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阴仆往你老婆肚子上纹的是滑胎的毒咒,就算等到足月强行生下来也会早夭。」
他眼望天,
「现在看来这个阴仆半年后要带走的人,不是你俩。而是你和苏小雨没出生的孩子。」
我咬着牙,冷冷看着徐彦。
不知怎么的,我看着他汗津津认真的脸,突然很想一巴掌抽上去。
先是造谣我请了个阴仆,现在又说阴仆瞄准的是我和小雨的孩子。
这兄弟不做也罢。
智商真的堪忧。
「徐彦,你给老子听清楚。庄善眉是人,不是妖怪。她害了小雨,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我喘口气,
「至于你说的打胎,你越界了。」
说着,我转身就走。
手机却突然响了。
是警察。
声音很是冷酷,
「季晨请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赶忙回他,
「我在医院。在我老婆这。她手术刚结束。你们查好了吗抓到庄善眉没有」
警察的声音更加严厉,
「季晨,我们去你家小区实地探访的时候,有多名目击者出来做证。你多次打骂你太太苏小雨。而且苏小雨已经向法院提起协议离婚。」
「今晚的事故,我们也已经找到了目击者。」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警察继续说道,
「她叫庄善眉,是你家的保姆。她能证明,把苏小雨推下楼梯的人,是你。」
什么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只听警察最后说了句,
「麻烦你尽快来警察局,否则我们将依法传唤你。」
5
啪。
电话挂断。
我在玻璃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满脸煞白,手抖得像筛糠一样。
徐彦在我身后拍拍了我肩膀,
「怎么啦警察电话他们抓到人啦」
我转过身,对上徐彦无比同情的眼神。
接着木木地摇了摇头。
「警察传唤我,说我虐待小雨,还说庄善眉是目击者,她看到了我把小雨推下了楼梯。」
我情绪有些失控,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警察肯定是搞错了。」
徐彦挑了挑眉神色却并不意外。
「这就是阴仆的可恶之处。不论对错,完全凭感觉做坏事。」
但我还是没有想明白。
按照徐彦的说法,阴仆忠于主人。
可她现在的仅供对象是苏小雨和我的孩子。
是什么样的主人才会忌惮一个孕妇
只听徐彦接着说道,
「苏小雨一个女孩子,况且现在在昏迷,根本无力对抗庄善眉。」
「能阻止她带走你俩孩子的只有你。所以庄善眉要用警察牵制住你。她自己扮演好人。」
他叹口气,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吧。如果她不是阴仆,何必这么处心积虑地陷害你」
我牙齿咬得咯咯响。
果然是引狼入室。
但,擒贼先擒王。
我现在只知道贼是庄善眉。
王呢
谁这么恶毒
但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
苏小雨还在昏睡,我索性一把握住了徐彦的手,
「我现在就去警局,跟警察说个清楚。顺便跟庄善眉对峙。警察即使要抓我,也得讲证据。」
这点我很有自信。
我家全屋监控。
庄善眉非说是我推的小雨,那监控一看不就明白了
「兄弟,我是当事人,而且是有人要害我老婆。小雨这就拜托你了。」
说着,我抬脚就要跑。
小雨已经没有亲人了。
如果此时我不挺身而出揪出害人真凶,怎么对得起亲手把她交给我的岳父岳母
徐彦握住我的手没有放,
「你不能去。嫂子这里我不是很方便,而且她醒来看不到你肯定麻烦。在下浅浅会一点东方邪术。」
我惊讶地望向他。
半晌,我俩相视一笑。
徐彦还好整以暇做了个鬼脸。
「哥们先去帮你探探。你在这守好嫂子,等我消息。」
我还是不放心,
「万一警察要验明真身,你这纯纯属于欺诈警方。要出事的啊。」
徐彦摇摇头,
「所以话术很重要啊,我去,也就是听听,在小雨醒来前我绝不多说。绝不给你添麻烦。信不信得过哥们」
我又激动又感动。
徐彦憨厚的脸上满是真诚。
看来,我之前真是误会他了。
能主动提出帮我去对付警察的,除了徐彦还有谁
我一把搂住他肩膀狠狠拍了两下,
「好兄弟,等我们一起处理完庄善眉这个阴仆,我请你喝大酒!」
徐彦哈哈笑了笑,摆摆手表示没必要。
然后,晃悠悠走了。
我缓缓踱到了小雨的病房外。
看着她躺在病床上惨白消瘦的脸,我难过得心如刀割。
都怪我,没照顾好他们娘俩。
请保姆,保姆以后一定要背调做好。
这次以后,我已经会努力做好小雨的防火墙。
我又想到了庄善眉。
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
杂种。
敢对老子孩子下手,看我不撕烂你的狗脸。
「先生,这么生气啊。太太怎么样了」
突然,我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
庄善眉!
她跟往常一样,裹着个黑袍子,水灵灵地站在我身后。
妈的居然敢来找我。
我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攥得紧紧。
但我不能打女人。
忍了忍,
「我正愁找不到你呢,你还搁这自投罗网了」
我缓步逼近她。
直到把她顶到墙角,退无可退。
「先生,您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苏小雨早就被害死了。」
庄善眉的声音很很坚定,
「小雨跟我的亲女儿没差。我不会不允许任何人对她不利。」
6
听到她这么说,我一下子愣住了。
一时间没理解什么叫看着长大。
庄善眉苦笑一声解释,
「你难道不觉得小雨看到我就很亲切吗」
我皱着眉。
确实是,是那种小辈对长辈的亲昵。
我经常看到她俩头碰头坐那看电视。
「那是因为,我是她奶妈。」
其实故事说起来极其简单。
按照庄善眉的说法要不是她,小雨根本活不下来。
小雨亲妈没奶水,小雨又根本不吃奶粉。
所以我的岳父岳母才找到了庄善眉。
但因为家族里不能母乳喂养是耻辱,小雨家就让庄善眉签了封口令。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她还掏出了当年的保证书给我看。
我接过看了看,觉得挺难理解但是又情有可原。
也许,岳母不能母乳喂养对于苏家来说真的是不能说的秘密也不一定。
「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想找到小雨。」
庄善眉擦了擦眼睛,
「答应了老爷我不能公开身份,所以只能来应聘保姆,照顾小雨。」
说着,她的眼泪一颗颗往下砸。
我还是不相信。
这怎么还整上亲情杀了呢。
「你那个朋友徐彦,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庄善眉问我。
我不置可否,
「你为什么要11点喝浓茶,又只肯睡在床下。以及。」
我看了眼她的黑袍,
「大热天的你为啥非要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如果这些问题都能解释清楚,我就会选择相信庄善眉。
她点了点头。
「是时候告诉你这些了。不然你都快被徐彦带沟里了。」
庄善眉有卟啉病。
一种遗传因素导致的在血红素生物合成途径中,酶活性缺乏引起的病。
说人话就是,晒不得。
累不得。
乐观点就是富贵病。
至于每天11点的浓茶是因为她皮肤溃烂。
需要冷茶水冰敷。
只睡在床下是因为皮肤上有伤疤还在流血流脓。
直接躺床会弄脏床铺。
被我发现了大概率是要把她赶走的。
我听完了,不免有些恻隐。
她也是真够难的。
庄善眉还掀起了袖子给我看。
确实,胳膊上斑驳一片。
她嘴里的卟啉病,倒不像是虚构。
而庄善眉全部和盘托出后表情很是难为情。
看得出这个怪病让她很难以启齿。
庄善眉还跟我反复保证这病一点都不传染,完全不会影响小雨和胎儿。
如果我实在担心,她可以在小雨出院后马上就走。
让给别的阿姨来做。
「如果真的要赶我走,能不能允许我偶尔远远看一眼小雨」
庄善眉都快哭出来了。
我叹口气。
「你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省得搞这么大误会。」
她擦擦眼睛,表情变得怨念。
「早点告诉你,说不定我连家门都进不来,更加保护不了小雨。」
说到这庄善眉突然咬牙切齿,
「可即使我对小雨寸步不离,也还是没拦得住徐彦想害小雨的心。」
庄善眉说我在楼上的时候,徐彦摸了进来。
借着找我的机会故意跟小雨搭讪。
「你都没看到,徐彦看着小雨的眼神就跟狼似的。所以我就让小雨先上楼。」
后面的事情我就都知道了。
眼看着小雨要往楼上走,徐彦就伸手想抓她。
结果就发生了意外。
庄善眉又开始擦眼泪,
「小雨这孩子真是太惨了。」
我定了定神。
虽然我是完全不相信徐彦会骚扰苏小雨这件事,但至少有件事可以解释了。
我在楼上的时候听见了小雨的那句,
「你怎么来啦」
只听庄善眉呜呜咽咽的,
「哎,小雨这孩子天生身体弱,所以我在她肚子山花了安胎经。」
她感受到我惊讶的眼神,于是赶紧解释,
「你放心,我用的是凤仙花的花汁。以前很多女孩子用来涂指甲的,对身体没影响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让小雨不要告诉你的。」
那现在只剩一个疑点了。
就是,我在床下看到的那个「庄善眉」究竟是谁。
毕竟,人是不能分身的。
7
我正想着,庄善眉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捏得生疼,
「季晨,你一定要为小雨报仇!」
「我猜,徐彦是阴仆。阴仆可以分身化形。他一边在楼上牵制你,一边在楼下害小雨。」
「他为什么要害小雨」
我问。
庄善眉抿了抿嘴,仿佛用了很大力气,
「据我所知,你岳父在外头有个跟母姓的私生子。那个女人姓徐,难产死了。」
「而且,你岳父并没有留给这个遗腹子任何遗产。而且这个遗腹子去年不幸出车祸死了。」
庄善眉叹口气,
「徐彦忠于他的母亲,这是要把小雨带到地下去给他母亲赔罪啊。」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每次我带着小雨跟徐彦吃饭,徐彦看着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刚开始我还以为那纯粹是欣赏。
可现在看来,那是纯度999的仇恨。
她声音恳切,
「你都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之前你请的保姆都跑了」
「因为每来一个,都会被徐彦找机会吓跑。她们都觉得你家是鬼宅,所以给钱也不来。」
那按照这个说法,警察嘴里所谓证明我「家暴」小雨的路人和邻居,甚至是那个见证者「庄善眉」,就都是徐彦捣的鬼了。
我觉得很怪异。
庄善眉对我家了解得未免也太多了。
但她一句话就解答了我的疑问,
「这么多年,我一直关心着小雨。包括要娶她的男人。」
信息量太大了。
我捂住头,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庄善眉说的这一大通已经击穿了我的认知下限。
每个解释都那么怪异,但每个解释又都合情合理。
想起刚才徐彦主动提出要替我去跟警察解释这件事,我突然一拍脑门。
不好,如果徐彦是阴仆,他只要在警察面前全部招供,我不就成了通缉犯。
这么想着,我拨通了徐彦的电话。
「怎么样了兄弟」
徐彦的声音有点奇怪,
「我还在警察局,小雨醒了」
我哼一声。
她没被你弄死真是她的造化。
只听电话那头徐彦急急道,
「我这没法跟你多说,警察在旁边呢,你想露馅啊」
我深吸一口气,
「别装了,徐彦。」
「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捣鬼。我现在就来警察局,证明你才是那个谋害小雨的真凶。」
我冷笑,
「庄善眉把你的老底都跟我说了。你个阴仆,居然还白齿红唇诬陷别人是阴仆。」
徐彦那头电话断了。
过两秒他给我发消息,
「家里见。带上庄善眉,我们一起对对。」
「老公。」
此时病房里头突然传来小雨的微弱的呼喊。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小雨醒了。
她脸色苍白,第一时间手摸肚皮,
「老公,我的孩子......」
我轻轻在她额角一吻,
「放心,都没事。」
而庄善眉也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小雨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
「闺女哎你可受老罪了,你放心,季晨会帮你出气好好惩罚坏人的。」
小雨哭着搂住我的脖子,
「老公我想回家。」
我一点点吻去她的眼泪,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放心小雨,你安心休息。等我把坏人绳之以法,就来接你回家。」
怀里柔软的身体猛地一振,接着懂事地点了点头。
我跟医生快速交待两句,拉着庄善眉快速朝家赶。
到家已经是深夜。
时针指向10点45分。
只见家里门户大开。
我屏住呼吸,前脚刚进门,家门就咕咚一声在我背后关上了。
把庄善眉关在外面。
我一惊之下拼命拧门把手。
可锁孔里就跟浆糊一样,怎么拧都不开。
「这么快啊。」
随着一声啪嗒啪嗒摁打火机的声音,徐彦出现在了台阶上。
他满脸的讥讽,
「季晨,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啊。妹夫。」
8
说着,徐彦又点着了打火机作势要烧窗帘。
看着他手里忽明忽暗的火苗,我不敢轻易靠近了。
只能先稳住他。
「徐彦,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打火机放下。」
我深呼吸,
「分配遗产的事儿是岳父的决定,跟小雨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干嘛伤害她呢」
徐彦冷笑,
「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要不是苏小雨和苏小雨她妈在她临盆前把她赶出去,我妈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他的笑容逐渐阴森,
「而我去找那个死老头子寻仇的时候,被他打断了腿直接扔出去。我逃跑的时候被车碾了。季晨你倒是说说,我们母子的仇,到底该赖在谁的头上」
他眼神狠毒,
「遗产倒是其次。主要是我这个妹妹不是怀孕了吗,正好一尸两命,一命抵一命。」
疯子。
我皱着眉。
平时徐彦就疯疯癫癫的,我还以为他是学算命搞得走火入魔。
其实他本身就是个变态。
「有我在,你永远别想害小雨。」
我咬着牙慢慢靠近他。
手在口袋里摩挲折叠水果刀。
徐彦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是么你以为你能阻止我」
他眼睛就跟X光一样,挑了挑眉指着我的手指,
「那有把刀季晨,你还是那么幼稚。杀了我,苏小雨肚皮上的下胎咒,谁帮你解」
我的手猛地停住动作,浑身起了一阵冷汗。
徐彦从口袋扯出一张纸丢给我,
「这协议你签了我就帮你老婆解咒,你把财产全部给我。我要得不多,1个亿。」
「季晨,这就到了考验我妹妹和小外甥在你心里值多少钱了。」
他笑得残忍,
「反正我是知道,当年我和我妈在你岳父心里,一个字儿都不值。」
「不能签!」
啪!
突然,我身后的玻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爆裂声。
庄善眉手拿着一块大石头站在破洞后面。
「徐彦,你别想欺负小雨,快把门打开让我进去!」
她转向我着急道,
「季晨你不用听他胡扯,我也会解咒!」
说着,她举起石头朝门锁用力砸下。
咣当一声,门锁应声落地。
庄善眉冲了进来,
「季晨,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徐彦就是害小雨的元凶巨恶!」
她催我。
接着,她拔腿就往楼上冲。
快到11点了。
她又要喝茶了。
说时迟那时快,徐彦冲我大喝一声,
「动手!」
我猛地掏出小刀,一刀捅进了庄善眉的背心。
她惨叫一声转身,眼睛瞪大看着我,
「季,季晨,你......」
我咬着牙拔出刀柄,
「庄善眉,我找保姆的时候根本没留电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此时徐彦的目光也恢复了正常,麻溜拿了根绳子把庄善眉绑了还踢了一脚,
「老子施的安胎咒都被你弄成了下胎咒,你法力真够强的。」
「还想害我弟妹一尸两命,你个狠毒的老女人!」
庄善眉还在狡辩,
「季晨,是不是徐彦跟你说什么了,你不能相信他!」
我哼了一声,
「相信你才是有鬼。你就是那个我岳父外室的保姆吧」
苏小雨有一个爱好,就是很爱跟我一起看全家福。
可我在相册的夹层里,发现了岳父和另一个女人甜蜜的照片。
当时我还开玩笑说我岳父真风流,而小雨脸上则很悲伤。
她告诉我,这个女孩是岳父的初恋。
叫林若矜。
林若矜得了重病偏偏岳父那个时候又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
没救回爱人,岳父自责了很久。
在家长期摆着灵位供奉。
可这看在庄善眉眼里就变成了岳父心里有鬼。
「我爸爸对你的女主人是很愧疚的。而若矜阿姨,也从来没有恨过我爸爸。」
我惊讶回头,只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小雨。
她脸色很差,扶着门框。
但还是直直地站着,满脸痛苦。
「庄姐,放下吧。其实这些年,我都会去给若矜阿姨扫墓的。」
「呸,你胡扯!明明是死老头子对不起大小姐。而你,一个贱人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去给大小姐扫墓!」
庄善眉彻底疯了。
随着时针指向11点,她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躺在地上痛苦地嚎叫。
今天,她可没有隔夜茶喝了。
小雨见状,泪流满面地倒在了地上。
她肚皮上的下胎咒也随着庄善眉的烟消云散消失了。
徐彦很不高兴。
一直絮絮叨叨说我不相信他,更不相信他的国学素养。
事情都结束后,徐彦还贱兮兮地把我删了。
我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提着几瓶茅子,上门给他赔罪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