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细碎的香,被五月燥热的阳光烘烤着,沉甸甸地弥漫在星穹异能学院巨大的露天训练场上。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糖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场边高大的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却丝毫驱不散那股无处不在的闷热。
林默独自坐在训练场最边缘冰凉的水泥台阶上,后背紧靠着粗糙的墙壁,仿佛想从那一点可怜的凉意中汲取支撑。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在膝盖上洗得发白的旧训练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训练场中央,元素的光芒此起彼伏地炸开,冰棱折射着刺目的阳光,火焰扭曲着空气,飓风卷起沙尘呼啸而过,伴随着其他学员或兴奋或得意的呼喝声。
那些声响尖锐地钻进耳朵,像无数根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这里是力量的角斗场,而他,林默,是角落里一块无人问津的、碍眼的石头。
嘿,快看,‘无感者’又在发呆!一个刻意拔高的声音穿透喧哗,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三年了,连个屁大的火星都搓不出来,占着学院名额,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哄笑声像一群被惊起的苍蝇,嗡嗡地围拢过来。
说话的是赵坤,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男生,顶着一头嚣张的红发,双手插在裤兜里,在一群跟班的簇拥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林默这边晃荡过来。
他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赵坤停在林默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滩令人作呕的垃圾。
喂,废物,他踢了踢林默的脚,今天又准备用哪一招混过去啊冥想装死还是表演平地摔跤
林默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赵坤那双写满嘲弄的眼睛。
三年了,这样的场景几乎成了日常。每一次屈辱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自尊。他嘴唇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最终,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紧了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啧,哑巴了
赵坤嗤笑一声,仿佛觉得无趣,但眼中的恶意却更浓了。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林默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台阶上粗暴地拽了起来。林默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被赵坤死死揪住才勉强站稳。
训练场上,不少目光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带着看热闹的漠然或幸灾乐祸。
来,废物,别说老子不给你机会。
赵坤松开他的衣领,随意地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他后退两步,双手随意地在胸前交叉,一抹刺目的橙红色火苗噗地一声,在他掌心上方跳跃着浮现出来。
火苗不大,却异常凝练,散发出灼热的高温,扭曲着周围的空气。
今天你要是能躲开我这团‘小火花’,就算你赢,怎么样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
谁都知道,赵坤的炎爆术在初级学员里是出了名的威力大、速度快,这团看似不起眼的火苗,一旦脱手,足以将一个没有防御能力的普通人烧成重伤。
对林默这个公认的无感者来说,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毒打。
林默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混杂着愤怒和绝望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视线,或嘲讽,或怜悯,或纯粹看戏的冰冷。
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灵魂上。
赵坤显然没打算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他脸上的戏谑瞬间转为冷酷,眼中凶光一闪,手腕猛地向前一甩:废物,滚出星穹!
那团橙红的火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骤然膨胀变大,拖着灼热的气浪尾巴,凶狠无比地朝着林默的面门直扑而来!
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干了林默额前的汗水,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感。死亡的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躲不开!速度太快了!
林默的瞳孔骤然缩紧,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在疯狂尖叫。
他想抬手格挡,身体却僵硬得像块木头。就在那毁灭性的火焰即将吞噬他的刹那——
他右手食指上,那枚昨天在学院后门旧货街地摊上,用仅剩的五十块生活费换来的、布满铜绿和奇怪划痕的青铜戒指,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不是被火焰烤热的烫,而是像一块刚从熔炉里夹出来的烙铁,瞬间烧穿了皮肉,直抵骨髓!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受控制地从林默喉咙里迸发出来。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比火焰临身的灼痛更猛烈百倍!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他的指骨,然后疯狂地搅动!
他的整条右臂,从指尖到肩膀,像被无形的电流贯穿,瞬间麻痹,随即又被剧烈的灼痛取代。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异变陡生!
那枚青铜戒指表面,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的诡异划痕,突然像活过来一般,极其细微地扭曲、流动了一下,仿佛干涸河床上涌动的暗流。
一道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介于深灰与暗铜色之间的幽光,如同呼吸般在戒指表面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瞬。
紧接着,那枚戒指,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戒指上那几道流动的诡异划痕,骤然产生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
目标,直指那团已经扑到林默鼻尖的狂暴火球!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那团足以将钢铁融化的橙红烈焰,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深渊之墙,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它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嘶嘶声。
构成火球的狂暴能量,肉眼可见地化作一缕缕扭曲、挣扎的橙红细流,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光线,疯狂地、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强行扯向林默右手食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青铜戒指!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碰撞的轰鸣。
只有一声轻微到极致、却又清晰得诡异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那团凝聚了赵坤得意一击的炎爆火球,在距离林默面门不足半尺的地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口瞬间吞噬,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一丝火星,一缕青烟都没有留下。
前一秒还充斥着元素爆鸣和嚣张叫嚷的巨大训练场,后一秒,死寂得如同真空。
风停了。
所有的异能光芒熄灭了。
连远处槐树上的蝉鸣都诡异地消失了。
只有阳光,依旧毒辣地炙烤着地面,将场上每个人惊愕、茫然、凝固的表情照得纤毫毕现。
赵坤脸上的狞笑彻底僵死,扭曲成一个极其滑稽的表情。
他保持着甩出火球的姿势,右手还伸在半空中,掌心残留着几点微弱的火星,证明刚才那一击并非幻觉。
他茫然地眨着眼睛,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又看看毫发无损、只是脸色惨白、右手还在微微抽搐的林默,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林默自己也完全懵了。右手指骨传来的剧痛还在持续,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里面搅动,让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但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正顺着那剧痛的源头——那枚该死的戒指——逆流而上,悄无声息地注入他干涸枯寂的身体深处。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久旱逢甘霖般的奇异满足感,瞬间冲淡了身体的痛楚,甚至带来一丝诡异的……愉悦这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死寂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便被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打破。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坤的火球……没了
被……被那个戒指吸进去了我眼花了吗
不可能!什么装备能瞬间吞噬掉‘炎爆术’还是赵坤的炎爆术!
林默……他做了什么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凝固的人群中蔓延开来,每一个声音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困惑。
一道道目光,从最初的嘲讽、看戏,彻底转变为惊疑、恐惧,如同探照灯般死死聚焦在林默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右手那枚毫不起眼的青铜戒指上。
那枚戒指,在吞噬了那团火焰后,表面的铜绿似乎……更黯淡深沉了一点点
不,或许是错觉,在刺目的阳光下,它依旧灰扑扑的,毫不起眼,像一个最拙劣的仿古工艺品。只有林默知道,它内部的冰冷和那股贪婪的吸力,是多么真实而恐怖。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冰泉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林默身上。
训练场二楼的观察廊道上,叶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训练服,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身姿。
及肩的黑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下颌。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只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像幽潭的寒冰,此刻正牢牢锁定林默右手那枚戒指,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快、极深沉的惊疑。
林默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撞上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了。叶霜,星穹学院公认的冰山女神,元素系导师叶锋的独女,冰系异能的掌控者。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看到了多少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比刚才直面火球时更加冰冷刺骨。
他猛地低下头,下意识地用左手紧紧攥住了右手,试图将那枚带来灾祸的戒指彻底掩藏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闯祸了!天大的祸事!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林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离开那个如同噩梦般凝固的训练场的。
赵坤最后那副见了鬼似的呆滞表情,周围同学惊惧交加、如同看怪物一样的目光,尤其是二楼廊道上那道冰冷刺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视线……这些碎片像无数尖锐的冰凌,反复穿刺着他的神经。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学院大门,一头扎进城市傍晚喧嚣而浑浊的暮色里,试图用鼎沸的人声和车流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右手指骨深处,那枚该死的戒指带来的灼痛感已经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冰冷的异物感,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紧紧箍在他的骨头上。
更让他心头发毛的是,戒指吞噬了赵坤的火球后,似乎……活了一点
他能隐约感觉到戒指内部有一种极其微弱、极其缓慢的脉动,如同沉睡巨兽若有若无的心跳,冰冷而沉重。
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动,都仿佛在提醒他,一个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怪物,正寄生在他的手上。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钱。离开这里,越远越好!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戒指的异常迟早会被发现,赵坤的报复、学院的追查、甚至更可怕的觊觎……他不敢想下去。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尽快处理掉手上这个烫手山芋,换一笔足够他远走高飞的钱。
这个念头驱使着他在夜色初降时,来到了城西的暗河集。
这里是城市光鲜表皮下的阴影地带,充斥着见不得光的交易、来历不明的货物和各种奇人异士。
巨大的地下空间被改造成一个嘈杂的集市,空气里混杂着金属锈蚀、劣质烟草、过期香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下的潮湿霉味。
昏暗的灯光下,无数摊位挤在一起,摊主们大多面目模糊,眼神警惕而闪烁。
林默裹紧了一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带兜帽的宽大外套,将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心跳如擂鼓。
他像个幽灵一样在拥挤的摊位间穿行,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物品的摊位:锈迹斑斑的古代兵器碎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动物骨骼、颜色诡异的矿石、写满看不懂文字的残破卷轴……他试图寻找收购特殊物品的商人,或者看起来有门路的人。
小哥,看点什么一个蹲在角落、脸上布满刀疤的瘦小男人压低声音招呼他,眼神像老鼠一样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转,刚到的‘货’,保真!附魔武器碎片,上古大能用过的东西!他指着摊位上几块黑乎乎的金属片。
林默脚步一顿,目光扫过那些碎片,心中毫无波澜。他需要的是识货的买家,不是这种蒙骗外行的小贩。
他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嘿!小兄弟!一个穿着花哨丝绸马甲、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胖子拦住了他,脸上堆着油腻腻的笑容,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他搓着手指,意有所指,我这儿路子广,什么‘麻烦’都能‘疏通’……只要价钱合适。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市侩的精明。
林默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捂紧了右手。这胖子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谢谢,不需要。他侧身想绕过对方。
胖子却像块牛皮糖一样又挡了一步,小眼睛里精光一闪,嘿嘿笑道:别急着走嘛,小兄弟。看你心神不宁的,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烫手的东西暗河集水深,没熟人引路,小心淹死哦。不如……他话没说完,目光已经若有若无地瞟向林默藏在袖子里的右手。
林默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猛地抽回手,冷冷地甩下一句不劳费心,几乎是撞开胖子,加快脚步挤进了更深处的人群。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太危险了!这里的人,眼睛都毒得像鹰!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在迷宫般的摊位间盲目地穿梭,心中的恐慌和焦虑越来越重。正当他几乎要被这压抑的环境逼得喘不过气来时,一阵奇异的波动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精准地缠绕上他右手那枚戒指。
那是一种……呼唤或者说,是某种极其精纯、极其磅礴的能量散发出的天然吸引力!戒指内部的冰冷脉动骤然变得清晰、急促起来,一种强烈的、近乎贪婪的渴望感顺着手指直冲林默的大脑,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朝着波动的源头望去。
在集市的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灯光也明亮些的区域,立着一块醒目的牌子——暗河拍卖行。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气息沉凝的黑衣守卫。那股奇异的、让戒指躁动不已的波动,正是从拍卖行厚重的大门缝隙里隐隐透出来的。
拍卖行……林默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这里或许是唯一有可能给出高价、也有能力处理特殊物品的地方了。但风险,同样巨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藏在袖子下的右手,那戒指的冰冷脉动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在催促他。
赌一把!他咬了咬牙,压下心中的恐惧,朝着拍卖行的大门走去。门口的黑衣守卫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并未阻拦。推开沉重的橡木门,一股混合着名贵熏香、皮革和金钱气息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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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行内部空间很大,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柔和地聚焦在中央的展示台上,四周则陷入半明半暗。台下摆放着舒适的座椅,此刻已经坐了大约三分之二的人。这些人大多衣着考究,气场不凡,彼此之间低声交谈,眼神锐利而克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与外面集市的混乱截然不同。
林默找了个最角落、光线最暗的位置,像一片影子般将自己缩了进去,心脏依旧在狂跳。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中央的展示台。
拍卖师是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声音沉稳有力,正在介绍一件散发着蒙蒙绿光的翡翠臂钏:……‘翠灵环’,经协会大师鉴定,内含一丝纯净草木精华,长期佩戴可温养精神,小幅提升木系亲和力。起拍价,八十万!
台下立刻有人举牌:八十五万!
九十万!
一百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林默听得心惊肉跳,他全部身家加起来,连个零头都够不上。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右手指上的戒指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只是那股冰冷的脉动依旧存在,像在冷眼旁观。
一件件拍品流水般过去,有镶嵌着硕大能量宝石的权杖,有铭刻着复杂符文的古老甲胄碎片,有装在特制玉盒里、散发出浓郁药香的奇异植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每一次落槌都伴随着或满意或遗憾的叹息。林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些东西离他太遥远了。他手上这枚来历不明、凶险异常的戒指,真的能入这些大人物的眼吗会不会被当成骗子直接轰出去
就在他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展示台上的灯光骤然一变,变得更加柔和、聚焦,仿佛带着某种神圣感。拍卖师的神情也凝重了许多,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各位贵宾,接下来这件拍品,堪称本次拍卖会的压轴重器之一!也是近十年来,暗河集所经手过的,能量最为纯粹磅礴的天地奇珍!
一名穿着黑色紧身制服、容貌姣好但表情肃穆的女侍者,双手捧着一个通体由深紫色水晶打造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托盘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块……石头
不,那绝不是普通的石头!
它大约只有婴儿拳头大小,整体呈现一种温润内敛的乳白色,质地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但奇异的是,在这乳白之中,却天然孕育着无数细密如发丝、璀璨如星河般的淡金色脉络!这些脉络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极其缓慢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地在玉石内部流转、生灭,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神圣的韵律!
更让人心神震撼的是,即使隔着那层厚实的紫水晶托盘,即使距离展示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精纯能量波动,如同实质的潮汐,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拍卖场!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吸入肺腑的气息都带着一种洗涤灵魂般的清新感。场下所有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块奇石上,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贪婪!
千年灵髓!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敬畏,源自昆仑绝巅深处,于天地灵脉交汇之眼,历经千年钟乳汇聚、万年地气蕴养,方得此精华!其内蕴藏的天地精粹,其纯净度与磅礴程度,足以让一位A级巅峰强者窥见S级的门槛!更是疗愈本源损伤、延寿续命的无上圣品!起拍价——三千万!
三千五百万!拍卖师的话音刚落,一个沙哑而急切的声音立刻响起,来自前排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
四千万!旁边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毫不犹豫地加价。
四千三百万!
四千八百万!
竞价如同火箭般蹿升,数字的每一次跳动都足以让普通人心脏骤停。场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变得狂热而紧张。每个人都明白这块千年灵髓意味着什么——那是通往更高层次力量的钥匙,是第二条生命的保障!
然而,就在这狂热的气氛达到顶点时,坐在角落阴影里的林默,却如同坠入了冰窟!
就在那千年灵髓被端上展示台的瞬间,他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青铜戒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那股冰冷的脉动瞬间变成了狂暴的、如同战鼓般的疯狂擂动!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冰冷而贪婪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最甜美的血食惊醒,猛地从他右手爆发开来,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意识!
不!不要!
林默在心中疯狂呐喊,脸色惨白如纸。他拼命地想压制,想攥紧拳头,想把这股恐怖的悸动按回去!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那枚戒指的傀儡!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震荡!拍卖场内所有的灯光,在这一刻,齐齐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下一秒,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展示台上,那块被紫水晶托盘托着的、正散发着神圣光晕的千年灵髓,其内部流转的璀璨金色脉络,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地拉扯、扭曲!整块灵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一种濒临破碎的哀鸣!
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灵魂颤栗的乳白色混合着淡金色的精纯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猛地从灵髓内部被强行抽离出来!
这股能量洪流没有四散奔涌,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精准地攫取、压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直径仅有拇指粗细的璀璨光柱!光柱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坚固的紫水晶托盘,甚至无视了物理的阻隔,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带着一种君临天下般的贪婪意志,瞬间跨越了整个拍卖场,精准无比地射向角落阴影里——林默那藏在袖子下的右手!
嗤——!
比训练场上吞噬火球时更轻微、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那足以让S级强者都为之疯狂的磅礴能量洪流,撞上林默的右手,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瞬间消失无踪!
被抽干了所有精华的千年灵髓,在紫水晶托盘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然后……化为了一小撮毫无光泽、如同砂砾般的灰白色粉末,簌簌落下。
时间,再一次被冻结。
拍卖师张着嘴,保持着激动挥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像一尊滑稽的雕塑。
前排那位戴着金丝眼镜、刚刚喊出四千八百万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狂热瞬间褪去,只剩下极致的茫然和呆滞。
穿唐装的老者,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托盘里那撮灰烬。
整个拍卖场,数百人,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咒。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思维,所有的呼吸,都被那角落里、被璀璨能量洪流最后指向的位置所攫取。
死寂!比训练场上那次更彻底、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林默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又像被架在火山口上炙烤。巨大的惊恐和身体被强行灌注磅礴能量的撕裂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精纯到极致的暖流正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顺着右臂的经脉奔腾咆哮,所过之处,骨骼在呻吟,血肉在欢呼,一种从未有过的、仿佛能一拳打碎星辰的力量感在疯狂滋生。但同时,那戒指传来的冰冷贪婪意志却更加清晰、更加庞大,如同一个无底深渊,正冷漠地享用着这场饕餮盛宴。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挤出。
这细微的声音,在死寂的拍卖场里,却如同惊雷炸响!
数百道目光,如同数百把烧红的烙铁,瞬间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里,有震惊,有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夺走了至宝后、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赤裸裸的暴怒和杀意!
是他!
那个角落的小子!
他做了什么!
灵髓……被他吸干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炸开的、如同海啸般的喧嚣!质疑、怒吼、难以置信的尖叫,几乎要掀翻拍卖场的穹顶!
抓住他!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双眼赤红,猛地站起身,指着林默的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嘶哑,别让他跑了!
拦住他!唐装老者也厉声喝道,身上腾起一股强大的气势。
场面瞬间失控!距离林默较近的几个座位上,几个气息彪悍的异能者已经霍然起身,眼中凶光毕露,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如同盯上猎物的恶狼,朝着角落猛扑过来!
林默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跑!必须立刻跑!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不顾一切地朝着最近的出口——拍卖场侧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员工通道小门——冲去!
站住!
小子,留下!
怒喝声和破风声在身后紧追不舍!
林默撞开那扇虚掩的小门,冲入一条昏暗狭窄、堆满杂物的走廊。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异能涌动的危险气息如影随形!他慌不择路,只知道拼命向前狂奔,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拐过一个堆满空箱子的转角,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似乎通往外面的小巷。希望刚升起,一道高挑的身影却无声无息地从旁边一个储物间的阴影里闪了出来,恰好挡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林默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几乎是凭着本能,将体内那股刚刚被戒指强行灌注、还未完全掌控的、源自千年灵髓的庞大力量,混杂着自己所有的恐惧和绝望,朝着挡路者狠狠轰了过去!拳风激荡,带起刺耳的尖啸!
然而,那身影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般探出。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元素的光芒,那只手精准无比地切入了林默狂暴拳势的间隙,如同庖丁解牛般轻轻一搭、一引、一拂!
林默感觉自己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力,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诡异力量瞬间带偏、瓦解!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失去平衡扑倒在地。
冷静点,小子。一个清冽如玉石相击、却又带着一丝慵懒磁性的女声响起,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默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形,这才看清拦路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紫色丝绸旗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的天鹅颈。她的五官极为精致,如同最完美的工笔画,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着千般风情,万种心思。然而,那眼底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冷静,如同幽潭,映不出丝毫涟漪。
她站在那里,明明身处混乱肮脏的后巷通道,却仿佛置身于最顶级的沙龙,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掌控一切的气场。林默认出了她——苏璃!暗河拍卖行那位传说中手腕通天、神秘莫测的主管!
苏……苏主管林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戒备,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已经逼近转角!
别怕,他们暂时进不来。苏璃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红唇微启,语气依旧平淡。她甚至没有回头看那逼近的喧闹,只是随意地抬了抬左手。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极其优雅地画了一个小小的、玄奥的弧度。
嗡!
一道无形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透明涟漪,如同水波般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瞬间覆盖了狭窄的通道入口。那几个凶神恶煞追来的异能者刚冲到转角,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弹性的墙壁,闷哼一声,被狠狠地弹了回去!任凭他们如何怒吼、如何催动异能轰击,那入口处的空气只是微微扭曲,却牢不可破。
精神屏障!而且强大得令人窒息!林默心头剧震。
苏璃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林默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紧紧攥着的、微微颤抖的右手上。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中,之前的慵懒和审视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极淡的忌惮
你……苏璃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传入林默耳中,闯下大祸了,小家伙。那块千年灵髓背后牵扯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林默的皮肉,直视他手上的戒指。
而且,你以为你是在利用它苏璃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略带嘲讽的弧度,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让人心底发寒,大错特错。
她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化为一道冰冷的气流:
那枚戒指……是活的。
它不是在为你吸收能量。苏璃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林默指间那枚冰冷的铜环,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残酷,它是在挑选宿主。
而你,她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力让林默几乎喘不过气,只是它暂时栖身的……一个‘容器’。
容器!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冰锥,狠狠凿进林默的心脏,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训练场上戒指诡异的吸力,拍卖场里那不受控制的、吞噬一切的贪婪……苏璃冰冷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将最深沉的恐惧彻底释放出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枚青铜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此刻,它带给林默的感觉,却比最凶残的毒蛇还要恐怖百倍!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它……到底是什么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苏璃没有直接回答。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桃花眼,深深地凝视了林默片刻,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凝重,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离开这里,她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去异能者协会!只有协会的‘灵枢’核心检测仪,或许能暂时压制它的异动,给你争取一线生机。留在暗河集,你活不过今晚。她的目光扫了一眼通道入口处那无形屏障外越来越狂暴的攻击,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更多强横气息的迫近。
一线生机去协会林默心中一片冰凉。协会那种地方,对他这种底层异能者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善地。但此刻,苏璃的话似乎是他唯一的、渺茫的稻草。他毫不怀疑苏璃的判断,暗河集此刻对他而言,已是十面埋伏的绝杀之地!
谢……谢谢!林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通道尽头那点象征自由的亮光亡命狂奔!身后,是苏璃那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开的、如同群狼咆哮般的怒吼。
冲出昏暗的通道,外面是城市后巷肮脏混乱的夜色。冷风夹杂着垃圾的腐臭灌入鼻腔,却让林默有种死里逃生的虚脱感。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像一头慌不择路的野狗,凭借着对城市贫民区复杂地形的熟悉,在迷宫般的小巷里拼命穿梭、躲藏。
他绕了无数个圈子,确认没有明显的追踪者后,才在一个废弃的桥洞下蜷缩着熬过冰冷而漫长的后半夜。右手的戒指在吞噬了千年灵髓后,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不再有冰冷的脉动,也不再传递那种贪婪的意志,仿佛只是最普通的金属。但林默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苏璃那句活的、容器,像诅咒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天刚蒙蒙亮,城市苏醒的喧嚣开始弥漫。林默拖着疲惫不堪、被恐惧和寒冷折磨得几乎麻木的身体,朝着城市中心那座如同钢铁巨塔般矗立的建筑走去——全球异能者协会,东海大区分部。
协会大厅宽敞、明亮、冰冷。光滑如镜的白色大理石地面能映出人影,巨大的穹顶垂下冷色调的灯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一种无形的、令人敬畏的威压。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神情严肃。大厅里来往的异能者气息或强大或内敛,但没有一个像林默这样狼狈、虚弱,眼神里充满了惊弓之鸟般的惶恐。
他像一个误入巨人国度的侏儒,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在咨询台前,他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地说明来意:我……我可能被……被一件古物寄生了……需要……需要检测……
咨询台后妆容精致的女职员皱了皱眉,带着毫不掩饰的职业化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审视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脸色惨白、浑身散发着可疑气味的年轻人。她公事公办地递过来一张表格:填表,排队。低级检测室在B区,前面还有十七人等候。费用三万,检测前支付。
三万!低级检测室!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兜里连三百块都掏不出来。而且,低级检测室那东西连千年灵髓都能瞬间吸干……低级检测能有什么用
不……不是低级……林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我……我需要‘灵枢’……苏璃……苏主管说……
灵枢核心女职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那是处理S级以上重大威胁或战略级古物才启用的最高权限设备!你她上下打量着林默,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年轻人,想出名想疯了还是嗑药嗑糊涂了没钱就出去,别在这里捣乱!
冰冷的拒绝像一盆冰水,将林默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彻底浇灭。他站在那里,浑身冰冷,感觉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或好奇或厌恶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惊疑的清冷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默
林默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叶霜正站在那里。她依旧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色训练服,黑发束起,露出清丽绝伦却冷若冰霜的容颜。她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带着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审视和探究。在她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协会制服,肩章上的徽记显示着极高的权限。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一股渊渟岳峙般的强大气场便自然散发开来,让周围喧闹的大厅都安静了几分。
林默认出了那个男人——叶锋!东海大区异能者协会的实权理事之一,同时也是星穹学院元素系的院长,叶霜的父亲!东海市异能界真正的巨头人物!
叶霜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默惨白的脸色和眼中深切的恐惧,最终,落在了他那只下意识藏在身后、微微颤抖的右手上。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转向身旁的父亲,声音清冷而简洁:父亲,是他。训练场异常事件的当事人。他手上的戒指……很不对劲。
叶锋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林默身上。那目光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林默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X光机下,无所遁形,连骨髓都在那股威压下颤抖。他死死地低着头,右手在身后攥得更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哦叶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听不出情绪,那个吞噬了赵坤炎爆术的小家伙他向前走了一步,无形的压力让林默几乎窒息,跟我来。
没有询问,没有解释,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叶锋那如同实质般的威压笼罩下,林默如同提线木偶,浑浑噩噩地被带离了喧嚣的大厅,穿过一道道需要严格权限验证的厚重合金闸门。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闸门开启关闭的沉闷声响、以及通道内无处不在的惨白灯光,共同构成了一种令人神经紧绷的压抑氛围。他能感觉到,身后叶霜清冷的目光始终如芒在背,带着审视和一丝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最终,他们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纯白色空间。这里没有窗户,光源来自穹顶柔和而均匀的冷光。空间的中心,矗立着一个造型极其复杂精密的仪器——它由无数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环形金属结构层叠嵌套而成,核心处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菱形水晶。无数细微的能量流如同活物般在金属环和水晶之间流转、跳跃,发出低沉的嗡鸣。整个仪器散发着一种神圣、浩瀚、同时又冰冷到极致的科技感。
这就是灵枢核心检测仪!协会镇压气运的战略级设备!
站到指定区域。叶锋的声音在空旷的检测室内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指了指仪器前方地面一个被蓝色光圈标记的位置。
林默的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他一步步挪到光圈中心,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当靠近那台仪器时,右手食指上那枚沉寂了一夜的青铜戒指,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股微弱却极其冰冷的悸动,如同沉睡毒蛇的吐信,悄然复苏。
启动一级扫描协议。叶锋对着空气命令道。
嗡——!
灵枢核心骤然亮起!柔和的白光瞬间变得刺目!穹顶和四周的环形结构上,无数细密的蓝色光点如同星辰般点亮!一道凝练的、如同液态水银般的蓝色光束,从核心水晶射出,精准地将林默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被从内到外彻底透视的感觉瞬间攫住了林默。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丝能量流转,都在这道蓝光下无所遁形!
检测仪周围,悬浮在半空中的巨大环形光屏瞬间亮起,瀑布般的数据流疯狂刷新!林默身体的基础结构、能量波动图谱、精神频谱……海量的信息被高速解析着。
站在控制台前的叶锋,原本沉稳如山的表情,在目光触及光屏上某个飞速攀升的数值时,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变化!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怎么可能!旁边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协会研究员失声惊呼,手指颤抖地指着光屏上一条如同火箭般垂直飙升的曲线,能量容纳阈值……指数级增长!突破理论模型上限了!还在升!天呐!
精神熵值异常!波动频率超出人类认知范畴!另一个研究员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
检测到未知高维干涉力场!强度……无法量化!仪器负荷过载!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红光在控制台上疯狂闪烁!
环形光屏上,代表着林默身体状态的各种数据线早已不是正常起伏的曲线,它们如同疯魔般狂舞、扭曲,数值疯狂跳跃,瞬间冲破了所有预设的安全阈值,将整个屏幕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警告!目标能量指数突破临界点!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污染源!警告!核心矩阵过载!启动紧急隔离程序!重复!启动紧急隔离程序!冰冷的电子警报声瞬间变得凄厉无比!
嗡——嗡——嗡——!
整个灵枢核心检测仪剧烈地震动起来!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核心那颗菱形水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蓝白交织,如同濒死的恒星!
父亲!危险!一直沉默观察的叶霜脸色剧变,清冷的声线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急!她身上瞬间爆发出刺骨的寒意,一层晶莹的冰晶铠甲迅速在她体表凝结!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那刺耳的警报声达到顶峰的瞬间——
林默右手食指上,那枚一直沉寂的青铜戒指,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它不再是冰冷的死物!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君临天下般贪婪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戒指表面的铜绿瞬间褪尽,化为一种深邃如宇宙深渊的漆黑!那几道诡异的划痕疯狂扭动、延伸,仿佛活物的血管!
吼——!!!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充满了无尽暴戾与饥饿的无声咆哮,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整个检测室的空间都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以林默为中心,一个无形的、绝对黑暗的点出现了!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能量波动!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无!
恐怖的吸力,降临了!
这一次,它不再满足于单一的能量!它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空间里的一切存在!
嗡——!
灵枢核心那璀璨的光芒,如同被无形巨口咬住,瞬间黯淡、扭曲!仪器内部流转的庞大能量流,如同被抽干的河流,被强行剥离,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粗壮的蓝色能量洪流,疯狂地涌向林默的右手——涌向那枚化为绝对漆黑的戒指!
呃啊——!
我的力量!!
不——!!
检测室内,所有拥有异能的协会研究员、安保人员,包括那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理事叶锋,同时发出了凄厉无比的惨叫!
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数十载、引以为傲的异能本源,如同开闸的洪水,完全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倾泻而出!一道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能量光束,从他们身上被强行抽离,如同百川归海,汇入那涌向林默右手的恐怖能量洪流之中!
叶锋身上腾起的、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火系异能,瞬间萎靡!他脸色煞白,身体剧烈摇晃,死死撑着控制台才没有倒下,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叶霜体表那层刚刚凝结的、坚逾精钢的冰晶铠甲,如同阳光下的薄雪,瞬间消融瓦解!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踉跄后退,冰冷的眼眸中只剩下极致的震惊!
整个检测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献祭场!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力量,都在被那绝对黑暗的点疯狂吞噬!仪器轰鸣着、哀鸣着,灯光疯狂闪烁、熄灭,最终只剩下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林默右手那枚散发着无尽死寂与贪婪的黑戒!
林默的意识,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洪流冲击下,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瞬间就被撕得粉碎!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将他彻底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他仿佛在无边的虚无中,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来自他右手。
那枚化为绝对漆黑的戒指表面,一点猩红,如同地狱深渊睁开的眼睛,倏然亮起!
那是一只……竖立的、冰冷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漠然的血色瞳孔!
一个宏大、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带着万古沧桑与绝对蔑视的声音,如同九天神罚,直接在他即将溃散的灵魂深处炸响:
本尊沉眠千年,尔等蝼蚁……
……也配用吾之力
冰冷。无边无际的冰冷。
仿佛整个人被浸泡在万载玄冰之中,连思维都被冻结成坚硬的冰坨。
痛。无处不在的痛。
不是皮开肉绽的痛,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仿佛被无数把冰刀反复刮擦撕裂的剧痛。每一次微弱的意识波动,都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抽搐。
林默感觉自己在一片混沌的冰洋中沉浮,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阳光,艰难地渗了进来。
那暖意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慰灵魂创伤的柔和力量,如同春风化雪,缓慢而坚定地驱散着侵入骨髓的寒意。它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破碎的意识,引导着它们从混乱无序中慢慢聚合。
一点,一点……意识的碎片艰难地拼凑起来。
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死,林默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单调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而洁净的气味。
医院……病房……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混沌的意识里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紧接着,他感觉到了那微弱暖意的来源——他的左手,正被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握着。
林默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视线艰难地聚焦。
叶霜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她微微低着头,平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有几缕略显凌乱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前。那张清冷绝伦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冰霜,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和无法掩饰的疲惫。她的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眉头微蹙,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而那股源源不断、如同涓涓细流般渗入林默体内,驱散严寒、修补灵魂创伤的柔和暖意,正来自于她覆盖在林默左手上的那只手。一层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散发着淡淡蓝白色光晕的冰晶,正从她白皙的掌心缓缓溢出,如同最精密的微雕,覆盖在林默的手腕和手臂上。那冰晶非但没有带来寒冷,反而散发着一种纯净的、滋养生命的治愈之力。
她在……用她的冰系异能……为我疗伤
这个认知让林默混乱的大脑更加茫然。为什么她不是应该……恨我吗在检测室里,那枚戒指……抽干了所有人的力量……
就在这时,叶霜似乎察觉到了林默细微的动作和目光。她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寒潭,只是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血丝,眼底深处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意。当她的目光与林默茫然的眼神对上时,那潭寒水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探究,有难以言喻的凝重,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林默无法理解的……悲悯
你醒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往日的清冽,却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覆盖在林默手上的那层冰晶光芒缓缓收敛、消失。她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持续消耗的治愈从未发生过。
林默张了张嘴,喉咙里火烧火燎,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
别说话。叶霜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她走到床头柜边,倒了一杯温水,用一根吸管小心地递到林默干裂的唇边。
温润的水流滋润着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气。林默贪婪地吮吸着,意识也随之清醒了一分。他转动眼珠,艰难地扫视着这间病房。
房间很大,很空旷,只有他这一张病床。墙壁、门窗似乎都泛着一种金属的冷光,显然不是普通的病房。唯一的一扇磨砂玻璃窗外,天光昏暗,分不清是黄昏还是黎明。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戒指……叶锋……检测室那毁天灭地的一幕……
我……戒指……他用尽力气,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目光急切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右手被厚厚的白色绷带包裹着,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戒指……还在!它像一块冰冷的烙铁,死死地箍在他的指骨上,沉寂着,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它还在你手上。叶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她走回床边,看着林默,眼神复杂难明。协会动用了所有手段,包括最高级别的‘灵枢’能量切割……都无法将它从你手上剥离下来。它……似乎和你……或者说,和你的生命本源……彻底绑定了。
绑定林默的心沉入冰窟。他成了那怪物的永久囚笼
那……其他人……他想到了检测室里那些被抽干力量的强者,尤其是……叶锋。
叶霜沉默了几秒钟。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默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窗外的光线似乎又黯淡了几分。
父亲……和其他理事、研究员……叶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重,他们的异能本源……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永久性损伤。力量……大幅度衰退。现在……还在深度治疗舱里,情况……很不稳定。
永久性损伤!林默如遭雷击!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结果,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还是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毁了叶霜的父亲!毁了协会的高层!他成了所有人的死敌!
对……对不起……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吞没。
对不起叶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丝冰冷的讽刺,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和凝重。她俯下身,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林默绝望的脸庞。
林默,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进林默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
你体内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戒指’!
那是被镇压了至少千年的上古凶物!
它的苏醒……仅仅是开始。
上古凶物……仅仅是开始……林默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就在这时——
笃。笃。笃。
病房那扇厚重的、明显经过特殊加固的金属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声音很规律,很平稳,却像死神的丧钟,在死寂的病房里敲响。
叶霜的身体瞬间绷紧!她猛地直起身,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刺向门口!脸上的疲惫和复杂情绪瞬间被冰冷的戒备取代。
林默的心脏也骤然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病房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单调而沉重的敲门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每一下都敲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笃。笃。笃。
门外,一片沉默。
但那沉默,却比任何喧嚣都更加恐怖!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那扇冰冷的金属门,死死地盯着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愤怒、贪婪、杀意和……审判!
林默甚至能想象出那幅画面——被他在检测室抽干了力量的协会高层、对千年灵髓势在必得的各方大佬、被惊动的、闻风而来的各方势力……此刻,都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这座病房,将他这个容器,围得水泄不通!
病房内,是沉睡着上古凶物的囚徒。
病房外,是欲将他撕碎的群狼。
冰冷的青铜戒指,在厚厚的绷带之下,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嘲弄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