊,我们看直播了......
张大爷的大嗓门盖过所有人：误会了！误会！
我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根本听不清任何一句话。
直到熟悉的笑声从人缝里传来。
妻子拨开人群走到我面前,眼角还挂着泪,嘴角却弯成好看的弧度：
别紧张,大家都看了直播,知道是误会了。他们是来道歉的。
早就说过晴晴阿姨是最好的大人！
住在三楼的圆圆突然钻出来,马尾辫甩得飞起,
我上周还跟妈妈说,阿姨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可温柔了！
几个小孩立刻附和,奶声奶气的抱怨此起彼伏：
就是就是！我妈非说阿姨是坏人,我就说吧！晴晴阿姨是全天下最好的大人！
被点到名的家长们红着脸互相推搡。
二楼的王姐挠着头递来一袋草莓：
小周,真对不住,之前在业主群发的那些话......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妻子眼眶又红了,她蹲下身和孩子们说话。
因为妻子最喜欢小孩,经常小区陪孩子们玩,照顾小区的孩子们。
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有时候,小孩子的眼光,要比大人清晰的多。
这时几个大叔扛着油漆桶从楼梯间冒出来。
我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
领头的大哥赶紧解释,别误会！叔这次是来给你刷墙的！保证比原来还亮堂！
谁知道你们这次会把油漆泼到哪里
楼道里先是一静,接着爆发出哄笑。
陈大叔笑得直拍大腿：你小子！
夕阳西下时,焕然一新的大门在晚霞里泛着暖光。
妻子窝在我怀里,发顶蹭着我的下巴：
我就知道,我老公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捏了捏她的脸,故意逗她：
胡说,上周你还怀疑我在外面惹事了。
那是正常反应,不算！
她气鼓鼓地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而且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我老公是大英雄了。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混着楼下烧烤摊飘来的香味。
恍惚间,好像那些争吵、谩骂都成了一场噩梦。
次日清晨,打开门,弟弟和王莉竟双双跪在楼道里,额头抵着地板砖。
王莉抬起头时,眼圈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
哥,谢谢......谢谢你们又救了小虎。
又一次
我愣住了,瞥见王莉感激的目光飘向我身后的妻子。
妻子躲在我身后,俏皮地眨眨眼。
我明白了。
昨天从医院回来后,她偷偷垫付了小虎的二次手术费。
我本想留他们吃饭,可他们还得回医院照顾孩子。
关上门,我捏着妻子的脸晃了晃：
什么时候去交的钱瞒着我
怕你生气嘛。
她缩着脖子嘿嘿笑,
你昨天删了他们微信,我想着小虎毕竟是......
傻瓜,我把她搂进怀里,
那是我亲侄子,救他天经地义。
她突然挣脱我的怀抱,
对了！还有个惊喜给你！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玩意儿塞进我掌心。
是支验孕棒,两道鲜红的杠在晨光下格外刺眼。
这是......
我手指发颤,几乎握不住那根小小的塑料棒。
下一秒我猛地把她抱起来转圈。
笑声撞在天花板上又落下来。
也许那些伤痛不会立刻消失。
但此刻掌心的温度、怀里的柔软。
还有即将到来的新生命,都在告诉我：
有些裂痕可以被爱填补,有些未来值得重新期待。
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