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三个月,林薇兴致勃勃去参加同学会。
我刷朋友圈时,发现她正被男同学搂着腰灌酒。
凌晨两点,陌生号码发来视频:包间角落,林薇跨坐在班长腿上,两人正忘情接吻。
我默默备份视频,把她的行李打包扔到楼道。
她醉醺醺回来捶门:老公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骑在别人腿上的姿势我把视频投屏到客厅电视。
她瘫软在地:只是玩大冒险...
大冒险玩到离婚登记处我甩出离婚协议,签了,体面点。
同学群炸锅骂我绝情,直到有人上传完整监控——
班长老婆举着手机冷笑:林薇,你主动坐上来时,大冒险可没这条。
第一章
林薇把最后一件真丝睡裙塞进行李箱,拉链刺啦一声合拢,像剪断了某种紧绷的弦。她直起腰,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扑过来勾住我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喷在我下巴上。
老公,就两天!同学会嘛,十年才聚这么一次!她声音甜得发腻,带着撒娇的尾音,手指还调皮地卷着我衬衫领口,我保证,准时回家,视频查岗,绝对不给任何雄性生物可乘之机!她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我搂着她的腰,鼻尖萦绕着她惯用的那款花果香调香水,甜甜的,暖融融的。新婚才三个月,家里还四处贴着褪色的大红囍字,空气里都飘着蜜月没散尽的甜味儿。看着她近在咫尺、写满期待的脸,我心里那点因为行程临时提前而冒出的不痛快,就像阳光下的薄冰,被她这热乎劲儿一烤,化得无声无息。
嗯,我应了一声,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注意安全,别喝太多。结束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老公!她笑嘻嘻地推开我,拎起那个小巧的登机箱,脚步轻快地旋到门口,回头冲我抛了个飞吻,等我回来哟!门咔哒一声轻响合上,高跟鞋敲击楼道的声音哒哒哒地远去,快得像一阵风。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刚才还充盈着她的声音和气息的空间,陡然变得空旷。那种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热乎劲儿似乎也被她带走了大半。我走到窗边,撩开百叶窗往下看。正好看见她拖着箱子走出单元门,一辆网约车已经等在路边。司机下来帮她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她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头也没回一下,弯腰就钻了进去。车子很快汇入街上的车流,消失不见。
我放下百叶窗,百叶片啪地一声轻响,弹回原位。转身环顾这个精心布置的小家,沙发上还扔着她早上看了一半的时尚杂志,餐桌上她喝剩的半杯牛奶还没收走,空气里那点残留的甜香,此刻闻起来,莫名有点发闷。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我划开屏幕,是林薇发来的微信。
登机啦!想你哦!
后面跟着个红艳艳的爱心表情。
我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了个一路平安,到了报个平安。
想了想,又加了个拥抱的表情。
放下手机,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感,似乎被这个表情包冲淡了一些。大概,真是我多心了吧。同学聚会而已,十年未见,兴奋点也正常。我摇摇头,试图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霾甩开,走到厨房,把那半杯已经凉透的牛奶倒进了水槽。水流哗哗地冲刷着杯壁,也冲走了最后一点残留的奶渍。
蜜月的滤镜,终究是太厚了,厚得让人看不清底下潜藏的纹路。那时的我,只嗅到了牛奶的香甜,却忽略了它凉透后,那隐隐的、令人不适的腥气。
第二章
林薇抵达邻市的消息准时弹在手机屏幕上,附带一张机场大厅灯火通明的自拍,她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巨大的航班信息屏。我回了个好,心稍微定了定。新婚的粘稠感还在,只是被物理距离拉成了细细的丝线。
晚上八点多,我独自对付完外卖,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刷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朋友圈,一张照片猛地跳进眼帘。
是林薇大学时最好的闺蜜陈婷发的。定位显示是金樽国际会所·VIP888。
照片显然是包间里的抓拍,光线迷离,背景是晃动的KTV屏幕光点和模糊的人影。焦点在正中央——林薇!她穿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亮片吊带小短裙,裙摆短得堪堪遮住大腿根,细长的银色高跟鞋闪着冷光。她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几乎满溢出来。而最刺眼的,是搭在她腰间的那只属于男人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只拍到了半截穿着深色衬衫的手臂,还有一小片宽阔的肩膀。手很大,手指用力地扣在林薇裸露的、纤细的腰肢上,几乎陷进肉里。林薇侧着身子,脸颊绯红,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正顺着那只手的力道靠向对方。她的姿态,是放松的,甚至是享受的灯光下,她腰肢的皮肤和那只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形成了极其刺目的对比。
配文是:十年聚首,女神风采不减当年!还是这么能喝能玩!
嗡——
我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瞬间发黑,耳朵里全是尖锐的鸣响。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又猛地冲上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新婚妻子,亮片吊带裙,陌生男人的手,紧扣的腰肢,满溢的酒杯……这些碎片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扎进我的大脑皮层。
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指尖冰凉,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捏碎。那只手!那只紧箍在她腰上的手!它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眼睛里,烧灼着我的神经。她早上出门时,穿的不是这套衣服!那件亮片吊带裙,带着廉价夜店风的廉价亮片,根本不是我给她买的任何一件!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被欺骗的耻辱感,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像破旧的风箱。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点开林薇的微信头像,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嘟嘟嘟。
单调的等待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响,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没人接。
再拨。
依旧只有漫长的忙音。
我切换到电话,直接拨打她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还是她把我屏蔽了或者,那个包间太吵,她根本没听见又或者她看见了,却根本不想接
无数种可能,带着恶意的揣测,像毒藤一样疯狂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窒息。我像一头困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脚下昂贵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却吸不走我胸腔里那团快要爆炸的怒火和恐慌。
朋友圈里,陈婷那条动态下面,开始陆续出现点赞和评论。
哇!薇薇还是这么辣!
班长手放哪儿呢
气氛组到位了哈哈!
那些文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班长那个手臂的主人,是他们班的班长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记得林薇提过几次大学时的班长,好像姓周是个挺活跃的人物。
我强迫自己坐回沙发,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林薇脸上那种毫无防备、甚至带着几分醉意迷离的笑容,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我的信任。她答应过我的,注意分寸,保持距离……这就是她的分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钝刀子割肉。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始终没有她的任何回复。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诡异地闪烁,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我脸上投下明明灭灭、如同鬼魅的光影。
那只紧扣在她腰上的手,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扭曲,仿佛要扼住我的喉咙。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新婚三个月的家,此刻像一个巨大的冰窖,而我被独自冻僵在里面。
第三章
时间像个冷酷的刽子手,拖着沉重的脚步,一刀一刀,凌迟着神经。指针爬过十一点,滑向十二点,又艰难地挪过凌晨一点。窗外的喧嚣彻底沉寂下去,只余下远处偶尔传来的、模糊不清的汽车鸣笛,像垂死者的叹息。
手机屏幕始终漆黑一片,安静得像块冰冷的墓碑。林薇的头像,那个穿着洁白婚纱、笑得一脸幸福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微信对话框停留在我最后那句到了报平安下面,一片死寂。电话打过去,永远是无法接通的忙音。我像被遗弃在孤岛的囚徒,眼睁睁看着绝望的潮水一寸寸漫上来。
愤怒的火焰在最初的猛烈灼烧后,渐渐冷却,沉淀成一种更深的、更刺骨的寒。那是一种被彻底背叛、被当成傻子愚弄后的清醒和麻木。心口的位置,仿佛被挖开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穿堂风,冰冷刺骨。新婚的甜蜜像一场荒诞的幻觉,被那张照片撕得粉碎,露出底下丑陋不堪的底色。
我瘫在沙发里,浑身脱力,连手指都懒得再动一下。眼睛干涩发痛,却固执地睁着,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盏设计简约的吊灯。光线惨白,毫无温度。
凌晨一点四十七分。
死寂的手机屏幕,猛地亮了起来!不是熟悉的铃声,也不是微信提示音,而是一串极其刺耳、毫无节奏可言的震动!
嗡——嗡——嗡——
像垂死挣扎的蜂鸣。
心脏骤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狠狠一攥!我几乎是弹射起来,一把抓起茶几上那个正在疯狂震颤的冰冷金属块。
屏幕亮得刺眼,上面显示着一串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归属地,正是林薇参加同学会的那个城市。
谁陈婷那个班长还是别的什么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悬在接听键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那持续不断的震动,像电钻一样钻着我的太阳穴。
最终,那点残留的、可悲的、想要知道真相的念头,压过了恐惧。我狠狠按下绿色的接听键,把手机死死贴到耳边。
听筒里没有预想中的说话声。
只有一片嘈杂的、震耳欲聋的背景噪音。震天的动感音乐鼓点,男男女女疯狂的、变了调的嘶吼和笑闹,玻璃杯碰撞的清脆碎裂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我的耳膜。这根本不是电话,这简直像有人把KTV包间的音响直接怼到了我耳朵里!
我皱紧眉头,强忍着被噪音轰炸的不适,厉声喝问:喂谁!
没有回答。
只有那片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喧嚣。
说话!林薇呢!我的声音拔高,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暴戾。
依旧只有噪音回应。几秒钟后,电话那头似乎有人走动,背景音稍稍远离了一些,但那些疯狂的嘶吼和音乐依旧顽固地穿透过来。
就在我几乎要失去耐心挂断电话时——
嘟…嘟…嘟…
忙音响起。
对方主动挂断了。
我握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手机,听着自己粗重的、带着回音的喘息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清晰。一股被戏耍的怒火猛地窜起。这算什么午夜惊魂恶作剧还是某种更肮脏的试探
我盯着那串陌生的号码,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正当我准备回拨过去,看看究竟是哪个混蛋在装神弄鬼时——
叮咚。
又是一声轻响。
不是电话。是短信。
来自刚才那个陌生的号码。
屏幕上弹出一行冰冷的灰色小字:您有一条新彩信。
不是文字短信。是彩信。这意味着,里面有附件。图片还是视频
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沉闷的巨响。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尾端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连头发丝都似乎要竖起来。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冰冷,僵硬,带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痉挛。刚才朋友圈那张照片带来的冲击尚未平息,此刻这个深夜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像一只从地狱深渊伸出的鬼爪,带着不祥的硫磺气息,狞笑着向我抓来。
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像带着冰渣。理智在尖叫着让我不要点开,但一股更强大的、近乎自虐般的冲动,驱使着我的手指,带着千斤的重量,狠狠点在了那条彩信通知上。
屏幕一闪,短暂的加载旋转图标后——
一段自动播放的视频,毫无缓冲地、粗暴地撞进了我的视野!
第四章
手机屏幕的光,在安静的凌晨客厅里,惨白得像停尸房的探照灯。
视频开始播放了。没有声音,只有画面。但正是这无声的影像,带着千钧的冲击力,狠狠砸在我的视网膜上,砸得我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拍摄的角度很刁钻,像是从包间某个相对昏暗的角落,斜对着另一个更隐蔽的角落偷拍的。镜头有些晃动,画质不算高清,但足以看清一切,看清那令人作呕的一切!
是林薇!
她身上还是那件廉价闪光的亮片吊带裙,在迷乱的灯光下反射着廉价而刺目的光。裙摆凌乱地卷到大腿根部,几乎走光。她竟然跨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
那个男人,背对着镜头,穿着深色衬衫,肩膀很宽。他的一只手,正牢牢地扣在林薇裸露的后腰上,用力将她按向自己。
而林薇!我的妻子!她双手环抱着那个男人的脖子,整个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软软地贴在他怀里,头微微仰着,脸颊酡红,眼神迷离涣散,带着一种毫不设防的、近乎沉溺的媚态。她的嘴唇,正忘情地、热烈地、主动地吻着那个男人!
不是被强迫!不是意外!是主动的!是投入的!是享受的!
画面里,她甚至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像是在调整更舒服的姿势,更像是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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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只有短短十几秒。最后定格在林薇微微睁开迷蒙的眼睛,对着镜头方向(或者说,对着偷拍者)露出一个恍惚又放荡的笑容。然后,画面一黑,结束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血液冲上头顶,在耳膜里疯狂奔涌的轰鸣。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想必是一片死人的惨白。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石像。眼睛死死盯着已经变黑的屏幕,瞳孔里还残留着刚才那炼狱般的画面:她跨坐的姿势,她环抱的手臂,她迷醉的表情,她主动献上的吻……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大脑皮层上,滋滋作响,冒出焦糊的恶臭。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喉咙口猛地涌上一股强烈的酸腐味。我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向卫生间,膝盖狠狠撞在茶几角上,钻心的疼也压不住那股灭顶的恶心。扑到马桶边,我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呕出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痛,是因为极致的羞辱和背叛!新婚三个月,我捧在手心里的妻子,在千里之外,在觥筹交错的同学会上,像廉价的陪酒女一样,穿着暴露,主动骑在另一个男人的腿上,当众接吻!
玩大冒险去他妈的大冒险!哪个大冒险需要揉捏屁股需要吻得那么深入、那么忘情
刚才还残留的、最后一丝为她辩解的幻想,被这十几秒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视频彻底碾得粉碎!那点新婚的滤镜,连同我对爱情和婚姻的所有信仰,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齑粉,被风吹散,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刻骨的冰冷。
我扶着冰冷的马桶边缘,大口喘着粗气,任由屈辱和暴怒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腾冲撞,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撑裂。干呕带来的生理泪水混合着额头上撞出的冷汗,狼狈地滑落。
良久,我才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拧开冰冷的水龙头,掬起一捧水,狠狠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我混乱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赤红、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嘴角还带着水渍的男人。眼神空洞,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
我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男人也露出一个极其难看、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行。林薇。你玩得够大。
那就别怪我,玩得比你更大。
我走回客厅,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我点亮它,指纹解锁,动作冷静得可怕。找到那段来自陌生号码的视频彩信,没有丝毫犹豫,点击了保存。然后,打开手机云备份,确认视频已经同步上传成功。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揣回口袋,径直走向卧室旁边的衣帽间。
衣帽间里,还弥漫着林薇身上惯用的那股花果甜香。一排排属于她的衣服、包包、鞋子,整齐地陈列着,很多标签都还没拆。我像个冷酷的机器,面无表情地拉开最大的那个行李箱——那是她蜜月时买的,最大号的,足够装下她所有的体面。
没有挑选,没有整理。我伸出手,抓住衣架上那些昂贵的、廉价的、性感的、保守的衣物,像抓住一堆令人厌恶的垃圾,粗暴地扯下来,揉成一团,狠狠地、发泄般地塞进行李箱。真丝裙子被揉皱,蕾丝内衣被扯变形,崭新的外套被随意地踩在脚下……我不管不顾,只是机械地、疯狂地塞。
抽屉被拉开,她的护肤品、化妆品瓶瓶罐罐,被一股脑扫进一个巨大的塑料袋,然后哗啦一声,全倒进了行李箱,砸在那些衣服上。首饰盒直接扔进去。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扫进去!包括那个她每天睡前都会涂的、据说很贵的面霜。
很快,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就被塞得鼓鼓囊囊,拉链几乎要崩开。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零碎的东西——她喜欢的一个毛绒玩偶,几本时尚杂志,一个没拆封的卷发棒……
我拖着沉重无比的行李箱,像拖着一具令人憎恶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出衣帽间,穿过客厅。行李箱的滚轮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像丧钟的尾音。
打开入户门,外面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照下来。
我双臂用力,将那个塞满了她全部家当、象征着过去三个月幸福的沉重箱子,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推出了门外!
哐当!
一声巨响。箱子重重地撞在楼道冰冷的墙壁上,又反弹了一下,歪斜地倒在墙角,拉链口被撑开,露出里面一团混乱的衣物边缘。像一个被遗弃的、丑陋的垃圾袋。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个箱子,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堆不可回收的废弃物。然后,我反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家门。
厚重的防盗门隔绝了楼道的光,也彻底隔绝了那个属于林薇的世界。客厅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回荡。
结束了。
从看到视频的那一刻起,我和林薇,就彻底结束了。
第五章
厚重的防盗门将楼道里惨白的灯光彻底隔绝在外,客厅瞬间沉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我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在死寂的空气里异常清晰,像一头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里那股支撑着我完成清理的暴戾之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冰冷。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脱力后的虚软,刚才塞行李时撞到的膝盖,此刻才后知后觉地传来尖锐的刺痛。
我慢慢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后背紧贴着同样冰冷的门。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衣帽间里残留的甜香似乎又隐隐约约飘散过来,混合着行李箱拖过地板的灰尘味,还有我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汗味和绝望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复杂的气味。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空白,像被一场暴风雪席卷过,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不,不是干净,是荒芜,是死寂。那十几秒的视频画面,却像跗骨之蛆,顽固地、一帧一帧地在眼前闪回:她跨坐的姿态,她迷醉的眼神,她主动献上的吻,还有那只在她臀部揉捏的手……每一次闪回,都像一把钝刀子在反复切割我的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个小时。时间在这个黑暗的囚笼里失去了意义。
突然——
砰!砰!砰!
沉重的、毫无章法的捶门声,毫无预兆地、极其粗暴地砸碎了死寂!像重锤直接敲在我的耳膜上,震得我紧贴着的门板都在嗡嗡作响。
老公!开门啊!是我!
林薇的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板传进来,尖锐,高亢,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种歇斯底里的哭腔。
我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那捶门声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紧接着,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怒火,如同沉寂的火山被彻底引爆,轰然冲上头顶!烧得我双眼赤红,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咆哮!
她回来了!她竟然还有脸回来!用这副醉醺醺的、理直气壮的姿态,捶着这扇刚刚把她所有痕迹都清理出去的门!
开门!老公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她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被冤枉的委屈和急躁,拳头(或许是脚)更加疯狂地砸在门上,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哐!哐!声。
解释
这两个字像火星溅进了滚油!我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因为愤怒而带着凶狠的力道。黑暗中,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转身,一把拧开了门锁,然后用力向外一拉!
哐当!
厚重的防盗门带着一股劲风猛地向外打开!
楼道里惨白的声控灯光瞬间倾泻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
门口的林薇,猝不及防,整个人随着门开的力道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她勉强扶住门框才稳住身体。
我站在门内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她。
她身上还是那件该死的亮片吊带裙!此刻更是狼狈不堪。裙子的肩带滑落了一边,露出大片雪白的肩膀,胸口位置似乎被酒水浸湿了一块,深色的酒渍在廉价的亮片上格外显眼。精心打理的卷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脸上的妆早就花了,眼线晕开,像两团乌青的黑眼圈,口红蹭得到处都是,腮红糊成一团,整张脸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腐味,随着她粗重的喘息扑面而来,熏得人作呕。
她抬起头,迷蒙的醉眼努力聚焦,看到门内阴影中站着的我,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混杂着讨好、委屈和醉意的笑容,声音黏糊糊地:老…老公!你终于开门了,吓死我了~她说着,就想往门里挤。
站住!
我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种绝对零度般的寒意,瞬间劈开了楼道里污浊的空气,也劈碎了她脸上那点可怜的伪装。
林薇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门口,伸出的脚悬在半空。醉意似乎被这声冷喝驱散了一点点,她困惑又带着点委屈地看着我,红红的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老公,你怎么了干嘛这么凶
我怎么了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我很好。只是刚看了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
她脸上的困惑更深了,显然没听懂我这充满讽刺的反话,只是本能地感到不安,带着哭腔辩解:老公,你别生气,同学会嘛,大家好久不见,就玩嗨了,真没别的!你相信我!我发誓!
玩嗨了我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像冰冷的探照灯,一寸寸扫过她狼狈不堪的脸,扫过她滑落的肩带,扫过她胸口的酒渍,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努力想表现出无辜、却掩饰不住心虚和慌乱的眼睛上,玩到骑在别人腿上,玩到当众接吻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林薇头上!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点醉意都被惊得飞到了九霄云外!那双原本还带着委屈泪水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填满,瞳孔急剧收缩,嘴巴微微张开,像一条离水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扶着门框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你说什么什么……什么腿上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开始疯狂地躲闪,不敢再看我。
看着她这副如遭雷击、瞬间清醒又瞬间崩溃的模样,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快意和更深的厌恶。解释多么苍白可笑的挣扎。
我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不再看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目光投向客厅深处。
进来。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引着,踉踉跄跄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玄关。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没有扶她,任由她狼狈地扶着鞋柜站直,身体还在筛糠般抖个不停。
我径直走向客厅中央的电视柜,拿起遥控器。指尖冰凉,动作却异常稳定。
你不是要解释吗我背对着她,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来,当着它的面,好好解释。
滴。
一声轻响。
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应声而亮,发出幽蓝的光,瞬间照亮了半个客厅,也照亮了林薇那张惨白如纸、写满绝望的脸。
第六章
幽蓝的电视冷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林薇脸上,将她瞬间褪尽血色的惨白和眼中巨大的惊恐暴露无遗。她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浑身筛糠般地抖着,嘴唇哆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的抽气声。
我站在电视侧面,手里握着冰冷的遥控器,像一个无情的行刑官。视线掠过她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没有半分停留,直接按下了播放键。
滴。
电视屏幕短暂地黑了一下。
随即,那炼狱般的画面,带着无声却足以摧毁一切的冲击力,在65寸的巨幕上,轰然炸开!
正是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视频!
巨大的屏幕上,画面比在手机上看更加清晰,更加刺目!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纤毫毕现!
林薇跨坐在那个深色衬衫男人腿上的姿势,无比清晰!她双手紧搂着对方脖子的动作,充满了依赖和主动!男人那只扣在她后腰、将她用力按向自己的手!!还有林薇仰着头,闭着眼,忘情地、热烈地、主动地吻上去的唇!
啊——!!!
林薇像是被高压电流击中,身体猛地向后弹去,后背砰地一声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那屏幕上的画面是灼烧灵魂的业火,看一眼就会灰飞烟灭。巨大的惊恐和绝望彻底淹没了她,她顺着墙壁,像一滩彻底失去骨头的烂泥,软软地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不是那样的!她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言喻的恐惧,像是濒死小兽的呜咽,是玩大冒险,他们逼我的,老公你相信我,是游戏惩罚。
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试图用大冒险这个拙劣的借口来粉饰这铁一般的罪证。
大冒险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清晰地盖过了她破碎的呜咽。我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板上那团瑟瑟发抖的身影,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和深入骨髓的厌恶。
我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她面前,巨大的电视屏幕光将她笼罩在一片冰冷的蓝色光晕里。我弯腰,俯视着她那双从指缝里透出、写满惊惶和哀求的眼睛。
哦我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玩大冒险
我伸手指向那巨大的、无声播放着罪证的屏幕,指尖稳稳地,精准地指向画面中那个最不堪的瞬间。
林薇,你告诉我,我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她脸上,是哪个版本的大冒险,需要你主动骑在别人腿上需要你主动抱着别人脖子需要你主动把嘴凑上去亲嗯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惨白的脸上。
是你们同学会新发明的规则还是你林薇,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讥诮,天生就喜欢这么玩
不是!我没有!!林薇猛地放下捂住眼睛的手,脸上涕泪横流,妆容糊得更加不堪入目,她疯狂地摇着头,眼神涣散,徒劳地辩解,他是我大学班长,大家起哄,我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我以为是你!
以为是我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悲凉。林薇,你是醉到连你老公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身上什么味道都分不清了还是你潜意识里,就希望坐在你腿上、搂着你、亲着你的人,是他,而不是我这个‘老公’
这诛心之问,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林薇的心脏!
她所有的辩解瞬间被噎死在喉咙里,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而放大到极致,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巨大的屏幕上那不断重复的、她主动索吻的画面,像是被彻底抽走了所有生机,只剩下一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丑陋的躯壳。
巨大的羞辱感和灭顶的绝望,像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终于明白,任何解释,在那铁证如山的视频面前,都苍白可笑得像一个拙劣的笑话。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屏幕上无声循环的淫靡画面,和我冰冷得如同审判的目光。
这场婚姻,在她主动跨坐上别人大腿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而我,只是来执行判决。
第七章
巨大的屏幕幽光下,林薇瘫软在地,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涕泪和糊掉的妆容在她脸上交织成一片污浊的狼藉,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无声重复的罪证,身体只剩下本能的、无法抑制的颤抖。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咸腥味和她身上浓烈呛人的酒气。
我冷冷地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那团令人作呕的污秽。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冰冷的清醒。愤怒的火焰已经燃尽,只剩下灰烬的余温和绝对的理智。
我转身,脚步沉稳地走向书房。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回响,每一步都像在丈量着这段彻底走向终结的关系。
书房的灯啪地一声亮起,驱散了客厅投射进来的幽蓝冷光。我径直走到宽大的书桌前,拉开最上面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些文件。我面无表情地抽出放在最上面的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很轻,里面只有薄薄的几页纸。但此刻握在手里,却像有千钧之重。
我拿着文件袋,重新走回客厅。巨大的电视屏幕上,那无声的画面还在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着,像一个永不落幕的耻辱烙印。我拿起遥控器,滴地一声关掉了电视。屏幕瞬间暗下去,客厅重新被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只剩下书房门透出的那一方光亮,斜斜地打在地板上,也打在林薇蜷缩的身影上。
她似乎被电视关闭的声音惊醒,身体猛地一颤,茫然地抬起头,那张糊满泪水和污渍的脸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凄惨和狼狈。她看向我,或者说,看向我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眼睛里瞬间又涌上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濒死般的哀求。
我走到她面前,没有弯腰,只是垂着眼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签了它。
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手臂一扬,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带着轻微的破空声,啪地一声,精准地摔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距离她的指尖只有几寸。
文件袋口没有封紧,几页雪白的A4纸滑出来一角,露出上面加粗的黑体字标题——
离婚协议书。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薇的视网膜上!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她像是被那三个字彻底烫伤了灵魂,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地向前扑爬了两步,一把抓住那个文件袋,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是抓住最致命的毒蛇。
我不签!我不离婚!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喝多了!我糊涂!我鬼迷心窍!你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求你了!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双手死死攥着文件袋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白纸黑字的判决。她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脸,仰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卑微到尘埃里的乞求,我们才结婚三个月啊!老公!三个月!你想想我们的婚礼,想想我们布置这个家,想想我们以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辞职!我换城市!我……
机会我打断了她歇斯底里的哭求,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破她所有的幻想。林薇,我给过你机会。在你穿上那身廉价的裙子出门时,在你朋友圈照片里让人搂着腰时,在你挂断我电话时,在你醉酒狂欢忘乎所以时……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歪倒的、装满她行李的行李箱轮廓,最后落回她紧攥着离婚协议的手上,眼神冰冷而锐利。
甚至,在你主动跨坐到别人腿上那一刻之前,你有无数次机会停下来。我微微俯身,靠近她那张写满绝望的脸,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但你没有。你选择了放纵,选择了背叛,选择了把我三个月的新婚、把我付出的信任和感情,当成你‘玩嗨了’的垫脚石,踩在脚下,碾进泥里。
林薇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瞳孔里的哀求一点点碎裂,被更深的恐惧和灰败取代。我直起身,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签了它,我重复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趁我还能给你最后的体面。
体面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林薇心上。她低头看着手里紧攥的、如同催命符般的文件袋,又抬头看看我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再看看玄关处那个被粗暴推出门外的巨大行李箱……一切都昭示着无可挽回。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攥着文件袋的手无力地松开,袋子再次滑落在地板上。她瘫坐在那里,肩膀垮塌下去,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断断续续地响起。
像一头濒死的、被抛弃的兽。
我冷漠地看着她崩溃的姿态,心中再无半分涟漪。背叛的伤口已经腐烂,任何迟来的悔恨和泪水,都不过是撒在腐肉上的盐,除了加剧痛苦,毫无意义。
人间清醒
不,我只是,不想再当个自欺欺人的傻子。
第八章
林薇崩溃的呜咽声,如同背景噪音,在死寂的客厅里持续低回。我像一尊冰冷的石雕,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无动于衷。心湖早已冻结成冰,再大的风浪也无法掀起一丝涟漪。
手机在裤袋里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密集轰炸的提示音,一声连着一声,急促得如同催命符。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屏幕上方的通知栏被大学同学群(十年聚首版)的消息疯狂刷屏,那个沉寂了许久的群,此刻像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
指尖解锁屏幕,点开那个不断跳动的小红点。
信息瀑布般倾泻而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文字,只有满屏的愤怒、指责和道德绑架扑面而来!
陈婷(林薇闺蜜):@顾琛
你还是不是男人!薇薇喝多了不懂事,你就这么狠心把她赶出家门新婚三个月啊!你良心被狗吃了
张强(活跃分子):就是!顾琛你也太绝情了吧!同学聚会喝嗨了玩个游戏而已,至于闹离婚小题大做!
王璐(女同学):呵呵,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心眼比针尖还小!薇薇哭得眼睛都肿了,你怎么忍心!
李伟(班长跟班):@顾琛
班长都说了就是个误会!大家闹着玩的,尺度是大了点,但都什么年代了你思想也太封建了!赶紧把薇薇接回去好好哄哄!
周志伟(班长):@顾琛
兄弟,这事儿怪我,是我没控制好场面。但真就是个游戏惩罚,大家起哄,林薇也是被架在那儿下不来台。她心里只有你,回来哭得撕心裂肺的。男人嘛,大度点,别让这点小事毁了婚姻。
……
一条条信息,像淬了毒的利箭,带着大度、误会、小题大做、封建的标签,铺天盖地地向我射来。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挥舞着同学情谊、酒后失态的大旗,理直气壮地指责着我的绝情和狠心。字里行间,将林薇塑造成了一个无辜受害、酒后失态的可怜虫,而我,则成了那个心胸狭窄、不懂包容、亲手毁掉婚姻的冷血刽子手。
甚至那个视频里的男主角——班长周志伟,也跳了出来,惺惺作态地揽责,轻描淡写地将那不堪入目的行为定义为游戏惩罚、被架在那儿下不来台。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极致的荒谬感,在我胸腔里翻腾。这群人,这群所谓的同学,他们知道真相吗他们看过那段视频吗他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扮演正义使者
我冷眼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充满戾气和道德绑架的文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林薇瘫坐在地上的呜咽声似乎也停了一瞬,她大概也听到了手机的震动,猜到了群里发生了什么,头埋得更低了,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只急于躲进壳里的蜗牛。
正当群情激愤,对我的声讨达到顶峰,各种难听的字眼开始刷屏时——
一个从未在群里发过言、头像是一朵素雅莲花的账号,突然发了一条消息。
周雅(班长老婆):各位同学,稍安勿躁。关于昨晚金樽会所VIP888包间发生的事情,我这里有段完整的监控录像,或许能让大家看得更清楚些。麻烦大家看看清楚,到底是谁‘不懂事’,是谁‘被架着下不来台’。
这条消息的出现,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冰水!
整个疯狂刷屏的群聊,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指责、谩骂、劝解,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连林薇的呜咽声都彻底消失了。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比刚才看到离婚协议时更加惨烈的惊恐!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手机屏幕,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洞开!
几秒钟后,安静被打破。
周雅(班长老婆)上传了一个视频文件。
紧接着,她又发了一条文字消息,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
@林薇
麻烦你解释一下,监控显示,在没有任何人强迫、没有任何‘大冒险’指令的情况下,你主动走到我老公身边,主动跨坐到他腿上,主动搂住他脖子,主动吻上去的时候,玩的又是哪一出是你林大小姐自创的‘即兴表演’吗
轰——!!!
平地惊雷!
整个同学群,彻底炸了!但不再是针对我,而是瞬间转向!
卧槽!!!
主动!!!
监控完整版
我的天!这……
@周志伟
你他妈出来解释清楚!
@林薇
出来说话啊!你不是说被逼的吗!
脸呢顾琛赶你出门真是一点没冤枉你!
真恶心!亏我刚才还帮你说话!
群里的信息再次开始疯狂滚动,但内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震惊、愤怒、鄙夷、唾骂……所有的矛头,瞬间调转,精准地指向了瘫在地上、面无人色的林薇,和那个再也不敢冒泡的班长周志伟!
林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瞬间倒戈的、充满鄙夷和唾骂的文字,看着周雅那两条如同宣判书般的消息,最后一丝侥幸和伪装被彻底撕得粉碎!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断气管般的嗬声,眼睛猛地翻白,身体一软,彻底晕厥过去,像一滩真正的烂泥,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冷漠地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林薇,又看了看手机群里那场瞬间反转的闹剧。屏幕的光映着我冰冷的眼眸,里面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真相,永远是最锋利的剃刀。
它剥开伪善,剃掉谎言,最终露出血淋淋、丑陋不堪的内核。
而我的世界,在剃刀落下之前,就已经尘埃落定。
第九章
林薇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的皮囊,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彻底失去了意识。那张糊满泪痕和污渍的脸在幽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死灰般的惨白。客厅里只剩下她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我手机屏幕上同学群还在不断弹出的、充满震惊与唾骂的消息提示音。
聒噪,却又无比遥远。
我甚至懒得去确认她是否真的晕厥。是真是假,都已与我无关。她这副狼狈不堪、尊严扫地的模样,连同群里那些瞬间反转的、如同鞭尸般的文字,都激不起我心中半点波澜。背叛的伤口早已麻木,剩下的只有彻底的冷漠和……解脱。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那团令人作呕的污秽,也关掉了手机屏幕上那场喧嚣的闹剧。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走到玄关处,弯腰拎起那个之前就放在那里的公文包。打开,里面除了几份工作文件,还有两份一模一样的、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我抽出一份,走回客厅,俯身,将那几页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纸张,轻轻放在了林薇手边的地板上。白色的纸张边缘,几乎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
醒了就签。
我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事,签好字,放在桌上。你的东西,我抬手指了指门外,在楼道里。钥匙,我从口袋里掏出属于她的那把家门钥匙,放在协议上面。
说完,我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向书房。脚步沉稳,没有丝毫迟疑。书房的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客厅里的一切。
打开电脑,屏幕的光亮起。我调出工作邮箱,开始处理积压的事务。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规律,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窗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了一抹极淡的灰白。黑夜即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门外传来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窸窣声。像是有人从冰冷的地板上艰难地爬起来。接着,是纸张被拿起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再然后,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绝望和呜咽的抽泣声,极其微弱地穿透了门板。像濒死的哀鸣。
抽泣声持续了很久,断断续续。然后,我听到了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很慢,很沉,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声音停了。
片刻后,是钥匙轻轻放在硬物上的、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再然后,是行李箱滚轮在楼道里滚动时发出的、沉闷而拖沓的摩擦声。那声音由近及远,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一切重归寂静。
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目光投向窗外。天边那抹灰白已经扩散开来,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芒正努力地穿透云层,试图驱散大地的最后一丝黑暗。
推开书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端端正正地放在茶几上。上面,压着那把冰冷的、属于过去的家门钥匙。
我走过去,拿起那份协议。林薇的名字签在乙方落款处,字迹歪斜扭曲,力透纸背,旁边还晕开了一大片深色的、未干的泪渍。墨迹混合着水痕,像一朵丑陋的、绝望的花。
指尖拂过那冰冷的钥匙金属,将它拿起,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金属撞击桶壁,发出一声清脆而空洞的回响。
然后,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刘律,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谈论天气,协议她签了。后续手续,麻烦你尽快处理。
挂断电话,我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哗啦。
清晨的阳光,带着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驱散了所有角落的阴霾和冰冷。光线跳跃在光洁的地板上,空气里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飞舞,清晰可见。
我眯起眼,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暖意。胸腔里那股淤积了整晚、冰冷刺骨的浊气,似乎也随着这阳光的涌入,被一点点驱散、消融。
地上的狼藉,垃圾桶里的钥匙,茶几上那份带着泪痕的协议……都成了过去式,成了被阳光照亮的、即将被清扫干净的尘埃。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我划开屏幕。
是刘律师发来的微信:收到。放心,顾先生。新生活,开始了。
我放下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却无比清新的空气。肺部充盈着新生的气息。
是啊。
脏东西扫出去了,阳光才能照进来。
这人间,终究还是清醒点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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