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他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边角被攥得发毛。
展开的瞬间,辞退通知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颤。
可更讽刺的是,三个月前的日期和鲜红公章旁,还有一行小字:
项目组聚餐喝了点酒。
他现在就躺在我身边,身上没有酒味,只有公园长椅上的木腥气。
而手机屏幕亮起时,银行APP里的转账记录赫然显示:
每月5万,收款人——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01
辞退真相
我在丈夫西装口袋里摸到一张纸。
边角被攥得发毛。
展开看时,辞退通知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指尖发颤。
他骗了我三个月。
用加班和聚餐填满的每个黄昏。
原来都耗在公园的长椅上。
周明下班回家时,我正把他的西装挂进衣柜。
他像往常一样喊:老婆,今天累死了,项目组聚餐喝了点酒。
我没回头。
盯着那页被我偷偷藏在睡衣口袋里的通知。
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的日期。
盖着他公司鲜红的章。
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饿了吧
我转身,努力挤出笑。
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我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粗糙感。
周明走过来抱我。
身上却没有酒味。
只有一股淡淡的、公园里树木的腥气。
晚餐时,我故意提起小区王姐的丈夫被裁员的事。
周明夹肉的手顿了下。
又迅速恢复自然。
他们公司效益不好,我们还行。
就是这个月奖金扣了点。
他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只是掉了几毛钱。
我低头扒饭。
看见他袖口的纽扣。
早上我熨烫时,特意把线缝紧了一圈。
对了,
我装作随意地说。
你衬衫袖口好像有点松,我给你紧了紧。
周明低头看了看。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他迅速扒完饭。
起身去沙发躺着。
拿起手机刷视频。
笑声响亮。
像在刻意证明什么。
凌晨两点。
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爬起来。
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屏幕暗着。
我伸出手。
指尖在他指纹解锁的区域悬了三秒。
才终于按下去。
心跳得像要撞破肋骨。
屏幕亮了。
银行APP的转账记录赫然在目。
从去年10月开始。
每月5号,5万元准时汇入一个叫李XX的账户。
附言永远是投资款。
我数了数,整整六笔,三十万。
而上周,他还皱着眉对我说。
公司效益不好,年终奖可能没了。
你最近花钱省着点。
那天,我刚为女儿报了两万八的夏令营。
他抱怨了整整十分钟。
我捂住嘴。
怕哭出声惊醒他。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晕开一片水痕。
这十二年。
我辞掉外企的工作。
围着灶台和女儿转。
以为守着的是男主外女主内的安稳。
原来他的外。
早已是用谎言搭起来的空架子。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
鸟叫声从窗帘缝隙钻进来。
周明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嘴角还带着笑意。
我看着他。
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个我嫁了十五年的男人。
用三个月的时间。
把我们的婚姻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悄悄把手机放回原位。
走到阳台。
晨光里,我种的绿萝蔫哒哒的。
像我此刻的心情。
口袋里的辞退通知还在发烫。
而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像一根针。
精准地刺破了我所有的自欺欺人。
周明,
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客厅里传来周明起床的声音。
他喊:老婆,今天早餐吃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
擦干眼泪。
转身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马上好,
煎了你爱吃的溏心蛋。
只是这一次,我知道。
蛋心里藏着的。
不再是爱意。
而是即将爆发的、滚烫的真相。
02
瞒天过海
我假装没发现那张辞退通知。
第二天照常给他准备早餐。
煎溏心蛋时,油星溅到手上,我没吭声。
周明坐在餐桌前看手机,眉头紧锁。
怎么了我把盘子递过去。
他迅速锁屏,挤出笑:没事,工作群消息。
我点点头,坐下喝豆浆。
豆浆有点凉,像我此刻的心情。
收拾碗筷时,我在他西装裤口袋里又摸到东西。
不是纸,是张折起来的宣传单。
XX财富管理,红色标题很刺眼。
角落有周明的签名,笔迹潦草。
我把宣传单塞进围裙口袋,手有点抖。
上周他还笑我:主妇就该管买菜,别懂投资。
现在看来,他懂的投资不少。
送女儿上学的路上,我把宣传单拿出来看。
年化收益15%,红体字印在最上面。
下面是各种理财产品介绍,密密麻麻。
我想起手机里的转账记录,每月5万。
刚好能对上这个高收益项目。
心沉下去,像掉进冰水里。
原来那些钱,不是给了什么李XX。
是投进了这种高风险的地方。
下午,我趁周明上班,溜进他书房。
他的电脑设了密码,我打不开。
但在书架最里面,找到个旧文件袋。
里面是老家房子的房产证复印件。
抵押登记日期,就在第一笔转账后一周。
复印件边缘有他的指印,黑黢黢的。
像他每次骗我说在开会时,指尖沾的烟渍。
周明下班回家,手里提着个首饰盒。
老婆,你看这个。他献宝似的打开。
是条金项链,吊坠是朵俗气的花。
路过金店,看你好久没买首饰了。
我戴着项链去楼下买菜,小贩盯着我看。
陈姐,你这链子得不少钱吧
我摸了摸,只觉得脖子沉甸甸的。
像戴着个枷锁。
晚上摘下来时,看到扣环处刻着王记金行。
而我上个月想买件99元的T恤,还犹豫了三天。
矛盾爆发在周五晚上。
周明又说要加班,我拦在门口。
把辞退通知和宣传单摔在他面前。
三个月了,周明。我的声音在发抖。
你拿什么养我们拿这些谎言吗
周明的脸瞬间涨红,像被戳破的气球。
你翻我东西他吼道,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
隐私我笑了,眼泪却掉下来。
你瞒着我失业,瞒着我投钱,这叫隐私
我是为了这个家!他突然拔高声音。
我想多赚点钱,让你们过好日子!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我盯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突然,女儿思琪的房门砰地打开。
她穿着睡衣,眼睛通红:你们别吵了!
周明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血色褪尽。
思琪看了我们一眼,又砰地关上房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
你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我挣的
周明突然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我听清了。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捅进我心里。
我想起放弃的外企工作,想起十二年没涨过的家用。
想起为了省五十块菜钱,和小贩讨价还价半小时。
对,我看着他,笑了,所以你养的。
是个会洗衣服做饭、还会帮你圆谎的保姆,是吗
周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被恼怒取代: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转身走进客房,砰地关上门。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满地狼藉。
我躲进厕所,给张姐打电话。
刚开口喊了声张姐,就哭了出来。
他说我吃他的穿他的……
我抽抽噎噎地讲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张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突然爆粗口。
陈慧你给我醒醒!她的声音很响。
十二年青春喂狗了赶紧给我找工作去!
别他妈围着那男人转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挂了电话,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像个怨妇。
张姐的话在耳边回响。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冰凉的水让我清醒了些。
是的,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我翻出落灰的简历。
打印店老板看着我:多少年没工作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十二年。
他递给我简历纸,叹了口气。
现在找工作难啊,尤其是你们这年纪。
我没说话,心里却憋着一股劲。
十二年又怎样我就不信,离开周明,我活不了。
投完简历,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周明公司楼下,我顿了顿。
曾经,我以他在这家大厂工作为荣。
逢人就说他有多厉害。
现在想来,那些荣耀,不过是他用谎言编织的泡沫。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也吹散了我最后一点幻想。
晚上,周明从客房出来,眼睛也是红的。
我们坐在餐桌前,谁也不说话。
data-fanqie-type=pay_tag>
思琪低头扒饭,眼眶红红的。
思琪,我打破沉默,明天妈妈带你去买新书包。
思琪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明。
轻轻嗯了一声。
周明放下筷子,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餐桌上的气氛,像凝固的冰。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
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而我,不想再拼了。
03
谎言揭穿
周明开始早出晚归,身上的烟味越来越重。
他不再提加班,只说跑客户。
我假装信他,每天照旧给他留灯。
但心里清楚,他所谓的客户。
不过是躲在某个角落,逃避现实。
那天晚上,他回来时脚步踉跄。
身上没酒味,却带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
谈成了吗我递给他一杯温水。
他接过水杯,手在发抖。
快了,他避开我的目光,就快谈成了。
我没再追问,只是看着他鬓角的白发。
好像一夜之间,他老了十岁。
三天后,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找上门。
他们拍着门大喊:周明!还钱!
再不还钱,我们就泼红漆了!
周明吓得躲在厨房,脸色惨白。
我让思琪回房锁门,自己去开门。
他不在家,我的声音尽量平静。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不在他的车还楼下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让他明天之内把钱凑齐,不然有他好看!
说完,他们踹了门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周明从厨房出来,腿一软,跪到我面前。
老婆,求你了,他抱着我的腿,把私房钱拿出来。
先把这关过了,不然我们都没好日子过!
他的额头磕在瓷砖上,发出咚的一声。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恨,只有一片荒凉。
钱可以给你,我扶他起来,语气冰冷。
但我有三个条件。
周明眼睛一亮:你说,什么条件都答应!
第一,房子加上我的名字。
第二,以后家里开销AA制。
第三,我挣的钱,我自己管。
周明的笑容僵在脸上,像是没听懂。
你这是……趁火打劫他喃喃地说。
趁火打劫我笑了,这十二年,我为这个家付出的。
难道还不值这三个条件吗
周明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答应你。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我养你的男人。
如今,却要和我谈条件。
第二天,我去银行取了钱,帮他还了一部分债。
那些人走后,周明看着我,眼神复杂。
谢谢。他低声说。
我没理他,转身去投简历。
下午,接到一家小公司的面试通知。
职位是行政助理,月薪四千。
虽然不多,但足够我独立了。
面试那天,我穿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西装。
HR看着我的简历,眉头微皱。
陈女士,你这十二年……他顿了顿,都在家
是的,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信,但我擅长整理和沟通。
以前在外企做过行政,有经验。
HR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走出写字楼时,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管结果如何,我迈出了第一步。
几天后,我收到了录用通知。
周明得知后,沉默了很久。
也好,他说,你出去走走,也好。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动去洗碗。
以后家务我来做,他说,你好好上班。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笨拙地洗碗。
水溅了他一身,他也没在意。
突然,啪的一声,一个盘子碎了。
他愣住了,看着地上的碎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关系,我走过去,我来扫吧。
不用,他拦住我,我来。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碎片。
手指被划破了,渗出血来。
他却像没感觉一样,继续捡。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曾是我的天。
如今,却连一个盘子都洗不好。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老周的电话来了。
他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地骂我:陈慧!你翅膀硬了是吧
我儿子失业了,你不帮他,还想着出去上班
女人家不就该在家伺候男人吗
我想解释,他却越骂越起劲:周明!你可不能让媳妇骑在头上!
赶紧让她把工作辞了,在家给你做饭!
周明拿着电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爸,你别说了,他低声说,是我让她去的。
你让她去的老周的声音更高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电话被挂断了,周明拿着手机,手在发抖。
他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我没说话,转身走进房间。
拿起针线,想给周明缝补衬衫袖口。
那是我上周故意缝紧的地方,线又开了。
我穿好线,刚缝了两针,线突然断了。
我看着手里的断线,又看了看窗外。
天阴沉沉的,像我的心情。
我拿起剪刀,咔嚓一声。
把剩下的线全部剪断了。
有些东西,断了就是断了。
再怎么缝,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而我,也不想再缝了。
04
秘密房产
我开始上班后,家里的气氛更奇怪了。
周明每天抢着做家务,却总把事情搞砸。
有次他煮米饭,忘了放水,锅都烧糊了。
还有次他洗衣服,把我的白衬衫和他的红袜子一起洗。
结果衬衫染成了粉色,他站在洗衣机前,像个闯祸的孩子。
我没骂他,只是默默地把衬衫扔掉。
心里清楚,有些东西染了色,就再也白不回来了。
思琪变得更沉默了,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
有天晚上,我听见她在打电话,压低了声音。
我爸妈……他们好像快离婚了。
嗯,我知道……但我不想跟我爸。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轻轻推开她的门。
她赶紧挂了电话,眼睛红红的。
妈,她看着我,你是不是真的要离婚
我坐在她床边,握住她的手。
思琪,我轻声说,不管怎么样,妈妈都爱你。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埋在我怀里,哭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想起刚结婚时,周明抱着我说:
以后我们生个女儿,我要把她宠成公主。
可现在,他连女儿的眼泪都顾不上了。
周末,我回老家拿东西,顺便整理旧物。
在一个箱子底下,找到个落灰的文件袋。
打开一看,是周明老家新房的房产证复印件。
产权人那一栏,写着他侄子周磊的名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翻出手机里的转账记录。
有一笔二十万的转账,收款方正是周磊。
转账日期,就在房产证办理之后没几天。
原来,他不仅把钱投进了高风险项目。
还偷偷把夫妻共同财产,给了他侄子买房。
想起去年春节,老周拍着桌子说:
思琪是丫头片子,以后要嫁人的。
我们老周家还得靠磊磊传宗接代!
周明当时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
原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这个外人,和他的女儿,终究比不上他的侄子。
我拿着房产证复印件,浑身发抖。
立刻打车回家,周明正在拖地。
看见我脸色不对,他愣住了:怎么了
我把复印件摔在他面前,声音冰冷:这是什么
周明看到房产证,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怎么找到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怎么找到的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明,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那二十万,是不是从我们共同账户转走的
周明低下头,不敢看我。
是我爸让我转的,他喃喃地说,他说……
他说磊磊要结婚,必须买房。
还说……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不用管。
所以你就听他的我盯着他,把我们的钱,给你侄子买房
那是我们准备给思琪上大学的钱!
我对不起你,周明突然跪下来,老婆,我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钱要回来!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个男人,只会用下跪来解决问题。
周明,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离婚吧。
周明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震惊。
不,老婆,你再考虑考虑,他抓住我的手,我不能没有你。
没有你,这个家就散了!
这个家早就散了,我抽出自己的手,从你骗我的那天起,就散了。
思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书包。
她看着我们,眼里没有眼泪,只有平静。
妈,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支持你。
周明看着思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那天晚上,我收拾了行李,带着思琪去了张姐家。
张姐看着我,什么都没问,只是给了我一个拥抱。
早就该这样了,她说,这种男人,不值得。
思琪在张姐家的客房睡下,我却毫无睡意。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城市的灯光很亮,却照不亮我心里的黑暗。
但我知道,离开那个充满谎言的家。
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第二天,我们去了律所。
周明也来了,眼睛红肿,头发乱糟糟的。
谈判桌上,他在老周的怂恿下,想少分财产。
陈慧,你毕竟是女人,老周在电话里吼,离了婚怎么生活
少分点就少分点,别太贪心!
我没理他,把周明转移资产的证据放在桌上。
要么依法分割,要么法庭见。我的语气很平静。
周明看着证据,脸色越来越难看。
老周在电话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却突然把电话挂了。
好,他对我说,我答应你,依法分割。
走出律所时,阳光很刺眼。
思琪抬起头,看着我:妈,我们以后住哪里
我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我们租个小房子,重新开始。
妈妈现在有工作,能养活你。
思琪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知道,未来的路很难走。
但只要和女儿在一起,只要我还能站起来。
就一定能走出这片阴霾。
而周明和那个充满谎言的过去。
就让它们留在原地吧。
05
新生活启航
我和思琪租了个小房子,在老旧小区的六楼。
没有电梯,每天上下楼要爬楼梯。
思琪背着书包,总是抢着帮我提菜。
妈,我长大了,能照顾你了。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在新公司努力工作,从最基础的行政做起。
每天早出晚归,虽然累,但心里踏实。
同事们知道我离婚了,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
但我不在乎,只要能挣钱养活女儿,就够了。
周明偶尔会来看思琪,每次都提着大包小包。
水果、零食、新衣服,堆了一桌子。
思琪对他很冷淡,只叫一声爸,就回房间了。
我知道,有些伤害,不是买东西就能弥补的。
有次,周明走后,思琪把他买的零食都送给了邻居小孩。
妈,她说,我不想要他的东西。
我没说话,只是抱了抱她。
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谁对她好,谁在敷衍,她最清楚。
三个月后,张姐告诉我,周明辞职了。
他爸脑梗了,回老家照顾去了。张姐说。
听说他那个侄子,拿到房子就不管他了。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只哦了一声。
张姐看着我:你啊,就是心太软。
换成别人,早该拍手称快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恨吗好像已经不恨了。
只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很没意思。
又过了半年,我回老家办事,顺便去医院看个亲戚。
在走廊里,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明。
他穿着一件旧棉袄,头发乱糟糟的,很久没理了。
正端着一个碗,喂病床上的老周吃饭。
老周的嘴歪着,饭粒掉在胸前的围兜上。
周明耐心地擦着,动作笨拙,却很认真。
他的鬓角,添了很多白发。
背也有些驼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我,愣住了。
手里的勺子啪地掉在地上。
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丝尴尬。
你……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来看个亲戚。我轻声说。
你爸……怎么样了
老样子,周明低下头,捡起地上的勺子,离不开人。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那么熟悉的两个人,如今却像陌生人一样。
那你忙吧,我转身想走,我先走了。
陈慧,他突然叫住我,对不起。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都过去了。我说。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出医院,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给思琪发了条微信:妈妈看到你爸了。
思琪很快回了电话:他怎么样
他在照顾你爷爷,我顿了顿,看起来……老了很多。
思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妈,她突然说,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我没说话,心里却五味杂陈。
可怜吗也许吧。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晚上,我翻出以前的相册。
看到我和周明刚结婚时的照片。
他穿着西装,我穿着婚纱,笑得一脸幸福。
背景是我们当年许诺永远的那座山。
现在,山还在,人却散了。
我拿出手机,查了查那座山的位置。
离我们现在住的城市,不远。
思琪,我喊她,周末我们去爬山吧
思琪从房间探出头:好啊!妈,你想去哪座山
就去……我们以前去过的那座吧。我说。
思琪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
周末,我们去了那座山。
山不高,但风景很好。
爬到山顶时,我累得气喘吁吁。
思琪却很兴奋,指着远处的风景喊:妈,你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视野很开阔。
能看到城市的高楼大厦,也能看到远处的田野。
风吹过来,很舒服。
我想起当年,周明在这里对我说:
老婆,以后我们每年都来一次,好不好
我当时笑着点头:好。
可后来,我们再也没来过。
妈,思琪突然说,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我问。
后悔和我爸离婚。
我看着远方的天空,沉默了很久。
不后悔,我转过头,对思琪笑了笑,至少现在,我们是快乐的。
思琪也笑了,跑过来抱住我。
妈,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里,好不好
好。我抱紧她,拉钩。
我们的手勾在一起,阳光洒在上面,暖暖的。
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还在脚下。
也许生活并不完美,但至少,我们还能一起看山,一起笑。
这就够了。
06
记忆与未来
搬家时,我在旧箱子底翻出个铁盒。
是周明结婚时送我的,说里面有秘密。
我早忘了这回事,铁盒上落满了灰。
打开一看,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是一沓信,还有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周明,站在老房子前傻笑。
信是他写的,字迹青涩,纸页边缘磨得起毛。
慧慧,今天我赚了第一笔稿费,给你买了支口红。
你说想要个带阳台的房子,我记下了。
等我攒够钱,一定给你买,让你在阳台上种花。
我一张张看下去,眼眶渐渐湿了。
原来,他曾记得我所有的小愿望。
原来,带阳台的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执念。
最后一封信,日期是思琪出生那天。
老婆,看到女儿的第一眼,我哭了。
我想给她最好的生活,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你放心,我会努力赚钱,养你们一辈子。
信的末尾,还有个笨拙的笑脸。
我看着那个笑脸,想起他后来吼我的样子:
你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我挣的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铁盒里还有样东西,是张购房合同草稿。
上面画着阳台的设计图,旁边写着:
慧慧的花架要朝南,思琪的秋千挂这里。
日期是思琪五岁那年,他刚开始忙起来的时候。
我把信和照片放回铁盒,收进衣柜最里面。
生活总要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思琪上高中后,变得越来越独立。
她主动申请了住校,说想锻炼自己。
临走前,她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个信封。
妈,这是我攒的零花钱,你拿着。
你一个人在家,别太省了。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几百块零钱,叠得整整齐齐。
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妈妈,我爱你。
孩子长大了,懂得心疼人了。
我抱着信封,哭了。
不是难过,是欣慰。
周明偶尔还是会给思琪打电话,问她学习情况。
思琪态度淡淡的,但会耐心听他说完。
有次,思琪放假回家,递给我一个包裹。
爸寄来的,说给你的。
我打开一看,是双新皮鞋,款式很老气。
还有张纸条:看你朋友圈,鞋跟磨平了,换双新的吧。
我想起上次发朋友圈,是张加班的照片。
照片里,我的鞋跟确实磨得很厉害。
没想到,他还会看我的朋友圈。
我给周明回了条信息:谢谢,鞋很合脚。
他很快回了个嗯,后面跟了个笑脸表情。
我们之间,好像只剩下这样简单的问候了。
那天,我穿着那双老气的皮鞋去上班。
同事笑着说:陈姐,你这鞋……挺复古啊。
我笑了笑:是挺复古的。
下班路上,路过一家花店,看到了向日葵。
周明以前说,我笑起来像向日葵。
我买了一小束,插在租屋的窗台上。
阳光照在花上,金灿灿的。
晚上,我接到张姐的电话,她语气很激动。
陈慧,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升职了!
真替你高兴!我由衷地说。
对了,张姐顿了顿,周明……他好像有新情况了。
我老家亲戚说,看到他跟一个女的逛街。
那女的看着挺朴实,好像也是离过婚的。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几秒。
挺好的,我轻声说,他也该有新的生活了。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台前,看着那束向日葵。
它们在灯光下,依然朝着光的方向。
思琪放寒假回来,带了个好消息。
她得了学校的奖学金,要请我吃饭。
我们去了家西餐厅,思琪学着大人的样子,给我切牛排。
妈,等我考上大学,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傻孩子,我笑着说,妈辛苦点没关系,只要你好。
思琪突然放下刀叉,看着我:妈,其实……
其实我知道,你有时候还是会想我爸,对不对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妈,思琪握住我的手,如果你觉得孤单,
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
我不是说让你跟我爸复合,
我是说,你也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看着女儿懂事的脸,心里暖暖的。
好,妈妈知道了。我摸了摸她的头。
吃完饭,我们一起散步回家。
路过一家摄影店,橱窗里摆着全家福。
思琪停下脚步,看了很久。
妈,她突然说,我们什么时候,也拍张全家福吧。
就我们俩,她赶紧补充,或者……
算了,没什么。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我说,等你放假,我们就去拍。
就我们俩,或者……
以后再说吧。
回到家,我收到一个快递,没有寄件人地址。
打开一看,是个木质花架,很简单的款式。
旁边还有张卡片,上面是周明的字迹:
阳台上的花,如果你还想种,这个或许能用。
我走到阳台,看着空荡荡的角落。
阳光正好,照在地板上,像铺了层金子。
我把花架放在那里,心里有了个决定。
也许,有些伤口不会完全愈合。
但时间会让它结痂,不再疼痛。
也许,未来的路还会有很多未知。
但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黑暗。
我给周明回了条信息,只有三个字:
谢谢你。
然后,我拿起手机,搜了搜附近的花店。
向日葵的花期快过了,不知道还有没有。
但没关系,总会有新的花,在春天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