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时,谢昀彻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他浑身冷汗涔涔,手指死死攥着床单,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梦中那个逐渐消散的身影。
南乔……
他喃喃呼唤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床头的安眠药瓶已经空了,可这三个月来,他没有一夜能安睡。
因为只要他一闭眼,就会看见许南乔坠楼时破碎的身体,看见她最后那个平静到令人心碎的眼神。
谢昀彻颤抖着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
烟雾缭绕中,他似乎看见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许南乔正对着镜子梳头,像从前千百个清晨一样。
南乔他猛地起身,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空气。
同样的夜晚,许家老宅里,许北淮正对着满墙的照片自言自语。
这些全是许南乔生前的影像,从蹒跚学步的婴孩到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指尖轻抚过相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哥,这张照片你从哪里找回来的
许北淮浑身一震,缓缓转身。许南乔就站在他身后,穿着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笑容明媚如初。
我明明……把它扔了啊……
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伸手想触碰妹妹的脸,却扑了个空。
幻影消散的瞬间,许北淮一拳砸在镜子上,鲜血顺着裂纹蜿蜒而下。
许南乔的灵魂飘在半空,看着两人癫狂的模样,眉头紧蹙。
自从发现自己因他们的执念被困在人间后,她尝试过各种方法——托梦、制造幻影、甚至用他们童年时的暗号暗示。
让谢昀彻和许北淮相信自己真的死了。
可这些举动非但没有让他们释怀,反而像往烈火上浇油,让执念烧得更旺。
必须换个方法。她喃喃自语,透明的指尖划过谢昀彻书桌上的文件。
那是谢氏集团最新的财报。
次日清晨,谢昀彻的助理匆匆赶来:谢总,董事会要求您立即……
滚出去。谢昀彻头也不抬,面前摊着一本破旧的古籍。
助理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离开。
窗外,许南乔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她轻轻挥手,办公室里的古董钟突然‘铛’地一声巨响,惊得谢昀彻抬起头。
钟摆的晃动中,他仿佛看见许南乔站在窗前,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他踉跄着扑过去,南乔,再说一遍!
风声呜咽,像是叹息。
当夜,许北淮做了一个格外清晰的梦。
梦里是许南乔十二岁那年,她发着高烧,蜷缩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哥哥,我好难受……
哥哥在呢,南乔不怕。梦中的他轻拍着妹妹的背,心疼得不行。
场景突然转换,变成了精神病院的病房。许南乔被绑在床上,针头刺入她青紫的血管,而他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不——!许北淮惊叫着醒来,冷汗浸透了睡衣。
角落里,许南乔的灵魂微微颤抖。
这次托梦耗费了她太多精力,身形比之前更加透明。但看着许北淮崩溃的样子,她知道效果达到了。
还不够……她望向谢家别墅的方向,还得再狠一点。
三天后,谢昀彻在书房发现了一本陌生的日记。翻开第一页,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是唐梨的笔迹,详细记录了她如何调换体检报告,如何设计让许南乔意外摔下楼梯,甚至……如何在宴会上故意激怒许南乔,导致她冲出马路。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谢昀彻又哭又笑,状若疯魔。
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却在院子里看见了许北淮。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我找到证据了!
许南乔飘在他们头顶,看着两人激动地交换信息,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他们终于知道了真相,可这份醒悟来得太迟,反而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要让唐梨付出代价!许北淮双眼赤红。
她已经死了。谢昀彻冷笑,但我们还能做点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许南乔发现,她的干预适得其反。
谢昀彻变卖了所有股份,许北淮与家族彻底决裂,两人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赎罪上——他们复刻了许南乔的房间,每天雷打不动地准备她爱吃的菜,甚至开始学习她曾经喜欢的钢琴曲。
最可怕的是,他们开始试着招魂。
许南乔终于明白了僧人的话。
执念太深,便成枷锁。
她困住了他们,他们也困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