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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陆承翊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不可置信。
愣了好几秒,不由得嗤笑出声:
江稚颜真是好样的!竟然因为吃醋去告状,还撺掇江家撤资,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助理直冒冷汗,颤颤巍巍地问:
那陆总,现在怎么办啊我们公司至关重要的几个大项目都靠江家的资金链撑着,江家一走,公司现在上下兵荒马乱啊。陆总,您快把夫人哄回来吧,这可不是小事啊!
陆承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能接受公司没了江家,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冷冷道:
你先在公司安排下去,我很快就会把钱汇进去。
挂断后,他直接将手机摔得四分五裂,顾欢梦正好推门而入,被吓得一哆嗦。
她为陆承翊顺气,柔声询问:
阿洲,怎么了是稚颜又因为我生气了吗都怪我不好,都是我才让你们产生嫌隙的。
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挤出几滴眼泪。
要换成往常,陆承翊看见她这副模样早已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可现在他的脑海完全被我占据了,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照看顾欢梦的情绪,甚至觉得她很聒噪。
顾欢梦自顾自演了这一出戏,却没得到关心,气得暗暗咬了咬牙。
陆承翊头脑风暴,再盘算要怎么筹得这么一大笔资金。
梦梦,我公司暂时需要资金,我之前给你买的那两个岛,连同现在这个我原本要送给江稚颜的岛,都一起卖了。
啊这......
陆承翊带着审视地扫了她一眼,她瞬间噤声。
纵使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苦哈哈应好。
这三个岛加起来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但是迟迟找不到充足的资金链,也是撑不了多久。
陆承翊家庭算不上豪门,凭着一举之力创办了陆氏,虽叫得上名字,但是在真正的豪门圈里根本不够看。
多亏江家,陆承翊才能东山再起,继而平步青云,风头鼎盛。
哄江稚颜她发起脾气来甚至都敢拿公司来威胁我屈服,我要是真的如她愿去哄她,她就更加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几天不来找我和好!
公司的事迫在眉睫,陆承翊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匆匆回国。
陆承翊父母也打电话来哭天喊地:
承洲啊,江稚颜那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她竟然撤走了所有照顾你爸的医生,甚至连医院都不让我们住了,医生还把我们赶出来,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公婆了!
他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敷衍地安慰父母,安置好他们,陆承翊又盯着手机看。
这几天凡是手机有一丁点动静,他都以为是我的消息,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以前无论多大的矛盾,生多大的气,我都坚持不过三天,就眼巴巴来找陆承翊和好了。
陆承翊总是想起我,看向他的眼里永远都有光,满满的爱意都要溢出来。
想到这,他弯了弯嘴角,暗暗想着:
这次她来找我和好,我就不和她置气了,这段时间确实也是忽略她了,闹闹脾气也是应该的。
可直到一周后,陆承翊都没有等来我。
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彻底失去了。
陆承翊再也按耐不住,顾不上拿乔的姿态,匆忙给我发消息,才发现被拒收了。
急忙驱车往家里赶,诺大的别墅黑黢黢的,再也没有以前无论工作到多晚,我都会为他留一盏灯。
他呆愣在门口,却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陆承翊自我安慰似自言自语:
也许她只是出去旅游散心了,江稚颜爱我入骨,不可能舍得离开。
他这么想着,深呼吸了一大口气,缓缓推开门。
灯亮得刺眼,陆承翊快步跑上楼,无比期待着能在卧室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最终没能如愿。
黑白素净的家具配色,一抹鲜艳的暗红格外引人注意,
陆承翊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颤抖着手拿起摆放在床头柜的离婚证。
6
他满脸的震惊错愕,反复翻看,这就是实实在在江稚颜和陆承翊的离婚证!
陆承翊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身体晃了晃,双腿一软,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江稚颜走了,她真的和我离婚了,这......这怎么可能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来,就像被一柄重锤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击打。
陆承翊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难受,心脏像被挖了一个大洞,空落落的。
难道......我爱上了江稚颜
陆承翊猛的摇了摇头,甩开脑海里那个荒谬的念头。
怎么可能。
他只是不习惯,对,只是五年来的习惯被打破了,所以心口才会这么疼,这么空!
他现在需要的是安慰,是顾欢梦的温柔。
陆承翊摸索着找到备用手机,指尖颤抖着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电话那头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如同又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他震惊的瞪大双眼。
梦梦的手机怎么会是空号
再拨。
依旧是同样的提示。
不安感瞬间攫住心脏,他立刻切换到聊天软件,发出消息。
红色的感叹号刺眼地弹了出来。
顾欢梦把他删了
陆承翊后背窜起一股寒意,立刻拨通助理的电话,声音急促。
查!马上查顾欢梦现在在哪里!
助理那边很快有了回音,可声音却听起来有些迟疑:陆总......顾小姐她......
陆承翊心脏猛地一沉:她怎么了快说!
顾小姐......联系不上了。助理艰难地汇报,还有,您之前转到她名下的几处房产和您曾经为了安抚她情绪,私下赠予她的那些股份......好像都被她变卖套现了。
陆承翊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变卖那她人呢!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资金流向了一个境外的匿名账户,人......应该是找不到了,陆总。她跑了。
手机从陆承翊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跑了
顾欢梦,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依赖他、不能没有他的女人,在他公司最危急,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卷走了他给的一切,跑了。
他为了她,一次次伤害江稚颜,让她受尽委屈。
呵......
陆承翊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那个无论他多晚回家,总会留一盏暖灯的女人。
那个在他醉酒难受时,默默端来醒酒汤,看着他喝下才安心的女人。
那个笨拙地学做他喜欢的菜,满心期待他评价的女人。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江稚颜所有的好,像是电影画面般在他眼前飞速闪过,清晰得刺眼。
她看向他时,眼里总是盛满了光,纯粹的、热烈的爱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却亲手将那光芒熄灭了。
胸口那个空洞越来越大,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带来蚀骨的疼痛。
那不是习惯,也不是依赖。
那是爱。
是他迟来的,愚蠢的,已经彻底失去的爱。
陆承翊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床头柜上那本鲜红的离婚证,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一个关于他自己的,天大的笑话。
他错了,错得一败涂地。
陆承翊抬手,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陆总......陆总
他从地毯中捞起还在响的电话,一字一顿。
找到稚颜。
挤出这几个字后,他像彻底脱力了般仰躺在地板上。
每次都是她找我和好,这次就让我主动吧。
她那么心软,估计也只是闹脾气罢了,只要他去哄一哄,道个歉,肯定会乖乖跟他回来的。
想到这,他心头安定不少,闭上了眼睛。
7.
看着我憔悴的样子,爸爸满脸心疼,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休息两天,我给你安排个人见面,你看见他会开心的。
我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坐在餐厅里,看着窗外繁华美丽的街景,心情却激不起任何涟漪。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江小姐,久仰。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站在桌边,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眼角含笑。
贺承之。他自我介绍。
我站起身,回了一个简单的礼节:江稚颜。
他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服务生送上菜单,他没有急着点餐,而是先递给我一杯水,轻声开口。
长途飞行辛苦了。
我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度,微微一怔。
是温的,陆承翊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
谢谢。我低声回应。
他点了几道菜,都是清淡的口味,似乎是提前了解过我的喜好。
江小姐,我父亲和江叔叔是故交。我知道你刚到这里,可能需要时间适应,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我接过名片,放在桌上,没有收入包里。
谢谢,不麻烦贺先生了。我拒绝得直接。
他笑了笑,笑容中没有尴尬,反而满载着温和。
这不是麻烦。能为你做点什么,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
陆承翊总是习惯于发号施令,从未用过荣幸这样的词语。
吃完饭,贺承之提出去附近的画展转转。
我曾经喜欢画画,但自从嫁给陆承翊后,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画笔了。
也许,去看看也好。
好。
我点了点头。
画展里人不多,气氛宁静。
贺承之一直陪在我身边,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让我自己慢慢欣赏。
我被一副抽象画吸引,里面的画面的色彩浓烈而混乱,像极了我过去的生活。
看着我望着这幅画发呆,贺承之柔声开口。
这幅画,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着画面,沉默了一会儿。
混乱。
我看到的是重生。在最混乱的色彩里,总会有一抹新的颜色诞生。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颤。
离开画展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看着在驾驶座上专注开车的贺承之,我主动开口。
谢谢你带我来。
这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感到一丝放松。
以后想去哪里,都可以告诉我。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贺承之偶尔约我吃饭、看展览,或者只是在公园里散散步,他的体贴无声无息,却处处熨帖。
他从不多问我的过去,只在我偶尔沉默时,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
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习惯每天收到他的信息,习惯和他一起吃饭、聊天,他总是能找到一些有趣的话题,或者分享一些新奇的见闻。
心湖微澜,或许,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某天,我和贺承之去咖啡厅聊天,上来的甜点是我最喜欢的抹茶慕斯。
可我从未跟他说过这份喜好。
我拿着勺子的指尖微微颤抖,看向被黄昏暖光笼罩着的他温和的侧脸,鼓起勇气,慢慢伸出手,覆在他放在桌沿的手背。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头顶炸开。
江稚颜,他是谁!
陆承翊!他怎么会在这里!
感受到我的僵硬,贺承之紧紧地反握住我的手,侧身将我稍稍挡在身后,就要开口。
我抬头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份孽缘应该由我亲手斩断。
看着面色阴沉的陆承翊,我挣开贺程之的手,站起身,平静地看向他。
算算日子,顾欢梦快要临盆了,此刻你应该陪伴她身边,来找我干什么
听着我冷漠疏离的声音,陆承翊面上闪过慌乱,却还是强撑着开口:颜颜......你别乱说了,你才是我最爱的妻子,顾欢梦只是我年少的执念,顶多算小错误......你回家吧好吗我答应你和她断了联系,别再耍性子了。
耍性子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那些在战乱区的恐惧,失去孩子的绝望,看着他拥着顾欢梦时的寒冷,一幕幕涌上心头。
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耍性子。
我嗤笑一声,冷着声音开口。
陆承翊,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证具有法律效力。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意决定我的去留
别再纠缠了,很难看。
陆承翊脸色铁青,再也压不住性子,上前一步,试图抓住我的手腕:离婚我没同意!江稚颜,跟我回去!
看着他这执拗的样子,我彻底厌倦,不愿与他再纠缠下去,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转身面向贺承之。
我们走吧。
贺承之牵起我的手,将我带上餐厅门口的车,启动油门。
陆承翊的怒吼被隔绝在身后。
江稚颜!你给我站住!
我没有回头。
陆承翊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摇晃着酒杯。
沙漠里,那个我看他炙热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脑海回放。
我那时爱他,不顾一切。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再次看到他奋不顾身的机会。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几天后的傍晚,我和贺承之看完一场音乐会,正沿着河边散步。
晚风带着水汽,吹散白日的燥热。
我嘴角带着笑意,侧耳听着贺承之说音乐会里一个有趣的细节。
突然,几个身影从暗处窜出,挡住了去路,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心头一紧,贺承之立刻将我护在身后,沉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并不答话,径直冲了过来。
混乱中,一道身影更快地冲向我们。
颜颜别怕!
陆承翊喊着,作势要挡在我前面。
几乎是同时,贺承之侧身将我完全挡住,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利器划破皮肉的声音立刻钻进我的耳朵。
同时还有一声闷响。
贺承之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衬衫袖子。
而陆承翊,被其中一人推搡着撞到旁边的栏杆上,手臂擦伤了一大片。
那些人见状,迅速逃离了现场。
承之!你怎么样!
我呼吸一滞,快步冲上前,扶住贺承之的手心冰凉,声音也不自觉地发颤。
他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安抚般地拍了拍我的手。
没事,小伤。
这还叫小伤!
看着那道不断渗血的伤口,我心揪作一团,慌忙拿出手机,拨打救护车的号码。
颜颜......
陆承翊捂着自己擦伤的手臂,试图靠近。
我根本没注意到陆承翊的举动,动作慌乱地撕下裙摆要为贺承之包扎。
陆承翊站在几步之外,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后怕,看着我慌张的将贺承之送上救护车,却自始至终没有分给他一个余光。
手臂上的疼痛,远不及此刻心口的冰凉。
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彻底失去了他的挚爱。
......
医院里,贺承之的伤口处理妥当,幸好不深。
我守在病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满是后怕和愧疚。
察觉到我的情绪,他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
和你没关系,别多想。
我摇了摇头,眼眶发热。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贺承之的助理快步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贺承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双向来柔和的眼睛此刻深沉如墨,风雨欲来。
助理递给他一个平板,上面显示着一些转账记录和几个人的资料。
是刚刚袭击他们的人。
收款账户的源头,指向了陆承翊在本地设立的一个临时账户。
贺承之抬手,声音清冷。
查清楚他在这里的所有业务,动用一切资源,打回去。
助理点头,立刻转身离开。
看着这一幕,我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一场意外,是陆承翊安排的一场的英雄救美。
他卑劣得令我恶心,心底最后一点残留的对救命恩人的滤镜彻底破碎。
我垂了眼睫,握住了贺承之的手。
后面的事我没有过问,但我和贺承之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
没过多久,在一则财经新闻的角落,我看到了陆承翊的名字。
报道简短提及,陆氏集团宣告破产,他本人负债累累,名下资产尽数拍卖,生活潦倒不堪。
新闻很快翻了过去。
窗外阳光正好,贺承之递给我一杯温水。
在想什么
我支起瘫软在沙发里的身体,朝他绽起灿烂的笑。
我在想,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