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穿成修真界最废柴的师妹,寒潭受罚时意外唤醒上古禁术。
每次修炼,体内就多一道诡异黑纹。
当宗门天才师兄们为我大打出手时,执法长老的剑尖抵住了我颈间。
你身上为何有魔气
我苦笑:若说寒潭底下那位逼我学的,您信吗
他冷眸微眯:那老东西还没死透
冰冷。
那是足以冻结骨髓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死死攫住苏晚的每一寸肌肤,直往骨头缝里钻。寒潭水浓稠得如同流动的墨玉,沉重地挤压着她的胸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吐出的气泡在眼前慢悠悠地破裂,模糊了视线。头顶上方,透过幽暗晃动的水波,依稀可见几道扭曲的人影,还有隐隐约约、被水流切割得断断续续的讥笑声,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在耳膜上。
瞧瞧她那副死鱼样儿……
活该!让她痴心妄想,还敢凑近大师兄说话
就是,也不照照自己那点微末道行!
苏晚闭了闭眼,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冰冷的水流呛入喉咙,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又被冰冷的潭水强行压了回去。这具身体的原主,顶着个灵犀宗小师妹的名头,却是个连引气入体都磕磕绊绊、在宗门底层挣扎求生的存在。如今,只因大师兄沈清澜随口问了她一句灵草的位置,便惹来这群女修的无端嫉恨,设计陷害,让她在这寒潭深处受罚三日。三天她心里一片冰凉,这具孱弱的身体,怕是连一天都熬不过去。
意识在冰冷的黑暗里沉沉浮浮,身体越来越僵硬,仿佛连血液都要凝结成冰。就在这濒死的边缘,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猛地从寒潭最深、最黑暗的淤泥深处传来。
咚…咚…咚…
像是一颗被遗忘了千万年的心脏,在淤泥的禁锢下,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那声音直接在她识海里炸开,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古老而蛮荒的召唤。一股无形的力量,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如同最深的漩涡,拉扯着她不断下沉。求生的本能让她想挣扎,可身体早已麻木,只能任凭那股力量将她拖向那无光的渊薮。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冰冷坚硬的东西,半掩在黏腻的淤泥里。像是一块残破的骨头,又像是一块布满裂痕的玉片。就在肌肤与之接触的刹那,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意念洪流,裹挟着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和艰涩拗口的音节,轰然冲入了她的识海!
剧烈的疼痛让苏晚几乎瞬间昏厥。无数扭曲、黑暗、充满禁忌意味的符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现、旋转、烙印。一个古老到超越时间的声音,带着无尽的苍凉与刻骨的怨毒,在她灵魂深处低语:
承吾之咒…吞天噬地…逆命…改命…
身体内部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疯狂灼烧。濒死的麻木被一种撕裂般的剧痛取代,一股阴冷、狂暴、充满掠夺性的力量在她干涸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蛮横地撕开阻碍。剧痛让她在水中猛地抽搐了一下,一股浑浊的气泡从她口中溢出。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力量似乎稍稍平息,在她丹田气海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气旋。气旋缓缓旋转,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让她感到一阵心悸的冰冷和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几乎是同时,一道极细、极黑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悄然浮现在她左手手腕内侧,缠绕着苍白的皮肤,像一条蛰伏的毒蛇。
苏晚猛地睁开眼,肺部火烧火燎的窒息感奇迹般地消失了。那股盘踞在丹田的阴冷力量,竟自发地在她体内流转,隔绝了寒潭的酷烈寒气,甚至带来一丝诡异的暖意。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一股微弱却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指尖凝聚。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猛地抬头望向那幽暗的潭面。寒潭依旧冰冷刺骨,但对她而言,已不再是必死的绝境。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惧同时攫住了她。那是什么那骨头是什么那烙印在她灵魂里的声音……又是什么
苏晚挣扎着,用尽那新生却依旧微弱的力量,奋力向上游去。
哗啦!
她终于破开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趴在寒潭边缘坚硬的岩石上,剧烈地咳嗽着,身体筛糠般颤抖。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呵,命还挺硬,居然没冻死在里面
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刻薄。
苏晚艰难地抬起头,水珠顺着额发不断滴落。岸上站着几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女修,正是设计陷害她的那几个,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为首的那个,名叫林薇,此刻更是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嘴角挂着恶毒的快意。
时辰还没到呢,苏师妹,林薇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眼神像淬了冰,师姐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收起来。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寒潭罚跪这么简单了。
冰冷的恶意扑面而来。苏晚撑着身体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一半是力竭,一半是愤怒。丹田处那个微小的黑色气旋,似乎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情绪波动,不安分地加速旋转起来,一丝阴冷的力量瞬间涌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猛地抬头,视线透过湿漉漉的额发,直直射向林薇。
那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怯懦和闪躲。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寒意,带着某种刚从地狱边缘爬出来的、尚未完全收敛的凶戾,还有一种被彻底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
林薇脸上的得意笑容猛地僵住。那眼神……冰冷得让她心头莫名一悸,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凶兽盯上,后背瞬间爬上了一层寒意。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带着她身后的几个女修,也被苏晚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气势震慑,一时竟忘了继续嘲讽。
寒潭边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苏晚喘着粗气,没有说一个字。她只是用那双冰冷的、仿佛蕴藏着深渊的眼睛,死死地盯了林薇片刻,然后艰难地、一点点地从冰冷的岩石上撑起身体。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脊背。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个湿漉漉的脚印,沉默地、缓慢地穿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女修,朝着自己那间位于外门弟子区域最偏僻角落的简陋小屋走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丹田内的黑色气旋却在隐隐发热。手腕内侧那道细小的黑纹,在湿冷的皮肤下,似乎颜色更深邃了一分。
她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整整三天。
这三天,她如同着了魔。寒潭下那烙入灵魂的古老禁术——那名为《噬渊引》的诡异功法,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其修炼方式无比艰涩霸道,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邪异感。它并非吸纳天地灵气,而是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强行攫取周遭环境中的一切阴浊能量,化为己用。
小屋的角落,本就阴暗潮湿。当苏晚按照那禁忌的法门第一次尝试引动丹田那微小的黑色气旋时,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产生。墙角肉眼可见地凝聚起一层薄薄的灰黑色霜气,带着腐朽和衰败的气息,丝丝缕缕地被她吸入体内。这股力量阴冷、暴戾,沿着经脉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一种让她这具废柴身体脱胎换骨的力量感。
剧痛与力量交织,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她无法抗拒这种诱惑。每一次修炼结束,汗水浸透衣衫,她都能清晰地看到,手腕内侧那道黑纹,颜色会加深一分,长度也会悄然延长一丝,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更让她心惊的是,每一次强行吸纳阴浊之气后,心底总会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和嗜血的冲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蚕食她的神志。
三天后,当苏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她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苍白怯懦的脸庞依旧清秀,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冷冽,眼神深处沉淀着某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或者说……是压抑的凶戾。
她需要灵石,需要丹药,需要任何能帮助她更快变强的东西。这具身体底子太差,单靠《噬渊引》强行掠夺阴浊之力,不仅痛苦,更是在刀尖上跳舞。手腕上那不断蔓延的黑纹就是最直接的警告。
外门弟子获取资源的途径极其有限,任务堂发布的那些琐碎任务,报酬少得可怜。苏晚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任务堂角落里那张积满了灰尘的兽皮告示上。
悬赏:阴风谷外围,采集‘蚀骨草’十株。报酬:下品灵石五十块,凝气丹三枚。
蚀骨草,一种伴生于阴煞之地的剧毒灵草,其生长的区域常有低阶阴煞之物出没,凶险异常。寻常外门弟子避之唯恐不及,是以这任务挂了许久也无人问津。
五十块灵石,三枚凝气丹!这对苏晚而言,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重要的是,阴风谷那浓郁的阴煞之气,对她修炼《噬渊引》简直是绝佳的补品!
她没有丝毫犹豫,揭下了告示。
阴风谷,名副其实。谷口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终年弥漫着灰黑色的雾气,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郁的腐朽气息。刚踏入谷口,耳边便响起无数若有若无的凄厉尖啸,扰人心神。脚下的土地松软泥泞,混杂着不知名动物的骸骨碎片。
苏晚小心翼翼地前行,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遭的阴煞之气。丹田内的黑色气旋异常活跃,自发地旋转着,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那令普通修士避之不及的阴寒能量。手腕内侧的黑纹微微发烫,如同活物般呼吸。
很快,她在一处背阴的嶙峋石壁下,发现了几株摇曳的植物。叶片狭长,边缘呈现锯齿状,通体漆黑如墨,顶端结着几颗黄豆大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果实——正是蚀骨草!
她心中一喜,正要上前采摘。
嘶——!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骤然从石壁的阴影中响起!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浓郁的腥风,猛地扑向苏晚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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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阴骨蝎!形如放大数倍的蝎子,通体由惨白的骨骼构成,关节处萦绕着灰黑色的阴气,尾钩闪烁着幽蓝的毒光,速度快得惊人!
苏晚瞳孔骤缩!生死危机瞬间降临!她几乎是本能地调动了丹田内那股阴冷的力量!心念一动,《噬渊引》的掠夺法门悍然发动!
她的右手五指成爪,掌心仿佛凭空生出一个微小的黑洞!一股极其霸道的吸力瞬间锁定扑来的阴骨蝎!
嘶嗷——!
阴骨蝎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哀嚎,仿佛遇到了天敌!它身上缭绕的灰黑阴气,如同被无形的巨口撕扯,疯狂地涌向苏晚的掌心!那惨白的骨骼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脆弱!
仅仅一个呼吸间,这只足以让普通炼气期弟子手忙脚乱的低阶阴煞之物,就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精华,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变成一堆毫无生气的枯骨碎渣。
而苏晚掌心之中,一团精纯却无比阴冷的灰黑色能量球正在缓缓旋转,被她毫不犹豫地纳入体内。
力量!更强大的力量感瞬间充盈四肢百骸!但同时,一股更强烈的暴戾嗜血之意也猛地冲上脑海,手腕处的黑纹猛地一热,向上延伸了一小截,颜色深得如同墨染,隐隐透出暗红。
苏晚站在原地,急促地喘息着,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她看着地上那堆枯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仿佛蕴含着不祥力量的手掌,眼神复杂无比。这《噬渊引》……比她想象的还要霸道邪异!
她迅速采下那几株蚀骨草,不敢再多做停留,转身飞快地离开了这片阴森之地。
回到任务堂,苏晚顺利交上了十株品相完好的蚀骨草。当那沉甸甸的五十块下品灵石和三枚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凝气丹落入她手中时,周围几个同样来交任务的外门弟子都投来了惊诧和羡慕的目光。阴风谷的任务竟然被这个出了名的废柴完成了这简直不可思议!
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服气。
苏晚恍若未闻,将灵石和丹药仔细收好,转身就准备离开。她只想尽快回去,用凝气丹稳固修为,同时压制手腕上那蠢蠢欲动的黑纹。
就在这时,任务堂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两名身着内门精英弟子服饰的青年并肩走了进来。左边一人,白衣胜雪,面容俊朗温润,气质如春风和煦,正是灵犀宗首席大弟子,无数女修倾慕的对象——沈清澜。右边一人,身着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剑,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锐利的锋芒,是宗门内战力极强的二师兄——萧战。
两人一出现,原本有些喧闹的任务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弟子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沈清澜的目光温和地扫过堂内,当看到正准备离开的苏晚时,眼中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记得这个安静的小师妹,前几日似乎还因故受了罚。
他脚步微顿,朝着苏晚的方向温和地开口:苏师妹,你……
话音未落,旁边的萧战却先一步有了动作。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苏晚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就在刚才苏晚转身的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让他感到极度不适的气息波动。冰冷、混乱、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感。
站住!萧战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他身形一晃,竟直接拦在了苏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紧紧锁住苏晚略显苍白的脸,带着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敌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任务堂内落针可闻。
沈清澜也微微一怔,随即温声道:二师弟,苏师妹刚完成任务回来,想必是累了。莫要吓着她。他向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苏晚与萧战之间,那温润如玉的气息,恰到好处地隔开了萧战那迫人的锋芒。他看向苏晚的眼神依旧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苏师妹,可有受伤阴风谷凶险,下次若有此类任务,不妨告知师兄一声。
两位在宗门内地位崇高、向来交情不错的天才师兄,此刻竟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外门小师妹,隐隐形成了对峙之势!
一个冷峻强硬,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排斥,拦路质问;一个温和守护,如同春风化雨,挡在身前。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围观的弟子都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苏晚身上,充满了震惊、不解、嫉妒和难以置信。
苏晚只觉得头皮发麻!沈清澜的维护并未让她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萧战那充满敌意的审视目光,如同冰冷的针,刺得她丹田内的黑色气旋剧烈翻腾,手腕处的黑纹更是灼热得发烫,几乎要破皮而出!更让她心惊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任务堂外,一股极其恐怖、极其冰冷的神识,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
那神识强大、森严、不带一丝感情,充满了绝对的威压和令人窒息的审判意味!像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渺小的蝼蚁。
苏晚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她猛地抬头,越过沈清澜和萧战的身影,望向任务堂那扇敞开的大门。
门外,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立着一人。
那人身着象征宗门最高执法权的玄墨色长老法袍,袍角绣着冰冷的银色律令符文,无风自动。他身姿挺拔如孤峰绝仞,面容却极其年轻俊美,只是那俊美之中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冷寂。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薄唇紧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狭长深邃,瞳仁是极纯粹的墨色,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不含丝毫温度,只有一片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漠然与审视。
灵犀宗执法长老,凌绝!
他站在那里,如同亘古存在的寒冰,周身散发着无形的、足以冻结空间的威压。整个任务堂的温度骤降,所有弟子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凌绝的目光,越过了呆立当场的沈清澜和萧战,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精准无比地钉在了苏晚身上。那目光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她灵魂深处那最黑暗的秘密。
苏晚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丹田内的黑色气旋疯狂旋转,手腕处的黑纹灼热得如同烙铁!她感觉自己就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所有的伪装和秘密,在这双冰冷的墨瞳注视下,都无所遁形!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凌绝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一道冰冷的、凝练到极致的剑光,毫无征兆地在他指间亮起!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斩灭一切的纯粹寒意,瞬间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剑光如电,快得超越了所有人的视觉捕捉!
苏晚只觉得颈间骤然一凉!
一点冰冷刺骨的锐利,带着绝对的死亡气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她颈侧最脆弱的命脉之上!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死神的亲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任务堂内死寂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弟子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眼珠都忘了转动,只剩下因极度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巴。沈清澜温润如玉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愕然,他伸出的、似乎想要阻拦的手臂僵在半空。萧战冷峻的脸上,那原本的敌意和审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冲散,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错愕。
凌绝!这位在灵犀宗代表着绝对律法与铁血意志、地位超然、几乎从不轻易露面的执法长老,竟然对一个外门弟子……拔剑相向
那一点抵在苏晚颈侧的剑尖,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又灼热得仿佛要将她的皮肤烫穿。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近得能嗅到剑锋上那若有似无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寒铁腥气。
苏晚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那团黑色气旋在恐惧的驱使下疯狂旋转、鼓噪,手腕内侧那道诡异的黑纹更是灼热得如同要燃烧起来,像一条被惊扰的毒蛇,在她皮肤下不安地扭动,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
她甚至能听到那黑纹深处,来自寒潭之下那个古老存在充满怨毒的低语,在灵魂深处疯狂地尖啸、挣扎!
完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在绝对的死亡威胁和那无法解释的黑纹躁动双重压迫下,苏晚残存的理智如同风中残烛。她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看向眼前那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墨瞳。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苏晚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嘶哑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挤出一句话:
若……若说寒潭底下……底下那位逼我学的……您信吗
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在这死寂的大堂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边缘的颤抖和荒谬的无力感。
寒潭底下那位逼她学的什么东西任务堂内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废柴师妹怕是被吓疯了,开始胡言乱语。
然而,就在苏晚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双一直冰冷、漠然,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墨色眼瞳,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撼动整个冰封湖面的涟漪!
那并非惊愕,而是一种……仿佛某种尘封的、极其久远的记忆碎片被强行唤醒的震动!一种确认了某种极其糟糕、极其麻烦之事的了然!
抵在苏晚颈侧的剑尖,纹丝未动。
凌绝那薄而锋利的唇,却极其轻微地抿了一下,唇角向下压出一个冰冷至极的弧度。
他那如同冰玉相击、毫无起伏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沉凝,在死寂的大堂中清晰地响起:
那老东西……
还没死透
2.
凌绝的剑尖抵着我颈动脉:寒潭底下那老东西逼你学的
我点头如捣蒜,手腕黑纹却突然灼烧般剧痛,仿佛在抗议老东西的称呼。
他冷笑一声,剑气瞬间封住我全身灵力。
很好,他声音淬着冰,带你去个地方,让你看看那‘老东西’当年都干了什么。
我被迫跪在宗门禁地断崖边,崖底翻滚着猩红岩浆。
三千年前,他用同样的噬渊引,吸干了灵犀宗七成弟子。
凌绝的指尖拂过我手腕黑纹,激起一阵毁灭性的战栗。
现在,告诉我,他俯身,气息冰冷拂过我耳畔,你觉得自己能活多久
凌绝那句还没死透的冰冷诘问,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死寂的空气里。任务堂内落针可闻,所有弟子都成了僵硬的石雕,连呼吸都凝固了。沈清澜温润的眉宇间第一次染上凝重的困惑,萧战冷峻的脸上则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寒潭底下有什么东西这苏晚……
唯有苏晚,在听到老东西三个字时,浑身猛地一颤!不是恐惧,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另一种更加诡异和难以忍受的剧痛!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她齿缝间溢出。
那痛楚的源头,正是左手手腕内侧那道诡异的黑纹!就在凌绝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原本如同死物蛰伏的墨色纹路,骤然变得滚烫!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皮肤之下!一股狂暴、怨毒、充满被亵渎般极致愤怒的意念,顺着那灼热的黑纹,如同咆哮的岩浆,蛮横地冲入她的识海!
眼前瞬间闪过无数破碎扭曲的猩红画面——崩塌的山岳、倾覆的星辰、无数生灵在绝望中化为飞灰……一个模糊而庞大的、被无数锁链贯穿的恐怖身影在黑暗深处发出无声的、震碎灵魂的怒吼!那是对老东西这个轻蔑称谓最直接的、来自深渊的咆哮!
苏晚眼前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额角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剑锋上。
凌绝那双冰封的墨瞳,清晰地映出她手腕上黑纹骤然亮起的、妖异的暗红光芒,以及她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他薄唇边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和一丝……果然如此的嘲弄。
看来,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却比寒潭之水更刺骨,它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话音未落,凌绝指间那点凝练的剑光骤然一盛!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极致冰冷、纯粹到极点的森然剑气,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爆发!这剑气并非斩向苏晚的肉身,而是精准无比地、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狠狠刺入她周身窍穴!
噗——苏晚如遭重锤轰击,喷出一小口鲜血,身体瞬间软倒。丹田内那个刚刚因恐惧和剧痛而疯狂旋转的黑色气旋,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狱,运转骤然变得无比艰涩、迟滞!那股源自《噬渊引》的阴冷力量,被这霸道绝伦的剑气强行封镇、冻结!仿佛一条被瞬间冰封的毒蛇,徒劳地在坚冰中扭动,却再也掀不起一丝风浪。
全身的灵力,连同那诡异的黑纹之力,被彻底禁锢!她瞬间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只有手腕处那黑纹残留的灼痛感,以及灵魂深处那咆哮的怨毒,还在无声地提醒她体内蛰伏的恐怖。
凌绝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已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他指间那点致命的剑光无声敛去,仿佛从未出现。玄墨色的袍袖只是随意地一拂。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柔韧的力量凭空而生,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上苏晚的腰身和四肢。她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凌空摄起,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双脚离地,悬在半空。
师叔!沈清澜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上前一步,俊朗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急切,苏师妹她……
凌绝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侧目。他只是朝着任务堂外走去,被无形力量束缚的苏晚,如同一个轻飘飘的包袱,悬浮在他身后半步之遥。他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刮过地面,没有丝毫解释的意味,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此间事,不得妄议。
五个字,字字千钧,带着执法长老绝对的权威和冰冷的警告,砸在每一个弟子心头。沈清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所有想要开口或询问的人,都在那无形的威压下噤若寒蝉。
萧战脸色变幻,看着苏晚那毫无反抗之力、如同破布娃娃般被带走的背影,又看了看凌绝那冷硬如万年玄冰的侧影,最终只是死死握紧了拳头,将满腹的疑虑和不甘强行压下。
任务堂沉重的木门在凌绝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所有惊疑、恐惧、好奇的目光。门外,是灵犀宗熟悉的青石小径和葱郁灵植,但此刻在苏晚眼中,却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灰翳。
她被那股冰冷的力量牵引着,身不由己地悬浮在凌绝身后。无法挣扎,无法开口,甚至连转动眼珠都无比费力。只能被动地看着前方那挺拔如孤峰、散发着无尽寒意的背影,在蜿蜒的山道上沉默前行。
方向,并非宗门核心区域的殿宇楼阁,而是越来越偏僻,朝着灵犀山脉最深处、最人迹罕至的禁地方向而去。
山风越来越凛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周围的灵气也变得稀薄、混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极度不安的硫磺与焦糊气味。脚下的植被从葱郁变得稀疏、枯黄,最后只剩下嶙峋的黑色怪石。天空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污染,呈现出一种压抑的、病态的暗红。
压抑!窒息!毁灭!
这是苏晚最直观的感受。越是深入,那股源自灵魂的悸动和恐惧就越发强烈。丹田内被冰封的黑色气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坚冰之下疯狂地、徒劳地冲撞着,手腕处的黑纹更是灼烫得如同烙铁,传递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深渊的……战栗和渴望两种极端矛盾的情绪在她体内疯狂撕扯。
终于,凌绝的脚步停在了一处断崖边缘。
苏晚被那股力量粗暴地掼在冰冷坚硬的黑色岩石地面上,膝盖重重磕下,发出一声闷响,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被迫跪在那里,如同献祭的羔羊。
她艰难地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疼痛,只剩下灵魂被彻底冻结的恐惧!
断崖之下,并非万丈深渊,而是一片……翻腾的、粘稠的、如同巨大创口般流淌着无尽猩红的岩浆之海!
那岩浆并非寻常火山熔岩的炽热橙红,而是浓稠得近乎凝固的暗红、深褐,甚至夹杂着大块大块令人作呕的漆黑焦块!它们如同被煮沸的、掺杂了污血和腐肉的巨釜,在崖底发出沉闷、粘腻的咕嘟声,翻滚着,拉扯着,不断鼓起巨大的、布满龟裂的猩红气泡,又在破裂时喷溅出带着毁灭气息的暗红浆液和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焦臭和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血腥怨气!
仅仅是站在崖边,那扑面而来的毁灭与绝望气息,就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的修士瞬间崩溃!
看清楚了。凌绝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毫无波澜,却比崖底翻腾的熔岩更让人心悸。
他并未转身,依旧背对着那片猩红的地狱,玄墨色的法袍在夹杂着硫磺气息的狂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孤绝如万古不化的寒冰。
三千年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岩浆的咆哮,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足以压垮灵魂的过往,此地并非岩浆,而是灵犀宗‘蕴灵’、‘聚星’、‘流云’三峰主脉交汇之地,灵气鼎盛,乃宗门核心道场,弟子数万,钟灵毓秀。
苏晚的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放大,死死盯着崖底那翻滚的猩红。
直到那个人出现。凌绝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被时间磨砺得只剩冰冷棱角的恨意,他修习的,便是你手腕上那东西的本源——噬渊引。
噬渊引三个字出口的瞬间,苏晚手腕上的黑纹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灼痛感瞬间飙升!同时,崖底那粘稠的猩红熔岩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刺激,骤然剧烈翻腾起来,发出更加沉闷恐怖的咆哮!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贪婪和毁灭欲望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手,猛地攫住了苏晚的心脏!她甚至能听到灵魂深处,那个被锁链禁锢的恐怖存在发出兴奋而痛苦的嘶鸣!
他以无上秘法,将这三峰之地,连同其上七成弟子……凌绝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森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凿出,……活生生炼化!抽干精血,吸尽神魂,夺其灵基,噬其道果!化作了这片永不熄灭的……怨灵血熔池!
轰——!
苏晚的脑海如同被惊雷炸开!三峰!七成弟子!炼化!血熔池!
那翻滚的猩红岩浆,在她眼中瞬间变了模样!那不再是单纯的熔岩,而是无数凝固的、扭曲的、绝望哀嚎的修士面孔!是无数被强行抽离、永远禁锢、在痛苦中焚烧嘶吼的怨毒精魂!是无数破碎崩塌的山峰和殿宇残骸!是汇聚了滔天血孽与无尽怨恨的毁灭具现!
呕……强烈的精神冲击和灵魂层面的污染,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惨白如金纸。
就在她心神剧震、几乎要被这地狱景象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只冰冷的手,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她裸露的左手手腕上。
是凌绝的手!那手指修长如玉,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指尖精准无比地,轻轻拂过她手腕内侧那道灼热滚烫、正闪烁着妖异暗芒的诡异黑纹!
嘶——!!
苏晚如同被亿万伏特的电流瞬间贯穿!又像是被投入了灵魂的粉碎机!
那绝不仅仅是皮肤的接触!当凌绝冰冷的指尖触碰到黑纹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恐怖力量,如同灭世的雷霆,顺着那道黑纹,狠狠轰入了她的识海深处!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不受控制地冲破苏晚的喉咙!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灵魂被撕裂、被湮灭、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彻底洞穿和审判的极致恐惧!她眼前一片漆黑,无数星辰崩灭、世界归墟的恐怖景象疯狂闪现!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存在,都在这一指之下被彻底瓦解、归于虚无!
丹田内那被冰封的黑色气旋,发出一声无声的、濒临破碎的哀鸣!手腕处的黑纹,暗红光芒狂闪,仿佛一条被踩住七寸的毒蛇,疯狂地扭动、挣扎,传递出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它似乎想逃离,想钻回苏晚的骨血深处,却在凌绝那指尖蕴含的毁灭性力量下,被死死钉在原地,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蛆虫!
这瞬间的接触,比凌绝的剑抵在喉咙上,更让苏晚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触及存在本源的碾压!
凌绝缓缓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
苏晚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瘫软在冰冷刺骨的岩石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衣衫,粘腻地贴在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灵魂撕裂后的剧痛余韵。手腕处的黑纹,光芒黯淡下去,颜色似乎都浅淡了一丝,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弱而恐惧的脉动。
凌绝终于转过身。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瘫软如泥、如同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少女。崖底猩红的熔岩光芒映照在他俊美却冰冷如神祇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能将万物冻结的漠然。
他微微俯身。
冰冷的、带着硫磺与血腥气息的吐息,如同来自九幽的风,轻轻拂过苏晚汗湿的耳畔,激起她一阵濒死般的战栗。
那淬着寒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苏晚破碎的灵魂之上:
现在,告诉我,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你觉得,
你,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