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上仪器尖叫时,我才看清父母眼中的算计。
再生障碍性贫血是假的,母亲擦着我额头的冷汗,但你的骨髓是真的。
再睁眼我回到十八岁生日宴。
父亲正举着伪造的医疗报告:宁宁,救救你哥哥!
宴会厅大门轰然洞开。
陆平川逆光而来,身后律师持枪警卫森严列阵。
他当众甩出股权书:江氏集团,现在姓宁。
江宁的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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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无影灯像悬在头顶的审判之眼,惨白的光刺得人眼球生疼。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发苦,钻进鼻腔,缠绕着肺腑。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痛。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被拙劣地缝合。意识在深不见底的冰渊和灼烧神经的烈焰间沉浮。唯一清晰的,是骨髓被强行抽离时,那种蚀骨钻心、仿佛连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一下,又一下,永无止境。
视野模糊晃动,只能勉强辨认出手术台边晃动的人影。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动作机械,戴着口罩的脸上只露出一双麻木的眼睛。
血压持续下降!
心率异常!准备肾上腺素!
冰冷的电子仪器发出尖锐到刺破耳膜的警报,一声急过一声,像是地狱的催命符。
这声音…不对…太急了…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被这濒死的警报强行撕开一道口子!不是这样的!徐明宇…不,江明宇那次手术,仪器虽然也叫,但远没有这般凄厉绝望!那次…他们抽得很顺利…
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攫住心脏,比手术刀的寒光更甚。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手术室巨大的观察窗外。
两张脸紧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父亲江振海,素来威严沉稳的面孔此刻绷得死紧,眉头深锁,但那眼底深处…不是担忧,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孤注一掷的焦灼!他在看手术台,目光贪婪地穿透玻璃,死死盯着那些连接在我身上的管子,仿佛在看即将到手的稀世珍宝。
母亲沈静站在他旁边,保养得宜的脸上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苍白。她手里捏着一方雪白的丝帕,正无意识地、用力地擦拭着额角——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汗。她的嘴唇在动,隔着厚厚的玻璃,听不见声音,但那口型…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捏碎!
…再生障碍性贫血是假的……
沈静的唇无声地开合,每一个口型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濒临崩溃的神经,…但你的骨髓…是真的啊…
轰——!!!
最后一丝支撑彻底崩塌!所有的痛楚,所有的冰冷,所有前世今生被欺骗、被利用、被当作无生命物品般榨取的绝望和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炸开!化作席卷灵魂的黑色风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血脉亲情!什么骨肉相连!什么救兄心切!
全是谎言!精心编织、冰冷彻骨的谎言!
他们生我,养我(如果那也算养的话),把我接回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江家,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这一刻!为了我身体里这能救他们宝贝儿子的骨髓!为了这昂贵的、适配的药引!
江明宇根本没病!或者,他那点小病根本不值一提!他们伪造了绝症!他们操控了医疗系统!他们用一张张虚假的报告,用一场场虚伪的眼泪,把我,他们的亲生女儿,亲手送上了这台掠夺生命的祭坛!
为了江明宇能更健康!为了江家的香火能更稳固!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吞噬了残存的意识。视野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只有仪器那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成了意识沉入虚无前最后的绝响。
……
宁宁宁宁!
甜腻到发齁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掐出来的娇柔和急切,在耳边响起。
像一盆带着冰碴的污水,猛地浇在混沌的意识上。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水晶吊灯光芒瞬间涌入,晃得人眼晕。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甜腻的奶油蛋糕味、还有各种高级香水混杂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浮华气息。
我穿着一条缀满细碎水晶的抹胸礼服裙,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裙摆蓬松,像一朵被强行盛开的、脆弱的花。脚下是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我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装饰得如同梦幻宫殿般的宴会厅中央。头顶是巨大的、闪烁着霓虹灯光的横幅——Happy
18th
Birthday,
Jiang
Ning!
十八岁生日宴。
我回来了。
回到了这场名为成人礼、实为祭品加冕的鸿门宴起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指尖冰凉,血液却像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冲撞!前世手术台上仪器刺耳的尖叫、骨髓被强行抽离的剧痛、玻璃窗外父母那两张写满贪婪算计的冰冷面孔……所有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凌迟,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宁宁,发什么呆呀
胳膊被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亲昵地挽住,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钳制。沈静那张保养得宜、妆容精致的脸凑了过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急切和一丝不耐烦的催促,你爸爸要讲话了,快过去,乖。
她身上那股浓烈的、混合着脂粉和欲望的香水味,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被她半推半拽地拉到了宴会厅前方一个小小的舞台上。台下,衣冠楚楚的宾客们举着香槟,脸上挂着标准化的、虚伪的祝福笑容,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江振海已经站在了舞台中央,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他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属于成功商人和慈父的温和笑容,目光扫过我时,那深处一闪而过的,是评估,是算计,是志在必得的冰冷。
他清了清嗓子,乐队识趣地停止了演奏。
诸位,江振海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沉稳有力,带着惯有的掌控感,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小女江宁的成人礼。今天,对宁宁,对我们江家,都是意义非凡的一天。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沉重的、悲天悯人的哀痛,演技炉火纯青。
然而,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沉痛,在这个本应充满喜悦的日子里,我们江家,却正经历着一场巨大的悲痛和考验!他朝旁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立刻上前,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平板电脑。屏幕被高高举起,对准了台下!刺目的白光闪过,一份放大的医疗诊断报告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鲜红的印章如同血印!触目惊心的标题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呼吸——
江明宇,急性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极高危,需紧急进行HLA全相合同胞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刚才还浮动着虚伪谈笑的宴会厅,瞬间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笑容凝固在脸上,只剩下无数道惊骇、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屏幕,以及屏幕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这次是真的被恶心到了)的我。
啊!
天呐!
这…这怎么可能
压抑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终于零星响起,随即汇成一片压抑的哗然!
江振海脸上的沉痛更加深重,他转向我,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迫不得已的艰难:
宁宁,我的女儿…他试图伸手来抓我的手,被我猛地向后一缩躲开。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被更浓重的悲情掩盖,爸爸知道,这对刚成年的你来说太突然,太残忍了…但是!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指向屏幕,手指激动地微微发抖,你的亲哥哥,明宇!他现在就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命悬一线!医生说,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你的骨髓和他配型全相合!只有你,能救你哥哥的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的悲壮,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被震惊和同情淹没的宾客:
爸爸求你!看在你哥哥从小体弱多病的份上!看在你们血脉相连的份上!救救你哥哥!捐献你的骨髓!这是上天赋予你的责任!也是你成年后,为这个家做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爸爸相信,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你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哥哥……
轰——!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我胸腔里爆发!伪造!一模一样的伪造!前世那场夺命的骗局,就在眼前,就在此刻,再次上演!他们甚至懒得换一张新的假报告!
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看着江振海那张写满大义灭亲实则狼心狗肺的脸,看着台下那些被愚弄、投来或同情或道德绑架目光的蠢货,前世被强行推上手术台、被抽走生命力的虚弱冰冷和临死前看清真相的滔天恨意,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
沈静恰到好处地扑了上来,泪水涟涟(依旧干打雷不下雨),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嚎啕:宁宁!我的宝贝女儿!妈妈知道你害怕!知道你疼!但那是你亲哥哥啊!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你就忍心看着他死吗妈妈求你了!只要你肯救明宇,你要什么妈妈都答应你!天上的星星妈妈都给你摘下来!她的手臂像冰冷的毒蛇,勒得我生疼,那虚伪的哭喊像魔音灌耳。
逃不掉了…重来一次,还是逃不掉这被吸干骨血的命运吗难道重生,只是为了让我再清醒地经历一次这炼狱般的绝望
就在那股灭顶的绝望即将把我吞噬,就在江振海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狠厉,准备示意暗处的保镖护送我这个救星离场时——
砰!!!!!!
宴会厅那两扇厚重的、镶嵌着黄铜浮雕的鎏金大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撼动整个空间的巨响!猛地向内炸开!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外面走廊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如同愤怒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宴会厅内虚伪浮华的昏暗!
在那片被强光撕裂的混沌门口,一道挺拔如松、凛冽如出鞘神兵的身影,逆光而立。
纯黑色的高定西装,剪裁凌厉得像最精准的刀锋,完美勾勒出宽厚肩膀、劲窄腰身的强悍轮廓。身量极高,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散发出一种久经沙场、生杀予夺的恐怖威压。碎发下,那张脸褪尽了所有青涩,轮廓深邃如刀劈斧凿,眉骨锋利,鼻梁如险峰,薄唇紧抿,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
不再是少年时沉静的夜空,而是淬炼了万年玄冰、深不见底的寒渊。幽邃,冰冷,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伪的漠然和此刻毫不掩饰的、足以焚毁天地的暴怒!
陆平川。
他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左侧,是四名身着笔挺深灰西装、手提银色合金密码箱、眼神锐利如手术刀般的精英律师。他们胸前微闪的金色徽章,昭示着顶级律所的身份。右侧,则是六名身着哑光黑色特战服、身形彪悍如铁塔、眼神漠然如冰、腰间战术枪套赫然在目的警卫!他们沉默矗立,周身弥漫着铁与血的气息,绝非普通安保,而是真正从生死场中淬炼出的精锐!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比刚才看到医疗报告时更深沉、更恐怖的死寂!落针可闻!连呼吸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毁灭性的闯入震慑得停滞!所有人,包括江振海和沈静,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中!
陆平川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制导导弹,瞬间穿透重重人影的阻隔,牢牢锁定在舞台中央、被沈静死死钳制着的我身上。
那目光在我苍白如纸、写满惊惶和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看清我眼中摇摇欲坠的泪光,看清沈静那令人作呕的禁锢姿态……他眼底冻结的寒冰骤然崩裂!翻涌起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滔天怒焰!
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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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冷硬、如同战鼓擂动的嗒、嗒声。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沉重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席卷全场!所过之处,拥挤的宾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分开,惊慌失措地向两侧退避,噤若寒蝉。
他径直走到舞台前方,无视了脸色瞬间煞白、眼神惊怒交加如同见鬼的江振海和沈静。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我一个人身上。
过来。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绝对命令,却又在尾音处,泄露了一丝压抑到极致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简简单单两个字,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瞬间斩断了勒在我脖颈上的无形枷锁!
平川哥……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哽咽破碎。身体却先于崩溃的意识做出了反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开沈静那毒蛇般的手臂!
沈静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拦住她!快!
两个反应过来的江家保镖从暗影中扑出,凶神恶煞地抓向我的胳膊!
砰!咔嚓!
两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和骨骼错位的脆响几乎不分先后地炸开!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残影!陆平川身后,两名黑衣警卫如同鬼魅般欺身而上!动作狠辣精准到了极致!一人擒腕、锁喉、拧臂卸肩,动作一气呵成,伴随着保镖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另一人则是一记势大力沉、裹挟着破风声的低位扫踢,狠狠砸在另一名保镖的膝弯!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保镖如同被砍倒的朽木,轰然跪地,抱着扭曲的腿哀嚎翻滚!
电光火石!摧枯拉朽!
陆平川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给那两条瞬间报废的忠犬。他稳稳地张开双臂。
我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终于挣脱了粘网的鸟,踉跄着,几乎是跌撞着扑下那象征祭坛的舞台台阶,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道撕裂黑暗、唯一的光源!
撞入一个宽厚、坚实、带着熟悉冷冽松木气息的怀抱!
那怀抱瞬间驱散了所有冰冷和恐惧,像最坚固的堡垒,隔绝了身后所有的恶意与喧嚣。我死死攥住他背后昂贵的西装面料,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要将两世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抖落出来。
没事了。陆平川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低沉、稳定,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令人心安的绝对力量。他结实的手臂紧紧环住我,将我的脸按在他坚实的胸膛,隔绝了所有刺目的灯光和恶意的视线,我在。
他宽厚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量,在我后背轻轻拍了两下。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寒渊般的眼眸,此刻再无半分暖意,只剩下冻结一切的森然杀机,如同冰原上席卷而来的暴风雪,直直刮向脸色煞白如金纸、惊怒交加几乎要晕厥的江振海和沈静。
江总,他开口,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如同冰刃折射的寒光,在动用你那套下三滥的把戏,想把我的人推上手术台当‘血包’之前,是不是该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他微微侧头示意。
身后,一名精英律师立刻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打开手中的银色密码箱。箱盖开启的轻微咔哒声,在此刻死寂的宴会厅里,却如同惊雷!律师取出一份装帧精美、厚达数厘米的文件。他的声音清晰、冰冷、毫无感情,如同法官宣读判决:
根据我方委托人陆平川先生持有的,由江氏集团已故创始人江鹤年先生(江振海之父)亲笔签署并经由三方权威机构公证的遗嘱补充协议原件,以及过去三个月内,陆平川先生通过公开市场竞价收购、大宗交易及场外协议转让方式,合法取得的江氏集团流通股及限售股……
律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江振海那张瞬间褪尽血色、开始剧烈抽搐的脸,一字一顿,如同敲响丧钟:
截止今日下午十五时整,陆平川先生名下及一致行动人合计持有江氏集团股份,占公司总股本比例,为百分之五十七点六。
即日起,陆平川先生为江氏集团唯一实际控制人及最大股东。
嗡——!!!!!
整个宴会厅彻底沸腾了!如同滚烫的油锅被泼进了冰水!惊骇的抽气声、难以置信的尖叫、杯盘落地的碎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屋顶!所有宾客都疯了!江氏集团易主了!被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还是以如此绝对碾压的持股比例!这简直是颠覆认知的惊天巨变!
不可能!假的!全都是假的!江振海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双目赤红,失态地咆哮起来,唾沫星子横飞,陆平川!你伪造文件!你恶意收购!你这是赤裸裸的商业诈骗!抢劫!我要告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你手里的破纸一文不值!
陆平川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冰冷的嘲讽,仿佛在看一只徒劳挣扎的蝼蚁。他拥着我,姿态闲适,如同君王俯视败寇。
江振海,他直呼其名,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压过所有嘈杂,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钉进对方的心脏,伪造医疗诊断报告,贿赂医护人员出具虚假配型证明,意图胁迫、侵害他人人身安全以牟取非法利益……
他微微倾身,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冰冷地宣判:
你觉得,是法律先审判你,还是你手里的‘破纸’先变成废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目瞪口呆、噤若寒蝉的所谓名流,最后落回怀中紧紧依偎着他的我。那双寒冰般的眼眸深处,终于漾开一丝极淡、却足以融化西伯利亚冻土的暖意和郑重。
另外,宣布一项集团决议。
他的声音通过死寂的空气,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即日起,‘江氏集团’正式更名为——
宁川集团。
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我仰起的、犹带泪痕的脸上。
我妻子,江宁的宁。
他停顿了一瞬,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宣告世界的笃定,与我陆平川的川。
**尾声·星辰入怀**
一年后。
深秋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云层染成绚烂的金红,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顶层公寓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空气里弥漫着烤松饼的甜香和新鲜橙汁的清爽气息。
开放式厨房里,高大的身影正围着一条与他冷峻气质极不相符的、印着小黄鸭的围裙。陆平川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正专注地将煎得金黄的松饼小心地铲进盘子里。动作依旧带着商场上的利落,却奇异地揉进了一丝笨拙的温柔。
陆先生,您要的橙汁。穿着整洁制服的管家张伯端着托盘,将一杯鲜榨的橙汁放在旁边的岛台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谁能想到,一年前那个在商界掀起腥风血雨、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冷面阎罗,此刻正围着卡通围裙,只为给太太准备一顿像样的下午茶
嗯。陆平川头也没抬,小心地摆弄着松饼上的蓝莓,夫人呢
夫人在阳光房,看画册呢。张伯笑着回答,看起来心情很好。
陆平川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他端起盘子,走向与客厅相连的、被巨大玻璃穹顶笼罩的阳光花房。
花房内绿意盎然,温暖如春。各种名贵的兰花、绿植错落有致,中间铺着厚厚柔软的米白色地毯。江宁就蜷在地毯中央的懒人沙发里,身上裹着一条柔软的羊绒薄毯。她没穿鞋,白皙的脚丫露在外面,脚踝纤细。
她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建筑画册,看得入神。夕阳的金光跳跃在她柔顺的发梢,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比起一年前那个在生日宴上面色惨白、浑身是刺的女孩,如今的她眉宇间舒展平和,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像一株终于被移栽到沃土、尽情舒展枝叶的植物。
陆平川的脚步放得很轻,走到她身边坐下,将还冒着热气的松饼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在看什么他低声问,自然地伸手将她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江宁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将画册举到他面前:看这个!平川哥,我们以后在市郊建个小庄园好不好就像这样的,有玻璃花房,有儿童游乐区,还要有个超大的露天泳池!离市区远一点,安静。她的指尖点着画册上一栋温馨的田园别墅。
陆平川的目光落在她明媚的笑脸上,又扫过画册上那个标注着儿童游乐区的秋千架图案。他握住她指着画册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好。他应得毫不犹豫,声音低沉而温柔,都依你。地方我已经让陈助理在看了,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图纸等你定。
江宁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一丝被宠溺的娇憨。她放下画册,像只慵懒的猫,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拿起一块松饼小口吃起来,满足地眯起眼。
好吃!陆总手艺见长啊!
陆平川低头,看着她像小松鼠一样鼓起的腮帮,眼底的寒冰早已化为春水。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嘴角沾到的一点糖霜,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慢点吃。语气是惯常的沉稳,却没了半分命令,只剩下满满的纵容。
江宁咽下松饼,忽然想起什么,从毯子底下摸出手机,划开屏幕,点开一个财经新闻推送,递到陆平川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解气的弧度:
喏,看看,‘昔日豪门江氏夫妇涉嫌多项罪名被正式批捕,名下资产遭全面冻结清算’。啧啧,听说连他们藏在瑞士那个小保险箱里的最后一点私房钱都被挖出来了陆总好手段啊。
新闻标题下,是江振海和沈静被带上警车时狼狈不堪、面如死灰的照片。旁边还有一小段关于江明宇的报道,因涉嫌参与其父母的部分非法交易(主要是伪造医疗记录和贿赂医生),同样被警方带走调查,他那个所谓的慢性病在铁窗里似乎也没能得到特殊优待。
陆平川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屏幕,眼神毫无波澜,仿佛看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他伸手拿过江宁的手机,直接锁屏,扔到一边的沙发上。
脏眼睛。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随即,他长臂一伸,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
他们的事,结束了。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以后,只看我们的。
江宁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看着落地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深蓝色的天幕上,第一颗星辰悄然亮起,清冷而璀璨。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挂在颈间的那枚吊坠——一颗小小的、由无数碎钻镶嵌而成的星辰,在渐暗的光线中流转着温润而坚定的光芒。这是陆平川在他们结婚那天,亲手为她戴上的。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带着淡淡松木清香的怀抱,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满足,只看我们的星星。
窗外的星辰渐次亮起,如同碎钻洒满了深蓝的天鹅绒。而属于江宁的那颗星辰,终于挣脱了泥沼的束缚,安稳地落入了陆平川为她撑起的、永不坠落的苍穹。
番外·星辉不灭(双重生)
晨光熹微,透过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长方形光斑。空气里弥漫着研磨咖啡豆的醇厚香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江宁身上清甜的橙花沐浴露味道。
江宁陷在客厅那张足以容纳三人的超宽沙发里,身上盖着柔软的羊绒薄毯,睡得正沉。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米白色的靠垫上,衬得她睡颜恬静,脸颊透出健康的粉晕。毯子滑落了一角,露出纤细莹白的脚踝。
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陆平川已经换好了熨帖的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和一块低调的铂金腕表。他手里端着一杯刚冲好的热牛奶,走到沙发边,俯身。目光落在江宁熟睡的脸上,冷峻的眉宇间冰雪消融,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
他没急着叫醒她,只是将牛奶轻轻放在旁边的矮几上。然后,他单膝跪在沙发边缘的地毯上,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描摹着她舒展的眉,挺翘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微微嘟起的、泛着健康色泽的唇瓣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真实得让他胸腔里那颗冷硬了太久的心脏,被暖流浸泡得发胀。
一年了。
从那个撕开虚伪、将她从地狱边缘抢回来的夜晚算起,整整一年。
她在他身边,呼吸平稳,睡得安稳。不再惊悸,不再防备,像一株终于找到沃土、恣意生长的藤蔓,缠绕着他,也温暖着他。
陆平川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纤细的铂金链子上,坠着那颗小小的、由无数碎钻镶嵌而成的星辰吊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而坚定的光芒。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微凉的金属,眼底翻涌起深沉而复杂的情绪。
他比江宁更早回来。
早得多。
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和蚀骨的剧痛中挣脱时,他正躺在冰冷的重症监护室。耳边是心电监护仪规律却无力的滴滴声,鼻尖充斥着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疼痛。
那不是他熟悉的身体。更年轻,却也更……残破。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前世,江宁死后,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困兽。什么冷静布局,什么徐徐图之,统统被他抛诸脑后。他动用了家族所有隐藏的、甚至有些见不得光的力量,像疯了一样不计代价地扑向江家,扑向所有参与那场手术的人。
那是一场玉石俱焚的报复。江家被他撕咬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江振海和沈静身败名裂,锒铛入狱,江明宇也在他安排的意外中彻底成了废人。但他自己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家族根基动摇,树敌无数,在一次针对他的疯狂反扑中,他重伤濒死。
再睁眼,就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他二十岁,刚刚从父亲手中接过陆氏集团权柄、羽翼未丰却野心勃勃的节点。身体里充满了年轻的力量,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不再有前世弥留之际的虚弱和衰竭。
狂喜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更深的恐惧和刻骨的恨意取代!
江宁!
他的宁宁!她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距离她十八岁那个致命的生日宴,还有整整两年!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前世江宁死后,他才拼凑出她回到江家后遭遇的一切。那些冷漠、利用、精神上的虐待,以及最后那场以救命为名的谋杀!他不敢想象,此刻的江宁,是否正在江家那座金玉其外的牢笼里,承受着那些看不见的伤害
他需要力量!需要绝对的力量!足以碾碎江家,足以将她毫发无损、彻底地从那个泥潭里捞出来的力量!他等不了两年!他必须更快!更狠!
陆平川猛地拔掉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不顾医护人员的惊呼阻拦,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眼底的迷茫和属于二十岁的青涩锐气,在瞬间被一种历经生死、淬炼过地狱之火的冰冷和狠绝取代。那眼神,让冲进来的主治医师都骇然止步。
给我手机。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从那天起,陆氏集团这艘原本稳健航行的巨轮,在年轻的掌舵人手中,骤然开启了疯狂扩张和掠夺的模式。陆平川展现出的商业嗅觉、铁血手腕和对机会的精准把握,震惊了整个商界。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日夜运转,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整合资源,鲸吞蚕食,迅速构建起一个庞大而隐秘的商业帝国。
没有人知道他近乎自毁般的疯狂动力从何而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成功的收购,每一次将对手踩在脚下,每一次在谈判桌上冷酷地攫取最大利益时,他心底响起的都是同一个声音:还不够!还不够快!还不够强!他要积蓄足以碾碎一切阻碍的力量!他要确保在江宁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能以绝对碾压的姿态出现,将她彻底护在羽翼之下!
他比前世更早地盯上了江家,这个表面光鲜、内里早已被江振海父子蛀空的庞然大物。他动用了家族深埋的、从未启用的信息网,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全方位地搜集江氏集团所有的不法勾当、财务漏洞、关联交易的黑幕。他耐心地、如同毒蛇般潜伏在暗处,一点点收购市场上散落的江氏股份,安插自己的人进入江氏的关键部门。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前世江宁临死前那场手术的真相。他耗费巨资,秘密资助了几家顶级的医学研究机构和私人侦探社,目标只有一个:盯死江明宇的健康状况,并深挖江家操控医疗系统、伪造病历的所有证据链。前世江宁死后,他才查到的那位被江家收买的主刀医生,这一世,早早地就被他捏住了足以让其身败名裂的把柄。
所有的布局,都指向两年后的那个夜晚。
当江宁十八岁生日宴的邀请函送到陆平川桌上时,他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他拿起那张烫金的、印着江宁名字的请柬,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终于来了。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冷冽如冰:通知律师团和‘枭’组,按A计划准备。时间,明晚八点。
是,陆总。电话那头,是他最得力的助手陈深沉稳的回应。
A计划,核心只有一条:不惜一切代价,在江宁受到实质伤害前,将她毫发无损地带离江家。同时,给予江家最致命、最无法翻身的一击。
……
唔……
一声慵懒的嘤咛打断了陆平川的思绪。
江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映入眼帘的,是陆平川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他眼底尚未完全敛去的、那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平川哥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下意识地朝他怀里蹭了蹭,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她伸出手,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脖子。
陆平川瞬间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眼底只余下温柔。他顺势将她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看你睡得香。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低沉悦耳,饿不饿牛奶快凉了。
江宁这才注意到矮几上的热牛奶,心头一暖。她端起杯子,小口喝着温热的牛奶,目光却落在陆平川放在旁边沙发扶手上的平板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的是一份加密的商业文件摘要,标题赫然是《关于原江氏集团旗下地产板块清算及重组的最终报告》。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
陆平川敏锐地察觉到了,伸手想将平板拿开:别看了,都结束了。
江宁却按住了他的手。她放下牛奶杯,转过身,面对面地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清澈的眼眸认真地看进他深邃的眼底。
平川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的力量,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比我更早回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平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看着江宁眼中那了然又带着心疼的光芒,知道瞒不住了。他从未刻意隐瞒,只是那些黑暗沉重的过往,他不愿她再沾染分毫。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承载了千斤重担。
什么时候江宁追问,捧着他脸的手微微用力。
十年前。陆平川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闭上眼,将额头抵上她的,仿佛在汲取力量,我回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ICU里。
江宁的心猛地一揪!她瞬间明白了!明白了他前世在她死后经历了什么!明白了他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出现在那个生日宴,如此雷霆万钧地碾碎江家!那不是巧合,不是运气!那是他拼着命、燃烧了十年,只为换她一世平安的孤注一掷!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滴落在陆平川的手背上。
傻瓜……她哽咽着,用力抱紧他,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和满满的心疼,大傻瓜陆平川!谁让你那么拼命的!谁让你一个人扛着这些的!
感受到颈间温热的湿意,陆平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他用力回抱住她,手臂收得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不起,宁宁。他低哑地道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后怕,我只是……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一次都不能。
江宁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伸出手,指尖拂过他冷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没有对不起。她摇摇头,泪水还在滑落,嘴角却努力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我很幸运,平川哥。真的。两世为人,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被你这样爱着。
她凑近他,带着泪水的吻,轻轻地、珍重地落在他唇上。
而且,她退开一点,眼底闪烁着狡黠又明亮的光芒,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子,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吗江家完了,我们在一起,你做的松饼越来越好吃了!她指了指旁边矮几上已经凉透的牛奶,就是牛奶又凉了,陆总,罚你再给我热一杯!
陆平川看着她哭花了脸却努力笑给他看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那劫后余生、全然的依赖和幸福,心口那块最坚硬的地方,终于被彻底融化。那些前世的黑暗、十年的筹谋、刻骨的恨意,在这一刻,都被她明媚的笑容和滚烫的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低低地笑了出来,胸腔震动,笑声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遵命,夫人。热牛奶,马上就来。
他抱着她起身,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走向厨房。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满整个空间,温暖而明亮。江宁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颈间的星辰吊坠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永恒的光芒。
窗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属于他们的星辰,永不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