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江晚的骨头缝里。
她蜷缩在肮脏潮湿的巷角,单薄的病号服早已被泥泞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侧那道狰狞的伤口——那是她不久前才为陆沉捐出的一个肾留下的。剧烈的疼痛几乎让她窒息,每一次咳嗽都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巷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两道被车灯拉得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布满污水的墙上。那熟悉到刻进骨髓的男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烦,穿透雨幕砸在她心上:
怎么还没咽气真是晦气。
是陆沉。
紧接着,一个娇柔做作的女声响起,带着胜利者的慵懒笑意:沉哥,别这么说嘛。姐姐好歹…也给你贡献了个肾呢。虽然现在没什么用了。
是江雨柔,她那个鸠占鹊巢、被江家捧在手心的好妹妹。
江晚想动,想嘶吼,想扑上去撕烂那两张虚伪恶毒的嘴脸。可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早就在被他们联手污蔑出轨、净身出户、像垃圾一样扔出医院时耗尽了。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又咸又涩。
哼,陆沉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一条赶不走的狗罢了。死了倒干净,省得脏了我的眼。柔柔,我们走,别让这晦气沾上你。
引擎轰鸣远去,尾灯的红光在雨幕中晕开,像两团嘲弄的血色鬼眼,迅速消失在黑暗里。世界彻底陷入冰冷、绝望的死寂。
江晚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恨意中沉浮,最终被黑暗吞噬。
……
猛地,江晚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水晶吊灯光芒直射下来,晃得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入眼是繁复华丽的水晶灯饰,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食物和鲜花混合的甜腻气味。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周围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模糊人影。
这不是阴冷肮脏的死亡小巷。
这是…江家奢华无比的宴会厅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一件缀满廉价亮片、艳俗桃粉色的抹胸短裙,腰间一条夸张的银色宽腰带,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这身打扮,是她当年为了迎合陆沉那所谓的青春活泼审美,忍痛穿上的。
记忆碎片如开闸的洪水,汹涌回灌!
十年卑微的婚姻,耗尽嫁妆支持他的野心,忍受他的冷暴力和一次次出轨江雨柔,为他捐肾…最后被他和江雨柔联手构陷、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像破抹布一样丢弃在雨夜等死!
刻骨的恨意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烧灼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晚晚你怎么还在这儿发呆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敷衍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江晚猛地转头。
陆沉就站在她旁边。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抹惯常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淡漠。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目光却越过她,落在不远处人群中心。
那里,穿着一身纯白蕾丝长裙、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的江雨柔,正被几个富家小姐围着,笑得温婉又羞涩。灯光打在她精心保养的脸上,楚楚动人。
前世,就是在这里!就是这一刻!江雨柔不小心将红酒洒在了自己昂贵的裙摆上!陆沉立刻心疼万分,然后理所当然地命令她这个妻子去楼上取备用的礼服,甚至,要她蹲下给江雨柔擦干净那双沾了点灰的高跟鞋!
当众的羞辱,让她像个最卑微的佣人。她去了,忍着巨大的屈辱,换来的是整个上流圈子持续数年的嘲笑:那个江家真千金呵,给假千金提鞋都不配!陆沉娶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看她那副舔狗样儿!
屈辱的记忆尖锐地刺穿着重生后的神经。江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滔天恨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让她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清醒。
就在这时,人群中心传来一声恰到好处的低呼,带着惊惶和无助。
哎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江雨柔端着红酒杯的手不小心一歪,深红的酒液精准地泼洒在她纯白的裙摆上,晕开一大片刺目的污渍。她小脸煞白,眼圈瞬间就红了,无助又委屈地看向陆沉的方向,贝齿轻咬着下唇,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时机到了!和前世一模一样!
陆沉眉头立刻蹙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他毫不犹豫地放下酒杯,几步就跨到江雨柔身边,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柔柔,没事吧有没有烫到别怕,只是裙子脏了。他旁若无人地掏出昂贵的丝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酒渍。
那副体贴备至的模样,与刚才站在江晚身边时的淡漠敷衍,形成了最残忍的讽刺。
安抚好江雨柔,陆沉这才抬起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几步之外、孤零零站着的江晚。他脸上那点面对江雨柔时的温情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命令口吻,冰冷、理所当然,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晚晚,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一圈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柔柔的裙子脏了,穿着不舒服。你去楼上她的休息室,把她备用的那套香奈儿礼服拿下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雨柔脚边蹭到的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尘,补充道,如同在吩咐一个最低等的仆役,顺便,帮她把鞋子也擦干净点,别让碎屑硌着脚。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那些端着酒杯、低声谈笑的名媛绅士们,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江晚。有好奇,有玩味,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更多的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看热闹的冷漠。所有人都等着看她再次低头,再次认命,再次上演那场舔狗的戏码。几个和江雨柔交好的名媛,甚至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得意笑容。
江晚站在原地,没有动。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数秒。陆沉见她没反应,眉头拧得更紧,不耐烦地催促: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语气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
江雨柔则适时地抬起头,对着江晚露出一个柔弱又带着点歉意的微笑,声音细细软软:姐姐,麻烦你了…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这声姐姐,此刻听在江晚耳中,比毒蛇的嘶鸣更令人作呕。
前世那十年卑微隐忍的岁月,雨夜临死前的冰冷绝望,陆沉那句一条赶不走的狗…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她脑中轰然炸开!那积压了十年的屈辱、痛苦、不甘和焚天的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熔岩,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的枷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默默承受时——
江晚动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海面。她没有走向楼梯的方向,反而优雅地、不疾不徐地转过身,走向旁边侍者端着的托盘。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稳稳地拿起了一杯盛满浅金色酒液的香槟杯。剔透的水晶杯壁折射着璀璨的灯光,映出她眼底深处那一片冰封万里的寒芒。
她端着酒杯,踩着脚下那双前世让她脚趾磨出血泡、此刻却因心境不同而显得无比稳当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朝着陆沉和江雨柔的方向走了回去。
高跟鞋敲击光洁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笃定,在骤然变得极其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心。
陆沉看着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浓重的不悦取代。他刚要开口呵斥——
江晚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咫尺之遥。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入陆沉那双总是盛满虚伪和算计的眼睛。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爱恋、卑微和怯懦,只剩下无尽的冰冷、憎恶,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在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陆沉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悸,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
下一秒!
江晚手腕猛地一扬!
哗啦——!
一整杯冰冷的、冒着细小气泡的香槟酒,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精准无比、毫不留情地泼在了陆沉那张写满错愕和难以置信的俊脸上!
金黄的酒液顺着他精心打理的发丝狼狈地往下淌,流过他惊愕瞪大的眼睛,流过他挺直的鼻梁,最后汇聚在他微张的、还残留着命令口型的嘴角,滴滴答答地落在他昂贵的、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黑色高定西装前襟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难看的污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整个奢华喧闹的宴会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钢琴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交谈声、笑声全部消失。无数道震惊到极点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死死地聚焦在风暴的中心——那个端着空酒杯、身姿挺立如寒梅的女人身上。
陆沉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脸上冰凉的酒液带来刺骨的寒意,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的巨大羞辱感!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看着满手的酒水,再看看眼前那个眼神冰冷陌生的女人,一股暴怒的火焰腾地冲上头顶!
江晚!你疯了吗!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变调,英俊的脸庞此刻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跳,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矜贵精英的模样他猛地向前一步,似乎想抓住江晚。
疯江晚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珠砸落玉盘,清冽、冰冷,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讽刺,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她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睥睨地看着暴怒的陆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陆沉,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你算什么东西
真当自己是江家主人了使唤我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在陆沉最在意的地方,你也配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陆沉那张狼狈扭曲的脸,又落在他旁边同样被这突如其来变故惊得花容失色、小脸煞白的江雨柔身上。那眼神里的轻蔑和厌恶,毫不掩饰。
我的时间很宝贵,江晚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她随手将空了的香槟杯往旁边侍者僵硬的托盘里一丢,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没空伺候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她的目光在陆沉和江雨柔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扩大,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将两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了然和嘲讽:
想当舔狗你们俩,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挺配的。
互相舔去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再没有看那对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男女一眼,猛地一个利落的转身。挺直的脊背如同最坚韧的翠竹,不堪一折。那身艳俗廉价的粉色短裙,此刻在她决绝凛冽的气势下,竟也显得不再可笑。
她踩着那双高跟鞋,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径直朝着宴会厅那扇紧闭的、象征着逃离屈辱过往的华丽大门走去。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再次响起,如同宣告胜利的战鼓,每一声都重重敲在陆沉和江雨柔的心上,也敲在所有看客的耳膜上。
直到那抹决绝的粉色身影消失在门外,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轰——!
死寂被瞬间打破!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哗然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瞬间炸开!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江晚泼了陆沉一脸酒!
她刚才说什么陆沉算什么东西她疯了吧!
舔狗互相舔我的妈呀!这话也太狠了!她怎么敢!
江晚今天吃错药了还是被什么附体了这还是那个对着陆沉大气不敢喘、围着江雨柔转的江晚吗
陆沉的脸…我的天,他快气炸了!这辈子没这么丢过人吧
江雨柔那脸白的…啧啧,装不下去了吧那句‘互相舔’…信息量好大啊!
精彩!太精彩了!江家这场周年庆,绝对能载入史册!
无数道目光,或震惊,或玩味,或幸灾乐祸,或带着重新审视的探究,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宴会厅中央那对狼狈的男女身上。
陆沉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昂贵的西装前襟湿透一片,精心打理的发型被酒水弄得一绺绺贴在额前,金丝眼镜上也溅满了酒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死死盯着江晚消失的方向,双眼赤红,像是要喷出火来,里面翻涌着极致的暴怒、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当众扒光、尊严被踩进泥里的巨大屈辱!他从未如此丢脸过!从未!
沉…沉哥…江雨柔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弱无骨地靠近,试图去拉陆沉的胳膊,姐姐她…她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她眼圈通红,泪水要落不落,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模样,试图激起陆沉的怜惜和同仇敌忾。
滚开!陆沉猛地一甩手,力道之大,差点将穿着高跟鞋的江雨柔掀翻在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江晚那双冰冷刺骨、充满恨意的眼睛,和她那句句诛心的嘲讽!江雨柔的柔弱做派,此刻在他眼里,竟也带上了一丝令人烦躁的虚伪!他需要的是安慰吗不!他需要的是立刻找到江晚,将她碎尸万段!挽回他丢失殆尽的颜面!
他粗暴地推开围拢过来的、表情各异的宾客,甚至撞翻了一个侍者手中的托盘,在一片狼藉和惊呼声中,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朝着江晚消失的大门方向,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晚晚!江晚!你给我站住!!他咆哮的声音,被厚重的大门隔绝,显得遥远而无力。
宴会厅内,议论声、嗤笑声、拍照声(虽然不允许,但总有人偷偷摸摸)此起彼伏。江雨柔站在原地,被陆沉当众推开,又被无数道目光洗礼,她精心维持的完美假面终于彻底碎裂,只剩下苍白和怨毒。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盯着大门方向的眼神,阴冷得如同毒蛇。
风暴的中心已经转移,但这场由江晚亲手掀起的滔天巨浪,才刚刚开始。
**二、断舍离与暗涌**
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江晚将油门踩到底,那辆陆沉买给她、她却很少开的红色跑车,像一道挣脱束缚的闪电,撕裂了城市奢靡的夜色,朝着与那栋名为婚房的冰冷牢笼相反的方向疾驰。
车窗大开,凛冽的夜风刀子般刮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寒意,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畅快。前世十年婚姻里积压的浊气,仿佛被刚才那杯泼出去的香槟和决绝的转身,彻底冲刷干净了。
别墅区熟悉的轮廓在眼前放大。江家。
车灯扫过雕花铁门,保安显然认出了这辆少奶奶的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迅速打开了门。江晚没有减速,车子带着一股狠劲直接冲到主宅门口,嘎吱一声急刹。
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光洁的花岗岩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没有理会听到动静、迎出来的管家和佣人那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穿过奢华却冰冷的大厅,目标明确——楼上,属于她、却更像临时客房的房间。
砰!
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可能的窥探。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江晚才放任自己的身体顺着门板滑落,跌坐在地毯上。刚才在宴会上强行支撑的、如同盔甲般的冰冷气势瞬间褪去,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那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劫后余生、大仇初报的剧烈情绪冲击。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泼了陆沉一脸酒!当众撕破了他虚伪的面具!把那份屈辱狠狠地、十倍百倍地砸了回去!
巨大的快意如同电流窜过四肢百骸,让她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沉、更刻骨的恨意——陆沉、江雨柔、江家那些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的人…前世将她推入深渊的,一个都跑不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江母刻意拔高、带着明显不满和责难的尖锐声音:江晚你给我出来!怎么回事你疯了是不是在宴会上闹成那样!陆沉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你让我们江家的脸往哪搁
就是!姐,你怎么能那么对沉哥和雨柔姐太过分了!这是她那个同父异母、向来以江雨柔马首是瞻的弟弟江浩的声音,充满了指责。
江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她没有起身开门,只是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平静,透过门板清晰地传出去:
脸她嗤笑一声,妈,您觉得,被自己丈夫当众使唤去给别的女人擦鞋,江家的脸就很好看了吗
门外瞬间一静。
至于江雨柔,江晚的声音更冷,她算我哪门子的姐一个鸠占鹊巢的养女,也配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你…你反了天了!江母被噎得够呛,气得声音发抖,陆沉是你丈夫!他让你帮点忙怎么了雨柔是你妹妹!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立刻给我出来,打电话向陆沉道歉!向雨柔道歉!挽回局面!
道歉江晚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绝无可能。还有,那栋房子,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我嫌脏。
从今天起,我住这里。至于陆沉那边,她的声音斩钉截铁,离婚协议,我会尽快让人送过去。
离婚!门外的江母和江浩同时失声尖叫,充满了难以置信。
没错,离婚。江晚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这是我的决定。你们要觉得丢脸,大可以登报和我断绝关系。反正,她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前世积攒的、冰冷的嘲讽,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江雨柔才更像你们的亲生女儿吗
门外陷入一片死寂。江母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显然是被江晚这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和断绝关系的狠话震住了。江浩也哑了火。
江晚不再理会门外的人。她撑着门板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镜中映出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又重生的火焰。
她抬手,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脖子上那条陆沉送的、据说是某个限量款的钻石项链——前世她曾无比珍视,此刻只觉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颈间。
咔哒一声轻响,锁扣被粗暴地扯开。
她看也不看,随手就将那串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如同丢弃垃圾一般,扔进了旁边梳妆台敞开的抽屉深处。
紧接着,是手上那枚同样出自陆沉之手的、硕大的钻戒。她用力地撸了下来,冰冷的金属硌得手指生疼。她捏着那枚戒指,对着镜子,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无尽恨意的弧度。
陆沉,江雨柔…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蕴含着倾尽三江五海也无法洗刷的恨,这才只是开始。
**三、棋局初启**
接下来的几天,江家别墅笼罩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低气压中。
江父江母显然被江晚那晚的强硬和离婚宣言打了个措手不及。江父试图摆出大家长的威严训斥,被江晚一句您是想让全城都知道您的女婿当众让您女儿给养女擦鞋堵了回去,脸色铁青却不敢再强硬逼迫。江母则整天唉声叹气,话里话外指责江晚不懂事、不顾大局,毁了和陆家的大好姻缘。
江晚充耳不闻。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像一个最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在巨大的恨意驱动下,变得异常清晰。她找出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那个被她遗忘在角落的旧式保险箱。密码是她的生日,轻易打开。
里面没有多少现金,只有几件设计简洁却工艺非凡的珠宝(前世被陆沉以投资周转为名骗走),以及几张薄薄的、写着英文的股权凭证——那是母亲家族早年留下的一点海外微薄产业,几乎被遗忘,但江晚知道,其中一家不起眼的小型生物科技公司,将在半年后因为一项突破性的专利而股价暴涨!
这是她翻盘的第一桶金!她立刻联系了母亲家族那边仅存的一位、关系还算疏远的远房表舅,以极其果断的姿态,委托他秘密处理掉所有珠宝,并将所有资金连同那点股权一起,不计成本地全部投入那家名为诺亚方舟的濒临破产的生物科技公司。
同时,她凭借前世记忆,精准地锁定了几个即将爆发的互联网风口项目。这些项目初期投入不大,但回报惊人,前世都被陆沉或他的圈子捷足先登。这一次,她利用网络上的匿名身份,如同最敏锐的猎手,将变卖珠宝后剩下的所有资金,分散投入了这些未来的金矿。
她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押上自己全部的身家和未来。每一分钱,都承载着复仇的火焰。
而陆沉那边,在最初的暴怒和几次疯狂的电话轰炸、甚至冲到江家楼下被保安拦住的闹剧之后,反而诡异地暂时消停了。江晚通过佣人的只言片语得知,陆沉的公司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一个重要的融资项目出了纰漏,资金链绷紧。江晚冷笑,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陆沉为了快速扩张,用她嫁妆里的不动产做抵押,进行的一次风险极高的海外并购,前世差点让他栽跟头,后来是靠她低声下气去求了周家才勉强过关。
这一世,没有她去当那个卑微的灭火器了。陆沉,焦头烂额的滋味如何
一周后,一场由顶级风投机构启明星资本举办的行业交流酒会,在市中心地标建筑的顶层旋转宴会厅举行。这是科技新贵和资本大鳄的猎场,门槛极高。前世,江晚作为陆沉的花瓶妻子,曾陪他来过一次,备受冷落。
这一次,她以匿名投资人J的身份,拿到了一张邀请函。
她换下了所有艳俗廉价的衣服,选了一条剪裁极致简约、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的黑色吊带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而脆弱的脖颈线条。脸上只化了极淡的妆,却掩不住眼底那抹经历生死蜕变后的沉静与锐利。她身上没有任何珠宝,唯一的亮色,是唇上一抹正红,如同燃烧的火焰。
当她走进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宴会厅时,那沉静中带着锋芒的气质,与周围珠光宝气的名媛们截然不同,反而吸引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她目标明确,端着一杯苏打水,不动声色地游走在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她在找人——找那几个前世被陆沉打压排挤、最终却各自在领域内大放异彩的潜力股。她需要自己的班底。
很快,她锁定了目标。
角落的休息区,一个穿着略显拘谨西装、头发有些凌乱的年轻男人,正对着笔记本屏幕皱眉,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打,嘴里念念有词,与周围觥筹交错的氛围格格不入。陈默,前世顶尖的网络安全专家,后来被陆沉用阴招挖走,又因理念不合被冷藏。
江晚径直走了过去。
打扰一下,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陈默耳中,打断了他的沉思,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在模拟‘零日漏洞’的追踪路径方向是对的,但绕过第三层防火墙的算法,或许可以考虑逆向解析它的心跳协议,而非暴力破解。
陈默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正在攻克的,正是某个极其隐秘的金融防火墙系统模拟!这个女人…她怎么知道还一针见血指出了关键
你…你是谁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
一个对你研究感兴趣的人。江晚微微一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从容,我叫江晚。或者,你也可以叫我‘J’。
陈默瞳孔微缩。J那个最近在几个早期项目上出手精准、风格极其犀利的神秘投资人
两人低声交谈起来。江晚展现出的对网络安全领域深刻而前沿的理解,以及对未来技术趋势的精准预判,让陈默这个技术狂人从最初的警惕迅速转变为兴奋和敬佩。当江晚平静地提出一个足以支撑他心无旁骛研究三年、并许诺未来核心技术完全自主的资助方案时,陈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点了头。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江晚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那人身形极高,肩宽腿长,一身看似低调的深灰色手工西装,却将完美的身材比例勾勒无遗。他步伐沉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掌控一切的从容气场。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刻般冷硬。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目光随意扫过之处,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周聿白!
前世那个如同云端神祇、她只在财经杂志封面和遥不可及的传闻中见过的男人!顶级豪门周家的实际掌舵人,启明星资本背后真正的掌控者!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陆沉在他面前都只能算个小角色的存在!
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前世,她与这个男人唯一的交集,是在某个慈善晚宴的走廊,她失魂落魄,差点撞到他。他身边的助理将她隔开,而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那时的她,卑微如尘。
此刻,隔着衣香鬓影和觥筹交错,周聿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角落沙发区。
落在了江晚的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江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的锐利和…探究。那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引起了他些许兴趣的物品,或者说,一个变量。
那目光里没有轻视,没有惊艳,只有一种纯粹的、冷静的评估。像是在分析一个突然出现在精密仪器里的未知信号。
江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心头那一瞬间的悸动和前世带来的下意识卑微。她没有躲闪,也没有刻意迎合,只是平静地回视着那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后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几秒钟,却又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聿白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光。随即,他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继续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主宾区,与上前寒暄的几位大佬握手交谈。
压迫感骤然消失。
江晚暗自松了口气,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她端起苏打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让她更加清醒。
江…江小姐您认识周先生陈默小心翼翼地问,显然也被刚才那无声的交锋惊到了。
不认识。江晚放下杯子,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被路过的风吹了一下,只是…恰好看了一眼。
她重新将注意力拉回到与陈默的谈话上,心思却无法完全平静。周聿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注意到自己仅仅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一丝警惕悄然爬上心头。复仇之路,比她预想的,似乎更早地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四、连环绝杀**
陆沉的麻烦,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海外并购项目遭遇当地政策突变,审批被无限期搁置,前期投入的巨额资金如同石沉大海,被死死套牢。而为了这个项目,他不仅抵押了从江晚那里借来的嫁妆产业,更在银行和私人借贷处欠下了天文数字。资金链彻底断裂的警报声,在他耳边疯狂尖啸。
银行催收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昔日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避之不及,公司人心惶惶,股价如同坐了过山车般一路俯冲跌停。陆沉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双眼布满血丝,暴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昂贵的定制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早已没了昔日的精英派头。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墙壁,碎片四溅。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布满阴霾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扭曲的、病态的希冀——江晚!
这个贱人!终于知道后悔了终于扛不住压力要求他了一定是江家给她施压了!一定是这样!陆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带着报复的快意和一种即将重新掌控局面的兴奋。他迫不及待地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却刻意压低了,带着一丝疲惫和…伪装的深情
晚晚他唤道,声音沙哑,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知道,那天是我语气不好…我…
陆沉,电话那头,江晚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冰冷,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直接打断了他酝酿好的忏悔,听说你最近资金很紧张
陆沉心头一跳,随即涌起狂喜!果然!她是来送钱的!这个蠢女人!他强压住兴奋,语气更加诚恳:是…是遇到点困难。晚晚,我们毕竟是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看能不能…
南城新区,‘未来科技园’那块地皮,江晚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你手里那块位置最好的核心地块,抵押给我。利息按市场最低算。
陆沉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抵押不是白给还是他最核心、未来升值潜力最大的那块地皮!
江晚!你什么意思!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算计的惊怒,那块地是我的命根子!你想趁火打劫!
命根子江晚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陆沉,现在除了我,还有谁会、或者说还敢,往你这个无底洞里扔钱银行高利贷还是你那些‘好兄弟’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或者…指望你的柔柔,卖了她那些限量版包包来救你
你!陆沉被噎得气血翻涌,几乎要捏碎手机。江晚精准地戳中了他的死穴!他现在就是一条被所有人抛弃、即将渴死的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江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冷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抵押。那就等着法院查封、拍卖,到时候那块地能卖多少钱,可就由不得你了。
陆沉额头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慌和不甘吞噬着他。他知道江晚说的是事实!他现在走投无路!那块地一旦被法院拍卖,价格绝对会被压到最低!而抵押给江晚…至少…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等他缓过这口气…一定要让这个贱女人百倍偿还!
好…好!陆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浓重的屈辱和恨意,我签!明天上午,带上合同,到我办公室!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江晚唇角的弧度冰冷而残忍。鱼,上钩了。
第二天,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陆沉脸色灰败,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焦躁,他看着对面穿着职业套装、神情冷漠、公事公办的江晚和她带来的律师,感觉自己像个等待被宣判的囚徒。
合同条款极其苛刻。那块核心地皮被以远低于市场评估价的价格抵押,利息虽低,但违约条款极其严厉。陆沉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签下名字的瞬间,他感觉像被剜去了一块心头肉。
合作愉快,陆总。江晚拿起签好的合同,看也没看陆沉一眼,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乙方。她优雅起身,带着律师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就在江晚离开不到一小时,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如同深水炸弹般在本地财经圈和社交网络同时引爆!
《重磅!启明星资本领投,诺亚方舟生物科技宣布突破性抗癌技术!股价开盘暴涨300%!》
陆沉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刺眼的红色暴涨曲线,以及新闻里反复出现的诺亚方舟名字,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他猛地想起江晚母亲留给她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海外股权…那个几乎被他遗忘的、濒临破产的垃圾公司!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江晚!!!一声凄厉绝望、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咆哮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开!他疯狂地抓起桌上的东西砸向墙壁,双眼赤红,目眦欲裂!
然而,这只是第一记重锤。
就在陆沉被诺亚方舟的消息刺激得快要发疯时,江雨柔的好妹妹人设,也迎来了她精心策划的崩塌。
江雨柔的社交账号,一直以温婉善良、热心公益的豪门清流形象示人,拥有大批拥趸。在陆沉出事、江晚落井下石后,她更是卖力地在网上发一些似是而非的伤感文字和精心摆拍的坚强照片,收获了不少同情分,同时暗暗引导舆论指责江晚无情无义。
这天,她刚发了一张自己在江家花园里插花的岁月静好照片,配文:风雨再大,也要守护心中的美好。感谢所有关心我的朋友,爱你们。
下面瞬间涌入大量粉丝的安慰和支持,夹杂着对江晚的谩骂。
突然,一个认证为XX大学学术委员会的蓝V账号,转发并评论了这条微博,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如同平地惊雷:
@江雨柔小姐,关于您在我校就读期间多篇核心期刊论文存在严重数据造假及剽窃行为一事,经调查取证确凿,现正式撤销您硕士学位,特此公告。请于七日内至教务处办理相关手续。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网络瞬间炸锅!
卧槽学术造假
撤销硕士学位!官方实锤啊!这脸打得啪啪响!
我的天!‘豪门清流’‘才女人设’原来全是偷来的!
之前还装可怜指责姐姐真是年度最佳绿茶!呕了!
江晚泼酒泼得好!这种妹妹就该泼硫酸!
舆论瞬间发生180度惊天逆转!江雨柔的评论区彻底沦陷,从之前的安慰同情变成了铺天盖地的唾骂和嘲讽!学术妲己、造假名媛、豪门第一盗…各种难听的标签瞬间将她淹没。
江雨柔看到消息时,正在江家的客厅里,对着江母哭诉江晚的恶毒。当看到手机上弹出的消息提示,点开那条冰冷的公告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毯上,发出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不!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是江晚!是江晚陷害我!!
江母也惊呆了,看着瞬间陷入疯狂的女儿,再看看网络上那触目惊心的辱骂,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江家,彻底乱了套。
风暴的核心,江晚却置身事外。她坐在自己新租下的、视野开阔的顶层公寓里,悠闲地翻看着网上对江雨柔的鞭尸盛况。手机里保存着前世一个好姐妹偷偷录下的、江雨柔酒后得意炫耀自己如何找人代写论文、如何贿赂导师的录音。这份录音,在前世她死后才被曝光,这一世,她只是提前匿名送给了该送的人。
这才哪到哪江晚关掉屏幕,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夜景,眼神冰冷,好妹妹,这只是开胃菜。你挪用江家慈善基金养小白脸的账单,我还没放出去呢。
**五、致命录音与身份逆转**
陆氏集团彻底垮了。
核心资产被江晚低价拿走,股价跌成废纸,银行和高利贷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短短数日,曾经风光无限的陆氏商业帝国,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和堆积如山的债务。
法院的查封公告贴满了陆氏大楼的玻璃门。员工早已作鸟兽散,昔日窗明几净的办公区一片狼藉,文件散落满地,如同废墟。
陆沉已经几天没合眼了。他像一只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躲在城郊一处连江雨柔都不知道的破旧公寓里。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散发着酸臭的气味。手机早已被催债的打到关机。他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对他的嘲讽、对江雨柔的唾骂,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泡影,巨大的恐惧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不能就这样完蛋!他还有最后一张牌——江晚!那个曾经爱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他了解她,她心软,她念旧情!只要他放下身段,像以前一样哄哄她,她一定会回心转意!她手里现在有钱!有地!只要她肯帮他,他就能东山再起!
这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让濒死的陆沉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扭曲的光芒。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早已停用的旧手机,插上卡,颤抖着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陆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几乎要绝望时,终于被接起。
喂江晚的声音,清冷依旧,听不出情绪。
晚晚!晚晚是我!陆沉!陆沉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刻意的卑微和哀求,晚晚,求求你,接我电话!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被江雨柔那个贱人迷惑了!我该死!我该死啊晚晚!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抽打自己的耳光,啪啪作响,在寂静的破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晚晚,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十年啊!十年的情分!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以前都是我不好,辜负了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我发誓!以后我只爱你一个人!我把所有一切都给你!我们重新开始!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晚晚,求你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陆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他赌江晚对他还有一丝残留的感情!赌她心软!
终于,江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陆沉,你在哪
陆沉心中狂喜!她问了!她果然还是关心他的!他立刻报出了那个破旧公寓的地址。
等着。江晚只说了两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陆沉握着手机,激动得浑身发抖。他冲到卫生间,用冷水胡乱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衬衫换上,对着布满灰尘的镜子,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深情的笑容。有救了!只要江晚肯来,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一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陆沉几乎是扑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江晚。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眸。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像是保镖。
晚晚!陆沉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拉她。
江晚却后退一步,眼神淡漠地扫过他刻意收拾过却依旧难掩落魄的样子,如同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垃圾。她的目光越过陆沉,落在他身后那间肮脏、凌乱、散发着霉味的破屋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嘲讽。
地方找得不错。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陆沉脸上的狂喜僵住,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江晚的眼神…太冷了!冷得让他心头发毛。
晚晚…你…你进来坐他强笑着,侧身想让开。
不必了。江晚打断他,从风衣口袋里缓缓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重新聚焦在陆沉那张写满惊疑不定的脸上。
陆沉,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你说你知道错了你说你只爱我一个人
是!是!晚晚,我发誓!陆沉急切地点头,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是吗江晚唇角的嘲讽弧度扩大,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那你听听这个。
她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
瞬间,一段清晰无比、带着刺骨恶意的对话,从手机扬声器里猛然播放出来,回荡在破旧公寓的走廊里,也狠狠砸在陆沉骤然失血的脸上!
【一个娇柔做作的女声(江雨柔):沉哥,她怎么还没咽气真是晦气!这鬼天气,害人家新买的鞋子都沾泥了!】
【一个冰冷厌烦的男声(陆沉):哼,一条赶不走的狗罢了。死了倒干净,省得脏了我的眼。柔柔,我们走,别让这晦气沾上你。】
【江雨柔的娇笑声:沉哥说得对~不过,好歹也给你贡献了个肾呢,虽然现在没什么用了…】
录音戛然而止。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陆沉脸上的所有表情——卑微、哀求、希冀——瞬间冻结!随即如同破碎的石膏面具般片片剥落,只剩下无法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巨大恐惧!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如纸,如同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江晚手里的手机!
这…这录音…是他和江雨柔在那个雨夜巷口说的话!江晚怎么会…怎么可能录下来!她当时明明…明明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不…不可能…假的!这是假的!合成的!陆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试图扑上去抢夺手机,江晚!你陷害我!你这个毒妇!
他身后的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步,如同铁塔般挡在江晚面前,冰冷的目光让陆沉瞬间僵住。
江晚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看着陆沉那副惊恐万状、如同跳梁小丑般的模样,眼底的冰冷和憎恶几乎要化为实质。她缓缓举起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那张绝美却如同覆着寒霜的脸。
陆沉,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冰冷力量,听听,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爱她嗤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凌碎裂,你也配提这个字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剜在陆沉摇摇欲坠的灵魂上:现在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来求我,你哭什么
她微微前倾身体,逼近面无人色的陆沉,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致命的诛心之语:
是哭你的钱没了,公司破产了
还是哭你的柔柔,人设崩了,再也当不成你纯洁无瑕的白莲花了
嗯
最后那个上扬的尾音,带着极致的轻蔑和嘲讽,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陆沉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啊——!!!陆沉发出一声凄厉绝望、不似人声的嚎叫!他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蜷缩着蹲了下去,浑身剧烈地抽搐,涕泪横流,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像一头被彻底打碎了脊梁骨的癞皮狗。
崩溃了。从精神到尊严,彻底崩塌。
江晚冷冷地看着脚下这摊烂泥,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她收起手机,仿佛掸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看好他。她对着保镖淡淡吩咐一句,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风衣的下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车门关上,隔绝了身后那绝望崩溃的嚎哭和令人作呕的气息。江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前世雨夜那刺骨的冰冷和刻骨的恨意,仿佛随着陆沉那崩溃的嚎叫,被驱散了一些。
但,还不够。还有一个。
就在车子启动,即将驶离这肮脏之地时,一辆线条流畅、低调却气势迫人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稳稳地停在了公寓楼对面的路边。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一半。
露出周聿白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深邃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鹰隼,穿透空间的距离,落在了江晚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上。他目睹了刚才公寓门口那场短暂却极具冲击力的交锋,看到了江晚离去时那冰冷决绝的背影,也看到了瘫在地上如同烂泥般崩溃哀嚎的陆沉。
他薄薄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同情,没有赞赏,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兴味。
如同棋手,看到了棋局中一枚意料之外、却又格外有趣的棋子,落下了她致命的一击。
车子汇入车流,消失在城市的霓虹之中。
周聿白缓缓升起车窗,隔绝了窗外的一切。他靠回椅背,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一个指令。
查清楚,江晚手里那份录音的来源。还有,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她最近所有资金的流向,特别是对‘诺亚方舟’的操作。
是,周先生。副驾驶的助理恭敬应道。
黑色的幻影无声启动,如同暗夜的君王,驶向另一个掌控着无数人命运的战场。
**六、终章:王座之上**
陆沉的末日来得迅猛而彻底。
在江晚播放录音、给予他精神上致命一击后不久,一封匿名举报信和详尽的证据材料,如同精准的制导导弹,送达了经侦部门和检察院。
材料里,详细罗列着陆沉在掌控陆氏期间,为了填补资金窟窿和掩盖投资失败,所进行的一系列操作:财务造假,虚增利润骗取银行贷款;商业贿赂,打通关节拿下违规项目;甚至涉及挪用巨额资金进行非法洗钱活动…桩桩件件,证据链完整清晰,无可辩驳。
这些罪名,如同沉重的枷锁,足以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就在经侦人员敲响陆沉藏身公寓房门的同一天,另一则爆炸性新闻席卷了整个上流社会,其震撼程度甚至压过了陆沉和江雨柔的丑闻!
《世纪认亲!隐世豪门沈氏低调寻回外孙女,竟是江家真千金江晚!》
新闻配图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背景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医院VIP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威严却难掩病容的老者。而病床边,一位身着深青色唐装、气质儒雅却自带强大气场的中年男人,正微微俯身,无比郑重地将一枚通体翠绿、水头极足、雕刻着古老繁复花纹的玉佩,交到一位年轻女子的手中。
那女子,赫然正是江晚!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眼神清澈而坚定。接过玉佩时,她对着病床上的老者深深鞠躬,姿态不卑不亢。那位唐装中年男人,新闻里称其为沈氏集团现任掌舵人,沈砚舟——江晚母亲的亲哥哥,她的亲舅舅!
新闻详细报道了这段尘封的往事:江晚的母亲沈清漪,当年因家族反对与江父的婚事,毅然断绝关系远走,隐姓埋名。沈家多年来从未放弃寻找,直到沈老爷子病重,动用家族力量进行全球筛查,才终于锁定了江晚的身份。DNA比对确认无误!
沈家!那个盘踞海外数百年、底蕴深厚到令人咋舌、产业遍布全球、低调却能量通天的顶级隐世豪门!竟然是江晚的母族!
这则新闻如同飓风过境,瞬间重塑了整个圈子的认知!
曾经嘲笑江晚乡下野丫头、攀附陆家的人,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曾经对江晚冷眼相待、甚至落井下石的江家旁支,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曾经在宴会上对江晚泼酒壮举津津乐道的人,此刻只剩下敬畏和仰望——原来那不是破罐破摔,那是真凤凰不屑与野鸡为伍的傲然!
江家别墅。
江父江母看着电视新闻里沈砚舟亲自为江晚佩戴玉佩的画面,看着沈老爷子看向江晚那充满慈爱和愧疚的眼神,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两人脸色惨白,如同瞬间老了十岁,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只有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江雨柔的房间里,传来歇斯底里的砸东西声和崩溃的哭嚎,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绝望。她的豪门梦,她处心积虑抢来的一切,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彻底化为了可笑的泡影和齑粉。
而此刻的陆沉,正被冰冷的手铐锁住双手,狼狈不堪地被押上警车。警笛声刺耳。他透过车窗,恰好看到路边巨大的电子广告屏上,正循环播放着沈氏认亲的新闻,江晚那沉静而耀眼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早已崩溃的神经。
沈家…沈家…哈哈…哈哈哈…陆沉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绝望,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江晚…江晚!你骗得我好苦!你好狠!好狠啊!!他疯狂地用头撞击着车窗,状若疯魔,放我出去!我要见江晚!我是她丈夫!我是沈家的女婿!放我出去——!!
押送的警察冷漠地将他按回座位。
老实点!沈家的女婿你也配一个年轻的警察嗤笑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什么德行!诈骗犯!商业犯!
诈骗犯…商业犯…哈哈哈…陆沉被按着,依旧神经质地笑着,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我是沈家女婿…我是…柔柔…我的柔柔…
他已经彻底疯了。巨大的身份落差、无法承受的打击和即将到来的漫长刑期,彻底摧毁了他的心智。
警车呼啸着驶向看守所,留下陆沉疯狂而绝望的嘶吼在街道上回荡,很快被城市的喧嚣淹没。
……
三个月后。
城市中心,一座崭新的、极具现代设计感的摩天大楼顶层。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最繁华壮丽的景象。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入,将开阔的办公室映照得明亮而温暖。这里视野绝佳,仿佛将整座城市都踩在脚下。
江晚站在窗前,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西装套裙,勾勒出她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腰身。乌黑的长发利落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沉静,自信,散发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
她的身后,是象征着新起点的涅槃资本的巨大Logo。
门被轻轻推开。
江晚没有回头,只是唇角微微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带着她熟悉的清冽气息。一件带着体温的男士西装外套,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风大。周聿白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江晚微微侧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那里没有了最初的审视和冰冷,沉淀下来的,是欣赏、信任和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三个月,从她利用先知优势精准狙击陆沉产业残骸,到借助沈家资源整合布局,每一步背后,都有他或明或暗的支持与引导。他欣赏她的狠厉果决,也看透了她内心深处未曾泯灭的良善底线。
谢谢。江晚轻声说,拢了拢肩上的外套。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
周聿白自然地站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一同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生机勃勃的城市。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如同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辉。
他今天正式宣判了。周聿白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数罪并罚,十五年。江雨柔挪用慈善资金、诽谤等罪名也成立,三年。
江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陆沉和江雨柔的名字,此刻听在她耳中,遥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前世那场冰冷刺骨的雨,那刻骨铭心的恨,终于在时间的流逝和成功的洗练下,化作了心底一道浅淡却永存的疤痕。提醒着她来路,却不再能束缚她分毫。
舅舅说,外公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下个月想回国来看看。她转移了话题,语气轻松。
嗯,老爷子一直念叨着你。周聿白应道,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他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会很欣慰。
江晚微微一笑,那笑容发自内心,如同破开坚冰的暖阳,明媚而耀眼。她转过身,正对着周聿白,目光清澈而坦诚:这三个月,谢谢你。没有你…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彼此都懂。没有他在关键节点的推波助澜和资源倾斜,她的复仇和新生的路,不会走得如此高效而彻底。
周聿白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掌心向上,带着一种郑重的邀请。
谢就不必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接下来的路,风景会更精彩。有兴趣,一起看看吗
江晚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手,又抬眼看了看周聿白眼中那份沉甸甸的、不容错辨的认真和期许。她唇角的笑意加深,如同盛放的优昙花。
没有犹豫,她将自己的手,坚定地放入了他的掌心。
温暖,有力,仿佛能握住整个世界。
当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而充满力量。
落地窗外,阳光正好,万丈金光铺满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也照亮了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脚下的城市喧嚣而充满活力,如同一个崭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巨大棋盘。
过去那个卑微乞怜的舔狗早已在烈火中焚尽。
此刻站在巅峰、手握命运权杖的,是女王——江晚。
属于她的时代,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