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五年,小记。
沈知意腕间的“罪”字烙印开始发痒时,卫昭正带她在芍药丛中捕蝶。十岁少年后背绷带渗着血,新烙的第七烽燧图在皮肉上微微凸起,断指处结痂的“初七”二字随动作裂开细纹。
“阿昭快看!金翅膀的!”五岁的女童举着桃木剑扑向花影,剑穗雪蚕丝忽地绷直,将一只鎏金斑凤蝶钉在刃尖。
蝶翼触剑刹那,卫昭后背烽燧图骤然发烫!第七烽燧标记腾起青烟,空气里弥漫开硝石气味。他劈手夺过桃木剑,凤蝶尸身竟化作带血皮屑——正是三年前他抛向风中的那块黥纹!
“蝴蝶变成阿昭的皮了...”沈知意踮脚去够剑尖皮屑。
雪蚕丝突然暴长缠住她手腕,青黑“罪”字里金线游窜,直刺卫昭后背烽燧图。皮肉灼烧声中,第七烽燧标记亮如烙铁,地宫入口处浮现血字:【永和十九年三月初七】
子夜祠堂,卫昭剜下后背灼伤的皮。
血淋淋的人皮摊在供案,第七烽燧位置赫然插着半截金簪——正是沈夫人白日所戴!
“岳母大人好手段。”卫昭蘸血在皮上勾画,“用引魂簪激活烽燧引信,想借北疆之力烧死我?”
暗处转出青袍道人,拂尘卷向人皮:“镇北王余孽本就不该活到十九...”
话音未落,桃木剑破窗而入!剑身“百岁劫”血槽金咒翻涌,却在刺入人皮时骤然转向,直插沈知意白日所捕的凤蝶尸骸。蝶尸遇剑燃起幽蓝鬼火,火光中浮现沈夫人身影——她正将金簪插入龙舟龙头!
“原来端午龙舟藏着引信机关。”卫昭冷笑,玄铁匕突然刺穿道人脚背,“就像道长鞋底的烽燧符?”
道人惨叫倒地,鞋底裂开的夹层里,十三张烽燧符正熊熊燃烧!
三更暴雨,卫昭背人皮跃上屋脊。
沈知意腕间雪蚕丝如活蛇探出,将人皮缝合在他伤口。针脚游走处,第七烽燧标记旁浮出新字:【待卿百岁
烽火为聘】
“阿昭为什么要背着自已的皮?”沈知意扒着天窗。
惊雷炸响,燃烧的烽燧符自道人鞋底飞出,化作火凤扑向沈府!卫昭反手扯下人皮掷向火凤,皮上金簪突然爆出强光。光柱直冲云霄时,十三里外的荒山传来巨响——真正的第七烽燧竟被提前引燃!
“不——!”沈夫人目眦欲裂。她苦心布置四年的焚城局,竟毁于亲生女儿缝的那几针!
瓦片纷落中,卫昭接住坠落的沈知意。她腕间“罪”字吞噬了烽燧余火,青黑纹路转为熔金色。桃木剑嗡鸣着插入地砖,剑身“百岁劫”的血槽延伸出枝蔓状新痕,槽底凝结出细小的朱砂字:
解
翌日,北疆急报抵京。
第七烽燧昨夜离奇自燃,守军全数化为焦尸。唯烽燧台基座刻着八个血字:
【百岁宴开
烽火为阶】
沈老爷砸碎茶盏时,沈知意正用胭脂给卫昭后背涂药。新缝合的人皮上,第七烽燧标记旁多了行歪扭小字:
“阿宁的温泉池”
窗外突然滚进个铁笼,笼中金斑凤蝶撞得头破血流。蝶翼磷粉在阳光下凝成北疆文字:
“引信已成,五年后焚城”
卫昭折断笼条,染血断指抚过蝶尸:“不怕,阿昭把火引到自已身上了。”
他后肩伤口突然蠕动,第七烽燧标记里钻出半根金簪——正是沈夫人那日所戴之物!
暮色沉沉,沈知意被锁进祠堂。
地砖下传来敲击声,她扒开蒲团,见卫昭从狗洞递来芍药花糕。糕上糖霜画着温泉地宫图,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几点星子。
“阿昭背不动了...”洞外少年声音嘶哑,“等阿宁百岁时,我坐轮椅推你去。”
沈知意咬开花糕,蜜馅里裹着带血的黥纹皮屑。皮上第七烽燧标记已被改绘成温泉池,池底沉着根烧焦的金簪。
腕间烙印突突跳动,熔金“罪”字里伸出丝线探入狗洞。线端触到卫昭断指时,他后背突然腾起青烟!新缝合的人皮焦卷翻起,露出底下森森白骨——骨头上赫然刻着倒计时:
“壹仟柒佰贰拾玖日”
祠堂门轰然洞开。沈夫人持剑立在月光里,剑尖挑着只金丝笼。笼中凤蝶翼下粘着黥纹碎皮,正随倒计时的数字一下下撞击铁栏。
“好好看着,”剑锋劈碎铁笼,蝶尸混着皮屑落进香炉,“这便是你缝在他身上的催命符!”
炉灰腾起,在空中凝成硕大的焚城日期:
【永和十九年三月初七】
子时更响,沈知意腕间熔金烙印突然剥落。青灰死皮下,新生的肌肤浮出淡淡的“百”字,正随倒计时数字明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