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运转折
蝉鸣把桐城的夏天煮得滚烫,我蹲在严氏小学斑驳的朱漆门外,指甲深深掐进膝盖。校服裙摆掠过青石板的声响像群受惊的鸽子,扑棱棱钻进我空洞的耳朵。
栖栖!母亲的身影裹着汗水砸在身后。她怀里的小男孩正揪着她洗得发白的领口,发梢还沾着草屑。我盯着母亲红肿的眼眶,那里面跳动着我从未见过的光,傅太太在全城悬赏寻子,咱们......
雕花铁门推开时,白玉兰的香气扑面而来。穿真丝睡裙的妇人踉跄着扑过来,珍珠项链在晨光里碎成一地银河。她身后立着位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目光像手术刀般扫过我们母女。一个同我一般大小的男孩站在戴眼镜的男人身侧,藏青色校服下摆被风吹得鼓起,明明只比我高半头,单薄的肩膀却挺得笔直。他垂眸盯着地面青砖的纹路,冷白面庞尚存稚气,眉骨锋利,乌沉沉杏眼结着薄霜,盯着中年妇女怀中的弟弟,连瞳孔都未泛起涟漪。周遭大人们神色慌乱,唯有他抿着淡粉嘴唇,脖颈绷成倔强弧度,周身萦绕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就是傅家的长子傅砚临。
傅家老爷子拄着拐杖上前时,檀木杖尖叩地的声响惊飞了院外的白鸽。傅砚临突然伸手扶住老人手臂,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袖口露出半截银表链,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我望着他被阳光镀成金边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和我同龄的少年,像是被装在水晶匣子里的人偶,精致得近乎冰冷。
砚清......傅家老爷子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语调,布满老人斑的手颤抖着抚摸傅砚清凌乱的头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母亲,突然挺直佝偻的腰背,你们救了这孩子,就是傅家的恩人!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傅老先生!母亲突然重重跪下去,青砖磕得我膝盖发麻。她攥着我,声音带着哭腔,我什么都不要,只求给我闺女个念书的地方!如果不行,我能洗衣做饭,工钱......她的声音被高跟鞋叩地声碾碎。
傅夫人抱着傅砚清,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转身回了里屋。傅砚临指尖捏着钢笔帽,突然抬头。他的目光掠过躲在母亲身后、攥着衣角的我,像寒潭表面掠过一片枯叶,转瞬即逝的淡漠里,竟让我想起冬日结冰的河面。
他慢条斯理地将校服领口的珍珠母贝纽扣系好,每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银表链从袖口滑落又隐入,随着转身的动作,他校服下摆扬起的弧度,如同拉开了两个世界的帷幕。最终,他跟在傅夫人身后,身影消失在爬满紫藤的回廊深处。
拄着拐杖的傅老爷子从回廊转出,檀木拐杖点在青砖上咚咚作响。他盯着我磨破的布鞋和母亲身上的大包小包,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既如此,就留下来吧。找金管家安排你们住下。
当夕阳的余晖如轻纱般爬上傅家那一片片灰瓦时,整个院子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色。我静静地坐在下人房的窗棂前,目光投向远处那片正在被修剪的草坪。
哒哒的修剪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时间的脚步声。不远处的槐树上,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秘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本皱巴巴的课本,它已经陪伴了我很久。
这本课本是父亲逃跑那晚卷走的众多物品之一。除了街坊邻居的积蓄,他还带走了我上学的梦想。那时候,我才意识到,生活并不总是如我所愿,苦涩往往会在不经意间袭来。
然而,就在此刻,一阵淡淡的油墨香混合着傅家厨房飘来的糯米香,轻轻地钻进了我的鼻腔。这股香味让我想起了从前巷口卖的麦芽糖,那是一种简单而纯粹的甜蜜。
原来,即使在苦涩的生活中,也能找到一丝甜意。就像这股混合的香气,虽然微弱,却足以让人在困境中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希望。
第2章
阶级的距离
后来,母亲在傅家干起了帮忙打扫做饭的工作,托着母亲救回傅家二少爷的福,我也顺利进入傅砚临就读的贵族学校上学。命运像是开了个微妙的玩笑,将原本生活在不同轨道上的我们,强行交织在了一起。
每天清晨,傅砚临都优哉悠哉地坐着锃亮的豪车抵达学校,车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而我,为了赶上早读,不得不每天早早起床,穿过几条街道,步行半个小时,才能到达学校。
校门口,是我们每天短暂相遇的舞台。他总是矜持地端坐在后座,等待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然后不紧不慢地下车。一身熨烫得笔挺、价格不菲的定制校服,将他衬托得如同童话里走出的贵公子,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从容。
而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发丝凌乱,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当他那冷漠的目光扫过我狼狈的模样时,没有丝毫停留,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径直走进了学校,仿佛我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多余。那一刻,我深深体会到了我们之间距离,那不仅是物质上的差距,更是精神世界的天壤之别。
第3章
云泥之隔
转眼两年光阴流转,我在课本堆里熬红的眼眶,与校服上母亲反复缝补的针脚,都成了时光的印记。那些富家同学变着法子欺辱我:早读时泼在课桌上的冷水、课桌里的果皮、夹在书本里的恶作剧纸条。我总是垂着头默默收拾,把委屈咽进肚子里,将所有力气都倾注在习题册上——这是我和妈妈挣脱困境的唯一希望。
傅砚临却像高悬天际的太阳,所到之处皆是焦点。他穿着笔挺崭新的定制校服,每道褶皱都熨烫得一丝不苟,皮鞋永远擦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每当他经过,周围总簇拥着谈笑的人群,而我抱着课本低头侧身避让,任由他锃亮的皮鞋尖擦着我补丁摞补丁的裤脚掠过。图书馆的玻璃映出他翻动书的修长手指,也映出我磨的起毛的笔袋,我的东西只要不是坏到不能用,我坚决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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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我像抽条的竹子般疯长,母亲站在灶台前剁着白菜,案板咚咚作响混着她低声的责骂:跟你那个没良心的爹一个德行!长这么高有什么用!她粗糙的手掌捏着改小三次的校服,针脚歪歪扭扭扎进褪色的布料。昂贵的定制校服价签刺痛我的眼,也打磨着我的自尊。深夜里,我蜷在阁楼小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将对未来的渴望都写进密密麻麻的错题本里——这是我唯一能攥在手心的、与命运对抗的武器
第4章
失衡的天平
夏天的微风卷起掉落的树叶轻抚在公告栏上,我仰头盯着校排球队招募的海报,体育老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你身高臂展条件不错,校队还缺个合适的攻手,你考虑一下吧!如果拿了奖牌考学还能加分。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入队通知单,边角已被汗水浸得发软,洇出深色褶皱,就像那些永远无法熨平的过往。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卷着全村集资款消失了,愤怒的村民砸烂了家里的锅碗瓢盆,母亲攥着我的手在泥泞里狂奔,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叫骂:骗子的女儿!欠债还钱!我们躲进桥洞时,母亲死死把我护在怀里。后来辗转搬了五次家,最后终于在傅家落了脚。母亲在傅家这些年勤勤恳恳,因为我当时进贵族学校名额和后期学费一直都是傅家承担着,母亲在傅家当保姆都没有什么工钱。加学分、这两套队服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窗外传来体育课的喧闹声,前桌女生们仔细的描摹着精致的妆容,讨论着:今天下午傅砚临他们肯定在体育馆打篮球!
那些名字我早已烂熟于心。傅砚临,傅氏集团继承人,他们说他连校服上的纽扣都是意大利手工定制;黎烬野,新能源大亨的独子,朋友圈随手晒的球鞋都够我一年的花销。而最常被提起的女生,是夏家千金夏梓宁。她总穿着高定连衣裙来上学,颈间的珍珠项链随着步伐轻晃,连说话时睫毛颤动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有时候真是羡慕他们,不是说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就会关上一道门。可我看着他们,突然发现对于有些人而言,命运似乎格外偏心,给这些富家子弟的从来不是一扇窗,而是一整面落地镜—他们站在光芒万丈的中央,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连与生俱来的容貌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第一次见到夏梓宁是在傅家别墅。我缩在佣人楼梯拐角,攥着傅砚清给我的面包啃咬,忽然听见木质地板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我偷偷看过去,夏梓宁穿着奶油色针织开衫,搭配同色系百褶裙,发丝用精致的丝带随意束起,她抱着镶满碎钻的平板蹦到餐桌前鼻尖还沾着奶油,这个焦糖布丁的火候绝了!我妈妈在家试过三次都失败,您教教她嘛!她晃着傅夫人的手臂,腕间叠戴的手链撞出清响,杏眼亮晶晶地撒娇,要不我住您家不回了,天天蹭您做的好吃的!傅夫人原本紧绷的眉梢瞬间舒展,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小馋猫,等周末让你妈妈来家里,我手把手教她。那时我才知道,原来连挑剔的傅夫人,也会在除了两个儿子以外的人面前露出慈爱的神情。
后来在排球队更衣室,我才发现她是我的队友。她拧开香槟色的运动水壶,水杯里的水果香气混合着茶香瞬间弥漫整个储物柜。我慌忙把自己的塑料水杯往更衣柜深处藏了藏。她永远被队友们簇拥着讨论新款运动装备,而我总是独自蜷缩在角落,擦着汗珠等训练结束。关于她和傅砚临将来肯定要订婚的传闻像紫藤花般缠绕着整个校园,就连老师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讨好的笑意。
第5章
碎履
塑胶地板上蒸腾着八月的暑气,我站在场边擦着汗珠,傅砚临和黎烬野他们打完篮球来找夏梓宁。这是我第一次见运动后的傅砚临,灰色运动T恤紧紧贴在脊背,洇出大片深色汗渍,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抬手用脖颈间的毛巾随意擦了把脸,腕间铂金环随着动作晃出冷光,几缕被汗水浸透的碎发垂在眉骨,在棱角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阴影。
蒸腾的热气裹着沐浴露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混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气息。他仰头灌下夏梓宁拿给他的精致矿泉水,喉结滚动时,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消失在衣料深处。不知是运动后的缘故,还是场馆顶灯的暖光作祟,那张平日冷冽如冰雕的脸泛起淡淡绯色,睫毛沾着的汗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光芒,竟让他看上去有了几分鲜活的温度。
当他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时,琥珀色眼眸掠过我这边,惊得我慌忙低头,心跳声却在寂静的体育馆里擂鼓般轰鸣。这样的傅砚临,不再是传闻里高岭之花般的存在,而是带着蓬勃生命力的少年,却依旧遥远得如同隔着银河,让我忍不住幻想,若自己生在不同的世界,是否也能触碰到这缕耀眼的光。
砚临,你家佣人的姑娘长开了啊。黎烬野斜倚在排球网柱上,篮球鞋有节奏地叩击地面,瞧瞧这腰线,那小脸蛋,还有眼睛里那股子倔劲——你就没点想法他故意拖长尾音,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引得周围几个富家子弟跟着哄笑。夏梓宁的珍珠发绳随着转身轻晃,她杏眼圆睁:黎烬野!再说浑话小心我告诉黎伯父!
傅砚临垂眸转着腕间的玫瑰色铂金手环,金属环带折射的冷光扫过我攥紧包带的手。我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运动裤,直到他们远去的脚步声混着篮球撞击声消散在走廊尽头。
第6章碎履1
三天后的决赛日,体育馆顶灯亮得刺眼。我站在发球线前深吸一口气,帆布鞋底的橡胶纹路已经磨得平滑。第一局比分咬得紧,当我跃起扣完球落下的时候,左脚突然传来撕裂声——鞋底整个与鞋身分离,露出里面洗得发旧的鞋垫。
观众席爆发出潮水般的哄笑。我僵在原地,教练的哨声刺破空气,我攥着那只破鞋后退两步,后颈沁出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滑。备用鞋我的鞋从来都是小了才买,哪来的备用鞋。
林栖!夏梓宁见状从她包里拿出一双白色球鞋冲过来,她脸颊泛着运动后的潮红,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汗珠:我的备用鞋,咱们码数应该差不多!你先穿上吧!
我盯着她掌心的球鞋,烫金logo在灯光下流转着陌生的光泽。当我抬头时,正对上观众席里傅砚临的目光,他周身蒸腾着炽热的荷尔蒙气息,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疏离。当他瞥见场上突发的状况时,原本漫不经心的眉峰微微蹙起,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色的保温杯杯盖,琥珀色眼眸映着赛场的光,不知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夏梓宁鬓角散落的发丝。
夏梓宁略带喘息的声音传来,愣着干嘛!赶紧换上啊!她拽过我坐下,温热的指尖擦过我的皮肤,带着运动饮料的香气。我穿上她的球鞋,听见观众席传来零星的议论,却在踩上地板的瞬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盈。原来鞋子也是可以这么舒服的,像是踩在云端,每一步都带着跃动的力量。
那场比赛最终以我们的胜利告终。我也如愿加上了学分,离我到陌生城市重新开始生活的计划更进了一步。回去的路上我还沉浸在那一次酣畅淋漓的比赛中,因为没有可换的鞋子,我只得把夏梓宁的鞋穿了回去。刚一进家门,母亲的责骂便劈头盖脸地砸来。
你看看你,怎么回事把人家的鞋穿回来!母亲满脸怒容,却又在看到我局促不安的样子时,叹了口气,算了,明天带你去买双新的。
第二天,母亲带着我来到鞋店。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鞋子看得我眼花缭乱,最终挑了一双漂亮的运动鞋。虽然新鞋也很好,但穿在脚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有夏梓宁那双鞋穿起来舒服。不过,能有新鞋穿,不用再担心快跑时掉底,我也很开心了。
母亲还特意花了50元钱去干洗店把夏梓宁的鞋洗了。50元都够我再买一双鞋了。母亲心疼地念叨着,但还是坚持要把鞋洗干净还给人家。
鞋洗出来后,我拿着鞋去傅砚临他们那个学部找夏梓宁。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我远远看见他们从班门口一路打闹着走过来。夏梓宁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傅砚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眼间尽是温柔。
我攥着鞋,手心沁出冷汗,站在原地,声音发颤:已经在洗鞋店里洗好了,真的谢谢你。
夏梓宁迟疑了一下,随后爽朗地笑了,你留着穿吧,送给你了,不用还!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我慌了神,看着她不接鞋,一时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我不经意间对上了傅砚临的眼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仿佛有魔力,让我心跳漏了一拍。鬼使神差地,我把鞋一下塞进了他手里,转身跑开,身后传来夏梓宁疑惑的声音,而我的脸颊早已烫得厉害。
一路上,我的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自己慌乱的心跳声,手里空空如也,心里却莫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七章
寂静余响
傅家别墅的水晶吊灯永远亮得刺目,客厅里总也回荡着来访客人的寒暄声。当傅老爷子拄着檀木拐杖宣布要搬去别院时,宴客厅里的茶水都泛起细微震颤。
人老了,听不得这些,我就想摆弄摆弄花草,养养小鱼,老人浑浊的眼底藏着倦意,你们得空去看看我就成。傅老爷子命令管家赵姨开始安排搬到别院住的东西,还特意点名让我母亲跟过去,而我因为傅老爷子的别院离我上学的地方太远,就被留在了这里。母亲临走前嘱咐我,机灵点、别惹事,多帮着干活便匆匆与另外两名佣人挤上开往别院的黑色轿车。
我蜷缩在佣人房的小床上,听着窗外汽车引擎声渐远。月光漏进铁格窗,在空荡荡的地板上投下惨白的光斑,母亲留下的蓝布包袱安静地蜷在墙角,像团褪了色的影子。
阿栖、傅大少爷的校服。赵姨将烫金校服袋挂在洗衣房里的衣架上,安顿我把衣服熨好,傅大少爷周一要穿。
深夜的洗衣房里,只有蒸汽熨斗的嗡鸣。我单膝跪在冰凉的瓷砖上,指尖抚过藏青呢料上的金线校徽。当熨斗移到衬衫下摆时,后颈突然压来一片阴影。带着雪松气息的手掌重重按住我的头,我在惊慌失措的抓挠着,可后面的人丝毫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布料摩擦声混着急促的喘息在狭小空间炸开。
别动。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后,雪松味道更浓了。我清晰的感受到傅砚临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我浑身僵住。傅砚临松开手时,我踉跄着跌坐在地,正撞见他琥珀色眼眸里翻涌的戏谑。
第七章
惊鸿
图书馆的老式座钟滴答作响,我埋首于习题集,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不知何时,窗外的蝉鸣被暴雨声取代,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的景色。我几次背起书包想冲进雨幕,都被汹涌的雨势逼退,只能无奈地在书架间徘徊,心中暗暗祈祷别错过傅家关大门的时间。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纸张气息,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书架拐角处传来。那声音像是压抑的喘息,又像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我鬼使神差地循着声音走去,脚步不自觉地放轻。
绕过最后一排书架,眼前的景象让我僵在原地。夏梓宁踮着脚尖,双手紧紧攀着傅砚临的脖颈,整个人几乎悬空。她的脸颊烧得通红,眼尾泛着诱人的绯色,睫毛不住地颤动,眼神迷离而炽热,仿佛沉溺在某种无法自拔的甜蜜中。她微张的嘴唇轻轻贴着傅砚临的唇角,湿润的呼吸在两人之间萦绕,溢出几声细碎而急促的喘息,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与动情。
而傅砚临双手插在裤兜,身姿慵懒又矜贵。他垂眸睨着怀中的少女,琥珀色眼眸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唇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任由夏梓宁主动贴近,他却只是微微低头,偶尔回应般轻抿嘴唇,整个人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漠,与夏梓宁热烈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
我的心跳陡然加快,胸腔里像是有只慌乱的小鹿横冲直撞。一股热意冲上脸颊,不知是害羞还是惊慌。我想移开视线,双腿却像被钉住般无法动弹。直到夏梓宁的一声轻哼打破凝滞的空气,我这才如梦初醒,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布料摩擦声,我不敢回头,跌跌撞撞地冲向图书馆大门。雨幕瞬间将我吞没,冰凉的雨水浇在身上,却压不住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我知道,傅砚临一定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看清了那个狼狈逃窜的身影是谁。
回到傅家别墅,我匆匆洗漱后,便躲进佣人房狭小的阁楼里。蜷缩在床角,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图书馆里那一幕。正当我心乱如麻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傅砚临弯腰钻进阁楼,他高大的身形几乎填满整个门框,不得不微微弓着背,以免撞到低矮的天花板。
他的目光扫过简陋的房间,最后落在我的课桌上。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破旧的书本和磨损的笔尖,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突然,他的手顿住,定格在课桌上方悬挂的小风铃上。那是傅砚清那个小鬼头送来的精致银风铃,镂空雕花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特别喜欢,这是我为数不多的物品里最喜欢的一个,我喜欢它发出清冷的声音,能让我获得片刻安宁。
这是老二送来的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尖猛地扯动风铃绳,金属碰撞声骤然变得凌乱刺耳。我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声音。他猛地转头,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收起你和你妈妈那些腌臜心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下一次如果再发生,我保不齐会对你们做出什么事来。
我浑身僵硬。他知道什么什么心思,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傅砚临已经一脚踢开挡路的布鞋,转身离去。门重重摔上的瞬间,风铃疯狂摇晃,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我破碎的心。
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