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夜颠簸。
安宁到达京市转运点,一下车就看到了乔慕。
你怎么在这
安宁问完,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帮她安排回京,必然知道她会在哪里。
我们先去医院,路上说。
乔慕借了他舅舅的侨汇车,一路载着安宁去了医院。
车上安宁心绪不宁,二十分钟的路程觉得异常漫长。
我去看过你姥姥了......乔慕见她眉头紧锁,顿了下还是继续说道:她脑出血,情况不大好......你要做好准备。
安宁脑子里嗡嗡响,姥姥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病危
怎么会这样眼泪控制溢出眼眶,身体颤抖。
乔慕一手开车,一手拍了拍她的背,也不再说话。
病房里,姥姥插着氧气管,病房静得可怕,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
安宁看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跪倒在床前。
姥姥......我回来了......
泣不成声。
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邻居阿姨红着眼。
我们见你姥姥几天没出门,敲门没人应,撬锁进去......她声音发颤,发现她倒在书房里,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太晚了。
安宁浑身发冷,耳边嗡嗡作响。
不对......不该这样的。
前世,她执意要嫁给霍立民,放弃读大学。姥姥同她大吵一架,才被气得突发脑出血。可这辈子,她明明写信告诉姥姥自己一定能考回京市,让她安心等着。
为什么,反而提前出事了
姥姥仿佛听见她回来没有遗憾了,当夜就器官衰竭走了。
黑夜像一头恶兽吞噬一切。
安宁机械地跟着护士办理手续。
熟悉的一幕如同前世妞妞夭折那夜一样。
她如同行尸走肉,办完了一切。
丧事结束,帮忙的邻居都各自回家。
安宁关上门,世界骤然安静。
对上满屋的寂静,支撑她多日的心气泄了。
抱着黑白照,慢慢蹲下。
原来人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姥姥一向不苟言笑,对她格外严格。自己因为贪玩,没少挨罚,可她能感受到那些藏得深沉的爱。
她想要考回京市就能长久地陪着姥姥,弥补前世的遗憾。
可命运总爱跟她开玩笑,明明给了她机会,却又狠心抢走。
从此,她没有家里。
安宁默默地整理着姥姥的遗物。
家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绣架上还留着半幅未完成的《鲤鱼跃龙门》。
姥姥姓沈,是苏城人,祖上曾为苏城织造府供奉宫廷绣品。她跟着姥爷来了京市,凭借一手不外传的双面三异绣进了挑补绣花研究所。
自己被她逼着学习技法,可惜自己只学了个皮毛。
将东西收起来,放进家里的樟木箱子。
安宁指尖触到一角硬物,掀开箱底的蓝布,一叠信封躺在箱底。
最上面那封的邮戳停留在十年前。
她拿起信封,一张发黄的照片掉落在地。
照片里的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穿着碎花衬衫,正站在京大校门口抿嘴笑。
安宁呼吸一滞。
那脸同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是妈妈!
少女时期的妈妈。
安宁小时候生过一次大病,高烧退后,她忘记了很多事。
可这照片让她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烧得迷迷糊糊中,有个温柔的女声叫着她:宁宁,宁宁。
所以,那是妈妈
可她从没见过妈妈。
她去哪了
连忙翻开信,查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