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彩礼风波起
订婚宴上,苏家临时加价五十万彩礼。
母亲拍案叫笑:五十万是底线,不娶就滚,我家晴晴排队的多着呢!
未婚妻低头沉默,手指上却闪着我送的钻戒寒光。
我当场离席:那就祝福晴晴另觅良配。
当晚苏家炸群痛骂:不知好歹的穷酸!晴晴前任是富二代回头了呢!
我回了一张转账截图:去年彩礼百万,现在退双倍回来。
一个月后,他们满城找我救急:富二代卷钱消失了。
警笛声划破机场的喧嚣,警察拦住正登机的我:先生,苏家母女要跳楼,指定你去谈判。
不去,我摘下婚戒塞进警察手里,麻烦转交遗物。
霓虹灯将城市涂抹成流光溢彩的油画,希尔顿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浮动着觥筹交错的嗡嗡声响,金红色的订婚之喜喜牌悬在厅心,无声昭示着今晚这宴席的庄重名目。
空气里蒸腾着热烘烘的甜腻,那是精心制作的香槟塔气味,混杂着红酒醇厚与热菜浓郁的香气。水晶杯壁折射出迷离的光点,打在主桌上苏母那张因兴奋与矜持而略显僵硬的笑脸上。她穿着崭新的朱红色旗袍,头发用头油打理得油光水滑,每一根发丝仿佛都在努力配合她精心策划的计划。此刻,她正侧着身子,向同桌几位苏家颇为体面的亲戚展示着苏晴无名指间戴的那枚钻戒,笑容如同精心雕刻的玉器,不见丝毫真心流露的暖意。
瞧这戒指,虽说不大不小,两克拉吧,到底是陈默这孩子的一份心意。苏母的声音拔得略高,带着一种精心演练过的、不易察觉的得意,尾音刻意拖长,像钩子,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勾过来。
哎哟,两克拉呀!晴晴真是好福气!大姑凑近细看,啧啧出声。
陈默有出息!二伯端起小酒盅,意有所指地和邻座碰了一下。
邻座也跟着附和:是是是,年轻人踏实肯干,不错。
陈默坐在这片刻意营造的和谐中心,背脊挺得笔直,深灰色的西装熨帖地贴合他线条流畅的身躯,像是无形的铠甲。可那细微动作还是泄露了端倪——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细长的高脚杯杯脚,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失血的白色,几乎与手中的香槟一样冷冽。杯中金黄的液体平稳无波,倒映着他侧脸紧绷的线条,和他眼中极力压制、却在深处翻涌的某种寒意。
坐在他身侧的未婚妻苏晴,像是这座繁华宴席里一尊精美却冰冷的瓷器娃娃。她穿着繁复的白色蕾丝礼服裙,小半张脸被精心卷出的发髻遮挡着。那双本该神采奕奕的杏眼,此刻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小小的、扇形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抚摸着钻戒光滑的戒臂,偶尔,那纯净的钻石在辉煌的灯光下骤然闪出一道尖锐冰冷的寒光,刺得陈默眼角微微一跳。
一切都按着流程和谐地进行着,敬酒、吉祥话、亲戚们心照不宣的互相吹捧,空气里漂浮的不仅仅是酒菜的气息,还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粘稠物质。终于,酒过三巡,餐盘渐空。苏父,那位脸上总带着恰到好处、堪称世故圆融笑容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刻意的庄重,环视全场。
宾客们谈笑声不约而同地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了然的静待。
诸位亲朋,苏父的声音洪亮而饱满,带着主持大局的掌控感,今天呢,是我们两家的大喜日子!感谢大家来捧场!两个孩子能有今天,是缘分,我们做长辈的,也就盼着他们以后的路啊,走得稳稳当当,顺顺利利!
铺垫得足够圆满。他转向陈默,眼神里混杂着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压力:小陈啊,你们小两口的新日子眼看就要开始了,我们两家为人父母的,总想着给他们再添把劲,打打基础。按照老理儿嘛,男方家,这个彩礼,意思意思,总归是要表表诚意的,图个喜庆!
话音落地,主桌上苏家那几个近亲互相递了个了然于胸的眼色,目光交汇,仿佛一场无声的庆祝。陈默的父母,陈父陈母,原本略显拘谨坐姿顿时僵硬了几分。陈母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了薄薄的一片餐巾。他们的家境不算殷实,为了儿子这场婚宴,本就有些透支,之前的礼数样样没少,该花的早就花足了。
陈默的目光像沉静的湖面,越过那几道刺探的视线,稳稳落在苏父脸上。他唇角似乎往上弯了弯,形成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不会被察觉的弧度,语气是一种经过极端压抑后的平静:苏伯伯,之前我们两家商定的,八万八的礼金,我爸前天已经亲自送到伯母手上了。六金六件首饰,晴晴也收了。改口费和婚房的装修款,我妈早上也转到了晴晴的账户。这些,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打磨过的石子落入水面,应该就是您说的‘意思意思’了吧
2
苏母的底线
这平铺直叙的质询,像一块坚冰骤然投入刚刚烧开的热油里。宴会厅里那份刻意维持的热闹,瞬间冻住了。连不远处席位上旁桌宾客的低声谈笑也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般射向主桌。
苏父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冻裂的冰面,纹路僵住了,有些碎裂和狼狈。他显然没料到陈默会在这个场合如此直接、不留情面地把底牌全摊开。他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回那世故圆融的腔调。
陈默啊,你这话说的……苏父的笑容勉强撑在脸上,试图挽回场面。
但一道更为尖利、更具冲击力的声音,像淬了剧毒的针,刺破了这短暂的凝固。
八万八一直稳坐的苏母猛地推开了面前的碗碟。她那精心描画过的细眉几乎要竖起来,刚才那点虚伪的体面被彻底撕破,露出内里赤裸裸的市侩和强硬,声音又亮又高,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锋利,切割着满室的寂静:现在什么年代了那点钱够干什么的塞牙缝吗我们家晴晴,打小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名牌大学毕业,单位好,样貌更是百里挑一!
她右手用力拍在主桌光洁昂贵的红木桌面上,发出啪一声脆响,震得周围几个盘子都跟着跳了一下。她的眼睛,锐利如钩,毫不躲闪地钉在陈默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五十万!一分不能少!
五十万!压抑的惊呼像涟漪般在四周的宾客席上荡开。陈默母亲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煞白得如同宴会厅洁白的餐巾。陈父的嘴唇微微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苏母环视了一圈众人惊诧的脸色,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她那股气势更加拔高,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三分狠辣的笑意,像是在宣布一个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没钱陈默,我也不怕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五十万,就是我的底线!拿不出来那就趁早给我滚蛋!别耽误我们家晴晴!真当我女儿嫁不出去不瞒你说,排着队想请她吃饭、等我们点头的男孩,能从城南排到城北!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风暴中心的苏晴身上。她是这场竞价的标的物,是那把悬在陈默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苏晴的脸颊在灯光下近乎透明的苍白。她纤长的脖颈微微缩着,像是怕极了那些灼人的目光。她浓密的眼睫如同受惊的蝶翅般剧烈地颤抖着,目光死死地粘在自己面前的骨瓷餐盘边缘精致的描金花纹上。那只戴着闪亮钻戒的右手,却蜷缩起来,慢慢地、慢慢地,挪到了桌沿底下,藏了起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分秒流逝。整个宴会厅像一锅沸水骤然冷却,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苏母尖锐刻薄的底线论如同滚烫的烙铁,烫穿了陈默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些感情,那些承诺,在这样赤裸裸的金钱交易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被风吹破的纸。苏母拍在桌上的手,像一块丑陋的石碑,宣告着所谓婚姻殿堂的入口,早已变成了一个用金砖铺就、需要他耗尽所有、甚至吸干父母骨血才能勉强跨越的门槛。
够了。
陈默的目光沉沉扫过苏母那张因为得意和贪婪而微微扭曲的脸,然后,定格在苏晴身上。
她依旧低着头,那颗价值不菲的钻戒折射出的冰冷光芒,透过桌布的缝隙,偶尔刺痛他的眼睛。她的沉默,此刻,比苏母的尖声叫嚣更为致命——那是一种默许,一种怯懦的背叛。她甚至不敢在他为她抗争时,哪怕是给他一个支撑的眼神。他的心口像被塞进一块巨大的、带着棱角的冰块,冷得生疼,并且沉重地、一坠到底。
呵。他喉间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不可闻的气音,低沉得像是冰层最深处裂开的第一道缝。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杯攥握了许久的香槟缓缓放在红木桌面上。杯底和桌面接触的声响,在死寂的宴会厅里突兀地响起,清脆如玻璃碎裂。
这一声轻响,如同某种指令,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在无数道震惊、猜疑、看好戏的目光聚焦下,陈默缓缓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沉默的阴影。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像一把锋利的快刀骤然出鞘。他甚至没有再看苏晴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冰冷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那对神情变幻莫测的父母,落在苏母那张写满了惊愕和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强硬脸上。陈默的声音清晰而平静,没有怒火冲天,也没有撕心裂肺,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洞和疲惫穿过喧嚣,如冰凌般清晰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阿姨说得对。他的语气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是我高攀不起。
他没有犹豫,更没有停下转身离开的动作,像是早已演练了无数遍。只有那最后的话语,如同坠入深潭的巨石,在死寂的水面轰然炸开滔天巨浪,激荡着整个宴会厅每一寸角落:
那就祝晴晴…另觅良配。
他大步向前,没有任何迟疑,深灰色的挺拔背影穿越过无数凝固的目光和无声的震惊,径直朝着那两扇厚重的、象征着与过去割裂的宴会厅大门走去。门童带着职业化的惊愕为他拉开那扇雕花的厚重木门,厅外的明亮光线涌了进来,将他的背影一瞬间吞噬,只留下身后一片压抑到极点的死寂,和一双双惊愕瞪大的眼睛。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门内的喧嚣浮华,也隔绝了他过去自以为是的深情世界。
宴会厅内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足有七八秒。
苏母脸上的惊愕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阴天,随即被一股更猛烈的羞辱和暴怒所取代。她的脸颊瞬间涨成了深紫猪肝色,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她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动作太过剧烈,身下的高背椅被她撞得向后滑了半尺,金属椅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吱嘎声。
3
婚约终断时
反了天了他!她尖利的咆哮如同一把烧红了的铁锥,瞬间捅破了凝固的空气,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敢甩我们苏晴的脸!陈默!你给老娘滚回来!你有种再说一遍你这辈子都别想再……
苏父的脸色也难看至极,铁青得像生了锈。他急忙站起来想拉住暴跳如雷的妻子,试图压低声音安抚:玉芬!玉芬!你先别急!让人家看笑话……
可他的话根本压不住苏母火山喷发般的失控情绪。苏晴则像是骤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大颗大颗地顺着她煞白的脸颊往下滚落,滴在她洁白的蕾丝礼服前襟上,泅开一团团深色的水痕。她用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哭声尖细委屈,充满了被当众抛弃的难堪和伤心,仿佛之前所有的沉默和退缩都从未发生过。
一场精心策划、预期中的丰收宴,瞬间演变成了一地鸡毛、颜面扫地的闹剧。周围宾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有惊愕,有幸灾乐祸,有鄙夷,有难以置信的摇头。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汇聚成一片充满了戏剧性和窥探欲的嗡鸣。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时,陈默正站在高耸入云的写字楼顶层。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匍匐在脚下,被晚霞泼洒成一片壮丽而冷漠的金红。楼下的车流,化作无声蠕动的光斑细流,渺小而遥远。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均匀低沉的嘶嘶声,衬得这一隅空间更加空旷寂寥。他刚结束一场冗长而耗费精神的跨国视频会议,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钝痛。
他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屏幕上跳动着苏晴两个字。这个名字,在几天前还承载着某种滚烫的、与未来紧密相连的重量。此刻看来,却陌生得如同一枚过期的标签,贴在过往某段已蒙尘的记忆上。那场盛大而荒唐的订婚闹剧,在时间冰冷的淘洗下,已褪去了最初喧嚣的渣滓,沉淀下来的只有无尽的倦怠和一种近乎荒诞的、被彻底辜负的感觉。他甚至懒得去思考,这通电话是迟来的道歉,是徒劳的辩解,还是新的一轮纠缠不休。
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冷漠,毫不犹豫地划过屏幕上的红色挂断标识。
手机安静了下去。窗外那金红色的光流依旧无声地奔涌。
几秒钟后,屏幕再次固执地亮起。这次闪烁着苏母二字。陈默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淡漠的弧度。他没有丝毫停顿,指尖在屏幕上再次轻盈一划。
世界短暂地恢复了清静。他拿起桌上的冰美式,猛灌了一口。冰凉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尖锐地刺入胃里,带来片刻的清明,却也冲刷不掉那份沉淀在心底深处的冰寒。
他需要喘息的空间。需要远离手机那头可能无休止的纠缠和噪音。
拿起车钥匙,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他按下了直达地下车库的电梯按钮。
夜色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从落地窗外沉甸甸地压下来。陈默回到顶层公寓时,已是午夜时分。空气里浮动着都市夜晚特有的微凉的寂静气息。一天的疲惫如铅块般沉甸甸地坠在身上。他没开主灯,任由落地窗外城市庞大的霓虹光影流淌进来,在深色的地板上勾勒出模糊变幻的几何光斑,将他落寞的身影拉得细长变形。
手机在黑暗中搁在沙发边的矮几上,忽然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屏幕的光在白昼里或许不起眼,但在无边的黑暗公寓里,却像一枚微型炸弹被无声引爆,瞬间撕裂了浓墨般的寂静,刺痛了人的瞳孔。
陈默皱着眉,拿起了这个制造噪音的不速之客。
屏幕上提示的不是电话,而是那个名叫苏家一家亲的微信群。这名字此刻看来充满了无声的嘲讽意味。他本应早已退出了这个可笑的地方。
或许是离开宴会厅时那种剥离般的决绝中带出的仓促,又或许是潜意识里终究还有一丝尘埃未曾落定的疑虑,他居然忘了退群。而现在,这个被冷落了数天的群,正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刷屏。
新消息像失控的蝗群一样密密麻麻地往上弹。
苏母(语音):【长达59秒的语音方阵。手指点开其中一段,苏母那经过电波扭曲后更具穿透力的尖锐嗓音,带着未消的怒气和对不识抬举的极端鄙夷,喷涌而出:……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装什么清高!给他台阶都不知道下!当时那副甩脸子走人的死德行,老娘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二姑:【就是!我们家晴晴什么条件这种工作勉强糊口、家里没半点根基的穷酸货色,能高攀上就该磕头烧高香了!还敢耍脾气呸!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三舅妈:【晴晴别伤心,分了正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张姨昨天还跟我打听呢,东城那个搞建材的王总家儿子,海归回来没两年,家里别墅好几栋,那才是正经归宿!】
大表姐:【@苏晴
听三舅妈的没错!小可怜抱抱.jpg
这种连五十万都犹豫的男人,根本扛不起责任!早分早好,免得以后苦日子在后头!】
群里的信息像污水渠彻底开了闸,各种污言秽语和刻薄嘲讽毫无顾忌地倾泻而出。苏晴的头像静静地处在风暴中心,始终没有发言。但那些为她鸣不平的亲戚们,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将她描绘成一个被渣男负心耽误、及时止损才是英明决断的完美受害者。
陈默面无表情地滑动着屏幕,眼神却越来越冷,如同冰封千年的寒潭。这群人沉浸在一种廉价的自我道德优越感里狂欢,全然忘记了几天前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拍着桌子将他待价而沽的嘴脸。
手指滑到一段刺眼的新信息,是苏母紧随其后的又一条语音。那声音里,竟奇异地糅杂了重新掌握主动权的扬眉吐气和一种炫耀式的尖锐得意:
哼!你们猜怎么着昨天我约着晴晴去做美容散心,结果在商场门口,正巧碰上晴晴的前男友李明浩了!人家小伙子,刚从澳洲回来没多久!开的那车,几百万的跑车!帅得哟!比以前看着更大气了!人家当场就认出我们晴晴了,那叫一个热情!又是道歉以前年轻不懂事,又是嘘寒问暖!还硬要留晴晴电话说改天请吃饭叙旧!人家这才叫真本事!不像某些东西,兜里穷得叮当响,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我们家晴晴啊,福气在后头呢!
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针,密匝匝地刺来。那句人家当场就认出我们晴晴了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陈默被酒精和疲惫侵蚀的神智。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骨节发白。一种极其缓慢的、带着锐利冰寒的怒气,从五脏六腑最深处蔓延开,浸透了四肢百骸。这不再是被当众定价拍卖的屈辱感,而是一种被系统性的欺骗和侮辱点燃的、冰冷而暴烈的愤怒。过往的片段不受控制地在脑中闪回:苏晴偶尔流露出的对李明浩的零星抱怨,提到时眼神那不易察觉的闪烁,还有她对于结婚地点规格近乎苛刻的要求……一块块零散的碎片,突然被最后这根名为李明浩的引线串联起来,点燃了。
怒火在血管里无声奔流,炽热得几乎要灼伤他,却又被一种更大的、近乎冷酷的理智死死禁锢在冰层之下。他没有咆哮,没有在群里立刻反击,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随即归于可怕的沉寂。那沉寂之下,是翻涌的岩浆。
他退出了群聊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极其快速地移动,点开另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加密相册,输入了一长串复杂密码。动作精准、迅速,带着一种即将宣判的冷酷节奏。
相册里存储的内容很少。他毫不迟疑地点开其中一张截图。那是去年十月份的银行转账记录截图。
收款人信息清晰地显示着:苏晴。
转账金额那一栏的数字,黑底白字,笔触厚重:¥1,000,000.00
在那个数字下方,有一行转账备注,小字却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铡刀磨利了锋刃:
为苏晴小姐礼金、六金首饰、改口费及婚房专项装修款(含家电)
陈默汇。
时间:十一个月前的某个深秋日期。
截取好图片,陈默重新点开那个聒噪的苏家一家亲微信群。群里依旧在兴奋地刷新着对李明浩财富和魅力的各种羡慕吹捧,以及对他陈默各种不堪入目的咒骂。苏晴仍旧沉默着。
他在输入框点了两下,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承载着全部怒火和不言的截图,在指尖点击下,被发送了出去。
4
截图反击战
一个冰冷、精确、无言的反击,在群聊界面陡然凝固。
一石激起千层巨浪。
那些翻滚着的、嘲讽谩骂的文字如同高速旋转的陀螺被骤然按下暂停键。所有喧嚣在截图出现的那零点几秒里,被一股无形的、冰寒刺骨的力量瞬间冻结。
时间在群里被拉得无比漫长。那截图在屏幕上停留着,每一个像素都散发着森冷的压迫感:一百万整,清晰无比的日期,备注里列出的每一项名目——礼金、六金、改口费、装修及家电款项……所有他们刚才还理所当然、居高临下指责陈默吝啬、不够诚意的意思意思,都在这个巨大的数字面前,变成了最响亮的耳光。
两秒。
五秒。
十秒。
聊天记录页面的最底端,那代表对方正在输入…的省略号如同垂死挣扎的水蛭般顽强闪烁了几下,显示着群内某些人看到截图后,大脑CPU因极度的震惊和难堪而彻底烧焦、系统濒临崩溃的状态。紧接着,省略号彻底消失,再无任何输入。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个几分钟前还如同粪坑炸开般的群。空气仿佛被抽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极致的尴尬。
陈默看着那死水一般的屏幕,嘴角扯开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没有再输入一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和情绪宣泄。他点开群设置,找到那个醒目的红色选项——删除并退出群聊。
指尖轻触,带着一种了结垃圾般的决绝。
屏幕微微闪烁,一切嘈杂彻底消失,被丢进了彻底清空的回收站。
世界终于安静了。
窗外的霓虹无声流转,在他线条冷峻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将他唇角那抹冰冷的、混合着自嘲与尘埃落定后的空茫冻结住。那无声的截图爆炸似乎抽走了他仅存的力气,留下的,是一片空旷狼藉后的绝对寂静。
5
网络风暴眼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如同一颗精准运行的冰冷齿轮,将自己强行嵌入工作的庞大链条之中。加班、出差,日程表被密集填满,甚至压缩到了睡眠时间的边缘。忙碌是麻痹感官的烈酒,可以暂时淹没某些顽固滋生的杂音——比如偶尔翻腾上来的关于过去那场盛大欺骗的碎片,比如那晚群里死寂后手机再无音讯的安静。他刻意回避着所有能接收到外界繁杂信息的地方,任由时间裹挟着自己向前漂去。
直到这一天。
厚重的办公室玻璃门被匆匆推开,撞在无声的缓冲条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动。陈默的助理小王脸色有些发白,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那副神情像是看到了一场连环车祸,有些震惊,又带着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默哥,这个……小王的声音压得极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陈默那宽敞的红木办公桌前,将手机轻轻放在了桌面中央,屏幕正对着他,好像……闹得有点大……
陈默的目光从面前的季度财报数据上抬起,微微蹙眉,落在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那是一个本地热度极高的同城论坛页面。一个被人工置顶、加着鲜红沸字标签的帖子,标题用加粗的血红字体标出,带着强烈煽动性,仿佛沾满了受害者的泪水控诉:
《百万彩礼泡汤!准女婿悔婚消失,苏家母女被逼入绝境:谁来还我们血汗钱!》
帖子正文,以苏晴表弟的身份撰写。字里行间充满了强烈的悲情控诉,文笔粗糙却极具煽动力。
……我表姐晴晴,名牌大学高材生,温柔善良,一心想要个安稳的家。可恨那个叫陈默的男人,人面兽心!用婚前甜言蜜语哄得我们全家团团转,前前后后光彩礼就以各种名目给了他一百万!结果呢婚礼前一个月,他翻脸无情,找了个不值一提的借口就要悔婚!现在人跑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可怜我姑妈(即苏母),为了女儿的幸福,早把一百万的积蓄全部投进了婚房装修,房子全按他的喜好来装的!现在装修款欠了一大笔,债主堵门!姑妈本来心脏就不好,现在更是气得住进了医院!表姐以泪洗面,工作都差点要丢了!这陈默,简直不是人!他是要把我们全家逼死吗!……
帖子底下还泣血附上了几张证据模糊的截图:一张仿佛是银行流水打码处理到只剩余额(显示可怜的三位数)的图,一张是某个高档小区豪华装修施工现场(没有具体地址标识)的图片,还有一张明显是在医院走廊拍摄、仅露出一点病床床尾和苏母盖着毯子似乎睡着的模糊侧影。苏母紧闭双眼的侧脸拍得极为逼真,透露着一种被摧垮后的脆弱疲惫。
帖子后面紧跟了十几页的留言,字字如刀:
卧槽!百万彩礼还悔婚跑路当代陈世美
报警!必须报警!让他牢底坐穿!
渣男赶紧去死吧!姐妹们擦亮眼!
苏小姐太惨了!@本地执法者@本地媒体
管管吧!
人肉他!让他社死!工作单位曝光出来!
有没有他照片发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这极品!
愤怒的声讨形成了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漩涡,矛头精准指向陈默这个名字。
陈默的眼神冷了下来。手指滑动屏幕,那些恶毒的诅咒、义愤填膺的道德审判从指尖飞速掠过。帖子里刻意模糊的所谓证据,还有那篇漏洞百出、却极具煽动性的悲情表演,如同在他眼前上演一场卑劣而荒唐的木偶剧。
他的私人手机也开始被陌生号码持续轰炸,短信里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谩骂和人肉威胁。社交媒体上,寻找世纪渣男陈默!的标题也开始悄然出现。
帮我查一下这个帖子关联的所有爆料IP,还有,那个‘表弟’的账号详细资料,越快越好。陈默的声音极其平静,像寒冬腊月结了厚冰的湖面,听不出丝毫被污蔑的愤怒波澜。
好,默哥!半小时内搞定!小王转身冲了出去,神色凝重。
网络的狂欢还在持续发酵,风暴的中心却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秩序。
就在这沸反盈天、无数匿名账号试图进一步引爆情绪时,一封署名为苏家‘表弟’账号真实关联人:苏明(苏母亲侄子)的公开信,如同精准制导的导弹,由一个粉丝过百万的本地大V号直接发出。信中附带着确凿的IP登录归属地(苏家老宅地址)、多个表弟与苏母聊天的对话截图(内容涉及如何策划卖惨、渲染细节、雇佣水军)、乃至苏明收到苏母辛苦费转账的银行记录截图。
信末只有短短一行字:
谎言制造者,终将自食其果。静待法槌落下。
网络的舆论瞬间迎来惊天逆转!愤怒的口水矛头骤然掉转,淹没了苏家的账号。恶心、自导自演、狼来了、诈骗新套路……苏家的电话被打爆,社交媒体被彻底爆破。原本的悲情受害者,瞬间成为万人唾弃的反派。几天后,再无任何关于苏家的新消息传出,这场喧闹的网络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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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危机现
一个月的时间在忙碌中平滑逝去,日历悄无声息地翻过了新的一页。关于苏家的消息,在网络世界彻底沉底,如同从未发生过。
一个普通的星期五下午。南城国际机场巨大的穹顶之下,人流如潮汐般涌动。广播里温和的女声提醒着登机信息,金属质感的冷光打在光滑洁净的走道上,拉着滑轮行李箱的脚步声、低声的交谈、电子屏的光影变幻,交织成城市交通枢纽特有的喧嚣背景音。陈默拖着简洁的黑色登机箱,站在前往深圳航班的安检队伍中,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风衣,衣摆随着移动的脚步轻微摆动,将他挺拔的身影衬得格外利落。
他马上就要排到队伍前端。指尖夹着登机牌,心思已完全投入到落地后即将开始的、为期三周的关键技术洽谈日程表上。
就在此时,尖利刺耳的警笛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机场柔和的环境音!这声音由远及近,极其突兀,像锋利的刀划过紧绷的神经!
队伍中的人流顿时产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许多旅客循着声音惊诧地望去。只见两名机场执勤的警察神色焦急严肃,推开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陈默所在的队列方向疾步走来!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闪着红蓝光的警用强光手电,虽未亮起,但那威慑力已然穿透空间,瞬间吸引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
无数道视线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带着惊疑、猜测和看热闹的好奇。窃窃私语如同被惊起的蜂群嗡地炸开。
两名警察目标精准,径直在陈默面前停下脚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对不起,先生!请等一下!领头的警察声音急促但竭力保持清晰,额角似乎因为疾行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审视着登机牌上的名字,又抬头确认了一下陈默的脸,神情紧绷:请问您是陈默,陈先生吗
陈默的脚步钉在原地。面对骤然迫近的压力和无数道探寻的目光,他脸上却连一丝多余的涟漪都未兴起,只有眉峰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是我。什么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另一个警察语速飞快,语气焦急:陈先生!打扰您行程非常抱歉!情况紧急!半小时前,苏家母女——就是苏晴女士和她母亲张玉芬女士,在新城国际中心的楼顶天台……情绪激动,已经坐在天台边缘!她们……她们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唯一的、强烈的要求是——必须立刻见到你!她们说……只和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