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的利爪划过许墨尘咽喉,将他掀翻在地。
“白砚,你终于来了。”看到白砚的闯入,我紧绷的心终于放下。
“殿下,我把你的灵石带来了。”白砚将灵石递给了我。灵石在触及皮肤的瞬间,我冰封已久的妖力在身体里滚滚燃烧。
我听见骨骼重塑的轻响,心口那被许墨尘刻下的99道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露出流转金光的狐纹。
“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与狐族断绝关系了,你骗我?”许墨尘忍着疼痛慢慢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骗你?究竟是谁骗谁!”
“许墨尘,为了你我放弃我狐族帝姬的身份成为人类,不惜背叛族人!陪你来到人间,可你呢!”
“不是的白黎,我只是...用你一点点血而已,并没有想折磨你...”
“墨尘哥哥,你没事吧。”苏挽晴扑向许墨尘的瞬间,我的狐尾将她扫翻在地。
“啊!墨尘哥哥救我!”
“白黎,你竟敢伤她!”许墨尘怒吼。
我冷笑一声,“竟你用刀划开我的胸口可有想过竟敢二字!”
“你放任苏挽晴装病,剜我一碗又一碗的心头血,你可有为我想一点!”
白砚听到我在人间的遭遇,身后的狐尾愤怒的已经按捺不住,重重的甩在门上。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巨响。
他抬脚重重踹在许墨尘身上,骨骼碎裂声中,他呕出鲜血。
“帝姬一滴圣血救百人,竟被你们两个畜生糟蹋!”
苏挽晴见状连滚带爬地往门口爬,却被白砚的尾尖用力扫回原地。
许墨尘猛的抬头看我,眼神震鄂,没有想到我的心头血竟如此珍贵。
“原来每一滴...都是圣血...我竟然像自来水一样使用...”
“小黎,我真的不知道!”他伸手想抓我的裙角,却被我卷起的妖力掀飞。
我盯着他眼底翻涌的懊悔,忽然笑出泪来。
“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只知道苏挽晴喊疼时,要我流血。”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腕,却在触到狐纹的瞬间被烫得缩回。
“小黎,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任由我......”
“因为你只把我当血袋,说与不说,你都会为了苏挽晴剜开我心口。”我愤怒的转过身,不再看他。
“殿下,他们怎么处理,要不要我把他们两给杀了!”白砚紧紧握住双拳,咬牙切齿的说着。
此刻,我只想抛开这一切恩怨,回到青丘,回到父母温暖的怀抱。
“白砚,我们走吧,我想回家了。”我累了。
“不,白黎,你不准走!你是我的!”他挣扎着爬向我,却被白砚一脚踹回原地。
我抬眼对上沈寒渊绝望渴求的眼神,决绝的说了一句。
“沈寒渊,永别了。”
从此以后,天南地北,天堂地狱,我都不要再见到你。
归心似箭,三天的路被快速减短成两昼夜。
青丘交界处,人群攒动,是爸爸妈妈带着族人接我回家。
远离家乡的两年,我受尽苦楚,险些丧命。
此刻紧绷的身心彻底放松,体内压抑的流失感却如潮水翻涌。
“黎儿!”爸爸妈妈的声音混着族人们的欢呼传来。
“爸爸,妈妈…”我再也撑不住,跌进妈妈的怀抱。
妈妈慌忙搂住我下坠的身体,声音颤抖:“黎儿坚持住,妈妈带你回家。”
“我的女儿,回家了。”爸爸红着眼眶笑,伸手轻轻抚过我凌乱的发丝。
“爸...妈...我好想你们。”话音未落,我眼前一黑,晕死在妈妈怀里。
再醒来时,亲人挚友围在床边。
“傻孩子,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妈妈握住我冰凉的手,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
“你是青丘捧在掌心的明珠,怎么能让那些人类这样糟践!”
她小心翼翼的抚摸过我的胸口,眼底满是疼惜:“疼吗?”
我望着帐外焦急的族人、父亲背过身偷偷抹泪的背影,两年的委屈如决堤洪水般爆发。
我扑进妈妈怀里,大声痛哭。“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
“是我们的错...黎儿,你受委屈了。”父亲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他转身时,眼底燃着怒意:“从今天起,任何敢伤你的人,狐族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父母,闻着清甜的桃花香,——这一次,真的到家了。
7
我与白砚离开后,苏挽晴哭着立马跑过去抱住许墨尘的腰身。
“墨尘哥哥,你没事吧,姐姐她怎么能这么对你!”
许墨尘面色骤冷,将她一把甩在地上。
苏挽晴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许墨尘明明视自己如珍宝,平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为什么..竟然因为一个贱女人推开了她!
“你为什么要装病,你竟然害她白白流了这么多血!”
苏挽晴突然愣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嘴硬道:“墨尘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是装病?你看我手上还有伤,痛死了...”
许墨尘看着那仅仅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连蚂蚁大的伤口都没有,痛悔不已。
他竟然...竟然为了一个连血都没流的伤口伤剜我的血!想起我的心头那么长,那么粗的伤痕,就懊悔不已。
他忽然又想起,
在剜我心头血的时候,我忍着疼痛还安慰着他说没事,我是妖恢复的比人类快。
可许墨尘心里明明知道,在我与他来到人间的时候,我就与人类并无两样。
想着想着,许墨尘竟然流下了一行泪水。
悔恨充斥着他的神经,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不能对我好一点?这么被伤害,一定很痛吧?
为什么要仗着我是妖,就为所欲为,不知道珍惜?
越是这样,他对苏挽晴的愤恨就多了一分。
终于,他回过神,声音带着哭腔。
“把那个苏挽晴的贴身佣人叫过来。”
佣人到许墨尘的办公室,还以为他是想问苏挽晴的情况的。
然而,他却直接被一群人拿下,被绑在一个手术台上。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许少的人!你们怎么敢——”
然而,话音未落,许墨尘就出现在他眼前。
“许.....许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掀开手术台旁边的白布,上面竟然赫然都是剜血的工具!
“你,应该很熟悉这个吧?”
他有些哆哆嗦嗦:“熟悉...这不是给白黎剜血的机器吗?”
许墨尘听到我的名字,心底的愤怒又多了一分,竟是直接把刀划进他的皮肤!
“许少!您这是做什么!”
许墨尘却像是审犯人一样,命令道:“说,这一年苏挽晴到底是因何生病!”
佣人顿时吓得一激灵:“许少,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来人,给我直接划,把他的心给我剜出来!”
佣人顿时手脚都软了。
他赶紧哆哆嗦嗦求饶:“许少,我说...我说!苏小姐每次都是装的!她是装的!不关我的事啊!”
许墨尘听到这话,更加愤怒,竟是直接给了他一拳,把他的牙都打掉了!
佣人从没见过许墨尘失控成这样,吓得半死,尿了裤子。
他接着求饶:“苏小姐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纯良,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喝白黎血!”
“苏小姐每次都说‘白黎是妖,流点血死不了’她甚至让我记录每次抽血量,说要比上次多半碗...”
“其实白黎根本不需要受这么多苦的!但她嫉妒白黎,就是为了折磨她!”
许墨尘听到这话,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差点倒下去!
苏挽晴的脸瞬间惨白,哭着像许墨尘求情,“墨尘哥哥...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太害怕你被抢走了...”
许墨尘直接把她拎了起来,拖着她往手术台走。
“墨尘哥哥,好痛,求你了,放开我吧——”
“这就受不了了?你知道吗?之前,白黎都是这样被我拖过来的。”
说着说着,许墨尘竟然流下了一行泪水。
“许墨尘!你要做什么!不要—”
可许墨尘却不听她的求饶,只是拿起手术刀,狠狠扎了下去。
苏挽晴彻底崩溃了,手术刀进入了她的皮肤,让她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峰,竟是直接对着他怒吼。
“许墨尘!白黎都走了,你装什么深情,有用吗!”
“你才是让她走的真凶!”
许墨尘听着她的嘶吼,心脏突然刺痛不已,仿佛手术刀直接扎进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是啊...你说得对,我也是凶手,我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为什么就非要剜她的血!”
接着,他的眼神怀着凶狠死死盯着苏挽晴。
“白黎的血都在你的身体里,我要你也尝尝白黎的剜血之痛。”
许墨尘抓起佣人衣领往手术台拖去。
“取!给我剜够99碗!她让白黎流了多少血,就给我从她心口剜多少!”
苏挽晴望着佣人颤抖着举起手术刀,忽然发出破锣般的尖叫:“许墨尘,你疯了!我是人类!剜半碗血就会死!”
苏挽晴疯狂摇头,泪如决堤,求你…”
许墨尘不以为然,决然不顾苏挽晴的求饶离开了房间。
白黎等我,马上我就带着你的心头血来找你...
8
闭关修炼月余,又得父母灵力相助,我体内两年的亏损已经好了大半。
我正喝着母亲精心熬制的灵粥,白砚焦急的跑了过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怎么了白砚?”我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是...是人间那两个畜生,他们在交界处跪了三日,怎么赶都赶不走!”
我握着玉碗的手顿住:“他们来做什么?我走了不是正好成全他们双宿双飞?”
上个月,我还在人间的泥沼里挣扎,如今隔着十里桃林,竟像上辈子的事。
我与白砚穿过十里桃林时,空气中弥漫鲜血的气息。
我皱了皱眉,这里的清香竟被他们两个糟蹋了遍。
越过桃林,只看到眼前被摆成一排又一排的99碗心头血。
苏挽晴被铁链锁在血池边,模样像具活尸。”
“白黎,你终于来了…”他伸手向我走来。
“离我远点。”我恶心的后退两步让他漏了个空。
“白黎,这是欠你的99碗心头血,现在可以跟我回去吗?”
苏挽晴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她晃着铁链,胸口露出被剜血的疤痕:“他把老宅佣人关在地下室抽了半个月,抽到死了三个才凑够数——”
“住口!”许墨尘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却在触到她溃烂的皮肤时,嫌恶地缩回手。
接着他又望了我一眼,害怕我误会急忙解释:“小黎,他们是罪有应得,他们都是之前帮着苏挽晴害你的畜生!”
“够了!许墨尘,真正的凶手是你!”
我愤怒的将衣袖挥过,99只血碗同时炸开,鲜血渐在他的脸上。
“如果不是经过你的同意,我就不会饱受这剜心之痛!”
“凶手是我…”许墨尘的信念似乎在此刻崩塌,他踉跄着跌坐在血污里,双手死死捂住脸。
“白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肯原谅我,哪怕是剜心剜肺——”
“可我什么都不要了。许墨尘,放手吧,从此我们路归路桥归桥。”
我不想再听许墨尘的任何一句话,转身回到我的青丘。任由他的呼喊。
“哈哈哈哈!”苏挽晴发出刺耳的笑,铁链在腕间撞出脆响:“许墨尘,她看都不愿看你一眼!”
“闭嘴!你给我闭嘴!”许墨尘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咆哮,牙齿几乎要咬碎下唇。
银刀狠狠没入苏挽晴心脏,她的瞳孔瞬间瞪大,直至心头血的流尽死亡。
他喘着粗气盯着刀刃上的血,突然调转刀尖捅向自己胸口,闷哼声里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小黎…原来你之前竟然这么的痛,对不起,我不配求你原谅…”
随后,永远闭上了眼睛。
回到狐狸洞,母亲站在石阶上,手里捧着我爱吃的桃花糕。
见我回来,忙把温热的碗塞进我手里:“快尝尝,里面还加了桃花酿”
我咬下一口,甜得熨帖心肺。
远处,白砚正指挥暗卫清扫结界外的狼藉,把最后一点腐臭也衔走了。
有些东西,该烂在人间的泥里。
而我,要在这桃香四溢的青丘,重新长出不会被伤害的,柔软的,鲜活的心。