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烬城哀歌 > 第一章

1
辉光之城的阴影
索恩的呼吸带着一种熟悉的灼痛感。空气中弥漫的辉光粒子稀薄得可怜,每一次源息都像吸入掺了沙砾的劣质燃料。他抬起头,透过晶尘滤光镜望向穹顶——那座笼罩着整个辉光城邦·诺瓦瑞安的巨大人工辉光天幕。曾经,它是诺瓦瑞安的骄傲,璀璨如白昼,足以驱散任何精魄捕食者的窥伺。如今,它的光芒却摇曳不定,边缘闪烁着不祥的灰斑,那是高浓度熵烬微粒在侵蚀能量场。
索恩是一名影藻工程师,隶属于熵烬净化司,一个在光鲜亮丽的辉光贵族眼中又脏又累的下等部门。他的工作场所,是城市最底层、最接近熵烬导流渠的巨大生物反应池。这里没有上层区灵光穹顶花园的优雅,只有影藻粘稠的深紫色菌毯散发出的、带着铁锈和腐败气息的味道,以及永不停歇的、处理城市千万人口呼出和工业活动产生的巨量熵烬的低沉嗡鸣。
索恩!第七反应池的‘影藻亲和度’又跌了!晶尘补给怎么还没到!
他的顶头上司,脾气暴躁的老巴洛,顶着防护头盔冲他吼道,声音在巨大的地下空间回荡,盖过了导流渠里熵烬泥浆奔流的轰隆声。
巴洛主管,晶尘运输队被晶尘风暴耽搁在‘碎晶峡谷’了!城邦卫队优先保障了‘辉光核心’工坊和贵族区的供给!
索恩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混合着晶尘微粒的汗水,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这就是诺瓦瑞安的现实。辉光粒子是生命线,晶尘是工业基础,而处理熵烬那是底层贱民和卑微影藻的工作。贵族们享受着最纯净的辉光粒子,呼吸着经过多重过滤的空气,他们的晶尘消耗在奢华的晶化建筑、私人辉光浮空艇和昂贵的艺术品上。而净化司永远在预算和补给的边缘挣扎。
索恩走到第七反应池边缘。原本应该旺盛生长、闪烁着微弱净化蓝光的影藻,此刻显得萎靡不振,颜色发暗,表面覆盖着一层油腻的灰膜——那是未经充分转化的高浓度熵烬残留。晶尘是影藻高效转化熵烬的关键催化剂,缺乏晶尘,就像让机器没了润滑油。效率下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更多的熵烬无法被处理,要么堆积在反应池(导致系统崩溃),要么……只能冒险排放。
主管,‘烬浪预警’等级提高了。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跑过来,声音发颤,指着墙上闪烁着橙红色光芒的符文晶板。气象塔侦测到城外‘锈铁荒原’方向的熵烬浓度急剧升高,结合低气压和冷锋……形成大规模烬浪的风险极高!可能就在未来七十二小时内冲击城市西侧屏障!
巴洛的脸瞬间变得比影藻还紫。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晶化混凝土控制台上:该死!该死!晶尘不到位,净化效率只有平时的三成!导流渠的缓冲池都快满了!这种时候还优先贵族区!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索恩和其他几个工程师,听着,小子们,给我盯紧所有参数!启动所有备用影藻菌株!我去找上面那群老爷要晶尘!哪怕是从他们那些该死的花园雕像上刮下来!
巴洛怒气冲冲地冲向通往上层区的升降梯。索恩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他太了解那些上面的人了。他们的目光永远只盯着辉光的璀璨和晶尘的价值,熵烬只要不飘进他们的花园,就是净化司无能。
他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防护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用粗糙皮革包裹的小东西。打开,里面是一小块鸽子蛋大小、颜色浑浊、带着淡淡悲伤气息的凝泪石。这是他父亲——一个同样在净化司工作了一辈子、最终死于熵烬肺的普通工人——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据说是在城市西郊一个早已干涸的凝泪泉遗迹里找到的。握着这块冰冷的石头,索恩仿佛能感受到父亲临死前对这个城市、对这个循环的绝望与不甘。
2
权杖下的交易
诺瓦瑞安的权力中心——源辉圣殿内,气氛与外界的紧张截然不同。柔和、经过精心调制的辉光粒子流营造出温暖舒适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料气息,压制了任何可能的熵烬异味。
大执政官卡利昂,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威严的老人,正端坐在镶嵌着巨大辉光核心的晶尘宝座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上面雕刻着象征源质循环的复杂纹路。他的面前,站着晶尘与矿脉管理大臣杜洛克,一个身材肥胖、眼神精明的中年人,以及一身戎装、神情冷硬的城邦卫队指挥官维克托。
杜洛克,巴洛那个净化司的老疯子又来闹了,说晶尘短缺,熵烬处理告急,西边还有烬浪威胁。卡利昂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杜洛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尊敬的大执政官,晶尘供应确实紧张。‘碎晶峡谷’的矿脉近期产量下降,晶尘风暴又频发。我们有限的库存,必须优先保障‘辉光核心’的稳定运行,那是城市的命脉啊!还有卫队的晶尘武器系统,维克托指挥官可以作证,荒原上那些游荡的‘烬匪’和精魄兽越来越猖獗了,没有充足的晶尘弹药,城市的安全无法保障!
他巧妙地将责任推给了客观因素和卫队的需求。
维克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的,大执政官。卫队需要维持威慑力。至于净化司……他们的效率一直堪忧。或许是他们管理不善,浪费了资源
他轻描淡写地给巴洛泼了盆脏水。
卡利昂沉默了片刻。熵烬问题他并非不知情,但在他心中,辉光的稳定和武力的强大永远排在第一位。维持贵族阶层的奢靡生活和城市的表面繁荣,需要源源不断的辉光粒子和晶尘。至于熵烬那是可以处理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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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浪……卡利昂缓缓开口,气象塔的报告我也看了。西侧的屏障能撑住吗
维克托挺直腰板:屏障的‘灵光护盾发生器’需要大量辉光粒子驱动。只要核心供应充足,理论上可以抵御中小型烬浪。但如果浪头太大……
那就让它不要太大。卡利昂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他转向杜洛克:我记得,‘锈铁荒原’再往西,越过‘叹息裂谷’,是‘灰烬领’的地界
杜洛克立刻会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的,大执政官。灰烬领,一个依附于我们的贫弱小邦,土地贫瘠,终日被熵烬笼罩,他们的‘领主’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可怜虫。他们的地脉……似乎通向一处活跃度较低的次级熔炉分支。
卡利昂点了点头,仿佛在谈论天气:通知灰烬领的‘领主’,诺瓦瑞安愿意‘援助’他们一批宝贵的生存物资——包括一些……嗯,‘富含营养的土壤改良剂’。作为交换,我们需要他们开放‘裂谷西口’,允许我们的‘地质勘探队’进行一些‘无害’的研究活动。动作要快,在烬浪形成规模前,把导流渠里那些‘多余’的熵烬……分流过去。
这就是处理。将无法消化的污秽,倾倒给更弱小的邻居。杜洛克心领神会地躬身:您的智慧如同源核的光芒,照耀着我们!我立刻去办!
维克托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军事调动。
消息像熵烬的阴霾一样,迅速渗透到净化司的底层。索恩从技术员们压抑的议论和巴洛回来后那铁青绝望的脸色中,明白了上层的决定。
分流……去灰烬领
索恩感到一阵恶心。他见过灰烬领的难民,那些在诺瓦瑞安最肮脏角落挣扎求生的人,皮肤上布满熵烬灼伤的痕迹,眼神空洞。他们的家园,早已被熵烬侵蚀得不成样子。现在,诺瓦瑞安还要把这座城市的毒液,倾倒在他们的伤口上!
他们怎么能……这是谋杀!会毁了整个灰烬领的生态!那里的人……
索恩忍不住对巴洛低吼。
巴洛颓然地坐在控制台前,眼神空洞地看着反应池里苟延残喘的影藻: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但这是命令!来自源辉圣殿的命令!没有足够的晶尘,没有时间了!烬浪一旦冲破屏障,半个诺瓦瑞安都会变成死域!贵族老爷们不会允许的!在他们眼里,灰烬领的那些人……算人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和无力感。准备分流阀吧……就在今晚。
3
裂谷悲风
夜幕降临,诺瓦瑞安巨大的熵烬导流渠如同一条黑暗的动脉,在西侧城墙外分出一条更粗壮的支流,带着刺耳的轰鸣和浓烈的腐败气息,涌向通往灰烬领的叹息裂谷。城墙上,卫兵们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身上晶尘步枪的符文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巨大的分流阀门被缓缓开启,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索恩被编入了这次特别行动的技术保障小队,负责监控分流阀的压力和数据。他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站在裂谷边缘的临时平台上,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烈的熵烬气息扑面而来,即使隔着滤罐,那股令人窒息的铁锈和腐败味道依然钻入鼻腔。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裂谷深渊,此刻正贪婪地吞噬着诺瓦瑞安倾泻而出的黑色洪流。
裂谷的另一侧,隐约可见灰烬领那低矮、破败的城墙轮廓。死寂。没有任何灯火,只有绝望的沉默。索恩能想象到对面那些麻木而恐惧的眼睛,注视着这从天而降(或者说,从诺瓦瑞安倾泻而来)的灭顶之灾。他们甚至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数据正常!压力稳定!继续分流!
通讯器里传来指挥官冰冷的声音。
就在这时,索恩的源息猛地一滞。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感知上的。他佩戴的简陋精魄共鸣探测器(净化司工人自制的简陋护身符)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极致痛苦、愤怒和绝望的情绪洪流,如同无形的海啸,从裂谷对面的灰烬领方向汹涌而来!那是成千上万生灵在灭顶之灾降临前,集体爆发出的、最纯粹的负面情绪精魄!
精魄……精魄浓度异常!指数级飙升!
索恩对着通讯器失声喊道,声音因恐惧而变形。他抬头望向天空。
晚了。
原本被诺瓦瑞安辉光天幕驱散的夜空,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紫黑色的、翻滚的云所吞噬。那不是普通的云,它没有实体,却扭曲着光线,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精神威压。云层中,紫红色的电蛇无声地窜动,那不是雷霆的轰鸣,而是亿万灵魂绝望哀嚎的聚合!
精魄风暴!哀恸飓风!正在形成!就在灰烬领上空!
索恩的嘶吼被淹没在熵烬洪流的轰鸣和通讯频道里突然响起的、来自气象塔的凄厉警报声中。
诺瓦瑞安的辉光天幕骤然亮到极致,试图对抗这来自天空的精神污染。城墙上的灵光护盾也嗡鸣着启动,形成淡金色的光罩。然而,面对这由整个灰烬领生灵的终极绝望所催生出的庞然大物,城市的防御显得如此可笑。
精魄风暴没有直接冲击城市。它在裂谷上方,在熵烬洪流倾泻的路径上空,凝聚、盘旋。紫黑色的云涡中心,仿佛睁开了一只由纯粹痛苦构成的眼睛。紧接着,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大如山峰的怒雷——暗紫色,边缘翻滚着粘稠如血的精魄能量——撕裂了天穹,没有劈向城墙,而是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裂谷中奔涌的熵烬洪流之上!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不是物理爆炸,而是灵魂层面的崩塌与湮灭!精魄的暴怒与熵烬的惰性能量发生了恐怖的连锁反应!被击中的熵烬瞬间被点燃、被引爆!一股由粘稠的、燃烧着紫黑色火焰的熵烬泥浆构成的、高达数百米的毁灭性烬浪,如同被激怒的泰坦巨兽,以远超自然形成的速度和威力,沿着裂谷,反卷向诺瓦瑞安!同时,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噬魂雾的先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率先席卷了城墙!
4
烬浪焚城
时间仿佛凝固了。
城墙上的卫兵首当其冲。被噬魂雾扫过的人,动作瞬间僵硬,眼神变得空洞迷茫,仿佛灵魂被瞬间抽走了一部分,紧接着,无法抑制的、源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他们。有人丢下武器抱头尖叫,有人歇斯底里地胡乱开枪,有人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严密的防御阵型瞬间崩溃。
维克托指挥官目眦欲裂,他强忍着精神被撕裂般的剧痛,对着通讯器咆哮:所有灵光护盾!最大功率!对准烬浪!开火!开火!!!
城墙上的灵光炮塔开始充能,晶尘驱动的炮弹呼啸而出,在紫黑色的烬浪上炸开一团团金色的光晕。然而,这足以击碎岩石的炮火,面对这融合了自然熵烬伟力与精魄风暴怨念的灭世之浪,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仅仅溅起几朵微不足道的浪花,瞬间就被吞噬殆尽。
轰隆——!!!
燃烧的紫黑色巨浪,裹挟着被引爆的、更加狂暴的熵烬能量,狠狠地拍打在诺瓦瑞安西侧那号称坚不可摧的城墙上!灵光护盾只坚持了不到三秒,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炸裂成漫天光屑!厚重的晶化混凝土城墙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被硬生生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燃烧的熵烬泥浆如同决堤的熔岩,带着毁灭一切的高温和窒息性的毒气,灌入城市!
屏障……破了……
索恩站在裂谷边缘的平台上,目睹着这末日般的景象,防护服内的身体冰冷刺骨。他脚下的平台在剧烈震动,裂谷边缘的岩石在崩塌。他看到了那些被卷入烬浪的卫兵,瞬间被紫黑色的火焰吞噬、融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看到了西城区边缘那些低矮的建筑,像纸糊的玩具一样被冲垮、点燃,里面居住的,大多是像他父亲一样的净化司工人、底层工匠……
哀嚎声、爆炸声、建筑倒塌的巨响、精魄风暴肆虐的尖啸……混合成一首地狱的交响曲。诺瓦瑞安引以为傲的辉光天幕,在精魄风暴的持续侵蚀下,光芒急剧衰减,大片大片的区域陷入黑暗。精魄捕食者的尖啸开始在城市边缘此起彼伏,它们在阴影中蠢蠢欲动,被这滔天的负面情绪和死亡气息吸引而来。
跑!快跑啊!
索恩对着通讯器里幸存的同僚嘶喊,但他知道,通讯频道早已被混乱的能量干扰堵塞。他转身想逃,却看到平台通往安全区的升降梯闸门,正被几个穿着华丽、但此刻满脸惊恐的贵族占据着,他们尖叫着命令卫兵关上闸门,将索恩和其他几个净化司工人挡在外面。
开门!让我们进去!
一个工人绝望地拍打着厚重的晶尘合金闸门。
滚开!贱民!升降梯超载了!为了老爷们的安全!
一个贵族侍卫粗暴地用枪托砸在工人的防护头盔上。
人与人的冲突,在这一刻达到了赤裸裸的、血淋淋的顶峰。上位者的自私与冷漠,在生死关头暴露无遗。索恩看着那紧闭的闸门,看着门内贵族们惊恐却依旧带着优越感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吞噬一切的紫黑色火海,以及火海中挣扎的平民身影。
一股冰冷的、比熵烬更刺骨的寒意,取代了恐惧。他低头,紧紧握住了口袋里那块父亲留下的、带着悲伤气息的凝泪石。
5
循环之罚
索恩没有选择冲向闸门。他反而冲向平台边缘,那里连接着通往导流渠主阀门的紧急检修通道。通道狭窄、黑暗,充满了刺鼻的熵烬味道,但这是他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他必须关闭主阀门!至少……阻止更多的熵烬被卷入这场由诺瓦瑞安亲手点燃的地狱之火!
他跌跌撞撞地在黑暗的通道中奔跑,身后是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和建筑倒塌的轰鸣。防护服的面罩被汗水和晶尘糊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关闭阀门!阻止更多的灾难!
终于,他冲进了位于导流渠深处的主控阀室。巨大的阀门如同钢铁巨兽的心脏,仍在忠实地执行着分流的命令,将城市的毒液源源不断地泵向裂谷,泵向那仍在凝聚恐怖力量的精魄风暴。
索恩扑到控制台前,无视了那些闪烁的警报和刺耳的蜂鸣,用尽全身力气扳动那沉重的手动关闭阀轮!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巨大的阀门开始缓缓合拢,截断那黑色的洪流。
就在阀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
轰!!!
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都要恐怖的巨响在头顶炸开!整个阀室剧烈摇晃,顶部的晶化混凝土开裂,大块碎石和炽热的熵烬泥浆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索恩被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防护头盔发出碎裂的声音。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感到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碎石砸开的阀室穹顶裂缝,看到了天空。诺瓦瑞安引以为傲的辉光天幕,终于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笼罩整个城市的、翻滚不息的紫黑色精魄风暴云。云层中,无数道怒雷如同天神的鞭挞,狠狠地抽打着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燃烧的熵烬火海在西区蔓延,正向中心城区吞噬。昔日璀璨的晶尘建筑在火光和雷电中崩塌。绝望的哭喊和精魄捕食者兴奋的尖啸,成了这座城市最后的背景音。
他成功了,他关闭了阀门。但太晚了。诺瓦瑞安倾倒的毒液,引来的精魄风暴和反噬的烬浪,已经彻底点燃了这座城市。
索恩躺在冰冷、混合着碎石和粘稠熵烬的地面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浓重的死亡气息。防护服破损了,稀薄而充满毒素的空气侵蚀着他的肺部。他摊开手掌,那块浑浊的凝泪石静静地躺在掌心,仿佛还带着父亲残留的体温。
他忽然明白了父亲临终前眼中的绝望。他们这些净化司的人,日复一日地处理着熵烬,试图维持那脆弱的平衡,就像在修补一艘注定沉没的破船。而真正掌控着资源、决定着方向的贵族们,却为了自己的奢靡和安全,肆意地透支、转移、破坏着这个循环。他们以为倾倒污秽就能解决问题,殊不知,循环是整体的。污秽不会消失,它只会以更恐怖的形式回归。
精魄风暴的哀嚎、熵烬燃烧的爆裂声、城市的崩塌声……这一切的喧嚣,在索恩渐渐模糊的感知中,仿佛汇聚成一个宏大而冷漠的声音,那是源质大循环本身的声音:
索取辉光,必生熵烬。
积压精魄,终成风暴。
无视平衡,循环必罚。
冰冷的、夹杂着晶尘微粒的灰烬之雨(Ashfall),开始从精魄风暴云中飘落,覆盖在索恩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上,也覆盖在这座正在死去的城市之上。
烬城,终成哀歌。这是人类傲慢与自私的代价,是灵枢界循环法则冰冷无情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