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第二天,江哲远的手机弹出新闻。
标题刺眼——冠军陪练林晚遭除名,被扒光装备狼狈离队!
昔日冠军陪练林晚惨遭抛弃,‘半裸’游街!
他点开视频,那个赤脚奔跑的身影让他心口一窒。
镜头特写扫过她的手腕,一道狰狞的旧疤让他瞳孔一缩。
那道疤......
在看什么呢苏念从身后搂住他,看到手机,笑了。
活该!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她得意地拍了江哲远一下,这下没人敢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江哲远身体僵住:人是你安排的
当然,苏念理所当然,就是要让她滚出去。
江哲远没说话,心底升起一股恶心和烦躁。
那道狰狞的旧疤,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青锦赛前夕,他手腕意外扭伤,队医断言他必须退赛休养。
他近乎绝望。
是林晚,通宵为他冰敷按摩,用一种特殊的缠绕法固定住他的手腕。
她连夜修改战术,让他避开手腕发力,险胜夺冠。
事后他问起,她只说是跟老队医学的。
可他后来听人说,她是为了模拟左手剑的对手,自己加练左手才受的伤。
那道疤,就是被剑锋划的。
而苏念呢当时只送了几束花,说了几句加油。
他一直以为是苏念的天才洞察力给了他力量。
现在才惊觉,她所谓的关键建议,竟和林晚笔记里的分析一模一样!
他猛地甩开苏念,冲进档案室。
他翻找着当年的训练记录,手指都在发抖。
一份林晚的休养申请——就在他亚锦赛受伤前一周。
原因:右手腕旧伤复发,建议静养。
他对此,毫无印象!
他又调出苏念的档案。
记录只有一条:膝盖旧伤复发,不适合高强度训练,建议退役。
江哲远瘫坐在地,手中的笔记散落一地。
他喃喃自语:错了......全都错了......
他想起林晚默默为他缠绷带的样子,想起她无数次模拟对手被他击中倒地又爬起来的样子。
他想起她肩膀和手腕上层层叠叠的旧伤......那些他曾经视而不见的伤痕,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晚上,队里为江哲远即将参加的选拔赛饯行。
苏念以技术顾问和江哲远红颜知己的身份出席,春风得意,俨然一副女主人姿态。
她坐在江哲远身边,接受着队员们或真心或奉承的祝贺。
江哲远只是勉强扯着嘴角,内心的煎熬无人知晓。
餐桌上,习惯性地空了一个位置。
那是以前林晚常坐的,方便照顾江哲远饮食和应对各种情况。
苏念一眼瞥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对着不远处的后勤人员厉声呵斥:怎么回事这种场合还留着一个无关人员的位置!赶紧撤掉!影响哲远心情!
后勤人员一脸为难,求助似的看向教练。
教练和队员们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江哲远突然站了起来。
不用撤。
就留着吧。
6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苏念愕然地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哲远,你什么意思
江哲远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没什么。
别让人以为我们队连个位置都容不下。
老队员们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这还是江哲远第一次,没有顺着苏念的心意。
苏念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还是强撑着坐下。
她大概想缓和气氛,殷勤地夹了一块她认为江哲远最爱吃的进口牛肉给他。
哲远,多吃点,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江哲远看着碗里的牛肉,却想起林晚每次都会把他的营养餐调配得恰到好处。
连他不爱吃的蔬菜都会想办法让他吃下去,而不是像苏念这样,只记得他表面的喜好。
他胡乱扒拉了几口饭,便说不舒服,提前离席了。
江哲远路过林晚以前住的房间,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空空如也,连一丝她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浑身颤抖,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猛地转身,冲回餐厅,当众质问:谁动了林晚房间里的东西!
后勤人员支吾着,下意识地看向苏念。
苏念放下餐具,满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哲远,你生什么气
她自己说两清了,那些破烂训练笔记和旧护具留着占地方,我就让人清理到体育基地的废品回收站了。
废品回收站!
江哲远声音陡然拔高,双眼因愤怒而变得赤红。
他一步步逼近苏念,声音里满是压抑的颤抖:苏念!那些‘破烂’里有她为我画的所有战术图解!有她为我总结的每一个对手的习惯!
有她亲手为我缝补的护具!整整十年的心血!
你凭什么动她的东西!
苏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哲远,今天大家是为你饯行,你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人这么对我大呼小叫,不合适吧
你忘了是谁当初说要和她划清界限的
江哲远冷笑一声。
划清界限她为这个队付出十年,谁敢说她是无关的人
他死死盯着苏念,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苏念,我以前以为你温柔善良,现在看来,我真是瞎了眼!
他不再理会脸色煞白的苏念,转向旁边的后勤人员。
声音因为急切而颤抖:那些东西......现在在哪
后勤结巴道:应......应该还在基地南边的废品回收点,今天下午刚送过去的。
江哲远闻言,转身就往外冲。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倾盆大雨。
苏念想拉住他,尖声道:哲远你疯了为了一堆废品,你连重要的赛前饯行都不顾了
江哲远猛地甩开她的手,终于克制不住地怒吼出声。
放开!那些不是废品!那是......
他声音哽咽,眼眶通红,那是她用命换来的!
他看着一脸错愕的苏念,话语里带着嘲讽:
你想怎样像对林晚那样对我让我也被扫地出门,一无所有
苏念被他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她哪有这个权力。
7
江哲远冲进雨幕,一路狂奔到基地南边的废品回收点,几个工人正披着雨衣准备下班。
他像疯了一样扑向那些被雨水打湿的纸箱和袋子,双手在肮脏泥泞的杂物里疯狂翻找。
林晚的训练笔记、手绘的战术图、磨损的旧护具......他终于找到了。
很多东西都被雨水泡得字迹模糊,图画晕染,心血毁于一旦。
他颤抖着拿起一本训练日记,上面是林晚清秀的笔迹,此刻却像一道道伤疤烙在他心上。
他翻开湿透的日记本。
今天哲远又因为一个争议判罚输了练习赛,心情很差。
我偷偷在他常用的水壶里加了他喜欢的柠檬片,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哲远说他的跟腱有些不舒服,我查了一晚上资料,给他做了一套拉伸放松方案,但他好像没太在意......
他又翻了一页。
为了模拟安东森的左手快攻打法,我练得左肩快抬不起来了。
但看到哲远能逐渐适应这个节奏,就觉得值了。他说明天请我吃大餐,好期待。
旁边有一行被水晕开的小字,依稀能辨认出:又忘了。
他翻到最后一页有字的地方,那句话让他呼吸骤停。
哲远拿到冠军了!太棒了!他说,这份荣耀,有我的一半。我......好开心。
可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公开采访上,他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感谢的是苏念的精神鼓励。
他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从一个湿透的护具包最底下,翻出一个用绷带精心包裹的小物件。
层层解开,掌心里躺着一枚断裂的剑尖,断口处早已被打磨得光滑圆润。
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因为过度紧张,一剑戳在地上,剑尖当场折断,他的心态也随之崩溃。
是林晚在所有人失望的目光中,默默捡起了这枚断剑尖,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断了可以重铸,输了可以再赢回来,别怕。
后来,她把这枚断剑尖打磨好,做成一个简陋的挂饰给了他,说能带来好运。
他却只是随手扔在包里,转头就忘了。
此刻,他紧紧攥着这枚冰冷的金属,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江哲远哭过之后,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教练的电话。
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和绝望:教练......帮我......帮我把林晚找回来......求你了!
他想打给林晚,却猛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存她的新号码。
他拉黑过无数次的旧号码,也早就在一次次清理中彻底删除。
8
与此同时,瑞士阿尔卑斯山脚下,雪景如画。
我深吸一口带着冷杉清香的空气,踏入了全球最顶尖的运动康复中心。
傅明寒将一份厚厚的计划书递给我,上面是为我量身定制的康复与训练方案,每一个细节都体现着极致的专业。
傅明寒看着我眼中重燃的光芒,语气笃定而有力。
林晚,你的天赋百年难遇,那些旧伤虽然麻烦,但并非不可逆。
从今天起,你就是‘Phoenix计划’的唯一执行人。
我会让你涅槃重生,重返赛场之巅。
时间如梭,两年后。
布达佩斯,世界击剑锦标赛,女子重剑个人决赛的赛场灯火通明。
解说员的声音激动人心:代表‘PhoenixSports’出战的黑马选手林晚,一路过关斩将,真是本届比赛最大的惊喜!
我不再是队的一员,而是以傅明寒体育品牌赞助的个人名义参赛。
两年的沉寂,两年的磨砺,我脱胎换骨,此刻正站在世界的决赛场上。
最后一分钟,比分依然持平,全场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我以一个教科书般精妙绝伦的防守反击,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对方的有效部位!
裁判器绿灯亮起,全场沸腾!
我赢了!我成为了新的世界冠军!
我大口地呼吸着,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望向观众席上那个起立鼓掌、眼含笑意的男人——傅明寒。
庆功宴上,我独自站在露台,眺望多瑙河的夜景。
傅明寒端着酒杯,走到我身边,声音温和。
林晚,在想什么
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眼中还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我没想到,我真的能重新拿起剑,还能拿到世界冠军。
傅明寒轻笑一声,目光里满是欣赏与柔情。
那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冠军的料,只是被蒙上了太多灰尘。
我不过是做了个合格的擦拭者,让你重现光芒而已。
我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
不,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傅明寒凝视着她的眼睛,向前走近了一步。
你总是这么谦虚,把功劳都推给别人。
世锦赛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炽热而专注。
我想......以另一种身份陪你走下去,不止是康复师和赞助商......
我听见他沉稳而真挚的声音。
林晚,你知道我的过去,我曾因伤病断送职业生涯,所以我最懂运动员的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那些还未完全褪去的旧伤疤。
我看着你从满身伤痕到重新站立,再到踏上巅峰,我为你骄傲。你走的每一步,付出的每一滴汗,我都看在眼里。
别人不珍惜你的付出,但我,视若珍宝,未来的人生,让我来守护你,好吗
我沉默了,眼前闪过无数前世今生的画面。
我曾以为,我的心早就死了,再也不会为谁跳动。
但傅明寒的出现,像一道光,将温暖和希望一点点渡给我。
我抬起头,对上他坚定又带着一丝紧张的眼神。
我终于轻轻点头。
好。
傅明寒眼中瞬间闪过狂喜,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他再也克制不住,上前一步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9
回到国内后,我和傅明寒的恋情没有刻意隐瞒,很快就传开了。
他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为我打造了堪称顶级的备战环境,从营养师到心理顾问,一应俱全。
卸下了所有后顾之忧,我只需要专注于训练。
我的状态越来越好,每一次模拟测试的成绩,都在不断刷新着我自己的记录。
与此同时,国内关于江哲远的新闻却总是不那么光彩。
他通过媒体看到了我再次夺冠,也看到了我和傅明寒公开恋情的消息。
这两年,他失去了我这个最了解他习惯的超级陪练,状态起伏极大,几次国际大赛都发挥失常,早没了当年江天王的锐气。
网络上的评论风向也彻底变了。
我靠,现在才发现林晚这么强!以前完全被江天王的光芒盖住了,这才是被埋没的珍珠啊!
楼上你不知道听说当年林晚是被江哲远逼走的,为了那个叫苏念的‘天才少女’顾问,结果呢把江天王给‘顾问’废了。
江哲远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放着这么好的陪练加女友不要,非要去捧一个花瓶。
活该!当初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烦,现在好了,自作自受。
这些评论,像一把把尖刀,不仅戳在江哲远心上,也彻底戳破了苏念的神话。
她那个技术顾问的身份早已名存实亡。
有几次在公开场合被记者追问到专业问题,她都支支吾吾,言辞空洞,后来更是被爆出所谓的天才履历也掺了不少水分。
听说,江哲远和她早已渐行渐远,形同陌路。
锦标赛开幕前夕,我作为夺冠的最大热门,正和傅明寒一起乘车前往比赛场馆。
车内的气氛轻松而期待,傅明寒正温柔地叮嘱我注意事项。
突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冲到路中间,我们的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刹。
我透过车窗看去,那人瘦得脱了相,满脸憔悴不堪,正是江哲远。
司机正要下车呵斥,他却踉跄着跑了过来,用力拍打着我这侧的车窗。
他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带着压抑的哽咽和绝望。
林晚......我......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可以吗
他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眼泪混着悔恨一起流下。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声音隔着车窗,嘶哑绝望。
林晚......我想跟你谈谈,可以吗
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眼泪混着悔恨滑下。
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
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引不起我丝毫怜悯。
江哲远,没必要了。我开口,声音平淡。
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
他猛地摇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可我没有!他声音拔高,几近尖锐,
林晚,我一直在反思,我跟苏念早就分了!她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他语无伦次地拍打着车窗,辩解苍白无力。
是我的错,我鬼迷了心窍,没珍惜你......我回去找你,可你已经不在了。
我成绩一落千丈,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你离开我的样子......
他哭得像个孩子,把所有不堪和失败都推给过去,试图用迟来的悔意博取我的同情。
可惜,我早已不是那个会为他心软的林晚了。
10
江哲远,我打断他,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语气没有情绪,只是陈述事实。
上一世,我们就已经两清了。
他拍打车窗的动作僵住,整个人定在那里。
你......你也......他嘴唇哆嗦,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终于明白了,明白我为何从重逢起就冷漠如冰,明白我为何对他所有示好都视若无睹。
不是因为恨。
而是我们之间的账,早就在另一个时空,用两条人命,算得一清二楚。
他所有的悔恨与弥补,在跨越生死的真相面前,都显得可笑。
我不再看他,按下车窗升起键。
玻璃隔绝了他绝望的脸,也隔绝了我们纠缠的两世。
开车。
车子平稳驶出,将过去彻底甩在身后。
后视镜里,江哲远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颓然跪倒在地。
我闭上眼,感受着风,带着自由和新生的气息。
转眼,已是女子重剑决赛的赛场。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一只温暖的手覆上我的手背,紧紧握住。
我回握住他,用力点头。
最后一剑胜负分晓。
我摘下头盔,任汗水滑落,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将我淹没。
我赢了。
我看到了教练激动的泪水,看到了队友的疯狂呐喊,更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始终用温柔目光注视着我的傅明寒。
昏暗的房间里,电视的光映着江哲远苍白的脸。
他攥紧了手中断裂的剑尖,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
这是当年他嫌晦气丢掉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第二天,他递交了退役申请。
教练看着他一夜苍老的背影,只化作一声长叹。
体育频道正在专访。
这次夺冠,你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电视里的林晚笑得温婉,眼中是藏不住的幸福。
我想感谢我的教练和团队,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当然,我最想感谢的,是我的爱人,傅明寒。是他陪我走出了黑暗,让我相信,我值得最好的未来。
她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那个贯穿了她前半生的名字。
江哲远关掉电视,房间重归死寂。
颁奖典礼结束,我走下领奖台,傅明寒张开双臂,将我拥入怀中。
金牌冰冷的触感贴着胸口,他的怀抱却温暖如初。
林晚,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恭喜你,拿回了属于你的一切。
我退出他的怀抱,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用最直接的行动,回答了他所有的支持与守候。
一吻结束,我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不,我们才刚刚开始。
傅明寒眼眶泛红,用力抱紧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