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视频里,我未婚夫江珩的干嫂子,正穿着他的白衬衫,红着眼圈对我哭诉。
就在五分钟前,我刚在亲友群里发出我们的结婚请柬。
她就紧跟着在群里宣布:我怀孕了,恭喜你要当爸爸了@江珩。
现在,江珩正搂着她,气急败坏地对我吼:
俞晚!我和嫂子是清白的!你别用你肮脏的思想揣测我们!
我看着这对清白的狗男女,突然觉得,这婚不结也罢。
我七年的付出,就当喂了狗。
1
我在江俞一家亲的亲友群里,发出了我和江珩的电子结婚请柬。
红底金字,照片上我笑得温婉,江珩揽着我的肩,英俊又深情。
下面是我编辑好的文字:我们决定在下个月十八号,在渝城国际酒店举办婚礼,恭请各位亲友莅临。
发送键按下去,我满心欢喜,等着祝福刷屏。
群里安静了三秒。
第一个跳出来的,不是我妈,也不是江珩他妈。
是江珩的干嫂子,林初柔。
她没有发祝福,而是直接@了江珩。
林初柔:我怀孕了,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我盯着那行字,手机屏幕的光刺得我眼睛发痛。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被人用力扯断了。
下一秒,群里炸了。
江珩他小姨:
我发小:什么情况江珩你出来说清楚!
江珩他妈:柔柔,你别开玩笑,今天可是阿珩和小晚的好日子。
一连串的问号和质疑,像密集的子弹,把屏幕打得千疮百孔。
只有我,指尖冰凉,抖着手,在那条消息下面,跟了个回复。
我:666。
发完这个,我退出了微信。
世界瞬间清净了。
可我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撞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猛地亮起。
江珩两个字,带着催命般的震动,在桌面上跳跃。
我没接。
他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二个,第三个。
第四个,是视频通话。
我盯着那个跳动的摄像头图标,忽然就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嘴脸。
我点了接通。
江珩那张我看了七年的脸,此刻写满了气急败坏。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质问:俞晚!你阴阳怪气什么你发的那个666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的背景不是他自己的公寓,也不是我们的新房,而是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
装修风格暧昧,灯光昏黄。
我和嫂子是光明磊落的!你不要用你肮脏的思想来揣测我们!他还在吼,唾沫星子仿佛要飞出屏幕。
镜头忽然晃了一下。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挤了进来,是林初柔。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男士白衬衫,领口开得很大,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抹暧昧的红痕。
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眼睛又红又肿,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她依偎在江珩的怀里,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哭腔:
弟妹,你别怪阿珩,都是我的错。
你放心,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江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我……我只是想在你们婚前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我没想破坏你们的。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委曲求全。
仿佛我才是那个仗着正宫身份,咄咄逼人的恶人。
我看着屏幕里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一个暴跳如雷,一个楚楚可怜。
一个口口声声光明磊落,一个衣衫不整红着眼眶。
我突然就笑出了声。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对。
江太太的位置永远是我的。
孩子她来生,老公她来睡,我俞晚就负责顶着一个江太太的名头,活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真好啊。
你笑什么!江珩的脸色更难看了,俞晚你疯了是不是!
是啊,我擦掉眼角的泪,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疯了,才会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了七年。
江珩。
我清晰地叫着他的名字。
反正,这婚也没必要结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视频。
手机被我反扣在桌上,世界彻底安静。
我站起身,环顾这个我亲手布置起来的家。
墙上我们的合照,沙发上的情侣抱枕,阳台上我种的花。
每一件东西,都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七年。
我最好的七年,喂了狗。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心里那片海啸过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原。
我走到卧室,拖出最大的那个行李箱。
打开衣柜,一件一件,只拿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那些他送的衣服,包,首饰,我碰都没碰。
我嫌脏。
收拾到一半,门铃响了。
我没开。
门外传来江珩妈妈,也就是我未来婆婆,张岚尖锐的声音。
俞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想干什么你还想不想嫁给我们家阿珩了!
我没理她,继续收拾东西。
门铃变成了砸门,砰砰作响。
反了你了!你个不下蛋的鸡,还敢给我们家阿珩甩脸子!柔柔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江家的种!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今天敢走,就别想再回来!我们江家不缺你这个儿媳妇!
恶毒的咒骂,隔着一扇门,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然后,我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张岚和江珩站在门口,江珩的脸上还带着怒气,张岚则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刻薄相。
看到我脚边的行李箱,张岚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你还真要走俞晚,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阿珩愿意娶你,是你的福气!
我看着她,平静地问:说完了吗
张岚被我噎了一下。
江珩一把拉住我,小晚,你别闹了,跟我回去。我妈也是气话,嫂子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我甩开他的手,目光落在他脖子上。
那里,和我刚刚在视频里,林初柔锁骨上看到的,是同款的红痕。
真刺眼。
怎么处理我问他,让林初柔把孩子打掉,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继续结婚
江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孩子是无辜的……
哦。我点点头,所以,孩子留下,林初柔也留下,我俞晚就得捏着鼻子,接受我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还得把那个女人当亲人一样供着,是吗
小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嫂子真的只是意外……
意外我笑了,意外到能精准地怀上孕江珩,你当我是傻子,还是你自己就是个傻子
我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张岚脸上。
你们江家,真是好家风。儿子和干嫂子搞在一起,当妈的还觉得理所当然。行,这福气太大了,我无福消受。
我拉起行李箱,绕过他们就要走。
张岚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
你想走可以!把我们家阿珩给你买的东西都留下!
还有这房子!这房子写的可是阿珩的名字!你一分钱都别想带走!
我回头,冷冷地看着她。
房子,首付是我出的三十万,装修是我找人盯的,花了二十五万,家电是我买的,七万。这些,我都有转账记录和发票。
至于你儿子送我的东西,我嗤笑一声,放心,你的那些破烂,我一样都看不上。
我用力挣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们错愕又愤怒的脸。
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自己。
渝城的夜色,在电梯外飞速下沉。
七年的感情,一个下午,就成了一场笑话。
没关系。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2
我拖着行李箱,在渝城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江珩和他妈。
我直接关了机。
夜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割。
我没有哭,只是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我需要一个地方落脚,也需要一个脑子清醒的人,帮我理清眼下这团乱麻。
我在路边站了很久,直到手脚都冻得麻木,才想起一个人。
我的大学学姐,周婧,在渝城一家顶级的律师事务所工作。
我重新开机,找到她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周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睡着了。
喂哪位
学姐,是我,俞晚。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晚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周婧立刻清醒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用最简短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周婧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人渣!她终于骂出声,简直是畜生!小晚,你现在在哪
我在路边。
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半小时后,一辆红色的甲壳虫停在我面前。
周婧从车上冲下来,一把抱住我。
没事了,没事了,不为那对狗男女伤心。她拍着我的背,声音里满是心疼。
我把头埋在她肩膀上,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眼眶很热,但我还是忍住了。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周婧把我带回了她的公寓,给我找了干净的睡衣,又端来一杯热牛奶。
先睡一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我点点头,躺在客房柔软的床上,却一夜无眠。
天一亮,我就起来了。
周婧也起了个大早,给我准备了早餐。
她看着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
想好了吗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分。必须分。我喝了一口牛奶,语气坚定,但是,我出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那套房子,首付三十万,装修二十五万,家电七万,总共六十二万,都是我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我不能便宜了他们。
周婧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你有转账记录和发票吗
有,都在我云盘里存着。我做事一向谨慎,这也是我唯一的底气。
那就好办。周婧说,不过,这种婚前财产纠纷,打起官司来会很麻烦,耗时耗力。江珩家肯定会想尽办法赖账。
我知道。我说,所以我需要一个律师,最好的律师。
周婧看着我,眼神严肃起来。
小晚,我们律所确实有这方面的专家。但是,收费很高。
钱不是问题。我看着她,我只要拿回我应得的,并且,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周婧沉默片刻,说:好。我帮你约我们所里最厉害的合伙人。他叫裴砚呈,打这种官司,从无败绩。
不过,她补充道,他脾气不太好,而且只接他感兴趣的案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头:谢谢你,学姐。
上午十点,我跟着周婧来到了渝城CBD最顶尖的写字楼。
君诚律师事务所。
鎏金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周婧把我带到一间巨大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冷淡的男声:进。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办公室大得像个小型图书馆,整面墙的书柜,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渝城最繁华的景色。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们,站在窗前。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修长,光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裴律,周婧恭敬地开口,这是我朋友,俞晚,她有些法律问题想咨询您。
男人缓缓转过身。
我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英俊到极具攻击性的脸。
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透着一丝刻薄。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
漆黑,锐利,像鹰隼,能轻易洞穿人心。
他就是裴砚呈。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落在我身边的周婧身上,眉头微蹙。
周婧,我记得我说过,我的时间很宝贵。
言下之意,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案子都值得他浪费时间。
周婧的脸白了一下,连忙说:裴律,小晚的情况比较特殊,而且证据很充分……
把资料给我。裴砚呈打断她,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下。
我走上前,将我连夜整理好的文件U盘递过去。
里面是我和江珩的聊天记录,亲友群里的截图,我所有的转账记录,发票照片,以及一份我手写的事件经过。
裴砚呈把U盘插进电脑,垂眸看着屏幕。
办公室里只剩下鼠标点击的清脆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看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但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座冰雕。
大概十分钟后,他拔出了U盘,往桌上一丢。
他抬起眼,那双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我。
俞小姐。他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冷,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要拿回我为那套房子支付的所有款项,总计六十二万,以及相应的利息。我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还有呢他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意外。
我顿了一下。
还有……
我想到林初柔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想到张岚那些恶毒的咒骂,想到江珩那理直气壮的背叛。
一股恨意,从心底翻涌上来。
我还要他们身败名裂。我说。
这句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周婧在旁边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
裴砚呈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不像微笑,更像是一种野兽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身败名裂,不是一个法律术语。他说,法律只讲证据和赔偿。俞小姐,你所谓的‘身败名裂’,具体指什么
我被他问住了。
是啊,我能让他们怎么样呢
法律能制裁他们骗我的钱,但能制裁他们伤我的心吗
能制裁他们在亲友面前让我颜面扫地吗
看着我脸上的迷茫和不甘,裴砚呈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很简单。他说,我可以帮你拿回你的钱,甚至更多。比如,精神损失费。
至于你想要的‘代价’,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来实现。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比如,我们可以起诉江珩职务侵占。如果我没猜错,一个能随手拿出几十万给‘干嫂子’买包买车的男人,他的收入来源,未必那么干净。
我愣住了。
江珩在一家销售公司当总监,收入确实很高,我从来没怀疑过。
再比如,这位林小姐。裴砚呈继续说,她以‘亡夫之妹’的名义,长期接受你未婚夫的巨额馈赠,并且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不实言论,对你造成名誉损害。我们可以告她诽谤,顺便,查一查她的‘亡夫’,是不是真的‘亡’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我混乱的思绪,直指问题的核心。
我看着他,心里的冰原,仿佛被投进了一束光。
原来,复仇不是只有歇斯底里的哭闹。
它也可以是冷静的,精准的,一击致命的。
裴律师,我开口,声音不再颤抖,这个案子,你接吗
裴砚呈靠回椅背,眼神里那抹兴味更浓了。
我的律师费,是标的额的百分之三十。
六十二万的百分之三十,就是十八万六。
一笔巨款。
但我没有丝毫犹豫。
可以。我说,只要能赢。
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裴砚呈站起身,向我伸出手,合作愉快,俞小姐。
我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冷,很有力。
像他这个人一样。
走出律所,渝城的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周婧在我身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裴律不会接呢。你刚才说要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时候,我腿都软了。
不过,她又兴奋起来,有裴律出马,江珩那一家子渣人,就等着哭吧!
我看着远处高耸的建筑,捏紧了拳头。
江珩,林初柔,张岚。
你们的报应,来了。
3
和裴砚呈签完委托合同的第二天,效率高得惊人。
一封措辞严谨、气势逼人的律师函,就以最快的速度,分别寄往了江珩的公司和他家。
律师函的内容,裴砚呈给我看过。
清晰地罗列了我为婚房支付的每一笔款项,附上了转账记录的编号和时间。
要求江珩及其家人在收到函件后七个工作日内,归还全部本金六十二万元,并支付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的利息。
否则,君诚律师事务所将代表我,俞晚女士,正式提起诉讼。
除了财产分割,律师函里还特意加了一条。
严正警告江珩先生及相关人士,立刻停止对俞晚女士的任何形式的骚扰、诽谤和中伤行为,否则我方将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相关人士四个字,指的就是林初柔和张岚。
我看着这份律师函,就像在看一份宣战书。
冰冷,无情,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江珩收到律师函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
因为我换了手机号,拉黑了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人,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在周婧家附近租了一套小公寓。
房子不大,但朝南,阳光很好。
我买了很多绿植,把小小的阳台装点得生机勃勃。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策划,之前因为要筹备婚礼,积压了不少工作。
现在,我像一台加满了油的机器,疯狂运转。
同事们都惊讶于我的变化。
从前那个准点下班、满心都是未婚夫的俞晚,变成了一个眼里只有项目和KPI的工作狂。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需要用忙碌来填满所有的时间,不给自己留一丝一毫胡思乱想的空隙。
我以为,江珩他们会很快联系我的律师。
或者妥协,或者扯皮。
但整整五天过去,风平浪静。
裴砚呈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开始有些不安。
难道他们打算当缩头乌龟,就这么耗着
第六天下午,我正在公司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晚,我是妈妈。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我们谈谈吧。
是张岚。
我看着那条短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还好意思自称妈妈
我直接把号码拉黑,短信删除。
没过多久,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挂断。
对方又打。
我再挂。
反复几次后,对方换成了短信。
俞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找个律师就能吓到我们那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你的钱是自愿赠予!有本事就去告!
是江珩。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永远都是那么理直气壮,那么蛮不讲理。
我冷笑一声,把短信截图,直接发给了裴砚呈。
裴律师,看来对方不打算和平解决了。
裴砚呈几乎是秒回。
裴砚呈:意料之中。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裴砚呈:安心工作,等他们出牌。
他这十二个字,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我的焦躁。
我不再理会那些骚扰信息,专心忙自己的事。
周末,我约了周婧去逛街,想给自己买几件新衣服,彻底告别过去。
我们正在商场里逛着,迎面走来几个人。
我脚步一顿。
是江珩的几个发小,也是我们婚礼的准伴郎。
领头那个叫李浩,看见我,表情有些尴尬。
小晚……
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拉着周婧想绕过去。
李浩却拦住了我们。
小晚,我们能聊聊吗就几分钟。
周婧立刻挡在我面前:聊什么跟你们这群人渣的朋友没什么好聊的!
李浩的脸色很难看。
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小晚,阿珩他……他最近状态很不好。
另一个男生也帮腔:是啊,天天喝酒,人都憔悴了一圈。你们七年的感情,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我看着他们,觉得无比可笑。
他状态不好,是因为失去了我,还是因为收到了律师函
你们来当说客,是觉得他很可怜,还是觉得我应该为了七年的感情,就当那六十二万打了水漂
我的话,让他们哑口无言。
李浩叹了口气:我们知道阿珩做错了。但是林初柔她……她都跪下来求你了,你就不能……
跪下来求我我打断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李浩愣住了。
就在前天啊!她去你之前的公司找你,你不在。她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发了条朋友圈,说自己对不起你,求你原谅,还配了张跪在路边的照片……好多人都看到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林初柔。
她总是有这种本事,用最柔弱的姿态,做最恶毒的事。
我立刻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许久不看的共同好友的朋友圈。
果然,往下翻了几条,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林初柔穿着一身白裙,长发披散,脆弱地跪在人来人往的写字楼下。
照片拍得很有水平,角度刁钻,把她的无助和卑微渲染到了极致。
配文是:我只求你能原谅他,所有的错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俞晚
她没有直接发,而是通过别人的转发,精准地投送到了所有我们共同的社交圈里。
一瞬间,我就从一个被背叛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逼得孕妇下跪的恶女。
下面的评论,已经不堪入目。
俞晚是谁啊这么狠人家都怀孕了还跪下求她了。
我知道,是江珩的前女友。仗着谈了几年恋爱,就想把人家往死里逼。
这女的心也太毒了,江珩幸亏没娶她。
我气得浑身发抖。
周婧也看到了,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气得破口大骂:我操!这个绿茶婊!段位也太高了!
李浩他们几个,脸上也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仿佛在说,你看,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人家太可怜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看着李浩,一字一句地问:她跪了多久
李浩想了想:大概……拍了张照就走了吧。
呵。
我就知道。
作秀而已。
我收起手机,对周婧说:我们走。
小晚!李浩还在后面叫我。
我没有回头。
回到家,我把那张截图发给了裴砚呈。
裴律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次,裴砚呈直接打来了电话。
看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很好的证据。
证据我不解。
诽谤罪的证据。裴砚呈说,她公开@你,捏造事实,引导舆论,对你的名誉造成了严重损害。这已经构成了网络诽谤。
而且,他顿了顿,她这一招,看似高明,实则愚蠢。她把自己放在了火上烤。
什么意思
一个身怀六甲的弱女子,被‘前任’逼得下跪求饶。这个故事很动人,不是吗但如果,这个‘弱女子’的身份是假的呢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路不明呢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裴律师,你的意思是……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裴砚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林初柔的亡夫,叫高磊,三年前死于一场车祸。但保险公司的理赔记录,有点意思。
高磊的死亡赔偿金,高达三百万。受益人,是他年迈的父母,而不是他的妻子,林初柔。
这不符合常理。我说。
非常不符合。裴砚呈说,除非,在车祸发生前,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去查一查林初柔和江珩的交集,从三年前开始查。
电话那头,裴砚呈的声音,像是在给他的团队下达指令。
再查一下那场车祸的卷宗,我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挂掉电话,我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林初柔。
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你以为用眼泪和谎言就能赢得一切。
但你不知道,当法律的聚光灯打在你身上时,你精心编织的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4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像在暴风雨前的宁静中。
林初柔那条下跪的朋友圈,像病毒一样扩散。
我在公司的处境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没人当面说什么,但背后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有关系好的同事悄悄告诉我,公司茶水间里,关于我的恶女传闻,已经演变出了好几个版本。
版本一,我嫌贫爱富,看江珩的公司出了问题,就立刻找好了下家,用孩子的事当借口,把他一脚踹开。
版本二,我早就出轨了,找了个开律所的老板,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反咬一口。
版本三,也是最离谱的,说我根本不能生育,嫉妒林初柔怀孕,才因爱生恨,疯狂报复。
我听着这些,心里居然没有太大的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对你的人品和感情,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时,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我唯一做的,就是把这些传闻的源头,一一记录下来。
然后,交给了裴砚呈。
裴砚呈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一周后,他约我到律所,说是有重大发现。
我到的时候,他正在看一份文件,眉头紧锁。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调查报告。
关于林初柔和她的亡夫高磊。
报告的第一页,就是高磊的照片。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戴着眼镜,笑得很憨厚。
我往下看。
高磊,渝城本地人,一名普通的程序员。
三年前,他驾驶私家车,在回家途中,与一辆闯红灯的渣土车相撞,当场死亡。
交警认定,渣土车司机负全责。
司机被判刑,保险公司和渣土车公司赔偿了高家一大笔钱。
这一切,看起来就是一桩普通的交通事故。
但裴砚呈的调查团队,挖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高磊和林初柔,是在他死前半年,通过相亲认识的。裴砚呈开口,声音低沉,闪婚。
婚后,高磊为林初柔买了一套公寓,写的是林初柔一个人的名字。还给她买了一辆价值三十万的车。
但就在车祸发生前一个月,高磊突然修改了他的保险受益人,将林初柔的名字,改成了他的父母。
他还找了律师,咨询离婚事宜,并且,开始搜集林初柔婚内出轨的证据。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查到了什么
他查到,林初柔在和他交往的同时,还和另一个男人保持着亲密关系。
裴砚呈的目光,像一把手术刀,锐利地看着我。
那个男人,就是江珩。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不是意外。
不是酒后乱性。
是蓄谋已久,是长达三年的欺骗和背叛。
江珩和林初柔,早在三年前,在高磊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搞在了一起。
那所谓的干哥干嫂子的关系,不过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我甚至不敢去想,江珩当初是怎么一边和我谈着恋爱,规划着未来,一边和自己兄弟的妻子,纠缠不清的。
我的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发抖。
俞小姐。裴砚呈的声音把我从地狱般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他翻到报告的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医院的化验单复印件。
这是我们从当年处理事故的交警队的卷宗里找到的。
车祸发生后,法医对高磊的尸体进行了检验。在他的血液里,检测出了高浓度的安眠药成分。
安眠药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在开车前,服用大剂量的安眠药。裴砚呈说,除非,他想自杀。或者,他是被人下药了。
我的后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气。
警方的结论是什么
警方的结论是,无法判断。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杀,渣土车司机也确实是闯红灯负全-责。所以,这件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
多么轻飘飘的四个字。
背后,却可能是一个男人含冤而死的真相。
我看着报告上高磊憨厚的笑脸,只觉得一阵窒息。
如果……如果高磊不是自杀,那给他下药的人,会是谁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形。
我猛地抬头,看向裴砚呈。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裴律师,你的意思是……林初柔,她可能……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裴砚呈打断我,我只是一名律师,我只相信证据。
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可以反击的,最强有力的武器。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林初柔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博取了所有人的同情。那么,我们就把她最肮脏的过去,一点一点,全部撕开,公之于众。
我要让她知道,网络可以捧起她,也可以,彻底毁掉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第一步,他转过身,以你的名义,发布一篇澄清说明。
不用指名道姓,不用情绪化的词语。只要把事实摆出来。
摆出你和江珩七年的感情时间线。
摆出你为婚房付出的所有心血和金钱,附上所有转账记录和发票。
然后,他嘴角微勾,再‘不经意’地,附上这份关于高磊先生的调查报告。尤其,是那份带安眠药成分的尸检报告。
我明白了。
我不需要去指责,不需要去谩骂。
我只要把所有的线索,像拼图一样,一块一块,摆在所有人面前。
聪明的网友们,会自己拼凑出那个惊悚的真相。
一个女人,婚内出轨干弟弟,榨干丈夫的财产,丈夫在发现真相准备离婚时,离奇被车祸身亡,血液里还含有大量安眠药。
三年后,这个女人又怀着干弟弟的孩子,在人家婚礼前夕,逼宫上位。
这个故事,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杀伤力。
第二步,裴砚呈继续说,联系高磊的父母。
把这份报告,交给他们。我想,没有哪对父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死得不明不白。
他们会成为我们最坚实的盟友。
我看着裴砚呈,这个男人,心思缜密,手段狠厉,像一个手握棋盘的猎人,冷静地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猎物一步步走进来。
幸好,他是我的律师。
好。我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
就在裴砚呈的办公室里,在他的指导下,我写下了那篇澄清说明。
我删掉了所有情绪化的字眼,只留下最冰冷的事实和证据。
文章的最后,我放上了那份调查报告的扫描件。
然后,用我那个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微博账号,点了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
裴砚呈给我倒了杯温水。
接下来,就等着看戏吧。他说。
窗外,渝城的夜,灯火璀璨。
一场巨大的舆论风暴,即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
林初柔,你准备好了吗
5
我的微博,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凌晨时分,引爆了整个互联网。
我没有买任何热搜,也没有请任何水军。
但那些触目惊心的转账记录,冰冷的尸检报告,和那个细思极恐的故事,拥有着病毒式传播的力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之前那些骂我恶女的网友。
卧槽!反转了这是什么年度大戏
我收回之前骂俞晚的话,这姐们也太惨了吧!七年感情喂了狗,还被小三倒打一耙!
等一下,你们看那个尸检报告!安眠药!车祸!我靠,我好像闻到了《今日说法》的味道!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出轨了吧这他妈是谋杀啊!
舆论,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反转。
林初柔这个名字,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冲上了热搜第一。
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紧随其后的,是江珩高磊车祸真相安眠药。
之前她那张跪地求饶的照片,被网友们翻了出来,配上了新的解读。
奥斯卡影后啊!一边害死前夫,一边给奸夫生孩子,还能装得这么楚楚可怜,牛逼!
心疼俞晚,更心疼那个叫高磊的程序员,辛辛苦苦赚钱给老婆买房买车,最后连命都没了。
@平安渝城,建议警方重新调查三年前的这起车祸!疑点太多了!
无数的@,涌向了官方账号。
事情,已经从一桩情感纠纷,上升到了刑事案件的层面。
江珩和林初柔的电话,照片,工作单位,甚至家庭住址,都被愤怒的网友们人肉了出来。
江珩公司的官网,直接被愤怒的网友冲到瘫痪。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评论和转发,心里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只有一片深入骨髓的悲凉。
为了一个男人,为了所谓的爱情,我差点就把自己的一生,都葬送在这样肮脏的骗局里。
手机响了,是裴砚呈。
高磊的父母联系我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两位老人,情绪很激动,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去公安局,申请重新立案调查。
好。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另外,江珩的公司,已经对他做出了停职处理。裴砚呈继续说,他的那些‘灰色收入’,经不起查。我估计,他很快就要面临职务侵占的起诉了。
至于林初柔,裴砚呈顿了顿,她现在,是全网公敌。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敢再用她。她名下的房产和车辆,来源都有问题,很快会被冻结。
他们完了。
裴砚呈下了结论。
是啊,他们完了。
我还没来得及提起诉讼,他们就已经被舆论的洪流,冲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裴砚呈说的,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林初柔当初有多想红,现在就有多狼狈。
电话那头,裴砚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沉默。
俞晚,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俞小姐,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在陈述事实,拿回公道。
你保护了自己,也可能,还了一个死去的人清白。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我冰封的心。
是啊。
我没有错。
挂了电话,我收到了无数条消息。
有之前误会我、辱骂我的朋友发来的道歉。
有许久不联系的同学发来的关心。
也有我之前公司的领导,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愿不愿意回去上班,并且承诺给我升职加薪。
我一一礼貌地回绝了。
我已经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了流言蜚语的环境。
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但有几个电话,我不能不接。
是张岚打来的。
她换了无数个号码,锲而不舍。
我划开了接听键,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不再是之前的嚣张和刻薄,而是带着哭腔的哀求。
小晚……阿姨求求你了……你放过江珩吧……
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他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我们家不能没有他啊!
都是那个狐狸精!都是林初柔那个贱人害的他!我们也被她骗了啊!
我听着她颠三倒四的哭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林初柔身上,只觉得无比讽刺。
当初,是谁说林初柔怀的是江家的种
是谁说我一个不下蛋的鸡,比不上人家
现在出事了,就变成狐狸精了
张阿姨,我冷冷地开口,现在求我,晚了。
当你骂我‘不下蛋的鸡’的时候,当你默许你儿子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
还有,别再打电话了。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世界,再次清净。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告一段落。
我等着高家父母报案,等着警方调查,等着江珩和林初柔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没想到,两天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
是江珩。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号码。
他的声音,疲惫又沙哑,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俞晚,我们见一面吧。
我不想见你。
就见一面,最后一面。他哀求道,我在我们以前最喜欢去的那家咖啡馆等你。你不来,我就不走。
data-fanqie-type=pay_tag>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犹豫了很久。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但我的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应该去。
我应该去亲眼看看,这个毁了我七年青春的男人,现在,是什么样一副落魄的嘴脸。
我要去,给我的过去,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我给裴砚呈发了条信息,告诉他我要去见江珩。
裴砚呈立刻回了过来:地址发我,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
裴砚呈:这不是商量,是通知。在咖啡馆门口等我。
他还是那么霸道。
但这一次,我没有拒绝。
我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当我到达那家咖啡馆时,裴砚呈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深灰色风衣,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准备好了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
我们一起推门走了进去。
咖啡馆里,光线昏暗。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江珩。
才几天不见,他像是老了十岁。
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还穿着那件被网友扒出来的名牌外套,此刻却显得无比滑稽。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
但当他看到我身边的裴砚呈时,那点光,又迅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嫉妒和怨恨。
他怎么也来了江珩站起身,死死地盯着裴砚呈。
我为什么不能来裴砚呈淡淡地开口,拉开我身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我是俞晚的代理律师,在我的当事人彻底摆脱麻烦之前,我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
江珩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颓然坐下。
他看着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小晚,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我们七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他又来了。
又是这套道德绑架的说辞。
我看着他,平静地问:江珩,在你和林初柔三年前就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七年的感情
江珩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说,你婚内出轨,她也婚内出轨,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珩激动地辩解,我和她……我只是可怜她!高磊对她不好,经常打她!我是为了保护她!
保护我笑了,保护到床上去了保护到让她怀上你的孩子了
江珩,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撒谎,你不觉得累吗
我的话,像一把刀,戳破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
他终于崩溃了。
他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我错了……小晚,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和林初柔马上断干净!我把房子车子都给你!我们重新开始!
我求求你,你去跟高磊的父母说,让他们撤案好不好高磊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是林初柔……是她干的!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恐惧。
是她给高磊下的药!她说只是想让他睡着,好拿走他准备去离婚的证据,没想到……没想到他会出车祸……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被她骗了!小晚,你相信我!
他语无伦次,急于把自己摘干净。
我看着他这副丑陋的嘴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这就是我爱了七年的男人。
懦弱,自私,毫无担当。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珩,这些话,你留着去跟警察说吧。
至于我们,早就结束了。
我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裴砚呈跟在我身后,一起走出了咖啡馆。
外面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谢谢你,裴律师。我由衷地说。
叫我裴砚呈。他说。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阳光下,他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映着星光。
都结束了。他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以后,你会有新的开始。
是啊。
新的开始。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了。
6
江珩和林初柔,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在高家父母的坚持和舆论的压力下,警方重启了对高磊车祸案的调查。
江珩在咖啡馆里对我说的那些话,被裴砚呈提前放在我口袋里的录音笔,录得一清二楚。
这份录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警方的审讯,江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他和林初柔如何在高磊婚后勾搭在一起,如何密谋转移高磊的财产,以及,车祸当晚,林初柔是如何在高磊的咖啡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药。
而林初柔,直到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还在扮演着她柔弱无辜的角色。
她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说自己只是太爱江珩了。
只可惜,法律面前,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最终,法院宣判。
林初柔,因故意伤害罪(间接故意杀人)和诈骗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
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因为她长期情绪激动、生活作息紊乱,最终没能保住。
江珩,因包庇罪、职务侵占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他所在的公司,也因为管理漏洞和税务问题,被罚了一大笔钱,元气大伤。
至于张岚,因为儿子儿媳双双入狱,急火攻心,中风了。
虽然抢救了过来,却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后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江家的天,彻底塌了。
而我,也拿回了属于我的一切。
那套婚房被法院强制拍卖,扣除银行贷款后,我拿回了我的首付款和装修款,还额外得到了一笔精神损失赔偿。
数字很可观,足够我在渝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渝城下着小雨。
我站在法院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平静。
大仇得报,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
更像是一场漫长的高烧,终于退去,只剩下一种虚脱后的平静。
裴砚呈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我身边,为我挡住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我轻声说。
不。他看着我,眼神认真,是终于开始了。
我抬头看他,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的侧脸,在阴郁的天光下,轮廓依旧分明,却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冰冷,多了几分温润。
这段时间,除了是我的律师,他更像是我的人生导师。
他教我如何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也教我如何在人生的废墟上,重建自我。
他会不经意地给我发一些招聘信息,都是些知名大公司,职位和薪资都比我之前好得多。
他会在我因为官司的事情烦躁不安时,约我去听一场音乐会,或者,带我去他常去的一家私房菜馆,吃一顿安静的饭。
我们聊工作,聊生活,聊电影,聊书籍。
却唯独,没有聊过感情。
我知道,我在他心里,或许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客户。
而他于我,是恩人,是朋友,是黑暗里拉了我一把的人。
我不敢,也不想,再轻易地触碰感情。
那场长达七年的骗局,耗尽了我对爱情所有的热情和勇气。
官司结束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报了个驾校。
我不想再依赖任何人,我要自己掌握方向盘。
同时,我也接受了一家猎头公司的推荐,去一家新成立的文化传媒公司面试。
公司的创始人,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女性。
我们聊得很投机。
她很欣赏我的策划能力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当场就拍板录用了我,职位是策划总监。
新工作很忙,很有挑战性,但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我每天都在学习新的东西,接触新的人,我的世界,不再只有柴米油盐和情情爱爱,变得广阔而精彩。
我和裴砚呈的联系,渐渐少了。
他有他的案子要忙,我也有我的事业要拼。
只是偶尔,我会在朋友圈看到他的动态。
一张去国外开会的照片,一张律所团建的合影,或者,只是一张深夜办公室窗外的夜景。
每一条,都透着他那种精英式的,克制又忙碌的生活气息。
我们像两条相交后又渐行渐远的直线,各自奔赴自己的前程。
我以为,我们的故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直到我拿到驾照的那天。
我兴奋地发了条朋友圈:新手女司机,持证上路,请多关照!
配图是一张崭新的驾照。
很快,下面就一堆点赞和评论。
周婧说要开香槟庆祝。
新同事说要坐我的第一趟车。
在一片热闹的评论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裴砚呈:恭喜。缺司机吗
我看着那条评论,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
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就回了个笑脸表情。
没想到,他直接发来了私信。
裴砚呈:周六有空吗
我:有,怎么了
裴砚呈:陪我去看个车。
我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他要买车,为什么要我陪他去
我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赴了约。
他开着他那辆低调的辉腾,来公司楼下接我。
我们去了渝城最大的汽车城。
我以为他会看那些符合他身份的,几百万的豪车。
没想到,他径直把我带到了一家沃尔沃的4S店。
为什么是这个牌子我有些好奇。
安全。他言简意赅。
销售员热情地迎了上来,给他介绍最新款的XC60。
他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一些专业的问题。
我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有些走神。
他试驾的时候,让我坐在了副驾。
车开得很稳,车里的音响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感觉怎么样他问。
很好。我说的是实话,空间很大,视野也好,很适合家用。
他听完,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4S店,他直接对销售说:就这辆了,全款。
从刷卡到办完手续,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我看着他拿着车钥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有钱人的效率吗
走吧。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送你一份礼物。
礼物
他没有回答,而是开着新车,带我来到了一个地方。
是我新租的公寓楼下。
他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接过。
打开看看。
我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把崭新的沃尔沃车钥匙。
和我刚刚看到他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我彻底愣住了。
裴砚呈,你这是……
送你的。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认真,恭喜你,拿到驾照。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连忙把钥匙推回去。
一辆几十万的车,怎么能说送就送。
俞晚。他没有接,而是握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他的手心,很热。
这不是一辆车。他说,这是一个承诺。
我希望,你以后的路,都能平平安安。
我也希望,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未来的路上,能有我的位置。
我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防备,在他这样直白又深情的告白面前,土崩瓦解。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
裴砚呈,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他说,从你第一次走进我办公室,说要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外表看起来温婉,骨子里,却比谁都坚强。你值得最好的。
他向前一步,离我更近了。
我不是江珩,我不会给你画饼,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只会,用我的方式,保护你,支持你。
所以,俞晚,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愿意给我一个,当你的专属司机的机会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星光,看着他身后的万家灯火。
过去的那些伤害和背叛,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遥远的风。
而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实存在的,温暖的,可以依靠的港湾。
我笑了。
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把那把冰冷的车钥匙,紧紧地攥在手心。
然后,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好啊。
我说。
我的余生,请多指教了,裴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