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落选了
凭什么让我落选!
清晨的定安公府,没有丝毫安静,站在院落外也能听到内里传来杨慧的哭声。
从昨日杨慧哭着回府,整个府里都变得愁云惨淡。
随着哭声,还有劈里啪啦茶杯花瓶砸碎的声音。
一直闹了一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着定安公夫人柔声的哄劝,杨慧也累了,哭着睡去了。
院落里外站着的也一夜未睡满目疲惫的仆妇婢女们看着定安公夫人从内走出来。
定安公夫人面色疲惫,眼窝深陷,伸手掐着额头,视线扫过院子里的仆妇婢女:都好好守着小姐,有什么好歹,饶不了你们。
仆妇婢女们低头应是。
夫人您快去歇息一下,熬了一夜了。有仆妇劝。
定安公夫人也的确撑不住了,上一次这么受苦还是十几年前天下大乱的时候。
但回到院落里还不能休息,而是将躺在摇椅上的定安公揪起来。
你还睡得着她喝道。
定安公杨彬是老定安公的长子,如今四十多岁,虽然出身乡下富户,但经过十多年京城爵位的滋养,面色红润,留着美鬓,颇有几分雍容华贵的气度。
被妻子这样揪起来,又羞又恼,但也不敢发火,只连连说:我一夜没睡,刚躺下打个盹。
定安公夫人甩开他:打什么盹天亮了,还不赶快去问宜春侯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有没有跟皇后递话
定安公说:肯定递了,考题都提前给了……
提前知道了考题,他们从中选了最合适的,提前写好了,让杨慧背过。
慧儿也说了,的确有那道考题。
说到这里定安公捏着胡须。
莫非题答的不好
他的爵位安稳,差事清闲,不需要养着多好的幕僚清客筹谋前程,家里这些帮忙打理日常事务的幕僚学问一般......
定安公夫人啪地一拍桌子,气道:什么答题不好这是跟答题有什么关系!这是有没有把我们慧儿的名字递给国学院的关系。
皇后同意了,会把题目提前告之,同时给国学院里的考官提前说好,这个人这张卷子要入选。
他们这是耍我们吗
说到这里定安公夫人掩面哭起来。
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哭着又恨恨。
我们杨家已经够低声下气了。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当初不是我们退让,哪里轮到她姓柴的当皇后——
定安公扑过去将妻子的嘴堵住:你快别乱说话!
定安公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但嘴巴咬紧了没有再说话,只恨恨甩袖子坐下来擦泪。
饶是在家里,定安公也还是谨慎地向外看了看,再回身叹口气。
你也别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他说,我这就去找宜春侯问问。
定安公夫人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不是问,是去告诉他,必须让慧儿去跟公主当伴读,这不是伴读的事,满京城人都看着呢,慧儿入选不了,说明我们家在陛下面前什么都不是了!
定安公嘀咕: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定安公夫人再次恼怒拍桌子:至于!很至于!你别不当回事!他宜春侯要是不想替我们说,那我就直接找陛下去。说到这里冷笑,到时候他别再来怪我们故意出现在陛下面前。
定安公连连安抚:好好好我知道我这就去。又叮嘱,这是小事,可不能闹到陛下跟前,别削磨了体面,也惹怒了柴家,唉,陛下现在虽然还康健,但天下早晚要传给太子。
太子跟他们家可没什么情分,定安公夫人自然也知道,攥着手没有再嚷着见陛下,只咬牙:还不快去!
定安公也不敢再耽搁,忙忙出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定安公夫人依旧两耳嗡嗡,心口发堵。
明明前尘孽事已了,接下来不用提心吊胆,应该顺心顺意了啊。
怎么突然不顺心了
……
……..
杨落推开屋门,伸个懒腰,已经是正午了。
莫筝坐在院子里劈柴。
小姐,就算考完了,也不能懈怠啊,就算不头悬梁锥刺股,也不能睡到大中午吧她说。
杨落忍不住笑了。
昨天选上伴读后,她破天荒睡个好觉。
而且,脖子也不像以前睡好觉时候那么疼……
就偷懒一日。她笑说,接下来会认真读书。
莫筝点点头:也好,省了一顿饭。说罢起身,我现在给你做午饭。
杨落却制止:不用,我们去酒楼吃。
莫筝挑眉:庆贺吗
杨落笑着点头:必须庆贺啊。说着又看着莫筝,也是要谢谢阿声。
说罢走过来几步郑重一礼。
如果没有阿声,她现在也许还在鲁县束手无策东躲西藏,就算她来到京城,也可能错过考试,错过柳小姐的请帖。
这次重生后留阿声在身边,她所有事都变得顺顺利利,心想事成。
莫筝笑了笑:小姐客气了,等结束护卫,多给些赏钱就好。
这少年护卫总是把钱挂在嘴边,但实际上他根本不贪钱,能当上让朝廷忌讳,又收复十万部众的匪首,必然有大心胸,虽然走上了歪路,也算是个豪杰,杨落不再多说,示意他:走走….
刚迈步又被莫筝拦住。
小姐,你不能这样出去。莫筝说,打量她。
杨落伸手摸了自己的脸:我洗漱过了。
莫筝说,指了指她的脸:但你没用那个妆粉,你要记住,从考完入选开始,你就是福州的柳小姐,时时刻刻都是。
杨落恍然:我这就去。
说罢忙回房间,坐在妆台前拿出莫筝先前给她的那盒粉。
这个粉用起来很简单,用过一次她已经会了。
一边对着镜子涂抹,一边忍不住看向院子里。
少年护卫放下斧头,从厨房里淘水认真地洗手。
这少年劈柴做饭御马,似乎什么都考虑到,似乎什么都会,似乎什么都不怕。
猎户都是这样吗
杨落觉得有些怪异。
但,一直到目前为止这些怪异对她没有不好,反而都是助力。
杨落收回视线,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脸遮掩成另一种样子。
她这次要让伤害她和母亲的人不得好死,其他的,她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