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陈鸿礼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求生的光芒,挣扎着嘶喊:赵总长明鉴!明鉴啊!是…是底下人糊涂!是老朽失察!绝无贪墨之事!更无谋害之心啊!都是…都是误会!
误会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绣娘突然开口了。她往前一步,站在陈砚山身侧,目光如同冰锥,直刺赵秉璋那张温和的笑脸。
赵总长说得轻巧。两千两慰军饷银不翼而飞,证据确凿的书信在此,我夫君后背那颗差点要了他性命的枪子儿,难道也是误会
她拿起托盘上那枚带着孔洞的铜钱,高高举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这枚铜钱,就是前线将士少掉的那层皮!是沾着他们血汗的脏钱!赵总长,您位高权重,一句‘误会’,就想把这事儿抹了就想把喝兵血、谋害长官的罪名也抹了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赵秉璋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几分。他缓缓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苏绣娘。
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深处,此刻才真正显露出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和审视,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
他上下打量着苏绣娘,目光在她清丽却冰冷如霜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她手中那枚铜钱上。
这位…便是砚山贤侄新娶的夫人赵秉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依旧慢悠悠地盘着核桃,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带着一种山岳般的沉重压力,军国大事,岂容妇人置喙账目不清,自有军法处彻查。至于什么枪子儿…无凭无据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免得…祸从口出。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极轻,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绣娘心上。那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
赵秉璋不再看苏绣娘,目光重新落回陈砚山脸上,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现,却比之前更冷,更深不可测。
砚山贤侄,他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亲和,你如今身负重任,督军对你可是寄予厚望。这前线数万将士,眼巴巴等着你筹措的粮草辎重开拔呢。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只有近处的陈砚山和苏绣娘能听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些捕风捉影的‘家事’,闹得满城风雨,耽误了军机…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督军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粮草!军机!督军的脾气!
这三个词,如同三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在陈砚山心头!
赵秉璋这是在用数万大军的命脉、用督军的怒火、用他陈砚山的前程乃至性命,作为交换的筹码!逼他低头!逼他吞下这口血淋淋的恶气!
陈砚山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牙关紧咬,腮边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抽搐。
他死死盯着赵秉璋那张虚伪的笑脸,胸中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左肩胛的旧伤处传来阵阵锥心的刺痛,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笑面虎的狠毒。
苏绣娘站在一旁,清晰地感受到了陈砚山身体里那股濒临爆发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怒意和屈辱。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