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他才是林哲 > 第一章

>嫂子每周三都会消失三小时,我跟踪她到疗养院。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眉眼和我哥一模一样。
>那是我丈夫的孪生兄弟,植物人很多年了。嫂子平静地解释。
>我不信,偷了男人的头发去做DNA鉴定。
>报告显示他和我有99.99%的血缘关系。
>我质问假哥哥时,他笑着撕掉报告:猜错了。
>躺在那里的是你亲哥,而现在的你——
>不过是我整容成他弟弟的替代品。
>他指向病床边的照片:看清那孩子是谁。
>照片里五岁男孩的耳后,有一道和我一模一样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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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三点零七分。
客厅里只剩下挂钟齿轮咬合发出的、近乎叹息的滴答声,一下下碾过凝滞的空气。我窝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遥控器冰冷的塑料外壳,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粘在玄关方向。那里,我嫂子苏晚的身影刚刚消失,门轴转动发出一声轻而滞涩的呻吟,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
又到了这个时间。雷打不动,每周一次,精确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三小时。不多,也不少。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像细小的藤蔓,沿着脊椎悄悄往上爬。我哥林启明此刻大概还埋首于城西那个新开盘的写字楼项目里,图纸和数据才是他真正的妻子。家里永远只有我,像个被遗忘的零件,旁观着苏晚这个精致外壳下运行的秘密程序。
上次她回来,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周三傍晚。厨房暖黄的灯光下,她正低头解着风衣的腰带,水珠顺着她微卷的发梢滑落,洇湿了肩头一小片布料。空气里还残留着外面带进来的、湿漉漉的尘土气息。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嫂子,下午去哪了看你回来挺晚的。声音干巴巴的,连自己都觉得假。
她解腰带的手指顿了一下,极其细微,快得几乎像是错觉。然后抬起头,脸上已经漾开那种惯常的、温婉得体的微笑,像一张精心熨烫过的面具。
哦,去城南那家新开的烘焙教室了,学做可颂。她语调轻快,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学习新事物而产生的疲惫和满足,老师拖了会儿堂,路上又有点堵车。她边说边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自然的动作流畅得无懈可击。
烘焙可颂
我看着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的背影,那件她下午出门时穿的浅米色羊绒衫,肩线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干净得能反光。没有一丝面粉的痕迹,没有半点黄油或烘烤过后的甜腻气息。只有一股极淡的、陌生的消毒水气味,若有若无地缠绕在她身上,冰冷,刺鼻。
谎言。像一层薄薄的、透明的油,浮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上。
那股被窥探和排斥的感觉再次攥紧了我。在这个家里,我仿佛永远是个闯入者,一个无法真正融入的弟弟。林启明事业有成,苏晚温婉持家,他们构筑的堡垒看似坚固,却唯独对我关上了门。而现在,苏晚身上那丝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硬生生撬开了门缝,让我瞥见堡垒深处隐藏的、不为人知的阴影。
这阴影是什么它与我那永远忙碌、笑容里带着疏离的哥哥有关吗与这个看似完美却令人窒息的家有关吗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不能再等了。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那股窥破秘密的冲动,混杂着长久以来积压的憋闷,瞬间冲垮了所有犹豫。我冲到窗边,撩开厚重的丝绒窗帘一角。
楼下,苏晚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正平稳地驶出小区大门,汇入午后的车流,像一滴水融入大海。
就是现在!
我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金属的冰冷触感一路刺到心里。冲出门,发动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我死死盯着前方视野尽头那个白色的小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汗水沿着额角滑下,又冷又腻。
绝不能跟丢。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
城市的景象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灰白噪点。苏晚的车开得并不快,却异常笃定,穿过繁华的市中心,驶过略显陈旧的居民区,拐上一条通往城郊的环线。越往前,道路越宽阔,车辆越稀少,路旁的行道树从修剪整齐的法国梧桐,渐渐变成了枝桠虬结、更显荒疏的老槐树。
我的心也跟着路况一起,一点点沉下去。城郊……疗养院精神病院那些藏在城市边缘、专门收纳秘密和痛苦的地方方向盘被我的手心汗水浸湿,滑腻得几乎抓不住。
终于,白色轿车拐下主路,驶入一条被高大柏树夹道的辅路。路的尽头,一片开阔的草坪后,矗立着一栋灰白色的建筑。线条冷硬,窗户排列得规整而沉默。一块巨大的、深色的金属牌匾嵌在主楼入口上方:静安疗养中心。字体方正,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肃穆和冰冷。
苏晚的车轻车熟路地滑入停车区。她下车,动作娴熟地锁好车,径直走向主楼侧门,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显然对这里熟悉到了骨子里。
我远远地把车停在路边一棵茂盛的梧桐树后,熄了火。隔着挡风玻璃,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沉重的玻璃门内,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消毒水的气味仿佛穿透了车窗,浓烈地钻进鼻腔,带着死亡般冰冷的暗示。
我在车里坐了很久,像一尊被冻僵的石像。直到确认苏晚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才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午后的阳光刺眼,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我低着头,避开门口保安室可能的视线,脚步虚浮地走向侧门,心脏在喉咙口疯狂搏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陈旧纸张和枯萎花朵的气息,沉甸甸地压下来。走廊空旷,天花板很高,惨白的灯光打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板上,反射着冰冷的光。偶尔有穿着浅蓝色制服、面无表情的护工推着药品车走过,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四肢,但我不能停下。苏晚的身影在走廊尽头一闪,拐进了左侧的通道。我屏住呼吸,贴着冰凉的墙壁,像一抹幽魂般快速移动过去。通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深色木门,门牌上只有一个简单的数字:7。
门缝里泄出一点微弱的光线。
我几乎不敢呼吸,侧身挤到门边,眼睛凑近那条狭窄的缝隙。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苏晚背对着门,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身影被灯光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她的肩膀微微塌着,透出一种在平日里绝不会显露的疲惫。
我的目光越过她,落在病床上。
然后,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身形瘦削得可怕,薄薄的白色被单下几乎看不出起伏。裸露在外的皮肤是一种病态的、毫无生气的苍白。他的头发被剃得很短,露出发青的头皮。各种粗细不一的管线,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手臂、脖颈,连接着旁边几台闪烁着幽幽绿光的仪器。
但最致命的,是那张脸。
纵然消瘦脱形,纵然带着氧气面罩,那眉眼,那鼻梁的轮廓,那下颌的线条……
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我。
林启明!
那张脸,分明就是我哥林启明!每天在饭桌上见到的那个林启明!那个此刻应该在城西工地上指点江山的林启明!
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凉和眩晕。巨大的惊骇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死死抓住冰冷的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就在这时,苏晚似乎有所察觉。她放在床边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目光,穿透门缝的微光,精准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时间停滞,冰冷的空气凝结在肺叶里。门内,苏晚的目光像两道探照灯,穿透门缝的微光,牢牢钉死在我脸上。我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僵在原地,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她站起身,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令人窒息的从容。深色木门被无声地拉开,她站在门内,背对着病房里那昏黄的光源,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也冷得惊人。
小哲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紧绷的弦,却足以让它崩断,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喉咙干得发痛,像塞满了滚烫的砂砾。我张了张嘴,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越过她单薄的肩膀,死死锁在床上那个枯槁的人影上。那张酷似林启明的脸,在仪器屏幕幽绿的微光映照下,如同来自地狱的倒影。
他……我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颤抖,他是谁
苏晚没有立刻回答。她侧身让开一些,目光也投向病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有疲惫,有某种深沉的哀伤,甚至……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近乎眷恋的东西
他叫林启阳。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是你哥哥林启明的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我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恐惧猛地顶上来,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听说过我哥有什么孪生兄弟!爸妈也从没提过!
声音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激起微弱的回响,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苏晚微微蹙了下眉,那神情像是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吵闹。她走出病房,反手轻轻带上门,将那昏黄的光线和病床上的人影隔绝在内。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带着一种瓷器般的易碎感。
启明不想提,这对他、对爸妈都是个很大的伤痛。她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双手上,指节微微用力而泛白,启阳……很多年前遭遇了严重的车祸,成了植物人,一直在这里治疗。启明一直负担着所有费用,每周三下午,我来替他看看启阳,陪他说说话。她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疲惫的坦诚,小哲,这是我们家的伤疤,启明不愿意揭开,你也要理解。
理解
我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她毫无破绽的、带着淡淡哀伤的表情。那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刺骨,萦绕不去。直觉像一头暴躁的野兽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发出无声的咆哮:她在撒谎!每一个字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哥林启明负担巨额医疗费每周三让妻子代劳看望一个从未提及的孪生兄弟这拙劣的剧本,连三流编剧都嫌敷衍!
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像淬了毒的冰棱,我哥自己,一次都没来过就让你每周替他来
苏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抓不住。她避开我的视线,望向走廊尽头那片空洞的黑暗:启明他……工作太忙了,压力也大。他……不太能面对启阳现在的样子。来了,也只是……更痛苦。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那瞬间的闪烁,那刻意的回避,像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彻底点燃了我心中名为怀疑的炸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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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深色木门,门后躺着那个拥有林启明面孔的林启阳。一个荒谬绝伦的故事,一张无法解释的脸。苏晚平静的谎言像一层薄冰,而冰层之下,是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真相。
好,嫂子,我明白了。我听到自己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调说,甚至扯动嘴角,试图做出一个理解的表情,尽管面部肌肉僵硬得像冻土,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跟踪你。
苏晚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没事,小哲,说清楚就好。她抬手想拍拍我的手臂,指尖带着凉意。
我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动作细微却坚决。她指尖的凉意仿佛带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刺得我皮肤生疼。
那我先回去了。我几乎是抢着说,声音干涩,你……也早点回。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着我,里面似乎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涌。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大步离开,皮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狂跳的心脏上。背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一直粘在我的脊背上,冰冷,探究,直到我拐过走廊的转角。
我没有立刻离开疗养院。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我躲在主楼外一片茂密的冬青灌木丛后,浓密的枝叶隔绝了视线,也暂时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窥探感。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擂鼓般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苏晚那张平静的脸,床上那张酷似林启明的脸,像两幅巨大的、阴森的油画,在脑海里反复重叠、撕扯。
孪生兄弟鬼才信!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紧绷得随时会断裂。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在疗养中心的主楼门口。苏晚走了出来,步履似乎比来时沉重了一些。她径直走向自己的白色轿车,开门,发动,车子平稳地驶离,很快消失在辅路的尽头。
确认她走远后,我才从藏身处钻出来。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汗湿的额头上,激起一阵战栗。目标明确——7号病房。
走廊里依旧空旷寂静。我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快速移动到那扇深色木门前。门依旧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乱的心跳,轻轻推开了门。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一种沉睡躯体的、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像在为床上的人倒数着生命。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蜡像。皮肤是那种长久不见阳光的、瘆人的惨白,薄薄的眼皮下,眼球似乎毫无生机地固定着。氧气面罩覆盖着大半张脸,随着微弱的呼吸,面罩边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就是他。那张脸,近距离看,冲击力更加强烈。除去病态的消瘦和毫无生气的苍白,那五官,那骨骼的走向……与林启明如出一辙!这绝不是巧合!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房间。床头柜上,除了常规的呼叫铃、水杯,还放着一个不大的相框。我屏住呼吸,靠近。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背景模糊,似乎是某个公园。照片中央,一对年轻夫妇并肩坐着,男人英俊儒雅,女人温婉秀美,眉眼间依稀有林启明和苏晚的影子,但又似乎更年轻,更……不同而他们中间,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海军蓝的小背带裤,咧着嘴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我的视线凝固在小男孩脸上。
一股莫名的、强烈的违和感攫住了我。这男孩……是谁林启明的儿子不可能,他们没孩子。难道是这个林启阳的孩子可苏晚从未提及他有家庭。照片上的年轻夫妇,又分明带着林启明和苏晚的神韵。
疑云重重。但此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床上这个人!他到底是谁他和林启明到底是什么关系
目光最终定格在男人露在被子外的手上。那手同样瘦骨嶙峋,指关节突出,指甲修剪得很短很干净。几缕稀疏的、颜色很浅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就是它了!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机会只有一次!我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很小的密封塑料袋——那本是用来装车钥匙的。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带着薄汗,几乎捏不住那光滑的袋口。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动作轻得不能再轻,指尖快要触碰到男人额角那几缕汗湿的浅色头发。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和沉睡者身上散发的、微弱而奇特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又毛骨悚然。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发丝的刹那——
滴答!
旁边心电监护仪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响亮的提示音,绿色的波形线猛地向上跳了一下!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缩回!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冰渣。眼睛死死盯着仪器屏幕,那绿色的线条在短暂的波动后,又恢复了之前规律的起伏。
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如同沉睡千年。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耳朵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刚才那一下,差点让我魂飞魄散。不能再犹豫了!恐惧催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指尖捻住几根黏在男人额角汗湿皮肤上的浅色头发,极其轻微地一扯——
几根细小的发丝被完整地拔了下来,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毛囊组织。
我迅速将这几根珍贵的证据塞进密封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飞快地拉上密封条。小小的塑料袋被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边角硌着皮肤,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真实感。
不敢再多停留一秒,我像逃离瘟疫现场般,转身冲出病房,带起一阵微弱的风。走廊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却无法平息那颗快要爆炸的心脏。身后,7号病房的门无声地合拢,将那昏黄的光、沉睡的男人、以及令人窒息的秘密,重新关在了里面。
开车回家的路上,方向盘在我汗湿的手心里打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灯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像一条流淌的、光怪陆离的河。我紧紧攥着口袋里的密封袋,那几根头发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透过布料烫着我的腿侧。
直接找林启明对质苏晚那滴水不漏的谎言和冰冷的眼神让我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是一体的。至少在这个巨大的秘密面前,他们是坚固的同盟。
我需要真相。一个无可辩驳的、由冰冷的科学仪器给出的真相。
第二天一早,我开车去了城市另一头一家以高效和私密著称的私人鉴定机构。前台小姐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大褂,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接过那个小小的密封袋时,她的目光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零点几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加急,最优先级。我的声音干涩紧绷,结果出来,第一时间电话通知我。
递过去的信用卡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好的,先生。她公式化地回应,熟练地将样本收好,打印单据,加急费用较高,结果预计48小时内出具。
48小时。不到两天。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煎熬。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手机放在手边,屏幕朝上,像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每一次铃声响起,都让我心脏骤停,但都不是那个号码。苏晚和林启明一切如常。晚餐时,林启明依旧谈论着工地的进度,语气平稳,眼神锐利,看不出丝毫异样。苏晚安静地布菜,偶尔微笑附和,温婉如常。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昨天疗养院的对峙从未发生。
只有我,像个蹩脚的演员,坐在他们完美的戏剧里,食不知味,味同嚼蜡。每一次目光无意间扫过林启明那张英俊而熟悉的脸,那张在静安疗养院7号病床上被复刻的脸,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巨大的谎言如同粘稠的沥青,包裹着这个看似光鲜的家,而我正深陷其中,窒息感越来越重。
第三天下午,手机终于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那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指尖冰冷滑腻,按了好几次才接通。
喂声音嘶哑得厉害。
您好,是林哲先生吗您在我们这里做的DNA亲缘关系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清晰,毫无感情波动。
结果……怎么样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样本A(您提供的头发)与样本B(您提供的血液)之间,经STR基因座检测分析,累积亲权指数(CPI)大于10000。支持样本A与样本B存在全同胞兄弟关系。亲缘关系概率(RCP)大于99.99%。
全同胞兄弟关系……99.99%……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说着什么专业术语,但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耳朵里只剩下巨大的、持续的轰鸣声,像有无数架飞机在颅内起飞降落。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大脑深处。
99.99%!全同胞兄弟!
那个躺在疗养院病床上、形销骨立的植物人……是我的亲哥哥!
那么……每天坐在我对面吃饭,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睡在苏晚身边的那个林启明……是谁!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口。我死死捂住嘴,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食道。
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愤怒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瞬间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我猛地直起身,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通话结束的界面。我颤抖着手指,翻出那个几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名字——林启明。
拨号键按下去,指尖的力道几乎要戳碎屏幕。
喂电话接通了,林启明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慵懒和掌控感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似乎还有隐约的工地机械声。这声音,此刻听来,每一个音节都透着令人作呕的虚伪!
你在哪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压抑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在公司,处理点事。怎么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回家。我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空气仿佛凝固了。
……好。他终于应道,声音沉了下去,听不出情绪。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抓起那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鉴定报告。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逾千斤,承载着足以颠覆我整个世界的真相。我冲出家门,发动车子,引擎发出狂暴的嘶吼,一路风驰电掣,闯过两个刺眼的红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
推开家门时,巨大的惯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启明已经到了。他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窗外夕阳的光线给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他手里端着一杯水,姿态依旧从容,似乎刚刚放下电话。
苏晚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脸色苍白得吓人,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根本无视她。所有的怒火和冰冷的恨意,都像淬毒的箭矢,全部射向窗边那个高大的背影。
林启明!我低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
他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英俊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在浓重的阴影里,显得那惯常的、温和的笑容,此刻格外诡异而冰冷。他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味,像是在欣赏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小哲,这么大火气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涟漪,甚至还微微晃了晃手中的水杯。
火气我怒极反笑,笑声嘶哑难听。猛地扬起手中的鉴定报告,白色的纸张在空气中哗啦作响,像一面挑战的旗帜,看看这个!我亲爱的‘哥哥’!
我狠狠地将报告摔在客厅中央那张昂贵的红木茶几上。纸张散开,清晰地露出醒目的标题和结论部分——支持存在全同胞兄弟关系……99.99%。
静安疗养院7号房!那个植物人!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渣,他才是林启明!才是我的亲哥哥!你——你到底是谁!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林启明的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报告,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他甚至微微勾起了唇角,那笑容在夕阳的光影下,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嘲弄。
他放下水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然后,在苏晚陡然变得惊恐的目光注视下,他慢悠悠地走到茶几前,弯腰,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了那份报告。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结论上,看得异常仔细,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在我和苏晚惊骇的注视下,他双手捏住报告的两端,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骤然放大,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嗤啦——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响!
那份承载着真相的报告,在他手中被轻而易举地、慢条斯理地撕成了两半,四半,最后变成一堆无用的碎屑!白色的纸片如同被撕碎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松开手,任由最后几片碎纸飘落,拍了拍手,仿佛拂去微不足道的灰尘。
猜错了,我亲爱的‘弟弟’。他抬起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我,声音带着一种玩味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残忍,躺在静安疗养院7号房的那个,没错,他确实是你亲哥哥。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
他……他承认了!
不过,林启明(或者说,顶着林启明名字的恶魔)向前逼近一步,皮鞋踩在地板的碎纸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夕阳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躯彻底挡住,阴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他俯视着我,那双曾经熟悉的、带着兄长温和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渊般的恶意和戏谑。
他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用力点在我的脸颊上,沿着下颌线缓缓滑动,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轮廓。
而你,他凑近我的耳朵,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噬咬着我的神经,你以为你是谁
我的身体瞬间僵直,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一股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躺在那里的是你亲哥,林启明。他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灌入我的耳中,而现在的你——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恐惧和茫然,然后,一字一顿,如同宣判:
不过是我当年,费尽心机,找人整容成他弟弟模样的——一个‘替代品’罢了。
替代品
整容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钢刀,狠狠捅进我的太阳穴,疯狂搅动!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昂贵的家具,苏晚惊恐的脸,窗外刺眼的夕阳——都在剧烈地扭曲、变形、旋转!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弯下腰,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眼前阵阵发黑。
不……不可能……我嘶吼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濒死的绝望,你胡说!我是林哲!我就是林哲!
林哲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像碎玻璃刮过铁皮,充满了极致的嘲讽。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我,目光却锐利如刀,射向一直僵在沙发上、面无人色的苏晚。
苏晚!他厉声喝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照片!7号病房床头柜上那张照片!拿出来给他看!让他看清楚!
苏晚浑身剧烈地一颤,像是被鞭子抽中。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启明(冒牌货)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嘴唇哆嗦着,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划过惨白的面颊。她拼命摇头,像是在抗拒一个无法承受的命令。
拿出来!林启明(冒牌货)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戾,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苏晚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瘫软下去。她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眼泪决堤般流淌。在那种压倒性的、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下,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自己随身的挎包深处,摸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我无比熟悉的硬质纸相框。
正是7号病房床头柜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她紧紧攥着相框,指节用力到发青,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恸和绝望的哀求,嘴唇翕动着,无声地说着什么,泪如泉涌。
给我!林启明(冒牌货)不耐烦地一把夺过相框,动作粗暴。
他拿着相框,几步跨到我面前,将那泛黄的旧照片几乎怼到我的眼前!粗糙的木制相框边缘冰冷地硌着我的鼻梁。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低吼着,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看看照片上那个孩子!那个五岁的小男孩!
我的视线被强行固定在那张旧照片上。夕阳的光线透过窗子,正好落在相框上。照片上年轻夫妇的笑容依旧模糊,而他们中间那个穿着海军蓝背带裤、缺着门牙咧嘴大笑的小男孩,他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被无限放大,无比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心脏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止了跳动。
时间凝固,世界失声。
照片里那个五岁的男孩,那张无忧无虑、笑得没心没肺的小脸……
那眉眼……
那鼻梁的弧度……
那笑起来微微上扬的嘴角……
分明……分明就是我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不!或者说,是我记忆中,那些泛黄的旧相册里,属于林哲童年的模样!
怎么会……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像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彻底淹没、吞噬!我死死盯着照片上男孩的脸,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抽离了身体,坠入一个冰冷、漆黑、没有尽头的噩梦深渊。
不……这不可能……我听见自己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P的……这照片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我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恶魔,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伪造林启明(冒牌货)脸上的嘲弄和残忍达到了顶峰。他伸出另一只手,冰冷的指尖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精准地、用力地点在照片上那个小男孩的耳后位置。
那你看清楚这里!
我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死死钉在那个小小的耳廓后面。
在泛黄照片略微粗糙的颗粒下,在男孩耳后靠近发际线的皮肤上——
一道细小的、微微扭曲的、浅粉色的疤痕,清晰可见!
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我早已被轰炸得一片狼藉的脑海中炸开!
这道疤……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成冰!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几乎是本能地、颤抖着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恐惧,摸索向自己左耳的耳后。
指尖触碰到皮肤。
熟悉的,微微凸起的,细长的疤痕组织!
一道存在于我记忆深处,伴随了我二十多年,被父母解释为小时候淘气摔跤磕到石头留下的旧疤!
位置、形状……与照片里那个小男孩耳后的疤痕,一模一样!
冰冷的相框边缘狠狠硌着我的鼻梁,几乎要嵌进骨头里。照片上那个咧嘴大笑的五岁男孩,他那小小的耳廓后面,那道浅粉色的、细长扭曲的疤痕,像一个被魔鬼烙下的印记,死死钉在我的视网膜上。
指尖触碰到自己耳后那道熟悉的凸起时,世界彻底崩塌了。
那道疤……位置,形状,连那细微的扭曲感……都分毫不差!
嗬……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像是濒死之人的抽气。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双腿一软,我咚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板上,膝盖撞击硬木的剧痛遥远得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眼前的一切——林启明(那个冒牌货)居高临下、充满恶毒快意的脸,苏晚瘫软在沙发上、无声痛哭的绝望身影,甚至窗外那轮血色的残阳——都在疯狂地旋转、扭曲、溶解,最终坍缩成一个巨大、漆黑、不断下坠的漩涡。
我是谁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意识深处。二十多年的记忆——父母的疼爱,哥哥(那个假哥哥)或严厉或偶尔的温和,属于林哲这个名字的一切经历、情感、认知——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玩笑,最精密的骗局!
照片上的男孩……那个耳后有疤的男孩……是我
那躺在静安疗养院7号房里,那个被宣告是我亲哥哥的植物人……又是谁
混乱、恐惧、深入骨髓的冰冷……无数种情绪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撕扯着我的神经,要将我彻底撕裂!
看清楚了吗我的……‘杰作’。
林启明(冒牌货)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毒蛇滑过枯叶。他缓缓蹲下身,与我视线平齐。那张属于林启明的英俊面皮,此刻在逆光中如同恶鬼的面具,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
很完美的手术,对吧他伸出冰冷的手指,再一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欣赏姿态,抚过我脸颊的轮廓,最终停留在耳后那道疤痕上。指尖的触感像蠕动的蛆虫。这道疤……可是关键。没有它,怎么能让你,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呢
我猛地一颤,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我想挥开他的手,想嘶吼,想扑上去撕碎这张脸,但身体却像被冻僵的石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如同垂死的挣扎。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为什么是我
他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放大,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残忍快意。
为什么他收回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如同看着一只在泥泞中徒劳挣扎的蝼蚁。因为真正的林哲——照片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鬼——他挡了别人的路啊。或者说,他拥有的东西,有人……非常、非常想要。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沙发上蜷缩成一团、仍在无声颤抖流泪的苏晚,那眼神冰冷而粘腻。
一场精心策划的车祸,他的声音压低,如同恶魔在讲述一个古老的诅咒,带走了林家真正的长子林启明——哦,就是静安疗养院里躺着的那位。也‘顺便’,让林家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儿子,林哲……消失了。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笑容愈发狰狞,我不过是抓住了机会。一个完美的、取代林启明,接管他的一切——地位、财富、身份,还有……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苏晚,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他美丽新娘的机会。
苏晚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濒死的呜咽,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但林哲的‘消失’,需要填补。冒牌货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机械,林家的产业,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小儿子’来继承。一个……听话的、不会惹麻烦的‘影子’。
他冰冷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如同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所以,他们找到了我——一个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孤儿。年龄相仿,身形接近。然后……他做了个切割的手势,脸上带着残忍的愉悦,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手术,剥掉了我本来的脸,照着林哲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他们提供的细节……一点,一点,重塑成了现在的你。
他们我捕捉到这个词,嘶哑地问。
他们冒牌货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当然是林启明——我是指,躺在医院里那个——那对自以为掌控一切、却愚蠢透顶的父母!为了林家的‘完整’,为了那些冷冰冰的股份和继承权不旁落,他们亲手导演了这一切!用一个街头混混的脸,替换了他们死去的儿子!用一个冒牌货,顶替了另一个!
他顿了顿,看着我被这残酷真相冲击得摇摇欲坠的样子,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至于你……他俯下身,那张恶鬼般的脸凑近,几乎要贴上我的鼻尖,呼出的气息带着死亡的寒意,你以为你那些所谓的‘童年记忆’是怎么来的一遍又一遍的催眠反复灌输的故事那些‘慈爱’的关怀都是为了让你这个‘替代品’,心甘情愿、完美无缺地扮演好‘林哲’这个角色!直到……
他的声音拖长,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直到真正的林哲——或者说,拥有林哲身份的我——不再需要你这个影子存在的时候。
不再需要……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是谁
我是被抹去面孔、植入记忆的傀儡!
我是承载着他人身份、行走在阳光下的活体墓碑!
二十多年的生命,亲情,身份,甚至这张脸……全是偷来的!全是假的!是一个巨大的、精心编织的、以爱为名的骗局!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终于冲破了我痉挛的喉咙!那不是愤怒,那是灵魂被彻底碾碎时发出的、最绝望的悲鸣!我猛地从地上弹起,像一头彻底疯狂的野兽,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那张近在咫尺的、属于林启明的恶魔面孔!
我要杀了你!
我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