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丁佳尴尬地立在原地,客户走到了我面前：
「吕设计师,你接下来去哪里高就呀我家这房子倒是不急着装修,但是想找一个靠谱的设计师。我是非你不可的。」
虽然早就知道事情的发展,但我还是被客户的撑腰给感动了：
「你放心,有了着落,我第一个通知您。」
客户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听完我们的对话,丁家涨红了脸,跑到客户身前,低声下气地问：
「您昨天不是有意向和我们签约了吗」
客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啊,要是吕成在,我当然就是来签约的。可是吕成不是要辞职吗」
丁佳的脸更红了,她刚才还说公司离了我一样转,现在我一走,客户就要跟着走了。
丁佳咬咬牙,还想继续努力挽回一下：
「您看这样好不好,我给您重新拟定一份合同,按照原价的七折算,我们照常签约,您看可以吗」
我挑眉,女友为了维护郑图的面子,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见客户没有反应,女友咬牙道：「六折！」
按照六折报价,基本上是赔钱赚吆喝了。
可见,女友宁远不挣钱,也要把郑图捧起来。
女友试图说服这个客户的时候,我名下的另外几个客户也来了。
这几个客户没有多少废话：「我们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是指定了吕成做设计师的。
现在你们中途要换设计师,是你们单方面违约吧」
女友强笑着把郑图拉了过去：
「我们会给您的设计师换成郑图,这也是我们这里特别有才华的一个设计师......」
女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客户打断了：「既然是你们单方面违约,那合同就取消吧。」
「而且,你们的行为涉嫌虚假宣传,欺骗消费者吧你耽误我们装修,得赔我们违约金。」
丁佳只好硬着头皮陪笑脸：
「各位再考虑一下吧,我们的郑图设计师是留学回来的博士,审美和能力都没的说。」
客户一口拒绝：
「我们不看他多少头衔,我们只看效果。不是吕成设计,我们就解约。」
不少同事都低着头憋笑,丁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明白今天这些是我的原因了。
在众人的质疑声中,郑图逐渐红了眼圈：
「我学历比吕成高,能力也不比他差,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接受我做设计」
郑图梗着脖子,满脸不服。
我冷笑一声。
他可真是不知所谓。
他不知道,室内设计,是要给客户打造一个舒适的环境,而不是设计师的审美自嗨。
有些设计他觉得不合理,但是却非常契合客户的生活习惯。
设计师不是要每一句话都听客户的,但一定要把客户的需求放在最高位。
在这一点上,郑图还不如那些最基础的设计师,至少这些人会按照客户的想法来。
郑图太自我了,未婚的客户想装修的时候留一个电竞房或书房,他一直劝人家做次卧,说方便结婚；
老年客户想做适老化设计,他说不美观,建议人家做北欧风的设计......
总之主打一个听不懂人话,平等得罪男女老少。
就他这两下子,要没有丁佳捧着他,他啥都不是。
几乎没有客户搭理他。大家都围着女友要求解约。
无视是最大的轻蔑,郑图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跑了出去。
这次,他应该是真伤心了,不过没人有心情再安慰他了。
客户们说完解约后,就离开了。
人都走光了,剩下的人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个呆若木鸡。
我把离职单子往丁佳前面晃了两下：「别忘了快点走流程哦。」
「我的时间很贵,我可耗不起。」
6.
看着眼前晃荡的离职单,丁佳脸色发白,终于思绪回笼,撂下一句「大家继续工作」,就把我拉到了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丁佳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按着我的肩膀坐了下来。
她抱着我的胳膊,放软了语气：「老公,我错了。」
「我刚才签你的离职报告,不是真的希望你走,只是为了昨晚的事情生气。」
她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赶紧来安抚我。
她不懂设计,但是她反应很快,每次意识到需要挽回我,道歉服软度都很快,而且放得下身段。
以前她总是这副姿态哄我。
我觉得夫妻间犯不着为了小事生气,所以每次她一道歉哄我,我都顺势妥协。
但是,我的体谅,换来的不是对等的真诚,反而让她肆无忌惮,越发拿我当冤大头。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她背着我,一直和郑图有联系。
她竟然还拿着我的辛苦钱,去供郑图留学、买奢侈品。
真是越想越好笑。
她嘴里的爱,只不过是钓着我当工具人的诱饵罢了,可笑我发现得太晚。
现在她道歉,也不是知道错了,只是看到形势挽回不了,不得不挽回我继续当工具人
可我不会再上当了。
我甩开她的手：「丁总,您刚才不是还说,公司没了我也能转,我没了公司啥也不是吗」
「请保持您的骄傲,让我尽快滚蛋吧,别耽误您宝贵的时间。」
女友换了一副委屈的神色：
「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真的。」
「你不要误会我,我提拔郑图,只是因为昨天我们冷战,我想气你,逼你主动来找我。
说罢,女友上前抱住我：
「对不起,这次是我太强硬了,伤了你的心。但我真的是爱你的。」
「我只是嘴硬心软,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把女友从怀里拔出来,转身往外走。
她嘴里的爱,实在轻浮得可笑。
她是发现公司没我不行,才这样低姿态的。
如果他们真的撬走了我的客户,那她肯定不是这种姿态了。
我冷笑着推开她放在我肩膀上的手：
「你嘴硬心软,怎么每次吃亏的都是我,捡便宜的都是郑图」
「哦,你确实是嘴硬心软,只不过你嘴硬心软的对象是郑图吧」
「别来这一套,我今天是走定了」
丁佳脸色有点挂不住,没想到以前几句话就能哄好的我,今天居然油盐不进。
正在我和她拉扯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门外是第二组设计组长的声音：
「丁总,我们也要离职。」
7.
女友愣住了：
「你们有什么问题,是工资低还是工作多,你们说一下,可以和我好好谈谈嘛！」
我扫了一眼,设计部的人走了一大半,而且这些人中,很多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同事们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丁总,我真受不了了,自从郑图来了,这工作是越来越难做了。」
「是啊,客户被抢走,结果投诉还安在我头上。」
「他让客户不满意,结果道歉的时候让我一起去。」
「我拉来的客户,结果后来让郑图做,客户还以为是我虚假宣传,故意骗人呢。」
原来,女友早就强行把别人名下的客户给郑图做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女友早早就开始压榨其他同事,来给郑图脸上涂金了。
只不过郑图烂泥扶不上墙,女友得罪了公司大半的设计师,郑图依然做不好工作。
我冷眼看着女友焦头烂额的样子,不是所有的客户都知道怎么挑设计师,但是公司一下子走了这么多资深设计师,发展必然严重受损。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女友愿意弃车保帅,辞退郑图,还是有机会挽留一部分设计师的。
但是,女友好像舍不得。
我不由笑出声来。
丁佳闻声向我看来：
「吕成,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自己走就算了,还要鼓动其他同事一起走」
我诧异地看着女友,冷笑着问：
「你自己是怎么偏心郑图的,大家又受了哪些委屈,你自己不知道休想甩锅给我。」
「我劝你还是痛快的放大家走,不然大家多留几天,也只是多给你的好学弟找不痛快。」
女友脸色一阵阵发白,她也知道,一旦这么多设计师同时离职,必然会给公司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
她咬咬牙：「你们别走,我可以给你们调薪,郑图我会批评她的。」
同事又不是傻子,现在情况危急,她还不舍得辞退郑图。
那等这阵风头过去,她还不给大伙穿小鞋,给自己的亲亲学弟出气呀！
所以,大家不仅没被留住了,反而更加坚定地要走。
最终,女友挽留无效,只得咬着牙批准了大家的辞职。
分手和离职都已经成了,我长叹一口气,打算回去装一下行李,最好是去旅游一番,散散心。
可是我还没收拾完行李,却听到一阵开门声,女友拎着一个袋子回来
了。
8.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收拾东西,女友却把盒子递了过来：
「我给你买的礼物,你看喜不喜欢。」
在公司里和我吵架的丁佳,现在就好像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
见我没反应,她自己拆开盒子,掏出一块手表。
我看了一眼：「确实是奢侈品,不过是赠品吧,你给你学弟买了多少奢侈品,然后有这么一块赠品呀」
女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是给他买的,是专门为你买的。只不过最近公司状况不太好,我又不想送你便宜的东西,所以才从朋友那里买了赠品。」
「你别嫌弃,以后公司状况好了,我一定送你好的。」
我扣上行李箱,没再继续说话。
女友的解释堪称诚恳,但我已经不会轻易被她骗了。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女友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我们在一起已经5年了,周末一起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我愣住了,我们在一起五年,按理说早该结婚了,我之前也一直很期待我们的婚礼。
但是每一次我提出领证,都恰好有不能领的理由。
她说我们现在还太忙,说想等事业稳定一些,再说结婚的事。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我们有了豪华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司顺利上市......
可我再问她,她还是说,要先立业,后成家。
曾经我不明白,到底事业做到多大,人才有结婚的资格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领证,不需要那么多准备,随便一个周末就可以啊。
之前没领证,单纯是她不喜欢我,不想和我结婚。
不是路不平,而是人不行。
她现在提出结婚,想用这件事来稳住我。
可是晚了,如果没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主动提起领证,我一定会欣喜若狂,愿意原谅一切。
但是现在,我摇摇头,既然已经看清楚,就很难自欺欺人了。
饭菜里间歇出现的辣椒,情人节昂贵却不适合我风格的领带,车子不正常的油耗......
许多细小的异常,其实早就预示着我们之间,还有另一个他。
「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必要领证。」
丁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真的没有挽回余地吗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不走,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掏出打印好的证据,递给她。
她连上面印着什么东西都没看清,顿时大喜,激动地说：
「我就知道,我们在一起五年,你不会那么绝情。」
「现在你只要愿意留下,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她终于看到了纸上印的东西。
是她和日常联系的聊天记录,纸上印得无比清晰。
9.
女友脸色发白：
「这种记录不能当真,只要改一下昵称和头像,就可以伪造任何人的转账记录啊」
「这肯定是我们批评过他,所以他记仇造假,来挑拨我们啊！」
她拉住我的胳膊：
「我这次确实是识人不清,但我本意也是为了公司好啊。」
好一句为了公司好。
她把郑图的投诉记录丢给其他同事,搞得公司怨声载道,处处打压我这个首席设计师。
她一次次用这个谎话来蒙骗我。
这一次,我没有如他所愿。
我点点头,又翻出郑图的朋友圈照片：
「那段时间,你总是给我带饭,我还很感动。」
「可是这些,原来这些都是给郑图准备的,怪不得菜里总有辣椒。」
「你可能不记得,我根本吃不了辣椒。」
说来可笑,我记得她爱吃甜辣口,爱吃面食,水果里喜欢杨桃......
她的喜好我记在心里,我的忌口她却一点都记不住,连骗我都骗得不圆满。
见她还想辩驳,我指了一下照片里露出的半个手臂：
「这个手链,你总不陌生吧」
这个手链,是我第一次领到工资的时候,特意买给她的。
可她带着我送给她的手链,去给另一个男人送饭。
「难道郑图两年前就预知这个月会被批评,提前准备好诬陷你吗」
女友辩解道：「我确实给她带过几次饭,可那都是看在同校的情分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又掏出银行的流水单子：
「你一直说要省钱结婚,为什么我卡里这些支出怎么全花在奢侈品店省钱省出几十万的奢侈品来」
女友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些,这些都是送给客户的礼物。」
「你也知道,有时候客户心情稍微好一点,可能就决定签合同了。」
我只觉得好笑：「我们有哪些客户,会穿s码的男装」
女友张张嘴,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看来她也想到了,我们的客户里,即使是女客户,也很少能穿下s码的衣服,更别说男客户了。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见搪塞不过去,她只能坦白：
「我只是一时糊涂,但我已经知道错了,而且我真的没打算抛弃你。」
我被她气笑了,指了指聊天记录：
「你拿我的钱给另一个男人花,然后你说你没打算抛弃我。」
「是打算让我感激你的不抛弃吗」
可笑。
这样荒唐又无耻的话,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这下子丁佳彻底没话说了,她哭得梨花带雨：
「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就差一纸结婚证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我甩开她的手：
「不可能,我们必须分手。」
「我工资卡里被花掉的钱,你多半都花在了郑图身上,所以你要把这一部分退回给我。
不然的话,咱们就法院见吧。」
10.
女友跟在我身后：「我把你的钱全补回来,加一倍打给你！
你别走,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我冷笑一声,径直离去。
她哽咽地抱住我：「别这么绝情,看看这个家,都是我们这些年生活的记忆啊！」
「当初你说过的,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我是说过这些话,但是在她单方面背叛誓言的时候,誓言就已经作废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苦苦哀求,拎着行李箱直接走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女友开始疯狂轰炸我,天天发消息回忆过去。
她甚至还把我们刚恋爱时的音乐盒翻了出来,问我还记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但是我只觉得恶心。
有爱情的时候,带着回忆的旧东西才温暖。但爱情都变质了,东西就只是东西。
我让她随便处理这些东西,不用为这点东西再来找我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半夜又收到了女友的消息,说她发烧了,现在很难受。
什么发烧难受,无非是找个借口把我叫去,好找机会挽回我。
可我对她已经没有半年同情心,更不可能上她的当了。
我迷迷糊糊地回复她：发烧了就去找医生,我又不会治病。
发完我就把她拉黑了。
离职之后,我很快就被各家公司疯抢。
我入职了另一家大公司,还顺便把一些想要我做设计的客户也一并带了过去。
老板非常欣赏我的能力,直接给了我总监的职位,开的工资是之前的五倍还多。
有了对比,我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之前在丁佳那里吃了多大的亏。
我带走了所有客户,顺便还给几个前同事内推进了现在的公司。
而丁佳那边的情况,就相当糟糕了。
听前同事说,我走了以后,前女友和郑图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没两个月又走到了一起。
郑图回到公司后,前女友依然处处捧着他。
一段时间下来,就连剩下的同事都忍不了了,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提离职。
本来之前那一批资深设计师走了,就留下了大块的业务空白。
剩下的这些人好不容易才接手了业务,现在新人没招上来,又有人要辞职,其他人工作量就更大了。
这么恶性循环下去,更多的人开始提离职。
设计师大量出走,搞得客户们也跟着大量外流。
公司没支撑多久,就倒闭了。
听说公司破产后,丁佳和郑图一起摆摊去了。
因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们开始整日吵闹,成了一对怨偶。
不过,这都是不相关的事情了。
我工作很快步入正轨,召集了自己的团队,开始大刀阔斧地工作。
没过两年,我就做到了分区总裁的位置。
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开始了一段新恋情。
我和这个女孩顺利的开始恋爱,然后顺利的结婚,顺利的让我自己都不敢想象。
我第一次和她求婚的时候,她就答应了,然后我们很顺利地领到了结婚证。
拿着结婚证,我有一种不太现实的感受：「就这么成功了」
女孩诧异地问：「不然呢,还有什么其他流程吗」
我问：「你不打算拒绝我,让我等两年,多求婚几次吗」
女孩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能说点地球话吗」
我试探地问：「我是说,我不需要做点什么准备,或者经过点什么考验吗」
我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结婚,我准备过很多,也经历了不少「考验」,但她一直说「还不够」
现在的女友很好相处,但我也不敢相信会这么容易。
对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亲了我一下：
「傻瓜,真正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哪里需要这么多困难呀」
我一愣,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被爱,原来不需要那么辛苦呀。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