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到公司后,顾薇第一个找的就是和陆承关系好的同事。
问话的结果和主管说的一样,也说是因为陆承的母亲死了,才要辞职的。
顾薇皱着眉,半天不说话。
正在这时,叶秘书端着咖啡走了进来：「顾总尝尝我做的咖啡。」
顾薇无心品尝,顺手放到桌子上。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挥手让那个同事出去,问叶秘书：
「陆承的离职申请,怎么在我这边通过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叶秘书整理文件的手顿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被顾薇看在眼里,顾薇的声音锐利起来：「是你背着我做的」
叶秘书低头说：「对不起顾总,我昨天给您处理其他事情的时候,不小心误触了,没敢和您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误触」顾薇冷笑道：「你是不是跟我的日子太久,胆子也养大了退一万步说,即使你是误触,难道不该即时告诉我吗你知不知道,这会让陆承误会我,以为是我让他走的。」
叶秘书神经一紧,他没想到顾薇这次居然这么认真。
他略一思索,只能转换话题：
「是我的错,我回头一定和陆先生道歉,连着上次让他误会的事一起道歉。」
顾薇听叶秘书提起上次的事,怒气稍减了一些：「上次的事明显是误会,是他多心了」
说到这里,顾薇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许是他吃醋了闹脾气也说不定」
「他同事说是他母亲死了,所以他才急着辞职。我听着也跟着急了,才说话冲了点,不是针对你。」
叶秘书也笑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他既然一直没露面,反而是同时来和您说的,我看也说不准有什么误会呢。」
听到叶秘书也这么说,顾薇心里更加安心,不由嘟囔道：「可是他这次也太过了,再生气也不能拿老人的事情乱说呀。这让别人听到了怎么想」
叶秘书把整理好的文件递到顾薇手里：「陆先生脾气一直这么大,只好辛苦顾总主动一点了。」
果不其然,顾薇顺手接下了文件,不满道：「什么道理,他脾气大我就要主动低头让他等着,我只要不搭理他,他自己就会找台阶下了。」
顾薇批了一会儿文件,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她放下笔,看着前方的白墙出神,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她办公桌前面,有一对小兔子陶瓷摆件,那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陆承用第一次兼职的钱给她买的。
她当时一直抱怨这个东西幼稚,但手还是很诚实的把东西留了下来,一直留到了现在,还珍之重之的放在办公室的案头。
那是他们感情最纯净的时候,他们彼此间毫无猜忌。
顾薇看着那对小兔子皱眉,如果没有发生婚后转账的那件事,她就不会这么为难了：一边舍不得陆承,一边又没法说服自己真的相信陆承。
看着这对小兔子,过往就这么一件件从脑子里转出来,甜蜜又苦恼。
顾薇干脆一拍桌子,不就是主动一下吗,怕什么
叶秘书看顾薇猛然起身,赶紧追上去问：「顾总,您这是去哪里」
顾薇笑嘻嘻地拍了一下叶秘书的肩膀：「去拆穿,让让他尴尬一下。」
上了车,顾薇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去陆承的母亲家里看看。
陆承没有钱,现在他躲起来,只有他母亲那里可以去。
6.
车开到小区,顾薇在找停车位的时候突然想到另一件尴尬的事情：她忘了陆承的母亲具体是住几栋楼几单元了。
想到这里,顾薇突然一阵尴尬。自从那次说不清的转账时间以后,自己好像就不怎么去陆承的母亲那里了。
少有的几次,也是陪着陆承一起回去。自己这几年,好像确实对陆承和他母亲有些漠不关心了。
顾薇稍稍出神,最后掏出手机找到以前给婆婆邮寄营养品的地址,才想起来具体的住址。
顾薇上楼,敲响了房门。
她敲了良久,但一直没人开门,她气得跺跺脚,干脆拨通了婆婆的电话。
依然是没人接通。
顾薇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婆婆脾气好,一贯是劝和他们的,怎么可能跟着陆承一起胡闹,拒绝电话
顾薇在门口急得团团转,她想打电话,但是谁的电话都打不通,她想找人,但是除了公司和婆婆这里,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人了。
正在她犯愁的时候,对门邻居恰好上楼：「呦,美女,这是要找谁呀」
顾薇松了一口气：「大姐,我是来找我婆婆的,但是敲门敲不开,电话也打不通啊。您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
邻居不太相信：「你说你是张阿姨她儿媳妇,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顾薇尴尬一笑：「我工作忙,所以才不常来,」
邻居将信将疑地说：「可是张阿姨已经去世了,你是她儿媳妇,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顾薇一惊：「大姐,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邻居不满地转身开门：「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你爱信不信！」
说罢,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顾薇犹豫了一下,还是不信,陆承都能说动公司的同事一起骗她这个老板,忽悠邻居更不是什么难事。
她转身要走,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顾薇心中一喜,她就知道,陆承不会一直和她冷战。
可是她打开一看,却是家里的座机。
顾薇不耐烦地接听,电话那头是保姆急切的声音：「小姐,陆先生邮来了离婚协议书！」
7.
顾薇愣在了原地,她终于意识到,陆承这次,可能是认真的！
她怔在原地,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陆承和邻居说的婆婆死了,可能是真的。
她赶紧敲响了邻居的门,邻居不耐烦地开门,还没等说什么,顾薇就连珠炮似的问道：
「您之前说我婆婆去世了,您知道她是在哪个医院......在哪个医院走的吗」
邻居不耐烦地说：「还不信我的话,就在南平第一医院,我们这些邻居还去看过了呢！不信你自己去医院查记录呀！」
顾薇满心沉重地去了医院,在医院门口,她居然生出了胆怯：如果婆婆的死是真的,那陆承寄过去的离婚协议书是不是也是认真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顾薇紧紧地攥着方向盘,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最终,顾薇还是去调查了医院的死亡记录。
结果和邻居所说的一样,陆母却已死,而且是死于心脏病发,抢救不及时。
顾薇心里一沉,蓦然想起自己520和叶秘书在广场告白那一天,陆承焦急的语气和惨白的脸。
原来,真的是婆婆出事了,自己当时却以为是陆承吃醋,想把自己支走,
顾薇心中一阵刺痛,她真不敢想象,陆承当时该有多痛苦呀
可当时,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在和叶秘书在一起,敷衍着打发陆承离开。
甚至在陆承不回自己消息后,自己还为了气陆承,把叶秘书叫到家里吃饭。
陆承当时应该已经心痛到没有力气说话了吧,自己却一无所知,还加剧了对他的伤害。
再想到后来,陆承和秘书打架的时候,自己让保镖拉架结果伤到了陆承。自己本来想送陆承去医院,但是因为秘书喊疼,结果又伤了陆承的心。
顾薇捂住了自己的脸,靠着医院的墙蹲在地上,怎么办现在陆承一定难过死了。
顾薇想,我得快点联系陆承,这是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
这时,叶秘书找了过来：「顾总,您在这里,我找了您好久。」
顾薇没搭理叶秘书,叶秘书继续低头问道：「我定了歌剧的门票,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散散心。」
顾薇抬眼看叶秘书：「你知道吗陆承的母亲死了。」
叶秘书心里一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8.
顾薇看着叶秘书：「你去我哥的分公司吧,那里正好要招一个有留学背景的人,待遇福利还不错。」
叶秘书慌了：「顾总,我......」
顾薇打断了叶秘书的话：「别说了,我知道婆婆的死也不能怪你,但是你知道吗出事的那天正好是520,陆承最难过的时候,我在和你胡闹。」
「要是你继续留在公司里,以后陆承回来肯定不能接受,你还是去我哥那里吧,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叶秘书心中惴惴不安,一是因为不愿意离开顾薇的公司,二是担心陆承回来。
自己已经和陆承坦白,是自己特意把表白地点安排在陆母的必经之路上,故意让陆母看到的。
如果陆承和顾薇和好,那必然会把这件事告诉顾薇,到时候自己可不是换一个地方工作那么简单了。
顾薇这个大小姐脾气,眼里不容沙的,自己绝对得不到好。
叶秘书一把拉住顾薇：「你忘了你们刚结婚的时候,陆承就偷着从您的账户里往出转钱了陆承用心不纯,你真的要和他一直在一起吗他不配呀！」
顾薇本想把手抽出来,听了这话也不由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把手抽了出来：「这毕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情,陆承最近心情很差,你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叶秘书见顾薇的语调不算坚决,继续说道：「你这么在乎他的感受,可是他会以诚待你吗顾总,我不是非要插手你们夫妻间的事情,我只是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被辜负、被欺骗。」
顾薇皱眉离开,叶秘书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自己这番话,可以撬动顾薇的疑心,免得让自己的事情暴露。
顾薇开着车子在路上转,心里乱成一团。
一方面,叶秘书的话始终在心头回荡,虽然她要把叶秘书赶走,但是却赶不走自己汹涌而来的疑心。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忘记陆承绝望的神色和惨白的脸。一想到陆承当时承受那么多的痛苦,自己不仅没有及时安慰陪伴他,反而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顾薇心里又是一阵不忍。
最终,顾薇还是打算先回家冷静一下再说。
谁知道路过父母的房间的时候,顾薇却听到了一番令自己意想不到的对话。
母亲抱怨道：「你当初说,只要把薇薇的钱转到陆承账户里,薇薇一定会生气和陆承离婚。
结果呢他们不仅没有离婚,反而是薇薇苦恼得不行,两个人三天吵两天好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自认倒霉,干脆同意他们在一起,也省得薇薇心里不舒服。」
什么,那笔钱,是父亲转到陆承账户里的,不是陆承自己偷着转的
顾薇吃惊地捂住嘴,心中闪过自己当初质问陆承时,陆承脸上的错愕和震惊。
原来陆承不是在演戏,他是真的冤枉。
自己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带着疑心,还要强行劝自己相信陆承很辛苦。
可是,明明被冤枉,还要为了维持婚姻来哄自己,接受自己考验的陆承,明明更加委屈。
我做了什么,我把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当成一个心怀叵测的人来猜忌防范
顾薇咬着下唇,心中的愧疚和震惊几乎要将她淹没。
9.
房门内,父亲继续抱怨道：「她要么就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联姻,要么就找一个叶秘书那样,不领证陪她玩。」
「她简直是被下降头了,找了这么一个人不算,还真要领证认真过日子。」
母亲劝道：「这么多年,每次薇薇不在,你就给陆承脸色,连他那份饭都不让厨房做。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走人,也没向薇薇告状过。
既然实在分不开,不如就这么认命,随他们去吧」
顾薇失魂落魄地走了,想起父母说的话,再想起陆承,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表的愧疚。
再次见到陆承的时候,是在陆承母亲的坟墓前。
陆承正在给陆母上坟,顾薇捧着一束白色康乃馨,走到陆承身边,默默地把花放在坟墓前。
陆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顾薇说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一会儿,顾薇说：「对不起,我才知道当初账户转钱那件事,不是你做的。这些年,我委屈你了。」
陆承一愣,却并没有被理解后的释然,只是麻木地点点头,「好,知道了。」
顾薇想了想,又递上另一张卡：「以后,我的钱你随便花,我以后再也不会乱想你了。」
陆承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一件事：「你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咱们把离婚尽快办了,也免得我起诉离婚麻烦。」
顾薇不可置信地看着路承,她知道自己伤害陆承很深,也知道婆婆死后,自己和陆承复合会很困难,但是她没想到,陆承会这么轻易地直接对她说出离婚两个字。
顾薇上前抓住陆承的袖子,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提出离婚」
陆承注视着顾薇：「并不是轻易提出,薇薇,我已经很慎重了。」
顾薇抹去眼泪：「我已经把叶秘书开了,你回去不会再看到他了。」
陆承出神,悲哀地说：「如果我母亲还活着的时候,这件事就发生,该有多好。」
顾薇听到陆承这么说,突然来了精神,欢喜地说：「对呀,陆承,你还记得妈说过的话吗妈说夫妻过日子难免有磕碰,让你尽量放宽心别生气。
你就当是看在妈的面子上,这一次也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以前......」
顾薇话还没说完,陆承就吼了一声：「够了！」
陆承眼含热泪,指着母亲的墓碑问：「你还有脸提我妈,你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她是看到你对叶秘书表白,气得心脏病发的！」
顾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什么」
陆承继续说道：「也怪我自己没用。
你知道吗我妈会看到你们在一起,是叶秘书设计的。
他之所以这么容易能设计成功,是因为我没钱,只能带着我妈坐公交,她才会绕远然后停在广场附近,看到你们的好事情。」
顾薇被这一连串的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陆承抹一把眼泪：「我妈临终前只留下一句话。」
顾薇下意识问：「什么」
陆承说：「我妈说,别留在顾家受气了」
顾薇如遭雷击,伸手想抓陆承的袖子,却扑了一个空。
望着陆承远去的背影,顾薇也无力去追,只能喊道：「陆承你等着,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证明我是真的爱你。」
10.
几天后,顾薇再次堵上了陆承。
陆承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薇就高兴地跑了过去：「你听我说一句话。」
顾薇也不等陆承答应,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叶秘书做的事没有证据,我没法用他的罪行给他定罪。
不过我用挪用公款的名字送他进监狱了,而且也在监狱里安排好人「招待」他了,妈的仇也算报了。」
听顾薇这么说,陆承心情稍好,缓缓吐出一口气。
顾薇见状也非常高兴,把自己的卡递到陆承面前：「陆承,我们试着重新开始吧。」
陆承在顾薇欣喜的目光中接过卡,举着卡问顾薇：「这下,你不怕我是图你钱了」
顾薇以为陆承同意复合：「我们是夫妻,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随便花。」
陆承看着薄薄一张卡,只觉得心里无限嘲讽：自己被误解,母亲失去抢救时机。当自己最不需要钱,最不在乎信任的时候,顾薇突然愿意把一些拱手奉上了。
陆承抬手把卡掷到一旁的江里,卡片在水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水花。
顾薇惊叫出声,陆承笑道：「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看着陆承离去的背影,顾薇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她知道陆承受到了很多伤害,这些不是钱能弥补的。
可是在她从小到大的经历中,她实在找不到什么经验,能通过给钱以外的方式解决问题。
在这一刻,顾薇突然感到了一种无力。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薇依旧做着挽救感情的努力,她不停地给陆承送各种小礼物,希望可以通过频繁的刷存在感,慢慢软化陆承的态度。
过了两个月左右,顾薇给陆承发了一条消息：「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可以去找你吗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
陆承看了后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打包好了行李箱。他已经签好了外国的工作,明天一早的航班。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或许是时候开启一段新生活了。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