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顾念慈独自操持壮壮葬礼的时候,连她家里的亲朋也没有一个人到场。
这个从不曾与他们有过交集的孩子,对他们来说,自然不如苗苗更亲,就连顾念慈也似乎被她的家人遗忘。
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带着苗苗的相片,踏上了环游世界的旅途。
世界这么大,我想带苗苗去看看。
唯一的一点遗憾是,再没有了她无比崇拜的母亲。
顾念慈不配这么好的女儿。
等我再回国时,已经是一年后。
我下了飞机后第一时间回到苗苗的墓前,这趟旅途的终点,自然要送她回到自己的家。
可大老远我就看到顾念慈的身影,她头发白了一半,身上还是以前的一身套装,可在她身上已经不再合身。
我本以为都过了这么久,我对于顾念慈的愤怒早已消了大半,却没想到在看到她跪在女儿墓前时,我心中那团邪火又烧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我冲到她身旁,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她的身体很轻,翻倒在地上时,我却甚至没感觉到脚上有什么阻力。
她神情愣怔的看了我一眼,又沉默着起身,回到女儿墓前跪下。
她的表情里只有木然。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肆意骄纵。
只有一种彻底的、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死寂。
却让我再也兴不起揍她的念头,我冷冷开口：
你怎么有脸来这的
顾念慈却像是突然被这句话驱动的人偶一般,脸上又有了生气,她转过头向我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
廖卓…我知道错了,就连一个向女儿忏悔的机会,你都不肯给我吗
我却是怒上心头,拽起她的衣领,质问道:
你如果真有心忏悔,就该去地下,向女儿当面忏悔…
她似乎是愣了一下,嘴里喃喃道：
是啊…我该去死的…
她站起身,向我露出一个决绝的眼神：
楚良他…在入狱后没多久就自杀死了。
他可能有对壮壮的懊悔,但对苗苗…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敢做出这种事,但是之后,我会去找他算账的。
再见了廖卓,对不起。
她又再度跪下,向苗苗的墓碑磕了个重重的响头,重到我似乎感觉到脚下一颤。
随后她便远远离去。
对于顾念慈最后说的话,我没有兴起一丝反应,可却在三天后,收到来自警方的通知。
他们告诉我顾念慈在自己家里割腕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我愣了一下,没想到顾念慈竟然真的选择了以死去向女儿忏悔。
等我回过神来,上门的警察才接着说,
顾念慈唯一留下的是一封给我这个前夫的信,现在转交给我。
我拿起那个信封,却只感觉轻飘飘。
谢过前来家里的警察后,关上门,我转身将那封信扔进了垃圾桶。
事到如今,顾念慈临死之时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唯独可能会在意的是,她到底会不会好好的去找楚良算账。
又会不会真的去向我们的女儿忏悔。
......
每一年为女儿扫墓祭拜成了我的习惯,直到某一天我在梦里再见到那个小小的她。
她笑着问了我很多这些年发生的事,又谢谢我真的带她去环游世界。
末了问我什么时候给她找个新妈妈,我却在这时猛然醒转。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该走出来,向前看,过自己的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